第十二章 陳榷，蘇甜
出海釣魚的最終結果是張衛健以一條魚贏下比賽，陳榷和黎耀祥以0條魚落敗。
「不正常啊，平時我都是釣十條以上，肯定是......」
「肯定是風速不好，遊艇太高，魚餌太小，姿勢不好。」陳榷幫黎耀祥補充後面的幾個詞語，倒是惹來張衛健的笑聲。
他指著兩人一旁已經幹了的衣服褲子說道：「如果不是你們倆連人帶桶都掉到海里去.....可能......不對，肯定還是我贏的。」
陳榷和黎耀祥當時都以為釣上大魚，使勁拉回線，可沒有想到腳下的遊艇一個晃動，兩人沒有抓穩鐵欄，一下子都落了下去，慌亂中，裝魚的筒還打翻了，兩三條小魚吧唧吧唧的掉入了海里。
「嘿，大師兄，別高興太早，讓你贏一局，我倆是故意的，畢竟遊艇你花錢租來的，再讓你請客，實在是不好。」黎耀祥說完捅了捅陳榷的肚子。
陳榷回望，對上黎耀祥的眼神，而後對張衛健說：「二師兄說的對，風速不好，遊艇太高.....」
「你小子還說，是吧？」黎耀祥笑出聲來，一把摟住陳榷的脖子，伸手就要撓他，幸而張衛健出聲該回去了，兩人打趣一會兒才提上早上帶上遊艇的裝備下了遊艇。
上了車，這一次換了黎耀祥開車，張衛健和陳榷在後座坐着，三人里就張衛健和黎耀祥有駕駛證，陳榷想開也開不了。
手機的信號有了。
陳榷跟他們聊了一會兒天才拿起手機翻看，畢竟他也沒什麼朋友，『陳榷』在中戲上學時，也是孤僻性格的人，早早搬離宿舍，對其他人也印象不深，便沒有交到什麼朋友，後來拍戲訓練，也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他微信上的朋友不都超過十個。
他的手機一般還是用來了解一些事情的。
可鄒凱忽然給他發了消息，還是下午發的。
鄒凱：你的白菜要被人惦記上了，配圖【曾新珏賴在蘇甜身邊說話】。
張衛健把頭湊了過來，不到三秒回望着陳榷的眼神后，便用着極為可惜的語氣說道：「看來某人今晚要來個英雄救美，乾柴烈火了！」
「大師兄，成語不是這樣用的。」黎耀祥說。
「怎麼不是？滂沱大雨里，衣裳打濕的美人被一位雄壯的英雄救下摟在懷裏，一路衝進到小廟裏，撿起乾柴，點燃烈火，這不對嗎？」張衛健問。
「也有道理，你說的不會是天雀仔吧？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瞧上咱們天雀仔的那顆白菜了！」張衛健故作高深說道。
陳榷聲音大了一些：「什麼叫我的白菜？」
「你每天吃飯的時候坐在她身邊地上，像不像是怕被人偷菜的人？」
陳榷聽到黎耀祥的話，倒是沒有反駁，反而是提起鄒凱的消息說：「鄒凱說曾新珏今天下午就來了，待在她的身邊。」
「哪個她？」張衛健揶揄道。
連黎耀祥都感慨道：「看來小唐是要失望了。」
「不說玩笑話了。」陳榷正色道，「我們倆都是一個經紀人，來之前讓我照顧一下她。」
「明白！」兩人以第四聲的聲調說，隨後又以第三聲聲調再次說了這兩個字。
「曾新珏，我和二師弟接觸不多，但那幾天跟在楊紅妮身邊，傳聞里的好色應該不是假的，楊紅妮前幾天殺青了，給她說一下？」黎耀祥想了想說，「那我直接開去劇組了，我記得他們B組拍戲的地方距離這兒不算遠。」
「他其實看上蘇甜，可以早就接觸，估計是因為楊紅妮在。」張衛健也同意，「但不能由我們直接說，他爸畢竟還有些能量的。」
陳榷沉聲道：「沒有必要，反正我和他都要正面接觸，而且我問過我經紀人，曾新珏的老爸曾范已經是自顧不暇了，聽聞有幾筆爛賬被老闆查到了，就算抹乾凈，也不會再在雲港電視台待下去了。」
「你確定？」黎耀祥說，他和張衛健都沒有聽聞這樣一個消息。
「橘子和雲港電視台合作挺深的，應該不是空穴來風，我最近注意到項總來劇組的那一次同導演提了一下剪輯權還有審核要他們自己把控，要知道之前這兩項一直是曾范派人來的，而且曾范的下屬近半個月沒有到片場來了。」
陳榷將這些日子無意間的觀察與推測都說了出來。
「但只是幾筆壞賬，薛大老闆應該不會把曾范踢走吧？香火情也有十幾年了。」黎耀祥還是有些不相信，畢竟曾范在雲港電視台大老闆身邊很久，也有不少的人脈和項目。
「具體什麼原因暫時不清楚，但電視台內部曾范肯定不好過。」陳榷說。
張衛健沒有在意曾范的事情，他問陳榷：「所以你直接跟曾新珏正面對決？」
「我又不在雲港發展。」陳榷忽然看向張衛健糾正他的話說，「這也不叫對決，頂多是幫蘇甜應付一下曾新珏。」
出海釣魚的愉悅被曾新珏三個字而打破，娛樂圈空穴來風的事情太多了，誰能保證陳榷所說的就是事實，誰能保證曾范在內地沒有其他的人脈？誰又可以保證曾范影響不到陳榷的戲約？
黎耀祥看了眼後視鏡，嘴角揚起一個輕鬆笑容說道：「說不定曾新珏其實是想和蘇甜交一個朋友呢！」
陳榷和張衛健齊齊直視着他。
他嘴角逐漸乾癟，眼神筆直的看向前方。
花邊新聞鋪天蓋地，更有所謂捉姦，誰信？
「開燈，開燈！」
「大家吃飯休息一會兒，八點半繼續！」
B組的秦導正指揮人把搭建好的攝影棚里的燈全部打開，白熾燈下的龍宮一覽無餘，是劇組臨時搭建起來，造型類似於故宮裏的宮殿，但四周都是石柱，並無大門，更有珊瑚礁石等等點綴物，如若布上特效，其實與大家所想像的海底世界並無不同，周遭還有化著海地生物妝容的演員，氛圍感十足。
最為矚目的還是龍王扮相的演員，頂着一個上妝卸妝至少一個多小時的龍頭。
其次便是蘇甜，白色褥襠，粉紅色窄衫，著一色長裙，系宮絛，雙肩輕繞袖帶飄飄，靚麗烏黑長發更增添其端莊婉約，秀麗剪秋的氣質，嬌俏的臉蛋白皙潤滑，淡紅色眼影配合其碩亮的大眼睛，在人群中格外出眾。
聽聞秦導的話，她細軟的腰肢立馬松垮些，雙眸升起些許的疲憊，她敲敲胳膊，敲敲后腰的走向一旁早就等待的貝洛茗，原本因為貝洛茗手中奶茶而揚起的眉梢在見到一旁坐着的人時，立馬耷拉了下去，像是個哭泣的誇張表情包。
曾新珏臉上掛着始終如一的笑容，可給人的感覺完全沒有如沐春風，反而是假，假到一眼可以看出來的笑容。
「甜甜姐，藍莓奶茶，沒有加料。」貝洛茗遞給蘇甜奶茶。
蘇甜坐在小椅子上喝下一大口，疲憊的面容消散些，好像重新活了過來，貝洛茗忽然提醒道：「甜甜姐，庄哥那邊讓保持身材，下一部劇......」
「我覺得甜甜你的身材很好啊！」曾新珏拉近凳子打斷了貝洛茗的話語，並嘴角上翹，給到一個自認為完美的弧度，他長相不賴，不然也不會約到不少已經出頭的女藝人。
蘇甜卻連一眼都沒有給到曾新珏，因為他真的很像是一隻蚊子，不對，應該是嗡嗡作響的蒼蠅。
這些天，雖然沒有和楊紅妮有直接的對手戲，但關於她和曾新珏的瓜吃了不少，比如從房車裏出來之後，戲服毀壞，服裝組每次都要抱怨，那些服裝的修復可需要些時間。
曾新珏看着蘇甜手裏的盒飯，蹙眉說道：「看來我真的要建議建議劇組的盒飯提升一些水平，甜甜，你吃這些可以吃飽嗎？一會兒下班，帶你去吃夜宵。」
貝洛茗還在想怎麼拒絕，畢竟已經擋了不少次了，可蘇甜卻是有些忍受不了了，她沒有半分婉約：「曾總，我來雲港只是為了拍戲，不要浪費時間在我這裏了。」
「浪費？和美女待在一起，怎麼會是浪費呢？」曾新珏仿若沒有聽到蘇甜語氣里的拒絕和冷淡。
「曾總，你的這些話應該去對楊紅妮說，她比較喜歡。」蘇甜直視前方，一口一口挑着飯菜吃着。
曾新珏瞧着她冷淡的眉眼，只覺着眼前的這張側臉配合著今日的粉嫩妝容愈發嬌媚，目光下移，窄衫長裙之下的身姿曼妙，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將自己的言語變得越發放浪些：「甜甜，這些話我只想對你一個人說，自從上次見面之後，我對你便再也忘不了，我忽然覺著過往一切都是雲煙，你才是我一直等著的那個人。」
他情話張口就來，見蘇甜不聞不問，他雙眼深情的望着蘇甜接着說：「甜甜，我們公司會和奇異果要開一部新劇，女主正在找人，我覺得你比較適合，你的意向呢？」
「曾總，這些事需要跟我們公司溝通的，甜甜姐.......」
貝洛茗的聲音在蘇甜忽然的笑聲下停了下來，曾新珏和貝洛茗都看向蘇甜，只聽見蘇甜說：「曾總，你每次約人就用這樣的理由是不是太可笑了！」
曾新珏面不改色問道：「為什麼？一個唾手可得的主演，難道不值得付出一些代價？難道你們進入圈子不就是為了光鮮亮麗，不就是為了追捧？」
蘇甜停下手裏的筷子，桃紅色眼影與碩亮水潤的雙眸相得益彰，心想曾新珏也說的不錯，她也直接承認：「曾總說的不錯，進入這個圈子大多數人其實都是為了光環，為了錢，藝術修養四個字，在娛樂圈成為文藝圈代表的時候就已然消失大半，我曾經也是，想演好戲的同時，更想要得到鮮花和掌聲，得到讚美，得到錢和名，可那不是現在的我。」
「曾總，你找錯人了。」
曾新珏輕笑一聲：「你不要告訴我，現在的你想要追求藝術修養了？」
蘇甜第一次偏頭看着曾新珏，眸子裏的是神色異常堅定：「為什麼不呢？」
「蘇甜，你不會不知道你現在的風評，能夠到雲港來演戲已經是橘子傳媒用了不少關係了，你身上貼著太多的標籤，可以取下來？你不是新人了，自然知道幻想永遠只會是幻想的。」一個經歷過高低谷的藝人，竟然還可以說出追求藝術修養四個字，這就是傻。
在曾新珏的眼裏，蘇甜的命運只剩下拍完手上的項目，然後等著退圈了。
畢竟演技差、口碑不高等等標籤，貼在她身上太久了，一兩部作品可以拿下來？
沒有那麼容易的，而且《西遊記2》真的會火？
他持有中立態度，改編太多，會給觀眾心理上的抗拒，在沒有播放正片之前就會招來各種吐槽，播出之後各種挑刺，這就是現在的影視行業。
為什麼會有人聽不懂人話呢？
蘇甜低頭看着手裏的奶茶，都覺得不那麼香了。
「蘇甜，橘子傳媒能夠給你幾個機會？如若真的是力捧你，也不會放你到這裏來拍戲，我手裏有幾個項目，都可以考慮你，不過.......」
「曾新珏！」
蘇甜冷聲打斷了曾新珏的話語，她雙眸難掩厭惡與不屑，言辭鋒利：「你是生下來沒有長耳朵？還是奉承的話聽太多了，耳朵軟下來，讓你聽不到別人講話？」
「要潛規則，去找願意潛規則的人，別來我這兒浪費時間，你說的越多，只會讓我覺得越來越噁心。」
「另外，你的長相就挺讓我噁心的。」
「蘇甜！」曾新珏第一次把臉上的笑容收掉叫出蘇甜的名字，他雙手握在一起，雙眸帶火的同蘇甜的眼神撞在一起。
貝洛茗趕忙站在蘇甜的身前，想為蘇甜解釋一兩句可相當剛才的話語，這兒還有解釋的必要嗎？不過甜甜姐可真.......
一道忽然而來的聲音打破此處的靜謐。
「甜甜，給你看看我釣上來的魚！」
三人回首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燈光下陳榷的身姿像是青竹般清瘦挺拔，寬肩窄腰愈發顯眼，他手裏還提着一個桶，裏面裝着他要給蘇甜看的魚，只是注意到這邊坐着的男子，原本帶着微笑的面容也收斂一些，走近些說道：「這位是？」
「陳榷，早就從佳樂哥嘴裏聽過很多次，上次在拍攝現場我們還見過，只是我忙着幫紅妮一些事兒，沒有認識認識，第一次正式見面，你好，我叫曾新珏。」
曾新珏起身，貼身的西服讓他本就不弱的氣質凌厲些，可站在陳榷的對面，僅僅是一個審視的眼神，曾新珏在陳榷面前好似就弱了好幾分。
陳哥還真說話算話，來片場讓甜甜姐看釣上來的魚，貝洛茗想道。
蘇甜望着陳榷的身影怔怔出神。
「原來是曾總，久仰久仰！」陳榷笑着和曾新珏握手，只是下一秒說出的話便讓幾人的空間一靜。
「聽說曾范總被離職調查，好像還挺嚴重的，不知道對曾總有沒有影響？」
貝洛茗的眼神打量在曾新珏的背上，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他也就沒有那麼可怕了，而蘇甜還是望着陳榷，見到陳榷避開自己的眼神，她唇角微微上翹，頓頓腳，拿起奶茶心滿意足的喝了一口。
「哈哈哈，天雀仔你可真會開玩笑，劇組裏的風言風語可千萬信不得，萬一惹出什麼笑話就不好了。」曾新珏笑着表示陳榷所說的都是假象，從未發生的事情，隨後又表示自己是專程來找陳榷的，「我手裏有好幾項目，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演員，我發現天雀仔你形象演技都很好，明年二月有時間嗎？」
呸！
假！
貝洛茗在心裏嘟囔道。
「曾總這就要去同我經紀公司談了，我也不知道後續的安排，曾總應該也明白新人演員哪有選擇的權力呢？」
曾新珏似乎聽出來了陳榷話里的拒絕之意，他帶着略微深意的語氣繼續說道：「那我就去同天雀仔你的公司聊一聊。」
「時間不早了，我還有個飯局，先走了。」
「曾總慢走。」
站在一個角落看向這邊的黎耀祥見到沒有任何衝突曾新珏自己離開后，稍微放下心：「看來天雀仔說的可能不是假的！」
張衛健點頭道：「和我們關係都不大，我們和雲港電視台的關係也就是簽約幾部電視劇的關係而已......」
他忽然一笑指著陳榷說：「我更好奇這兩人現在到底什麼關係？」
「看好戲。」黎耀祥和張衛健悄悄的躲在小角落裏看着，發覺聽不到什麼聲音，於是躡手躡腳的往陳榷那邊靠了靠。
「陳哥，你剛才說的是真的？」貝洛茗問。
陳榷隨意掃了一眼回道：「你跟他們有合作？」
「沒有。」
「那你關心這些有什麼用？」
陳榷回得直白，貝洛茗咬咬牙笑着走到一邊。
「你說曾范的事兒是真的？」蘇甜問。
陳榷點頭：「八九不離十，但曾范應該有其他安排，不然曾新珏也不會現在這個時間還來泡妞。」
雙標！
貝洛茗在一旁努努嘴。
「泡誰？」蘇甜半眯着眼睛，看着將蓋好蓋子的桶放自己面前的陳榷。
「你看我釣上來的魚！」陳榷裝作沒有聽見蘇甜的話。
蘇甜沒有打開蓋子：「所以你就是來給我看你釣魚的結果？」
半蹲在蘇甜面前的陳榷說：「今早說好要給你看的。」
「那就看看！」
蘇甜眉梢帶笑的打開蓋子，定眼一看，笑出聲來，陳榷見她笑容如春光明媚，又如夏日涼風，她就像是一朵粉嫩的桃花，盈盈一笑間，香色宜人。
蘇甜抬頭見陳榷的目光，她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問道：「好看嗎？」
陳榷也眨了眨眼睛回道：「這可是一條大魚，晚上回去，讓酒店廚師給你做一下，你喜歡怎麼吃？清蒸？紅燒？」
「要不你先看看你釣的魚？」蘇甜單手拖着香腮似笑非笑。
陳榷不解的低頭看向桶里，只見裏面空空如也，他一下站了起來，看向躲在一側的張衛健和黎耀祥，兩人是捧腹大笑，惹得不少目光看過來，最終還是黎耀祥告訴陳榷，他拿錯桶了，這是他的，大師兄的上面有划痕。
陳榷想重新拿桶到了蘇甜面前。
「所以這是健哥釣上來的，你呢？」
「我......我和二師兄掉到海里去了，釣上來的魚也不小心..........」
「你沒事吧？」
「沒事，遊艇不是太高.......跳水想要水花都不起是挺難的。」
「謝謝你，陳榷！」
「啊？謝什麼？」
「這是什麼魚啊？」
「我也不認識，看樣子，應該可以吃吧？」
「你不怕有毒？」
「交給酒店廚師，他們應該知道，一會兒我帶回去讓酒店廚師做好，等你回去，就讓服務員給你送上去就行。」
「萬一不認識呢？」
「那我先吃！」
........
在一旁聽着的張衛健和黎耀祥臉上掛着痴痴的笑容，黎耀祥感慨道：「天雀仔在我們面前可沒有這麼溫柔的一句一句回答過。」
張衛健摟住黎耀祥的肩膀說：「這就是愛情，你早晚也會遇見的，當然我也是。」
「說些無聊的話都覺著有趣，確實是愛情。」
「走吧，上車等他，聯繫好吃飯的地方了嗎？」
「大師兄，要不換個地方？」
「願賭服輸，不是還有天雀仔一起嗎？」
夜色深沉，在陳榷上車后，黎耀祥大叫道：「我的天雀仔，你終於回來了，剛才差點大師兄就讓我去劇組要兩份盒飯了。」
「你不餓嗎？」張衛健弱弱的問。
陳榷剛說完還好兩個字肚子就叫出聲來。
張衛健問：「你確定？」
陳榷依舊嘴硬說道：「其實還好。」
「開車開車，我感覺我真的可以吃下一頭牛了。」
「吃不下怎麼辦？今晚你請！」陳榷說。
「那不行，咱們倆輸了那就咱們一起給。」黎耀祥的頭像是撥浪鼓一樣。
「對了，你怎麼把魚給提回來了？」張衛健問。
陳榷靠在座椅上回道：「回酒店的時候讓酒店廚師處理一下，等她回來直接送上去就可以了，不過大師兄，這魚應該沒有毒吧？」
他跟隨阿爸出海釣魚的記憶都有些模糊，加之沒有見過，確實不知道這條魚可不可以吃，所以才問一問張衛健。
「你就放心吃吧，沒有問題的。」
聽到張衛健這樣說，陳榷心想，還是找專業的人問一問，不行的話，去看看海鮮市場還有沒有活魚。
曾新珏在離開片場之後，去往楊紅妮的家，樓下停車的時候，他接到了曾范的電話。
「爸，真的決定了嗎？」
曾范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做好去翡翠電視台的準備，薛大老闆這次是鐵了心要趕盡殺絕，如果讓我知道是誰把那幾份記錄交給薛大老闆的，我會讓他知道得罪我的結局不是那麼好的。」
「你又去楊紅妮那兒了？」曾范有些惱意，平日裏曾新珏怎麼亂玩只要不影響到項目就行，現在正值要改換門庭，就該收收心，多拉攏人，一起帶到翡翠才好。
「紅妮說她不舒服，我來看看。」
「呵，不舒服，你多給她一些角色，她就會舒服了。記住我說過的話，利益，只有利益是永恆的朋友，早點回來，別被拍照，又上娛樂周刊，五天你上了六次了。」
「我會小心的，爸。」
掛斷曾范的電話，坐在車裏的曾新珏手指敲打在方向盤上，目光深沉的望着前方路燈照亮的些許地方，他拿出手機，撥打了另外一個號碼。
「薛總，我爸還是決定去翡翠。」
「老曾從來不會把蛋放在一個籃子裏的，讓我猜猜，翡翠給了什麼？一個副總的位置，股份，還有幾個正在着手準備的項目？」
「這我就不清楚了。」曾新珏回道。
「曾范可以走，但是他的人，他接觸過的項目都不能走，新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當然，薛總。」
「那就好。」
掛斷電話后，曾新珏在車上坐了三四分鐘后才下車，上了樓，電梯里，他望着電梯門上的自己，想到了見到的陳榷。
陳榷，你會和我合作的。
其實他對蘇甜根本沒有半分興趣，只是為了見一見陳榷，見一見他是不是會為了蘇甜而回到片場，見一見他身上是否有自己需要的氣質。
他有一個故事。
一個朋友的故事。
一個陳榷可以出演的故事。
還有一天，蘇甜也會殺青，然後回BJ休息一天，飛上海，拍攝《請搜索關鍵詞www》，坐在回酒店的車上的蘇甜思緒也飛到了即將會入組的劇本上。
職場輕喜劇的定位，愛情線也有，但就像陳榷感受到的，男性角色的戲份不多，蘇甜看完劇本后，自然也感受到了。
就蘇甜自己的感受，有點虎頭蛇尾，以第一集插敘的方式着重描繪了熱搜造假的爆點，可到了最後一集，其實也沒有提出解決的方法。
整部劇更像是拋出問題。
兩方搜索網站的競爭，以及虛構出來的國家選舉，財團與政府的勾結，信息的透明性等等。
進入獨角獸的小白，到獨角獸於國內分部的總經理。
女主裴絮成為了不婚主義的三十加，而前輩宋佳京卻因為父母成為財團操作熱搜的一隻手。
選舉會期間，財團讓宋佳京拿掉了陳姓候選人與情婦的熱搜，可拿掉是拿掉了，但群眾已經看見了。
不出意外的，徐姓候選人當選，於是就有了劇本上的第一幕，裴絮坐在聽證會上，聽證會的主題便是她捏造熱搜。
為了公司，她選擇來到聽證會上。
其中周議員的言辭鋒利，談到一系列熱搜背後的可操作性，可裴絮輕鬆的拿出他X交易的網絡證據后，整個現場鴉雀無聲。
解決獨角獸操作熱搜的話題，就是讓更大的話題頂掉。
作為公司的元老，她解決掉這次的危機，本以為會得到歡呼，可沒有想到等來的是內部調查，是辭退。
還是由當初帶領她的前輩宋佳京。
兩人的理念終究因為各種原因而相左，自然而然獨角獸的公司也不會再留着她了。
這個以青春奮鬥過的公司最終拋棄了她。
種植着她的夢想與歲月的地方，最終變得陌生。
就像是周議員評價裴絮是條野狗，有野心的狗，裴絮反問道，為什麼女人不能成為野狗？
離開獨角獸后，她被門戶網站排名第二的巴羅邀請，頂着捏造熱搜的假名，裴絮加入了巴羅，她要證明，她會讓巴羅頂掉獨角獸，成為她心目中排名第一的門戶網站該有的樣子。
於是故事正式開始。
裴絮在巴羅找到了奮鬥的感覺，找到了朋友，也找到了愛情。
整部劇其實就圍繞了獨角獸與巴羅兩大門戶網站的競爭而展開，其中涉及到的有選舉、財團、明星、網暴、透明性等等熱點，不說是九分的劇本，但在蘇甜心裏，八分是有的。
第一集就有床戲，是不是太......
蘇甜忽然想到了陳榷將要飾演的角色薛城，和周語彤飾演的李弦，好像.......有吻戲，《大秦王朝》裏的少年嬴政自然不會有，《西遊記2》兩人最大尺度便是擁抱，那.....這是他的熒幕初吻？
蘇甜若有所思。
「你叫了餐？」
剛回到自己房間放水準備洗澡的蘇甜便聽到了門鈴聲，她打開后是酒店服務員送來的紅酒和清蒸魚，看着桌上的搭配，她打了助理貝洛茗的電話。
「甜甜姐，你忘記了陳哥說你回到酒店就會送魚來？」
蘇甜這才想起來，她腦子裏總是不自覺的閃爍過陳榷和周語彤相吻的畫面，她站在桌前看着清蒸魚，盯着清蒸魚的嘴巴好一會兒最終拿起一旁放着的手機給陳榷撥了電話。
「你在哪兒？」
705有菜要上，還有1105....
各種嘈雜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蘇甜沒有聽清楚陳榷說話，又問了一次才聽清楚，他說在廚房。
「上來一起吃魚！」她說。
三四秒后她才聽到一個應聲答好的聲音。
蘇甜倒好紅酒之後，聞了聞身上的味道，立馬衝進浴室洗澡，而上來的陳榷敲了好幾次門都沒有反應，他不禁一想，這不會是在誆我吧？
幸而這是在雲港，蘇甜早已沒有狗仔跟隨，不然陳榷今晚站在蘇甜門口等的照片一定會登上娛樂周刊。
這是蘇甜洗澡最快的一次。
像是給皮膚喝了一口水。
陳榷第十一次敲門，而這一次門開了。
蘇甜從浴室出來之後簡單換了身休閑裝，便頂着素顏來給陳榷開門，喘氣同陳榷解釋為什麼剛才一直沒有開門：「不好意思，剛才在浴室。」
撲面而來的淡淡香味讓陳榷的手指不自覺的摩挲，剛洗完澡的蘇甜愈顯甜美，雪白嬌嫩的肌膚，硃砂印色的嘴唇，他的眼神輕輕掃過蘇甜的嘴唇和脖頸后離開，跟在蘇甜的身後走了進去。
沒有滿屋狼藉的畫面，同剛剛入住的酒店房間並無差別。
排滿的工作，每天回到房間也只剩下洗澡睡覺而已。
「你剛才在酒店的廚房幹什麼？」
「酒店前台說看見你回來了，我在廚房做好魚，讓他們端上來！」
「你做的？」
見到蘇甜略帶震驚的看着自己，陳榷似乎是揚了揚背後的尾巴說道：「你覺得我不會？」
蘇甜看了看賣相和香味都不差的清蒸魚，又看了看陳榷，陳榷坐在她的對面用眼神示意她吃一口，蘇甜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下一口，嫩滑中裹着濃濃的魚香，她又吃了一口問：「你們中戲還會教做菜？」
這當然不是中戲教的，天雀仔也沒有上過中戲，這些都是阿爸阿媽教給他的，幸好沒有全部還給他們。
陳榷想了想說：「以前在中戲是一邊工作一邊讀書，去了不少餐館，有些心好的廚師也願意教我一兩道菜。」
蘇甜一邊吃一邊給他比了一個大拇指，看得出來，她很喜歡吃這道菜，陳榷提醒道：「別吃太快，小心魚刺。」
蘇甜揚起腦袋搖搖頭，嘴角掛着驕傲的笑容。
原來她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你不吃嗎？」
「剛和大師兄他們吃過大餐。」陳榷摸了摸自己的手機，和二師兄平分之後，依舊是一大筆錢，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花自己賺來的錢，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蘇甜努了努鼻子：「聞出來了。」
陳榷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沒有味道。」
「博古斯海皇配鵝肝油松露醬！」
「什麼？」陳榷笑了。
蘇甜臉頰竄起一抹緋紅。
「我忘記是什麼菜了，第一次吃，聽大師兄說那兒是雲港最貴的餐廳。」
「好吃嗎？」
「下次帶你去？」
陳榷看着蘇甜的眼睛。
「我當你認真的哦！」蘇甜咽下一口魚肉，她沒有避開陳榷的眼神，因為她想確定陳榷是不是喝酒之後的玩笑話。
「我像是開玩笑的人嗎？」陳榷說。
「因為我們倆都說過會是同事的關係。」
片刻的沉默，昏黃色的燈光下，蘇甜看見陳榷的眼神從先前的輕鬆，到思索，最後問道：「同事間不能請吃一頓飯？」
蘇甜搖頭。
片刻的沉默，蘇甜忍不住說道：「陳榷，難道你不會說些軟話？」
「那去嗎？」陳榷問。
蘇甜看着陳榷的眼睛，最終無奈點頭。
「吃魚吧，一會兒涼了不好吃了。」
陳榷見蘇甜吃魚停停頓頓的，不時還打量著自己，他以為是蘇甜在想曾新珏的事情，便出聲道：「曾新珏影響不到你的。」
「你以為我在想曾新珏的事？」
陳榷疑惑的看向她，不是曾新珏的事，還會是什麼？
蘇甜歪嘴一笑：「而且我感覺，曾新珏是找你的！」
陳榷臉色一頓。
「那你吃，我先回房間了，庄哥讓我給他打個電話。」
「急嗎？」
陳榷看着蘇甜望過來的眼神搖頭：「不急。」
「陪我吃完？」
她的一雙眸子裏，似是橘黃色的光瀰漫整個盛夏，只剩下深藍色的大海，幽靜的光，讓人心靜，陳榷停下站起的身子，坐下後點點頭。
「你看了劇本？」
「看了。」
「你感覺怎麼樣？」蘇甜說完，咬着筷子立馬補充道，「不許說，還是個新人演員，看的劇本少，覺得還好這樣的敷衍的話語。」
陳榷摸了摸鼻子，他剛才還真想這樣回答。
他不太了解這個世界的影視劇，更談不上知道一個劇本如何會火的賣點在哪裏，他回憶著自己看劇本時的想法，他說：「我不了解關於網絡、門戶網站的職場，不過唬到我一個門外漢，已經說明是及格線的分數了。」
「整個劇本，其實留給我印象最深的是裴絮可以幾個小時內被人為操作登上熱搜，然後全民網暴，更有人來線下丟雞蛋的，我可能做不到她那樣的處理方法。」
「我會直接動手。」
蘇甜有一絲錯愕，可想到在片場見到陳榷做武戲時的情景，也便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了。
「其實跟大眾的生活很近，熱搜網暴的之後，發現是錯誤，影響了他人的生活，可最後的結果，只是那些網絡施暴者輕輕一句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陳榷想起了曾經的一個故事。
阿虎在中學里的成績拔尖，只要有考試，他就會站在第一的位置，可他家境不好，放學之後就要趕回家的小吃攤幫忙，參加不了各種活動，也就沒有了朋友，可能最開始有，到逐漸沒有了說話的話題。
阿虎覺得沒有什麼。
只要他讀書後，就有機會出人頭地，到時候，阿爸阿媽會得到一個大大的小吃店，他可以招不少人幫忙，也會娶到一個漂亮的小媳婦。
變故的起始在那一晚，下大雨，他沒有帶傘，只好待在教室寫完作業的時候，外面的雨夜停了，他便着急趕回小吃攤，就在校門外的一條小巷，他看見有幾個穿着他們校服的男生拖着一個女生進了漆黑的小巷，他停下腳步，在昏黃的路燈下靜默了五秒，耳邊凄慘的叫聲讓他最終抬步朝着那條小巷走去。
阿虎的阿爸年輕時候跟着一個八卦掌的師傅學過，阿虎更是青出於藍，三五拳便撂倒了那幾人，他抱着那個哭泣到在他肩上睡着的女孩兒離開。
第二天阿虎在教室被警察帶走，涉及到那個女孩兒的案子，警察想他幫忙調查指認，可在學校里傳開的是阿虎涉嫌強姦，一石激起千層浪，從好好學生，到令人唾棄，從調查，到強姦，到更下賤的事情，到有人往他課本里塞滿其他莫名的事物，不過一周。
沒有人出來解釋。
哪怕是知曉內情的老師。
阿虎心想我要名聲也沒有用，而且沒有犯罪就是沒有犯罪。
可事實證明，他錯了。
從辱罵，到動手也不過一周的時間。
阿虎反抗過，得到的不過是老師的威脅退學，校長的同學和睦。
而且還有人去到小吃攤搗亂的。
他知道是那一晚打的那幾人，可被開除的他們，阿虎哪裏可以找的到。
阿虎終於在一天請假待在小吃攤撞見那幾人，在學校里遭受的一切的火氣朝着這幾人全部發泄出來，有一人被打得斷了手，那幾人痛聲道以後決然不會再來。
可這個決然，持續了不過一周。
小吃攤失火。
阿虎的阿爸阿媽死了。
不是火，而是胸口的刀。
陳榷把這個故事講給了蘇甜聽，他講到這兒便停了下來，蘇甜等了一會兒都沒有等到結局，她問：「結局呢？」
「阿虎成為了勢力最大的幫派大哥麾下一員，他親手殺了那幾人，在他的地盤，小吃店永遠是開的最多的。」
「你講這個故事是想說明輿論害人？」蘇甜說。
陳榷慢慢搖頭：「我想說，世界上看似的巧合都有人為的推動，我們看見聽見一件事的時候應該多想一想。」
「幫派大哥是阿虎所救女孩的老爸，女孩患上病症，只有阿虎可以接近，幫派大哥便決定讓阿虎入贅，阿虎第一次拒絕之後，同幫派大哥身邊的人動手，身手狠辣，也是讀過書的，幫派大哥起了一定讓阿虎加入的心思，於是才有了後續發生的一切。」
「火是那幾人放的，刀子是幫派大哥派人........」蘇甜有些說不出話來。
陳榷經歷多了，淡淡說道：「誰知道呢？可阿虎想要復仇，需要勢力，幫派大哥就有，而且是一叫即到的那種。」
看着蘇甜陷入沉思，陳榷在桌上單手撐著腦袋說：「這個故事還有個最終結局，想聽嗎？」
蘇甜癟嘴，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陳榷，不聽跳動在她的左眼，想聽跳動在她的右眼。
陳榷說：「後來幫派大哥死在一場火拚里，阿虎成為了幫派的大哥。」
「這是真事兒？」
陳榷搖頭，閉眼點了點自己的眉心，似乎有些疲憊的說道：「就是一個故事而已。」
這當然不是一個故事。
那場火拚，他親眼見到阿虎的刀插在那位大哥的胸口，然後對着天雀仔笑了笑。
有些事兒，看見並不代表是真實的，這句話，他見過太多次了，所以才會對所謂的網暴產生一些別樣的情緒。
蘇甜狐疑的盯着陳榷，總覺得可能會有另外的結局，而且這不像是一個故事，更像是親眼見過之後的陳述。
「古惑仔什麼時代的事兒了？我親眼見過，可能嗎？」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就差刻在臉上了。」陳榷點點頭。
「那你覺得選角怎麼樣？」
蘇甜在吃完魚擦嘴之後問。
陳榷看了眼她說：「你看着太年輕了，應該化妝化老一點兒。」
「我本來就不老！」
陳榷攤手示意蘇甜說的對。
「其他角色呢？」蘇甜給陳榷倒了一杯紅酒。
「周語彤和劉心悠，我也沒有見過，男主........」陳榷忽然愣住了。
男女主在第一集似乎就有床戲，後面幾集親熱戲也不少，他和女二似乎也有一場....兩場.....不對，三場還是四場吻戲。
蘇甜對着陳榷眨了眨眼睛，陳榷有些明白蘇甜為什麼會講到劇本，講到選角上了，單憑對萬妖女王的理解，蘇甜對於角色的把握不會差，她不會，也不願意讓陳榷來告訴她該怎麼演戲。
「我不是選角導演，他肯定有他自己的一套標準。」陳榷劃過了這個話題，作為演員，他謹記着現實與影視角色是分開來的。
蘇甜白了他一眼，沒有接話，只是起身打電話讓服務員上來收盤子，放下電話后，她又把空調打開，陳榷見她吃完飯，看了眼手機便起身說道：「你吃完飯，那我先回房間了？」
蘇甜回身看着他，就十來步的距離里，微光在其中翻湧，兩人凝望着半明半暗的一張臉，沉默里都別過身去，沒有邁開自己的步子。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