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往事

「只是和朋友聊些事情而已。」

寧意掛斷電話，故作鎮定的看著喬齡。

「是嗎？」

喬齡渾濁的眼珠盯著寧意，像是要看穿她有沒有說謊。

「喬寧意，你不是想著要走吧？」

良久，喬齡再次開口。

寧意抬頭，看向喬齡的目光里充滿了希冀：「媽，我們一起走吧，如果你同意離開，我現在就可以訂機票。」

「不可能！」喬齡厲聲喝道。

「為什麼？」

寧意死死攥著手心，心裡的絕望鋪天蓋地。

她想不通。

她不明白。

為什麼她們要繼續在這座宅子里像狗一樣的仰人鼻息。

她們有手有腳，只要離開，哪怕過的再苦，也絕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

「因為你爸爸他要回來了。」

寧意僵住，泛紅的眸子一動不動的盯著喬齡。

喬齡舔了舔乾癟的嘴唇，明明那張臉早已不復年輕時候的美貌，她卻還像自己是個二八少女一般，走到鏡子邊，梳理自己的頭髮。

「當年，我在夜總會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他是那樣的意氣風發，和那些人完全不一樣，他溫柔紳士、幽默風趣，不會有女人不喜歡他的。」

喬齡說著，臉上浮現出笑意。

「他說他從來沒有嫌棄過我的出身，他還說他知道我的苦楚，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我了，也沒有人比他更愛我，所以，我要留下來，等到他回來，告訴他，我一直在等他。」

寧意緩慢的眨著眸子。

內心的脹成充氣球的不甘突然被針扎破一般，泄氣的徹底。

她想笑，卻笑不出來。

她竟不知，自己的母親一直做著這樣荒唐的春秋大夢。

怪不得她不肯走。

寧願在這裡當條狗。

「只要等到你爸爸回來，我們就不會再吃苦了。李清緣那個賤人，我一定不會讓她好過的！等阿庚回來，我一定要讓李清緣母女嘗一嘗我們母女受過的所有苦頭！也讓她們去當看門狗，天天對著人吠！」

說到這裡，喬齡的眼睛已經變得猩紅，恨恨的盯著寧意，似乎將她當成了溫夫人。

寧意也說不清楚，她是恨誰多一點。

「嘶。」

出神時，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

「喬寧意，你不許走，你還欠你哥哥一條命，你要留下來贖罪！如果以後我再聽到你說要走的話，我就打斷你的腿，再和你斷絕母女關係，你聽見了沒有！」

喬齡死死地盯著寧意，彷彿只要寧意的答案讓她不滿意，她就會撲上來撕了她一般。

寧意不說話，只覺得眼前人異常陌生。

「回答我，回答我啊！」

喬齡呲目欲裂，死死抓著寧意的手，哪怕已經捏青了也沒有放開。

她執著的只想要一個答案。

似乎只要寧意點頭，她的夢就能活過來。

寧意輕軟的小臉上一派漠然，她想到月亮。

正因為她從未在喬齡身上感受過母愛，所以她才更要拼了命的對自己的女兒好。

所以，她要走。

必須得走！

「喬寧意！你難道真的不要你這個媽了？你還有沒有心！讓你留在這裡，就這麼難嗎！」

喬齡得不到回應，頹敗的跌坐在地上。

她沙啞著哭訴，身體里儼然住了個垂垂老矣的靈魂。

她老了啊，眼睛裡布滿了滄桑，她的眼角也早已爬滿了皺紋，就連頭髮，也有幾根變白了。

寧意忽然猶如被人當頭打了一棒。

打的她眼冒金星，打的她心生退意。

她的眼裡泛起潮氣，悶悶道。

「我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