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七章 大結局(上)

第兩百五十七章 大結局(上)

「王爺!」

手下的人見容淵不說話,這心中更加焦急,雖說即便說了這件事,也知道這情況下一時之間也不能尋出一個有效的結果來,但底下的將士因為這件事情已經有了不少的微詞,畢竟同那些個一貫在江湖上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士一比之後,自不是對手。更何況這江湖人物之中還有擅長用毒的,之前在對陣之中就是有不少的江湖人士下毒,也這讓原本營帳之中已經忙碌不堪的軍醫也十分焦頭爛額。

因為那是唐門的毒,唐門在江湖上的口碑算不得大好,原本就是一個專門制毒用毒的世家,江湖中人談起唐門的時候多半也是畏懼為主,畢竟這唐門仰仗着那一手用毒功夫在江湖上曾經也犯下過不少的事,現在容熙竟然將唐門中人收在門下,這樣的人收用在身邊,他只怕早就已經是有了這樣的心思了,同江湖之中的牽連只怕早就已經開始了,有了唐門這樣出現,說不定還有別的臭名昭著的門派出現。

「那些個中毒的將士如何?軍醫可曾有什麼解毒的法子?」容淵沉着嗓子問道,他的面色十分的嚴峻,光是這般看着也便是曉得他的心情也是十分的嚴肅的。

兩天前那一場戰鬥之中,唐門用毒,毒害了不少的將士。逼得容淵不得不退兵二十里,也算是讓容熙得了一小勝。但這長此以往自然是不行的,若是這般一來,將士的士氣勢必要被打擊到,只怕到時候就真的是會一蹶不振,那才是容淵最擔心的。

正在容淵暗自琢磨的時候,外頭又傳來了一聲「報」。

「進來!」

容淵道了一聲,有人掀了帘子走了進來,容淵看了一眼是他的先鋒將,那面色之中也有了幾分凝重。

「何事?」容淵看着自己那先鋒將那凝重的面色,心中也忍不住是有些擔憂,是不是又出了什麼事情。

「王爺,外頭有人求見。」先鋒將道,他的面色凝重,又補了一句,「是對方的派來使臣要求見王爺。」

先鋒將看到那使臣的時候便是恨得厲害,三皇子容熙糾結起了那麼多人馬,甚至還讓唐門中人下毒,這樣的手段委實狠毒的厲害,這樣的人現在派出使臣只怕也不是什麼好事,只怕又是什麼計謀吧。要不是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他還真想直接將這來使斬殺以泄心頭之恨。

容淵自然也是曉得自己這先鋒將是在想些什麼,而且有着他那樣的想法的只怕在軍中也不算少數,只是礙著規矩實在是不能這麼做罷了。

容淵也不明白在這如今已經是到了這般劍拔弩張的地步容熙還會派了使臣到他這裏來,也不知道這一次他是打算做出什麼事情來。

「讓他進來。」容淵開頭吩咐道。

先鋒將也得了容淵的命令,那臉色雖是難看的緊卻也還是依著容淵的意思讓人進來了。

容淵看着那進門而來的人,倒是個面生的。其實對於容熙身邊的人容淵能夠認得出來的人也不算太多,當初容熙身邊最是得寵的人應該就是鳳清,只是半年在豐樂河邊的時候,這鳳清在那一場爆炸之中也跟着消失不見了,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生還是死,而容熙也沒有派人尋找過鳳清。

容淵在打探的時候也多少打探了一下鳳清的情況,這最後得到的也是同素問差不多的結局,音訊全無。

如今同容熙幾度交手的時候,他也沒有在容熙的身邊發現鳳清的蹤影,沒有發現鳳清容淵多少也覺得有幾分的幸運,畢竟鳳清十分擅長奇門遁甲一類的。而他軍中卻沒有這方面的人才,少了一個鳳清也可算是少了一個對手。

眼前這人容淵從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便覺得不是很舒服,他不大中意眼前這人,這人眉眼之中帶了幾分的邪氣,一看便不是個善類。

「我奉三皇子之命,特來同慶王殿下傳達一句話。」他的神情之中有些桀驁,那桀驁的神色光是看着便是叫人覺得有幾分的不舒服,「三皇子今夜在城外十里亭侯著慶王殿下有要事相商。」

他在說完這一句話的時候朝着容淵又看了一眼道,「慶王當然可以選擇不去,只是如今軍醫還對將士們所中的唐門之毒沒有什麼法子吧,若是王爺肯去,或許這些個中毒的將士還有一線生機,若是王爺不肯去的話,只怕這些個將士也便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你這說的是什麼,誰知道在十里亭會不會有人埋伏着!」還留在營帳之中的先鋒將看到這人剛剛同容淵說話的時候不但沒有行禮,這神情之中還是那樣的桀驁的模樣就覺得十分的不爽,恨不得直接給這個人一點顏色看看。

「王爺,且讓我教訓叫此人!」先鋒將朝着容淵道了一聲,雙手扳得咯咯作響,那神色之中還有了幾分戾氣,「雖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所以末將自是不會將他打死。」

那人聽得先鋒將這般一說之後,這臉上多少也流露出了幾分緊張的神色,這人雖是說了不會將他給打死,卻沒有說過還是會留着他這一條性命,也便是說,只要沒有打死那就算不上什麼事情。

饒是那人的神情再怎麼桀驁,到底也還是沒有辦法在性命攸關的時候將生死置之度外。他步步退開去,急急地討饒道:「這是三皇子讓我來通傳的,別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容淵看着那發抖的半點形象也無的模樣,他知道眼前這人剛剛所說的話是真的,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的,這也的確像是容熙的作風,這身邊若是一些個不得他的信任又怎麼可能會將自己的主意告訴給他知道的,更別提能夠得到容熙這人的信任是少之又少的。

「罷了,讓他回去吧!」

容淵擺了擺手,對於這樣的人對付著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就算是真的打散了他的骨頭到底也是弄不出什麼名堂來的。

先鋒將聽到容淵這麼吩咐的時候,他的臉色也微微有些鐵青,眼前這人反正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剛剛對王爺又是那般的不敬,打死了也沒什麼干係的,饒是王爺心善了一些竟然還放過了他!

那人聽到容淵這麼說的時候,當下急忙地跑了出去,就怕這下一瞬容淵會改變主意將他給五馬分屍了一般。

「王爺!」先鋒將看着容淵,真是恨煞了他,如今這不少的將士中毒了,他們暫時拿那容熙沒有半點法子,好不容易來了這麼一個人前來拿捏著出出氣也是一件好事,卻沒有想到容淵竟還會將人給放走。他的王爺,他的大元帥啊,怎麼現在現在這個時候還把這個人給放走了呢,好歹也應該教訓一下讓容熙收斂一下氣焰。

先鋒將看了一眼那猶自沉思的容淵一眼,心中也是有些隱憂,他急忙道:「王爺你該不會是想要去赴那個約吧?這一看就知道是一處陷阱,你又怎能夠以身犯險,若是你去了萬一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你這是要我們這些個將士打算如何?」

「軍醫大約什麼時候能夠制出解藥?」容淵問著自己的先鋒將,他道,「若是能夠給本王一個確切的回答,本王自然不去,若是不能給予一個確切的回答,這種事情往後依舊是會發生,到時候你們又有什麼方法解決?若是眼睜睜地看着將士們都死在唐門的手上,倒不如趁著如今還有這一線機會的時候看看這容熙倒是是想要些什麼。」

雖然在戰爭之中死亡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但容淵儘可能地想要將這些個損失降到最低,可有些時候到底是不能避免,總不能讓這些個將士無故枉死而自己卻又完全無能為力?容淵想要做的必然不是這般,軍醫們的能耐他也十分的清楚,這能夠給將士們解毒的話自然是大好,若是不能想必他們也已經是盡了自己的權力了,容淵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強求什麼。

先鋒將面對容淵的詰問,他說不出一句話來,並非是他不想說些什麼,而是如今這般的情況他委實是不知道要說什麼比較妥當。剛剛在將送信之人帶到營帳看來之前他便是在軍醫那一處,看着那些個中毒的將士一臉痛苦的模樣,而軍醫愁眉不展,想來也是沒有什麼辦法將這件事情給完滿解決的,至少在這兩日之中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但是這也並不代表着要讓他以身犯險,如今正值兩軍交戰之際,難保這人會不會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做出什麼事情來,容熙這人絕對會做出那種下三濫的手段來的。

先鋒將對於容淵剛剛的問話他的神色之中也有了幾分為難,但他還想再說兩句卻是被容淵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再開口了。

容淵走出了門,先鋒將也跟在他的身邊一同走了出去,外頭都是營帳,行軍打仗之中這營帳便是最常見的,而在那些個營帳之中傳出將士們那痛苦而顯得有些凄厲的哀嚎聲,那是中了毒的將士們所發出的聲音,痛苦無比的聲音。

「你可聽到了?」容淵對着先鋒將道了一句,「那些個將士們痛苦的呻吟,你怎能讓我視而不見聽若未聞?」

「王爺,在出兵的那一瞬間他們都應當是做好了準備,準備好可能會死在這戰場上,在戰場上這樣的死傷原本就是極有可能會出現的,身為王爺,身為統帥,這並非是您第一次領軍作戰,您也應當知道這一切的。只要是上了戰場這些結果都是必然可能會出現的,即便是能夠救得了那些個將士一時,到底也是救不了他們一世的,就算是這一次您深入敵情之中將他們給救了,那麼下一次還有可能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到時候難道王爺您又要獨自入險境為他們這般?」先鋒將道,「王爺對他們有着那般的體恤之情已經是他們的幸事,但若是王爺為了他們而有了什麼損傷,只怕他們的心目中也不會甘願的……」

容淵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一張臉一貫是沒有什麼的神情,哪怕是現在對着他這個先鋒將的時候也是全然的木然,「這種話,也便是只有嘴上說說罷了,若是真的讓將士們所選,又怎可能會真的想要死在這裏。你這些個話往後也別說了,我是不愛聽的,若是叫將士們聽到多半也是要覺得心涼的。將士們同我們一同作戰又是有哪個不想要活着好好地回去的。我也希望能夠有更多的人能夠好好地回去,回去和家人團聚。」

容淵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後便是將自己的手擱置在他的肩膀上,「我曉得你是擔心的,但容熙的唐門畢竟是一大威脅,在這兩軍交戰之中,容熙即便是真的設下埋伏到底也不敢做的太過份。」

依著容淵所想的,容熙雖不算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但在現在這種關頭,容淵覺得他應當不至於到了暗算的地步,即便是暗算也不會太過明顯,他丟不起這樣的顏面。

所以容淵也便是覺得容熙現在來尋了他應當是想要同他做一個交易。

先鋒將對於容淵所說的也尋不到什麼話來反駁,話說的再冠冕堂皇,到底還是敵不過人人都想要活着這樣的念頭,雖不想承認卻還是不得不承認,若是再度對上唐門只怕也不得什麼好處,這一次唐門所下的毒毒傷的便是一方人馬,但這下一次的時候未必不會將他們所有人都給毒翻了,到時候這一場戰爭也便是這般結束了。

「王爺,」先鋒將的聲音之中帶了幾分凝重,他緩緩地道,「萬事小心。」

容淵點了點頭。

十里亭在城外十里之處,卻沒有被這些日子裏頭的戰火所波及到,因為十里亭並非是兩軍交戰的地方而是在城南方向,靠近山邊,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建立的亭子也不曉得是誰人建立的亭子,在這山林之中,不遠處還有着一處瀑布山泉倒是幽靜的很。

容淵策馬到達十里亭的時候便是瞧見容熙已經到了,亭子的四角掛着一盞紅燈籠,在這幽靜的地方之中雖是點亮了讓人一眼就能夠看到四周,卻也顯得有些詭異。

容淵在亭子面前停下,從馬背上翻身而下。

容熙從容淵到來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他看着容淵慢慢地靠近,從馬背上翻身而下,那姿態英姿勃發,倒是十分的一筆風流姿態。

容淵踏上十里亭,緩緩道:「我來了。」

他的神情之中有着一派的從容,他自然是有察覺到容熙在這十里亭附近有安排人馬,人不算太多,但想也知道能夠被容熙安排在現在附近的人自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或許也有那種讓他完全察覺不出半點氣息的高手在埋伏着,只是他沒有察覺到罷了。

「皇叔果真是夠英勇,此番單槍匹馬而來,此等魄力在我們容家之中也便是只有皇叔一人能有。」容熙道,他的聲音之中倒也可算是真誠,而事實上他剛剛那一番話也的確是在誇獎著容淵。

在整個皇室之中能夠入了容熙眼的也便是只有這個小了自己十多年的皇叔一人,容淵是一個真漢子,且還算是剛正的一個男人,這樣的男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將才,若他是那九五之尊,必然是會重用他,越國的版圖或許會有一個新的完全不同的面貌。但只可惜自己這個能幹的且還是不可多得的將才的皇叔並不是同自己站在一同陣營之中的。

容熙也沒有將容辭看在眼中過,對於這個小了自己許多且是能夠當自己兒子的弟弟,從小容熙覺得他足夠聽話夠乖巧和受自己父皇疼愛之外,容熙也便是沒有多少的印象,對於容辭這個弟弟,容熙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懷疑自己的父皇會不會有朝一日是打算將自己的皇位交託給他的,因為對容辭的疼愛幾乎已經是超過了當年對他的那太子哥哥的疼愛。至少當年的太子身為長子更是嫡子,自然是不一樣的。他揣著這樣的想法那麼多年,原本還以為自己那父皇一直沒有立下太子的原因就是因為不想讓自己這個沒有母族的幫襯且手上也沒有多少權勢之前也一直處於要死不活狀態的弟弟能夠活得更長久一些,直到最後駕崩的時候,容熙這才發現自己是還是對自己那個父皇想的太多了,不管他到底是想立還是不立,這最後卻是沒有留下一點遺詔也沒有留下半點的話語,這也可算是他父皇這一生之中所做的最不靠譜的事情。

「所以,你安插了人手在附近。」容淵沉靜地指出容熙的所作所為,「只是我不懂,既然你都已經帶着人手來了,又何必是這般的遮遮掩掩的,倒不如是安排在你的身邊至少也還能夠更加護得住你一些,若是真的動起手來的時候,只怕這其中耽擱的一點點時間也足夠讓我直接掐斷你的脖子了。」

容淵的話帶了幾分的狠戾,這讓容熙的心中多少也有些畏懼,他知道自己這個小黃叔的能耐,若是他真的決定要這麼做,除非他將那些個高手全部都安排在自己的身邊,否則就如同他剛剛所說的那樣只要他一出手真的就能夠直接掐死自己。

但,容熙卻不擔心他現在是會這樣做的,他微微一笑,在涼亭的石凳上坐了下來,「皇叔何必說這種話來嚇唬於我,皇叔儘管放心,那些個人不過就是見我一人出來不大安心罷了並無旁的意思,自然地對於皇叔,他們也是沒有旁的意思的。」

這也就是對着容淵道明了今夜他不會安排人對着他動手,同樣的他也沒有預想過容淵會朝他下手。

「今日請皇叔來,是有別的事情想要同皇叔商量商量,這若是能夠商量出一個結果來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但若是商量不出一個結果來也屬正常,還請皇叔好好地考量考量我這個提議才是。」容熙看着容淵,露出了一個在他看來應該可以算是十分和藹可親的笑容來,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所露出的那一個笑容看在容淵的眼中實在是滲得慌。容熙這個人應該不會是這樣的一個小角色,而且兩軍交戰也有月余了,雖說他沒有討到多少好處,但容熙那頭也沒有佔盡多少便宜,他甚至是連唐門這一類的旁門左道也已經喚了出來,這足以證明他對容淵是真的有幾分畏懼,二來他手上的人馬若是扣除了那些個江湖人士讓人覺得有些畏懼之外,旁的也是同尋常的將士沒有什麼差別,如果真心要比較的話,那些個將士要比容淵一手帶出來的將士要顯得薄弱的多了,畢竟在當初建業帝還在的時候,容熙自然是不能夠大規模地招兵買馬,所以對於將士的訓練自然地也就會變得薄弱的多了。

「父皇一貫看重小皇叔你,這稱呼你一聲皇叔雖是因為輩分,但事實上你若是再小兩歲也便是可以當做我的子嗣了,我也可算是一貫看着你們長大的。」容熙開口道,「父皇駕崩沒有留下任何的遺詔,這本就證明了這天下誰都可以,皇叔你又何必拿捏着我不放?在天下人之中亦有不少的人屬意我繼承這個皇位,皇叔你又何必總是同我作對,我成了帝王之後自然會更加重用皇叔你的,或許我們也可以共享這滔天的富貴,也總好過這般在這裏打打殺殺平白讓旁人得利益不是?」

容熙見容淵不說話,他對於容淵這時常板著一張臉且面部神情之中經常是沒有半點改變這件事情也覺得有幾分捉摸不透,畢竟有誰能夠從那總是一聲不吭半點也沒有變化的神情之中揣摩出他人的意思,這完全便是一個苦手的難題。

容熙想了想之後又道:「皇叔也曉得我這手上的兵馬或許是沒有皇叔你一手帶出來的兵馬來得驍勇善戰,但我這手上卻是有着皇叔你所沒有的,唐門的毒除非唐門的人才有解藥之外,皇叔賬中的軍醫只怕在一時之間也弄不出解藥來的吧?當日我也便是讓唐門的人手下留情了一些,否則今日皇叔手上的兵馬只怕大半都是要折損在他們的手上了,皇叔你難道就願意看着自己的人馬就這樣受着痛苦死去的?」

說到這裏的時候,容熙這才看到容淵朝着自己勻過了一個眼神來。

「你想要什麼?」容淵冷聲地問著。

「我想要的也是十分的簡單,皇叔同我不若就這般就此停戰。只要皇叔願意擁立我為新帝,旁人自然是不會多言的,等到我成了帝王,皇叔自然是一等一的功臣,這一點我絕不虛言。至於皇叔的兵馬之中那些個中毒的將士,我自然也會立刻讓人去給他們解毒,皇叔這般一來應當放心了吧?」容熙道,「你我畢竟都是容氏血脈,這容家的江山到底也還是應該要交託給容家的人才是,你我爭鬥不休,苦的也便是百姓們。」

「你也知道這苦的也便是百姓?」容淵冷笑着道,他的言語之中十分的輕蔑,就像是聽到了一個十分可笑的笑話一般,事實上容淵也的確是覺得十分可笑的,若不是容熙舉兵而起,這一場仗又怎麼可能會興起,現在他卻同自己來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這怎麼能夠讓容淵覺得不可笑的。

容氏的血脈,的確,容熙是容家的人身上流着的也便是容家的血脈,但在自己的父親屍骨未寒的時候便是偷偷地快離開都城只為了起兵一事,這樣的人容淵自是不認為他是有什麼賢德能夠成為新帝的,只怕若是立他為帝,越國便是要成為笑話了。

「我從不認為你可以成為新帝。」容淵道,他的聲音鏗鏘,甚至連半點的轉換餘地都沒有。

容熙被容淵這說出口的話一噎,當下那一張臉色也便是有些掛不住了,他原本還想着同他好聲好氣地說着這些個話的,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是這樣半點顏面也不給,直接了當地對他說了這樣的一句話,容熙原本就不是一個什麼好脾氣的人,剛剛也不過就是在耐著性子同他這般說罷了,現在得到的竟是這樣的一個回答,當下這臉拉長了。

「容淵!」容熙也不管不顧了,也不依著輩分喚上一聲「皇叔」,他喊著容淵的名字的時候幾乎是帶了咬牙切齒,他一直忍耐著叫他一聲皇叔已經可算是給足了顏面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是這樣的剛毅,「你這般說也便是打算將那些個將士的性命全然不顧了?你是打算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一個一個受着痛苦毒發而亡不可?你說我不能成為新帝,那麼你認為誰又能夠成為新帝?容辭?還是根本是你自己就打算成為越國的主宰!」

容熙氣極,這話脫口而出的之後他想了一想倒也覺得十分又可能,別看容淵一貫是將那些個事情全部置之度外的模樣,但那個時候他的父皇還在,自是不能做出什麼舉動來,如今頂頭上也已經沒有人制約,他的手上也有着不少的兵馬,就算是生出了那樣的心思也絕對是有可能的。

這樣一想之後,容熙的面色更加的難看,「你當真不願意同我合作?」

容熙自然也想血不見刃地奪得帝王之位,但只要是有容淵這一日,大約自己這個想法也便是不能夠輕易地奪得。能夠和容淵將這件事情上商議妥當,自然地也便是能夠少花上許多的力氣,但現在看來,似乎他這樣的想法是要更改一下才行了。

容淵自然是不願意同容熙合作的,即便此事無關帝王之位,他也不願意同他合作,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以為他應當就是他所表現出出來的那種仁德模樣,若是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之前容淵或許對這人還有幾分舊情,但知道了這人的真面目之後,容淵便是對這人已經沒有了半點的好感,若是讓這樣的一個兩面派的虛偽人登上了帝王之位,那百姓們哪裏還會有什麼好日子可過。他為了一己之私可以裝出那樣的臉面那麼多年,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誰也完全說不清楚,這樣善於偽裝自己的人,容淵覺得容熙是真的不適合當越國一國之主。

「那好!」容熙的臉色青黑一片,他看着容淵,「今日你我這一番話既然你是這般的不同意,那麼就全然當做沒有這麼一回事罷,今日我給你這機會你便是不要,這往後你想要這樣的機會,我便也不會給你任何的機會了,容淵你且好好記得我這一句話,你便是看着你的將士們一個一個毒發身亡吧,這不會是第一個人自然地也不會是最後一人。我倒是要看看還有多少將士願意陪着你一同送死的!」

容熙站了起來,他的神情之中儘是惱怒之色,他道:「你我戰場上見。」他這話剛剛說完,便是怕容淵會突然之間出手將他給阻攔住了一般,縱身從涼亭之中躍了出去,那動作倒是有幾分倉皇逃竄的意味。

容淵對於容熙這般做法也沒有多做阻攔,剛剛同容熙的那一番對話也可以算是在容淵的意料之中的,所以也沒有覺得有多少的震驚,只是覺得到底這皇家之中的情感比不上一個帝王之位所能夠帶來的利益來得重要。

容熙這一走之後,附近也便是傳出了不少的聲響,那些個人便是容熙的手下,隱藏了許久。這聲響十分的輕微足以見得那些個人的身後的確可算是高手了,若是剛剛他一出手只怕到時候只會成為他們圍攻的對象。

容淵也沒有在涼亭之中呆太久,一見容熙的身影消失不見的時候,容淵也立刻出了涼亭策馬回了營帳,對於容熙這人,雖說剛剛的確是沒有對他下手,但這也並不保證他不會突襲。

容淵策馬回了營帳,一切都還是同他離開的時候沒有多少改變,聽着那營帳之中傳來的那痛苦的呻吟聲,這讓容淵也便是覺得有幾分的難受,卻又是十足的無可奈何,唐門的毒在江湖上實在是太過出名。

容淵一邊想着一邊踏進了軍醫的營帳之中,在營帳裏頭擺放着一堆的藥材,各種藥味混合在一起組成了十分古怪的味道,而軍醫則是在那邊一臉糾結的模樣像是被什麼事情所苦惱著一般,爐火上擱著幾個葯鍋,微微地透著氤氳氣息,微苦的藥味將整個葯廬熏染得更加濃重。

「如何?」容淵問著那埋頭苦思的醫者王珏,這人很早便是在軍營之中成了軍醫,在容淵最初在接手的時候這人便是在的,他的醫術委實不錯,當年原本是入了太醫院的,但後來的時候自動請纓到了軍中成了軍醫。

對於王珏,容淵還是有幾分的尊重的,此人年長於自己,當初容淵初到軍中的時候還有幾分年輕氣盛,到底也還是有幾分傲氣的,在戰場上也並非只有得勝的時候,也曾經受過極重的傷,當時便是這個人給自己醫治的,當然此人一邊醫治一邊將自己給訓了一個狗血淋頭。從此之後倒是成了莫逆,容淵將王珏的地位一直是擺在亦師亦友的地步的。

「虎狼之毒。」王珏嘆了一口氣,他也是想要將眼前的困局給解決的,但現在看來到底也還是他太看輕了那些個江湖中人,他也自認為自己已算是讀過不少的醫術,但現在對陣上唐門的毒的時候,王珏只覺得自己的想法一點一點地正在崩塌之中,他拿那些個毒完全沒有辦法,真真是一點的辦法也沒有的。

他幽幽地嘆氣,不去看容淵的眼神,只覺得自己有幾分愧對眼前人,這好半晌之後方才道了一聲:「若是她還在的話,或許還是能夠有幾分辦法的,畢竟她當初將肅王身上的毒也解了。」

容淵聽到王珏這麼說的時候整個人也便是更加的沉默,他知道王珏口中所說的那個人是誰,是素問。如果可以的話容淵也是希望這現在的素問會是在他的身邊的,不像是現在這般點半音訊也無。

王珏也並非是刻意地想要在容淵的面前提起素問的,只是有感而發罷了。當初容辭中毒的時候,宮中的太醫們都是去診治過的,得出的結論便是最多熬不過五年,當時容淵也是將自己請去給容辭診脈過的,那個時候的容辭身上所中的毒比之現在將士們所中的唐門之毒還要來得虎狼的多了,而他當時得出的結論也便是如此的,最多不過五年。但後來卻是那個小丫頭將容辭的毒給解了,王珏也在事後給容辭把脈過的,這身上果真是沒有當初的毒氣了,而且將養的也是十分的不錯。不由地在現在這個困境的時候王珏便是想到了素問,想着如果是她在這裏的話或許如今中毒的那些個將士還會有轉圜的餘地,以他的能耐是真的沒有辦法解開將士們所中的毒,畢竟就算知道唐門用的是什麼毒,但其中的分量有半點的差池也同樣是會害死這些個將士的。

王珏這話說出口之後也便是曉得自己提了是一些個不應當提的事情,但這話也已經開了口也完全收不回去了,王珏自然地也便是不再遮掩乾脆說開了,「你尋了那麼久,還是沒有半點她的訊息?」

王珏也知道容淵這半年來沒有一刻不是在找尋的,按說就算是個死人好歹也是能夠見到屍體的,但現在卻是半點訊息也沒有,這讓王珏也覺得有些奇怪,「或許,她現在在趙國,姜國或者是衛國之中過的好好的也未必。我看那丫頭也是個有手段且也是聰慧的人,應該不至於有什麼問題發生的、」

王珏雖是沒有同素問面對面過,卻也知道素問的那些個事情,遠遠地也曾經看過一眼,他不能說自己看人是絕對的準確,卻也還是能夠說出口說自己到底也可算是見過不少風浪看過不少人的了,素問在他的眼中那便不是一個泛泛之輩,這樣的人應該不至於不讓自己過的不好的。

「或許是。」容淵緩緩地道,「若是如此,那也便是大好了。」如今不在越國容淵也覺得有幾分替素問覺得幸運,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之中能夠平平靜靜地生活也是一件大好事。

王珏也可算是過來人,容淵那個年歲他也是曾經走過來的,自然也便是曉得容淵對素問的那點情誼,人都有年少的時候,自然地也便是曉得的,當初發生那些事情想來最是痛苦的也便是眼前這人了,卻又無可奈何。

「罷了,不提這個事情了。」王珏對着容淵道,「聽說之前那容熙派人送了訊來,這見面之後便是如何?那小子當初我瞧見的時候便是虛偽的厲害,只怕見你這所做的也不是什麼好事嗎,多半是要挾你退兵吧。」

王珏在聽到那是一貫衷心的先鋒將所說的話的時候也便是揣測出了容熙會在這個時候找容淵過去所說的也不會是什麼好事,多半就是藉此想要容淵退兵好全了他的那些個狼子野心。

「你既已知道,又何必再問呢。」容淵道了一句,王珏從一開始的時候便是對容熙這人不甚喜歡,那個時候便是同自己提過容熙這人看着便不像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賢德模樣,只是那個時候他沒有將他所說的往著心裏去,王珏這人多半都是憑着自己的性情做事的,看誰不爽利的時候也便是從骨子裏頭否定了人,那個時候容淵也便是以為王珏像是以前那般看容熙覺得不順眼罷了,如今細想想,若是當日相信王珏的話,或許早就已經看穿了他這人的真面目也未必。

「若是沒有解藥的話,這往後只怕是有些難辦了。」容淵嘆息了一聲,聲音之中不免地有着噓吁,倒不是他打算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而是唐門若是沒有除掉,這一場仗那便是會成為硬仗。

「我且再想想法子吧!」王珏也是一臉的難看,這神色之中幾乎是要用青黑來形容了,「那些個江湖人這往常的時候便是同吵嚷着江湖事江湖了,同朝堂沒有半點的關係。但這最後的時候還不是成了我們的困擾,既然是朝堂之中的事情這些個江湖人物又在那邊湊合什麼熱鬧,等到真的有事的時候一個一個都成了龜孫子,半點也說不出個什麼來了!」

王珏氣呼呼地道,他對於那些個江湖人是真的半點好感也沒有,這原本就進水不犯河水也就算了,只可惜這些個人永遠也不過就是嘴巴上說說而已,真的有事的時候都是不見人影的,但這窩裏斗的時候一個一個都和吃了葯一樣地開始攪合起來,真真是叫人受不住。

容淵看着王珏搗鼓著藥丸,他靜默地站在一旁看了好一會,等了好一會之後他才出了營帳,由著王珏一個人去搗鼓,他不擅長醫術,平日裏頭做的最多的也不過就是給胡亂地包紮一番,要他留在這葯廬之中大約除了搗亂之外也做不得什麼事情來的。

容淵在營帳附近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什麼意外狀況之後方才回了自己的營帳之中。

糯米匍匐在榻前,這些時日來,他同糯米之間也可算是已經熟稔了,至少現在糯米找聽到他的腳步聲的時候不會再有什麼意外的,甚至連眼皮也不會抬上一抬,鎮定的模樣幾乎是要叫容淵也覺得敬佩的了。

看着糯米睡的那般香甜的模樣,耳邊聽着糯米所發出的那細小的呼吸聲,容淵倒是半點睡意也沒有了,他睜着眼睛看着帳頂,那眼神之中倒是有着一種沉靜的氛圍,營地外頭的有些安靜,間或還能夠聽到外頭巡夜的將士經過帳篷的時候的腳步聲。

希望明日的情況不會更加糟糕才好,容淵這般想着。

蕭慊聽着屬下所搜集來的情報,他不免地也有幾分笑意,雖是知道容熙是個角色,當初用那風魔來圍堵他們的時候他就曉得容熙這人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但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是會聯合起那些個江湖人物來抵擋容淵。

收到這些個訊息的時候,此時此刻的蕭慊正領着素問到了漠北的牧場,在漠北牧場是衛國之中最大的皇家牧場,每年出產不少優良的戰馬。

而這漠北皇家牧場也便是蕭慊一手扶植出來的產業,這也可以算是蕭慊最是高傲的所在,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是帶着素問來瞧上一瞧這牧場的。

大片大片幾乎可算是一望無垠的草原,只有牧民,他覺得素問應當是會喜歡這種地方的,至少應當是要比在長安城之中的時候要來得歡喜一點,曾經蕭慊也想過某一天再也不管那些個俗世之中的事情同素問在這裏一同隱居,甚至他還著人在這草原之中建立了一處舒適的別院,同那些個江南水鄉一般的別院。

這個想法剛剛勾起的時候蕭慊也忍不住露出了幾分笑意來,那神情倒也是十分的柔軟,幾乎是讓身邊伺候着的人為之覺得意外,雖然太子殿下不會經常到牧場之中來巡視,但這偶爾來的幾次也便是叫他們這些個底下的人清楚的很,太子殿下並非是一個十分和善的人,至少在對於犯下了錯事的人絕不會是那般如同想想之中的那般和善,他們從這牧場開始建立起來的時候便是一直在這牧場之中守着的,瞧見太子殿下也便是有着好幾次,每一次太子殿下也便是那般的不苟言笑,哪裏是有這般柔和的神色?

牧場的管事看了一眼蕭慊剛剛拿在手上的信紙,揣測著莫非是有什麼好的消息這才讓太子殿下這般的高興?

但這話他也便是不敢問出口的,只在那邊垂著頭看着蕭慊,心中暗自揣摩罷了。

蕭慊將自己手上的那小小的信紙用內力震碎,這原本就不算大的信紙在他這內力一震的情況下當下便是碎裂成了如同雪花一般細小的粉末,他這手一揚將那細小如雪花的信紙一把撒進了一旁燃著的香爐之中,香爐微微有了一點點小火光,香爐之中冒出來的煙稍稍厚重了一些,但很快又回到了當初那淡雅的香味。

蕭慊漫不經心地問道,「孤最近忙了一些,無暇顧及夫人,她想要什麼你們且盡量滿足著,她想要做什麼,你們便是隨着她,別拘了她。」

牧場管事自然是應了是,早就已經得了消息太子殿下對這新進門的太子妃娘娘是十分的歡喜和在意,恨不得是能夠將這天底下所有好的東西都碰到她的面前的。管事也便是見過太子殿下處理事情的時候那雷厲風行的姿態的,倒是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太子殿下在說到太子妃的時候那般和善的面色,早在太子帶着太子妃到了牧場的第一天管事早就已經吩咐下去了,切莫是衝撞兩位貴人。

「她近日來做了什麼?」蕭慊也曉得素問多半是不喜歡自己在她面前晃蕩,他這幾日也的確是忙的很,到了牧場之後有不少的事情要做,也便沒有時刻出現在素問的面前。他想大概這樣的安排素問會喜歡的,當然,他也不擔心素問會不會在現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離開牧場。

「娘娘喜歡策馬,最近天氣一直很好,娘娘便是時常策馬出門。小人一直派了人跟着,只是怕娘娘不喜歡所以沒有跟得太近。」管事道,「這個時節正是牧場最漂亮的時候,小人觀娘娘最近心情還算不錯。」

蕭慊聽到管事這麼回答的時候,他微微頷首。近日來他也便是將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也便是出了書房朝着大門處而去。

素問倒是喜歡牧場的,藍天白雲天高風清,她原本也曾想過若是哪一日得空時候一定是要選一大片的土地,然後建造出一個大的牧場,她也喜歡魔宮,但魔宮卻是在那極高的雪山之上,極其險峻,稍有不慎便是會掉落到懸崖之中,這掉落到懸崖之中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頂多就是凍死在懸崖之中而已。

魔宮的確漂亮,那是一種宛若在廣寒宮之中一般的清冷,入眼便是一片的雪白,就像是自己師父魔尊給人的感覺一般,明明身為一個曾經叱吒風雲被形容成為魔頭的人應該是一個極其黑暗的人,但偏偏卻是生得一副謫仙模樣,給人感覺便是要成仙了一般。

魔宮這麼多年沒有被人發現過也便是因為這個原因,雪山高聳入雲,積雪終年不化,且常年有雲霧遮擋着常人若是不知道是根本就不知道在那雲霧之中還隱藏着一個神秘的宮殿。

魔宮太冷了,這是素問在那裏頭生活了那麼久之後唯一的感想,哪裏實在是太過冰冷了,幾乎是要將人凍死在哪裏一樣,沒有分明的四季,終年也只有一個冬日。

素問不知道蕭慊將她帶到漠北這一個牧場來是為了什麼,不過卻是不得不承認,在這個牧場之中所出產的戰馬的確是膘肥體壯的確是適合戰場上所用的。而在這一片牧場之中她可以終日在牧場的地界之中遊盪,至少不需要像是之前的那般時候一樣整日同蕭慊呆在一處,當然,素問也不認為蕭慊是能夠有時間管到她的去處的,到了這漠北之後他整日便是在別院之中處理著事情,即便是有時間出來多半也是為了視察牧場的情況、

素問不知道蕭慊下一個目的地是在何方,或許,她可以趁著現在這個時候離開說不定他也是會無暇顧及,但這個想法素問也不過就是想想罷了,蕭慊雖是沒有什麼時間來管束着她的行為,可卻沒有放任了她的行為,她每日都出門雖是沒有什麼人阻止,但是在她的身後不遠處卻還是有人跟着,而且從那呼吸吐納之間也可以觀察得出那兩個人也是練家子的,要是她真的要逃跑,只怕那兩個人也是不樂意的。

她策著馬,只是慢慢地踱著,放任自己的坐騎的去向。

這身後不遠處傳來馬蹄聲,素問懶懶地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的便是一身玄衣策馬而來的蕭慊,直到靠近了些許之後這才放緩了速度,慢慢地踱到了她的附近。

「這幾日可是舒心了?」蕭慊看着素問道,「我聽管事說你這最近幾日心情還算是不錯,怎的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十分的開懷?」

「你如果不出現在我的面前或許我的心情還算是不錯,但看到你在我的面前的時候,即便是有再好的心情也便是覺得不舒心了。」素問漫不經心地道。

蕭慊當然知道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她這便是在同他說,讓她心情不舒服的人是他。蕭慊也便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反正這種話也不是他第一次聽了,次數多了,也就沒有多少的感覺了,只要是習慣了就可以了。而他覺得素問也是一樣的,即便現在看到他是覺得十分的不舒服,但只要時間一長次數多了也能夠習慣的。

蕭慊從自己的馬背上一躍而起,落在了素問的身後,拽著韁繩,倒是將素問環顧在懷中。

「其實,你可以走的。」蕭慊道了一句,他原本還揣測過這幾日素問會離開他的,但現在看到素問還是留在這裏,雖說每日不怎麼同他照面卻還是回到別院之中,他也有些覺得意外。

「走?你覺得我能走得了?」素問嗤笑了一聲,「若是我有這樣的念頭,只怕這跟在我身後的那些個人就會將我送回到你的面前,再者,你帶着我來這些個地方不正是在你的勢力所及的範圍之內么,我又怎麼可能會走得了?」

她覺得蕭慊實在是太過抬舉她了,就算她能夠甩掉身後的人,也不見得能夠離開漠北。

「還是你會昭告他們,你是自願放我走的?」素問又好笑地問了一句,「我這人是什麼性子,你多少也能夠理解,既然是做不到的事情我又何必白費力氣去做那些個嘗試。」

蕭慊將自己的下巴擱在素問的肩膀上,他的聲音沉沉地開口,「你說的對,我沒打算放你走。」

蕭慊自然是沒有想過要放素問走這件事情的,從之前的時候便是沒有想過,後來也便是沒有想過這些的,就像是素問所說的那樣,她也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所以不是她不願意走,而是不想做那種無謂的嘗試,至少不願意丟光了顏面這人還沒有離開漠北的地界便是顏面無光地被人尋了回來。

「你走了,又能夠去哪裏呢?」蕭慊緩緩地說着,他的聲音帶了幾分深沉像是在哄著素問一般,「越國那般的不太平,你去了也沒有什麼好處,倒不如還是留在衛國。我會對你好的,會這樣一直都對你好。」

蕭慊其實知道素問並非是無處可去,她到底還是有別的地方可以去的,至少等到她真的要離開他的時候是有地方的,烏疆隱藏在那與世隔絕的大山之中,路岐南那邊他自然是可以去的,路岐南甚至還巴不得素問能夠到烏疆之中去。就算是不去烏疆,還有一處地方她還是能夠去的,魔宮。

蕭慊最怕的不是素問去了烏疆,這烏疆到底還是有地可尋,但這魔宮確是半點也無處可循。蕭慊也探聽過魔宮的所在之處,發現這江湖上也好,沒有人知道這魔宮到底是在什麼地方的,甚至他們多數也已經認為魔尊已經是一個曾經的人物,畢竟曾經叱吒了江湖那麼多年六十年前就已經退隱如今已經有上百多歲的人多數也便是以為魔尊應當是已經壽終正寢的了。蕭慊也多少聽聞過魔尊的威名,曉得這人當年在江湖上是怎麼樣的一般模樣,只是在見到魔尊的那個時候不免地還是多少有幾分懷疑,那個應該已經是人瑞一般的老人竟然是這般的不老不死模樣,光是看着絕對讓人想不到這人已經是有了那麼大的年歲了。

蕭慊最怕的還是素問回了魔宮,那個只有存在在傳言之中的存在,若是她真的有一日回了魔宮,若是不知道方向的話,哪怕自己像是江湖中人那樣尋找上六十年也尋找不到魔宮的正確位子,就算是尋找到了魔宮,魔尊也未必能夠讓他見到素問,以魔尊那般對自己的厭惡。

蕭慊到現在最是捉摸不透的還是魔尊對自己的厭惡,他雖是沒有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完全表明給素問明白,但對於魔尊自己所做的那還是真的半點也不差的,該有的恭敬是有的,該有的尊重也是有的,但魔尊那般還是對自己那樣的厭惡,他是真的不知道是在哪裏招惹了魔尊的不歡喜。

「你的話,我還能夠相信幾分呢?」素問的聲音淡淡的,沒有動怒,也沒有對蕭慊剛剛所說的那一番話有別樣的感動,她只是平靜地道出了一個事實。

當兩個人之中已經存在着不信任之感的時候不管做些什麼都還是不能再信任的。

素問想要撥開蕭慊環顧著腰身的雙手,蕭慊自然不肯,那雙手越發收緊,幾乎相識焊住了一般越收越緊,幾乎是想要將她當下掐死在這裏一般,他那力幾乎是想要將素問嵌進自己的身體之中一般。

就沒見過心那麼狠那麼冷的人。

蕭慊自認為自己這些日子以來也已經算是對素問足夠的包容了,他總覺得只要自己有足夠時間足夠的耐心,她會習慣的,甚至也會慢慢地將過往的事情淡去,她的那些個親人說到底同她也不算是那般的親近,不過相處過來是幾個月的時間罷了,又不是從小就教養在身邊的,這情感要說有多深厚只怕也是沒有多麼的深厚吧。他猜想她只是一時之間的不習慣罷了,等到往後這親人到底還是有的,他也會成為她的親人。

但這一直以來,他將自己的一顆心捧到了她的面前,這般毫不保留地,但她卻還是那樣的無動於衷,蕭慊自然也是有着自己自傲的所在,又哪裏能夠容得了人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將自己的一顆真心摔在地上。

素問深吸了一口氣,他那幾乎是將自己腰身給掐斷的力度讓她疼的厲害,卻還是倔強地咬着牙不喊出一聲痛楚。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地挑戰着他的極限和試探着他的底線,但似乎這一次試探的有些狠了一些,或許就會這樣被他給活活掐死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就在素問幾乎是要覺得自己要被掐死在當場的時候,蕭慊倒是鬆開了手。

「這樣挑戰我的底線,是不是讓你是覺得特別的高興?」

蕭慊冷著聲問著,他剛剛有那麼一瞬間就真的很想就這樣掐死眼前這個人的打算,但很快的他就清醒過來,就算是他這樣做了,只怕素問也不會有多大的感覺。指不定最後的時候還會以十分嘲諷的姿態和口吻對着他道一句「看吧,這就是你所說的,到最後的時候你到底也還是沒有辦法做到自己的承諾」。

「或許。」素問疼的抽了一口氣,即便他現在鬆開了手,素問也還是覺得自己的整個腰都是麻木的,旁人是好柳腰而餓死,她這不好柳腰的卻是差一點要被掐死。

「你我都知道,一切不過都是假象罷了。」素問道,她和他早就已經明白他們是回不去從前的那些個時光了,即便現在兩個人相安無事也不過就是在尋常人面前的一場戲罷了。

蕭慊對於素問的說辭真是憤恨的厲害,他這所做的一切到頭來不過就是換來她這一句不過就是假象而已。有幾分的怒火在他的胸膛之中燃燒着,他想要是有一日自己真的是被這熊熊的怒火給燃燒殆盡的時候,他一定是要拉着素問一同成為灰燼的。

蕭慊策動了馬,沉默著不說話,這慢慢悠悠地往前踱著。

這個季節的漠北的確是好風光的,漠北地界偏高,在京城之中處於鶯飛草長的季節的時候,漠北還處於倒春寒的時候,等到京城裏頭陷入夏日炎炎的時候,漠北反而是一派的生機勃勃之中,碧綠的青草地,山谷之中那些個大片大片盛開的不知名的花,還有遠處那青蔥的樹林,再遠處還有那終年山頂積雪不化的雪山。

「我原本打算當初帶着你到這牧場來生活的。」踱了很長一會之後蕭慊這才緩緩地開了口,聲音之中有着幾分緬懷的意味,「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到這般交惡的地步,我想或許你還是願意到這牧場來的,我還特意讓人建了江南水鄉一般的宅子。可惜,還沒有等我同你說出這樣的話來的時候,你便是給了我宅子田地銀兩讓我離開。」

或許對旁人來說,這宅子田地銀兩已經足夠一輩子吃穿不愁了,認真地說素問也可以算是一個十分好的主子了,不打不罰不罵,雖說這有時候脾氣是不大好,卻也還是一個好相處的。但在接到素問所給的東西的時候,蕭慊還真的十分的難受。她的人生之中到底在最後的時候也沒有將他算在裏頭的,她甚至可以很自然地甚至沒有半點傷感地讓他離開。

「你現在是在同我秋後算賬?」素問問了一聲,她拿捏不住蕭慊的說剛剛那一番話到底算是什麼意思,若是以前還是輓歌時候的她或許還能琢磨得透幾分,就算是真心捉摸不透的時候還能夠問上一問,但現在的蕭慊,她不僅僅是琢磨不透,這即便是問了,他所說的話她也是未必完全相信的。素問自認為當初對待輓歌的那個時候也已經完全可算是十分的仁至義盡了,至少也已經算是對得住了,他現在說起那些個事情的時候素問不知道蕭慊的用意是什麼意思。

「你我之間的確是應當好好算算賬了。」蕭慊道,他也委實是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欠了眼前這人呢還是她欠了自己的,才在最後鬧成了現在這般的地步,這些個事情也的確是有些說不清楚,蕭慊只覺得這大概就是佛家之中所說的那個劫吧,也不知道是他的劫還是她的難。

蕭慊扯了韁繩,將馬停了下來,先是自己下了馬來,他伸出手原本是打算將素問扶了下來,但素問卻是看也不看他朝着自己所伸出的手,徑自下了馬。若不是馬匹的韁繩是被蕭慊緊緊攥在手中,依著素問的作風多半就是會調轉方向直接從哪裏來回哪裏去。但現在韁繩被蕭慊扯得緊緊的,而他半點也沒有想要鬆開手的意思,素問自是沒有辦法,只好順了他的意思下了馬來,但卻還是不願意同他有什麼觸碰。

等到素問下了馬之後,蕭慊這才鬆開了韁繩,拍了馬臀一下讓馬兒跑開了一些。

他們所在的也是在牧場的河邊,一條彎彎曲曲的河流穿過這一大片牧場,在陽光下河水波光粼粼顯得十分别致,河邊有大片大片不知名且生的十分繁茂的野花,紅的黃的紫的,大片大片的。

素問不知道蕭慊突然停下來的用意是什麼,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坐騎,已經跑的有些距離了,她站在蕭慊的身後同他保持着一些距離。

「問問,你是不是怕在我身邊留太久了之後,會不想再離開?」蕭慊轉過身看着素問,那神情之中有幾分篤定的意味,他剛剛的確是恨素問的厲害,但轉念一想之後,素問的個性雖是有些恣意妄為,但多半針對人的時候也是事出有因的,而她現在這般事事都針對着他的時候,蕭慊原本是覺得素問還在記恨著那些個事情,可當初自己也已經是將性命完全交託在素問的手上了,若是她真的是想要動手的話,那個時候若是真的出手,他的性命也早就已經交代在她的手上了。不,若是素問真的是有心要動手的話,依着她的能力下毒又或者是如何就已經足夠他死上許多次了,而如今他依舊還是這般好端端地活着,也就是素問是對自己沒有下那樣狠的手的。

而她現在處處這般對他,蕭慊覺得到底素問不是那麼心冷心狠的一個人,這人心到底是肉長的,即便是沒有一見鍾情,但也算是有着日久生情的說辭的,蕭慊這般想了一想之後也覺得素問這般作為也可以算是能夠理解的、

她其實也是怕的吧,怕自己留在自己身邊太久到底也還是會生出幾分情意來所以這才這般地對他,將所有的好全都拒之門外。

「你是不是怕留在我身邊太久,你到底還是會喜歡上我?」蕭慊又走近了一步對着素問道。

素問往後退了一步,到底還是和蕭慊拉開着距離,但這神情之中到底還是有幾分的不自然,「不會。」她道了一聲,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也像是在說給蕭慊聽一般,「我不會喜歡上你的。」

她怎麼能夠喜歡上他呢,素問覺得蕭慊問出來的話之中甚至還有幾分的可笑,她怎麼能夠喜歡上他呢,若是她真的喜歡上蕭慊,那她要如何自處。她只不過就是迫不得已罷了,並非是真的要停留在他的身邊的。就算是他對自己再好,那也是沒有用的,而且素問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同皇室扯上什麼關係,更何況蕭慊還是一個太子,或許未來某一天他還會成為一個皇帝,一個後宮佳麗三千的皇帝,這樣的人原本就不應該同她牽扯上什麼關係。

或許某一天她應該學着元華公主的做法,用自己身邊最是親近信任的婢女頂替自己。當然素問也明白元華公主那麼做並非是處於無奈之舉,她那般做應該是有別的計謀的,也是在孝宣太后和武烈帝默許的情況下做的,只怕是這其中是有着一些個不可告人的秘密才對。

蕭慊看着素問退後那一步,他看着素問的神情之中多少還有幾分的慌亂,他的心中更加篤定了自己剛剛的那個想法,他早就應該知道素問這人是死鴨子嘴硬的,要她承認只怕就算是掰着她那一張嘴也得不到想要的回答,所有的也就是只有自己去揣摩罷了。她說不會的時候未必是真的不會,更多的時候也有可能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

這般想着的時候,蕭慊這心中也便是覺得舒坦了一些,這日久見人心,反正這暫時只要陳冰不離開衛國,那麼素問也不會輕易地離開他的身邊,雖說現在的他利用素問對陳冰的恩情的確是不大光明磊落,但這也便是最有效的行為,蕭慊一貫不問過程,只求結果是讓他滿意即可,對於現在這個結果蕭慊雖算不得太過滿意,但也不能算是叫他覺得十分失望。

他相信,只要這時間再長一些,這到底還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的。

蕭慊也不逼迫着素問,自然地他也不敢去逼迫,剛剛他也不過就試探了一步罷了,自然地也便是不能試探的太狠,這狠了反而是會讓素問更加的抵觸,現在這般就好,反正這日子還長。

「你若是喜歡牧場,我們便在這裏多呆一陣子,左右回去也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情。陳冰你大可放心,他很好,若是你不放心他,我可以著人將他一併請來。」蕭慊緩緩地道,他緩緩地朝前走,這走了幾步之後又折了回來牽了素問的手。他的手握得緊緊的,虎口處還有磨出的細繭微微有幾分的粗糙。

素問試着從他的手掌心之中掙脫出來,但這扯了扯之後只換來蕭慊的越握越緊倒是沒有換來半點的鬆手,這握得越緊也便是讓她自己更難受罷了,掙扎了一會之後也就隨了蕭慊。

但對於蕭慊的提議,素問倒是完全沒有半點的認同的,他說他近來無事,那就是表示現在越國之中的內戰還在接着,還沒有到他想要的那些個局面所以他是打算按兵不動。這一點素問也能夠明白這段日子同蕭慊的接觸,這人的腹黑程度極深,若是沒有極大的利益將每一步都設置妥當只怕也無法引得他動手。對於蕭慊要將陳冰接過來的事情,素問更是沒有半點的認同。

「既然他在長安城之中過的好好的又何必大費周章將人弄了過來,有我一個像是囚犯一般也已經夠了又何必多一個人。」素問道,陳冰有眼疾,身子骨也不能算是太好,舟車勞頓之下難免會體虛,將他那樣折騰過來素問也便是覺得有些於心不忍。而且素問也不認為陳冰到了漠北的牧場來是有什麼好的,左右也不過就是換了一個地方坐監罷了,又何必去折騰他呢。

「原來你便是這般想着的,這天底下哪裏是有你這樣舒服的囚犯的?」蕭慊對於素問的說辭也覺得有些笑意,她說她是囚犯,那大概天底下是沒有比她更加尊貴的囚犯了,想要什麼就能夠有什麼,甚至他這一國太子還能夠賠笑的半點也不敢忤逆了她的意思,就算是恨得慘了,到底也還是沒有狠下心來對她如何,這般的囚犯也便是天底下獨一份的了,「你自己說說,你這些日子來還有什麼是覺得不如意且不順心的。」

「人看着是自由的,但到底也還是不自由的。」素問慢慢地道。

蕭慊聽着素問的話,他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她這是在告訴他,他看着給予了她極大的自由,但事實上也不過就是給予的他允許範圍之內的只有而已,若是等到哪一日他不樂意的時候她就連這看着自由的也就沒有了。

「習慣了就好。」蕭慊半晌之後才緩緩道了一句,他早就已經說過了,他是不會放手的,素問是一直都自由慣了,所以現在這個時候還不算太習慣罷了,等到往後這時間一長之後她到底是會習慣的。

蕭慊牽了素問的手,兩人那模樣就像是伉儷情深一般地在這河邊慢慢地散步,這大片大片的草原上有不少的馬匹和牛羊,時間在這裏彷彿就像是停止住了一般,素問也沒有再開口,她不知道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去和蕭慊說些什麼,她不想同他爭鋒相對,因為有些時候即便是她這般爭鋒相對也沒什麼意思,當她挑起爭端的時候而另外一個人半點回應也沒有,這樣的情況下同一團棉花作對有什麼差別,這就是素問的感覺。

走了良久,走的幾乎是讓素問都覺得有些難受了,她已經許久沒有這般身體力行過了,甚至現回過頭的時候都已經看不到當初他們是從哪裏開始走過來的地方的時候,她是真的覺得有些累了,小腿開始發僵,腳底也開始覺得有些熱燙了,她不知道蕭慊這是打算帶着她上了哪裏去,而他攥著自己不放的手掌心也已經膩出了一手心的汗水,但蕭慊卻是渾然未決一般的模樣甚至還有一種還打算就這樣慢慢悠悠地走下去的念頭。

「你這是想去哪裏?」素問終於還是停下了腳步,她累了,不想走了,而且她不大中意這種漫無目地式的慢走,這漠北大片的草原,一望無垠,若是真的這麼走的情況下就算是走上幾天幾夜也不見得是能夠把這一大片草原給走完。素問自然是沒有這樣的好精力陪着蕭慊將這一片廣闊的牧場走完,而她也從來都沒有打算那麼做的意思,現在自然是要問問清楚的。

蕭慊這回過頭來的時候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確是走的太遠了一些,看到素問的額頭也已經沁出了汗水來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掏出了衣袖裏頭的帕子仔細地給素問擦了額頭上的汗水。

「我們就這樣好好的,不好嗎?」蕭慊對着素問道,聲音之中更是帶了幾分期許。

素問微微瞥開了眼,不去看蕭慊此刻面上的神情也沒有去看,更加沒有回答他剛剛所說的話,蕭慊看着素問撇開眼不回答自己的問題也知道素問是在想些什麼的,當下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手上捏著那一方汗巾攥得更加緊了一些。

蕭慊最後還是將素問帶回了宅子,宅子裏頭伺候的人原本就是不多,漠北的牧場建立起來,蕭慊一年到頭也甚少出現在漠北,以往的時候不過就是偶爾出現一次,自然地那宅子之中便是不會有多少人伺候着,後來他讓人在漠北弄了這麼一個極具江南氣息的宅子,主要也是想着這往後的日子,只是後來他到底也是沒有將那一句話對着素問說出口,這宅子裏頭除了平日裏頭得空的人會過來打掃一番之外也便是空置著,直到這一次管事得了訊息知道蕭慊會帶着人到漠北居住一段時間,早早地將宅子打掃了個乾淨,甚至還安排了人伺候着。

素問對於在這漠北草原上有着這樣一個江南園林一般的宅子也是覺得有些驚異,她覺得在這種寬闊無垠的地方應該要像是歐洲那般有着城堡才是覺得最貼切的,再不然的話也是應當像是草原上應當有的蒙古包也不算是讓人覺得意外,這乍一眼看到這江南園林這秀氣的小宅子的時候,素問也便是覺得有幾分的意外,原本也覺得這般江南水鄉的建築同草原的環境多少是有些突兀,但看得久了一些之後倒也還是覺得也沒有她所想像之中的那般怪異。

在這三進三出的宅子裏頭,她和蕭慊一貫是可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存在,蕭慊最長在的地方便是書房,雖說是遠離了長安城之中,但卻還是有不少的事情等著蕭慊去處理的,而書房之中便是有他的床榻,當然,書房所在的院落之中便是有旁的客房。

而至於素問,這到了漠北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尋了一個自己中意的院落,就像是在長安城之中那般,她同蕭慊一貫是各過各的,素問覺得這與其說是彼此之間的默契倒不如說是他們之前在不經意之間便是有了一個共識。蕭慊既不會勉強於她,她自然也不會去刻意地去討好着他。

最近才進了府來當婢子的丫頭有好幾個容貌都是生的不錯,有着草原上長大的姑娘家獨有的爽朗勁,臉上總是掛着那燦爛的笑容,雖是在管事的指導下學了一些個規矩,但這骨子裏頭的那一股爽利勁到底還是沒有退去的,光是看着這些個姑娘那總是帶着笑的臉也便是叫人覺得舒爽不已的。

素問本就不怎麼中意自己身邊有太多的人伺候,這伺候的人多了,反而不像是被人伺候着,反而像是被人監視着,所以素問也便是將自己身邊伺候的四個婢女只留下了一個來,旁的也便是交給宅子裏頭管家處置了、

素問身邊留下的一個婢女叫卓依,年紀倒也是同她差不多的,因着年輕,再加上從小便是在這草原之中長大的,一看便是一個完全藏不住事來的小姑娘,有什麼話都是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見素問也不是那麼一個重規矩的一個人這活潑的性子也便是沒有按捺住,若是得了空的時候經常是會同素問說話的。

而在蕭慊同素問共騎一匹馬回來的時候,卓依的一雙眼睛也便像是兩個小燈籠一般地閃閃發亮着幾乎是要將周遭這一切都給照亮了不可。

府上的人除了那些個是蕭慊安排在這裏的和牧場裏頭的管事,其實並沒有幾個人曉得蕭慊的身份,所以府上的人也便是稱呼素問為夫人,蕭慊為主子的。

「夫人今日同主子一同出門策馬?」卓依伺候着素問沐浴,這話語之中還帶了幾分小興奮,她伺候素問也有好幾日的時間了,對於素問和蕭慊之間的事情雖不能算是太明白卻也還是多少曉得了一點事情,這兩人名為夫妻的卻沒有同床共枕的,這原本她還揣測著是不是這兩人之間原本就不是夫妻,那麼說不過就是行走在外的稱呼罷了,但看到主子看夫人的眼神的時候,她便是覺得這兩人應當是夫妻的,因為主子在看着夫人的時候眼神之中滿滿都是歡喜。

這琢磨來琢磨去的,卓依便是覺得大約夫人同主子是鬧了彆扭,但剛剛看兩人回來的時候也便是覺得應當和好了吧?卓依也便是巴不得夫人和主子兩個人能夠和好的。

「夫人同主子和好也好,也免得府上有些人竟是在那邊惦記着,阿娘說了這夫妻之間本就沒有什麼可記恨著的,畢竟是要過一輩子的。」卓依認認真真地對着素問說着,她曉得夫人是同這邊漠北的女子是完全不一樣的,主子也是不一樣的,他們的身上有着一種貴氣,光是主子一眼看過來時候便是嚴厲的足夠讓她們完全說不出話來了,她們在進這個宅子來的時候管家便是再三叮囑過了,在這裏她們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說的也不要說,否則那便是有她們的好果子吃。

卓依自然是聽着管家的話的,對她來說,夫人和主子就像是天邊的星一般遙遠且不可及的,但她這般守着規矩也未必旁人也是這樣守着規矩的,就像是之前同她一起伺候着夫人的幾個人,因為夫人不需要有太多的人伺候着所以便是被安排去才伺候主子去了,那些個人總是說着主子長得是有多麼多麼的俊美,而且揣測著從國都來的主子必定是有着不凡的身世的,否則也不會在漠北有這般大的一個牧場,聽說這牧場上出產的馬匹都是提供給大軍之中,那些個人甚至還揣測著主子或許是某個大臣或者是個皇子也未必,想着如何能夠讓主子看中好讓最後主子走的時候能夠帶着出了漠北前往她們都沒有去過的國都之中。

「你年紀輕輕的,慣是會說這種話。」素問聽着卓依對着自己所說的話,她露出了一個笑來,卓依雖是年紀上是同她差不了多少的,但在感覺素問便是自己要比她蒼老上許多歲一般,不過認真地說她也的確是要比她蒼老上許多歲了,這蒼老的並不單單隻是年歲罷了,更多的是心靈上的蒼老,素問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老得厲害了,看着卓依這般風華正茂年紀的女子都是覺得有些羨慕的了。

「夫人年紀也不大,主子對於夫人也極好的,這長了眼睛的都是能夠看的出來的。夫人不該同主子置氣,這般置氣下去,反而是便宜了旁人了。」卓依認真地道,她便是覺得自家夫人極好的,待她便是極好的,可偏偏便是對主子太過冷情了一點,若是夫人願意像是現在對着自己這般對着主子,那府上也就不會有那樣的傳言了。

「怎麼,府上的那些個姑娘還是那般的看不清楚?」素問是知道府上那些個伺候的丫頭打着是什麼主意的,就像是之前被她送到書房那邊去伺候的三個姑娘,那三個姑娘年紀輕,在漠北之中有權有勢的也便是這麼幾個,好人家也不能算是太多,蕭慊皮相不錯,再加上這身份也是擺在那邊,即便是不擺出太子的身份多半也是要被旁人給看上的,春心萌動的姑娘看上一個看着什麼都有的男人也不算是一件稀罕的事情,素問對於這種事情也早就已經看淡了,若是蕭慊真的想要收了人,她自然是不會說什麼的,那些個姑娘打着的主意她也不會去阻止,只要她們自己有本事就成。

素問從那四個伺候的丫鬟之中一眼就看中了如今跟在自己身邊的卓依,這孩子的目光清澈,又是生的一副敦厚模樣,素問自然是願意將她留在身邊的,至於那些個有着別樣的心思的人,素問也懶得去應對。

「她們是覺得他生的不錯,又有些家底,許還可能是個大官,即便不算是貴人至少也是富戶,有着那樣的心思也是不奇怪的,她們既然想着那般做的,我也不應當阻止。」素問的神情淡淡的,「這各人有各人的運,我這不擋着旁人的路也沒有什麼興趣去猜想她們,若是真的被看上了,這同我到底也是沒有什麼關係的,到底也還是得看他的意思。他若是要帶回國都去便是能夠帶回去,若是不想帶回去,她們也不過就是白白折在他的手上罷了。我只希望她們眼睛擦亮一些最好是不要求到我的面前,並非是我眼中容不得沙子,而是我懶得管這種事情。卓依,你現在沒有那樣的心思我很高興,但若是有一天你有了那樣的心思,我在這裏也奉勸你一句,他未必真的是一個好的良人,這往後的日子也未必是真的飛上枝頭變鳳凰。」

卓依聽着素問的話,她拿了掛在一旁的乾淨巾子給了剛剛沐浴完的素問,讓她擦乾自己的衣衫,又是拿了掛在屏風上的乾淨衣衫給了素問替換,「卓依不想這些。但是夫人您這麼說,難道您當初並不是喜歡主子才嫁給主子的么?」

「等你再過幾年你就會明白了,」素問換了身上的衣衫,她沒有給卓依一個正確的回答,很多時候這一時之間即便是要說也說不清楚,只有等過幾年這經歷的事情多了這才能夠明白。

素問仔細地將身上的衣衫整理妥當,這方才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蕭慊也踏進了門來,素問在看到蕭慊進門來的時候神情也沒有半點改變,剛剛她在沐浴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蕭慊的腳步聲在外頭響起,她剛剛同卓依說的話很顯然也已經是被他聽了一個正著,素問倒是沒有半點被人當場逮住的無奈之感,她剛剛所說的也的確是她要說的,府上的姑娘打着怎麼樣主意,她不想管也懶得管。就算是蕭慊真的有心收用了這也是蕭慊自己的事情,到時候只要不求到她的頭上來就成,她對於處理這種事情敬謝不敏。

這一番話雖是說給卓依聽的,同樣地也是說給蕭慊聽的。既然現在她這名頭上還擔着那樣的身份,她便是不喜歡有這樣那樣的事情落到了她的頭上來,否則到時候也別怪她是不給半點顏面了。

蕭慊在門外也聽了個清楚,明白她剛剛那一番話也是在說給他聽的。

「你且放心,我沒打算鬧出那些個事情來污了你的眼。」蕭慊嘆了一口氣道,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卓依,擺了擺手讓她退了下去。

卓依見到蕭慊的時候也有幾分緊張,一等蕭慊對着自己擺了擺手讓自己出去的時候,卓依當下就乖乖地退了出去,甚至還十分體貼地將房門給虛掩上了。

素問看着自得得很地在床榻旁坐了下來的蕭慊道:「你的院落在東邊。」

「這地方有哪裏不是我的?」蕭慊看着素問道,「也便是因為我不進你的房門,這才使得那些個人生了一些個不該有的心思。如今這般也好,也好絕了她們的心思。」

素問一眨不眨地看着蕭慊,「有那樣心思的又哪裏是只有漠北這些個姑娘,這以前的時候我們是怎麼做的,往後也是應當怎麼做就成,你是要娶側妃也成,納幾個如夫人也好,都同我沒有什麼關係。在長安的時候我們怎麼做的往後也便是按著怎麼就成。」

她這幾乎是只差沒有對着蕭慊明說,麻煩你從我的房間之中出去這樣一句話了。若是在旁的時候,蕭慊也就順着素問的意思出去了,但今日開始蕭慊也便是覺得只是一味地順着素問的意思只怕他這是等到蒼老無比的時候也不能守來什麼,再者,她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這整日地被自己的妻子丟在一旁,這房門也便是不踏進一步的確是有些不大像話,之前在長安城之中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些個風言風語,那個時候蕭慊也沒有怎麼去理會,但現在就連在這漠北這別院裏頭也已經有了那樣的風言風語。就剛剛那明叫卓依的小丫頭都已經看出來他們之間是有問題在的,只怕在旁人心中也是這樣想着的,這天長日久下去只怕這樣的風言風語是不會斷絕的了,而且也只會塵囂而上。

當然,蕭慊更加清楚素問對於這種風言風語是完全不會理會的。

「你是我的妻子,」蕭慊對着素問道,「這作為丈夫哪有整日宿在別處的,你我還年輕,長期這般下去只怕是要被人詬病不可。」

「你很介意嗎?我不介意。」素問一臉坦然地道,反正那些個風言風語這說起來的時候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只是多半傳來傳去的時候作為男人的蕭慊有些難聽罷了,不過素問對於在傳言之中蕭慊的事情是有多難聽是完全不在意,至於她自己,這再難聽的傳言也是聽過了,也無所謂了,再者,她也沒有阻止過蕭慊有別的女人,這般算來她還是極其賢德的一個人。

「是,我很介意!」蕭慊僵著一張臉道,有哪個男人願意被人臆測是「不能」的,他自然是在意這種事情的。這以前的時候也便是沒有什麼空閑去想着這些個事情,那個時候光是忙着應對自己那些個弟兄便是叫他覺得有些難以應付的了,更何況這其中還出了一點岔子,現在所有的一切也可算是塵埃落定了,蕭慊自然也便是有自己的打算。他這年紀,雖不能算是太大,卻也已經算是不少了,依著正常的年歲來算的話,他若是有心早就已經成了父親了,府上的妻妾也應當是成群了,哪裏像是現在這般,這娶了的妻子碰都是不給碰的,這素日裏頭也不曾給予一個好臉色的。

甚至從長安城出發的時候,自己的父皇還曾經試探地問過他,那話語雖是隱晦卻也讓他明白,甚至還懷疑着他是不是好男風。這衛國之中風氣也尚算開化,這好男風也不算是一件十分難堪的事情甚至還有幾分附庸風雅的意味,但這樣的話也足夠讓蕭慊覺得十分難堪了。

「府上有旁的女人,你若是……」素問本想對着蕭慊說,府上有不少垂涎着你的女人,而且這其中長得不錯也有,只要他願意到底還是還差的,但她這話也不過就是剛剛起了一個頭,只見蕭慊這手一揚,便是有一顆圓潤的珠子射中了她的穴位,當下便是讓她剛剛只說了一半的話怎麼也沒有說完。

素問是沒有料想到蕭慊會突然之間朝她出手的,甚至她剛剛也沒有半點防備到,等到她回過頭來的時候自己的穴位已經被點中了,甚至還是半點都動彈不得的姿態。她一直都在觸碰著蕭慊的底線,但在這一點上她是沒有想到的,所以在蕭慊這麼做之後素問第一時間是覺得有些震驚,但這震驚之後隨之而來的也就是憤怒,而在憤怒之中更是夾雜着一些個驚恐。

蕭慊輕而易舉地將素問制服,他剛剛的確是有幾分出其不備,若是在素問有防備的情況下,蕭慊自認自己雖也是能夠制服她卻到底還是要花上好一番的功夫,也正是因為剛剛素問沒有料想到他會出手這才輕易地得了手。他的脾性也不算是太好,雖是對素問已經拿出了他所有的耐心和耐性,但到底也不是一個泥人隨便人挫圓弄扁的,更何況是深諳如何將他逼到極點將他按壓下去的怒火生生撩撥起來的素問。

若是由着她這般開口,只怕這說出口的話就能夠生生地將他給氣死不可,他自然也不希望這最後的時候便是鬧成了那樣,讓她閉嘴也便是最好的方式。

蕭慊將素問打橫抱起,她的重量不算是太沉,這對於蕭慊來說根本算不得有什麼困難的。他輕手輕腳地將素問放上床榻,無視她的怒瞪,將她還算是整頓的妥當的衣衫解開,將外衫褪了下來只留下中衣,做了這些之後便是住了手。

蕭慊將自己的外衣褪下,手微微一揮用掌風滅了房中的燭火,他安靜地躺在素問的身邊,四平八穩且極具規矩。

素問躺得直挺挺的,這穴位被人點中了,即便是她再怎麼不樂意也到底還得像是一個屍體一般只能躺平半點也動彈不得。蕭慊這點穴手法略有幾分獨特,素問原本是打算用自己的內勁衝破了被克制住的穴位,但只要用內勁嘗試着去破了穴位的時候,便是覺得疼痛的很,素問也曉得這江湖上也有不少人有着獨特的點穴手法,若是貿貿然地想要去將穴位衝破只怕到時候只會落得一個得不償失的結果,好一點的情況下也便是受了內傷調理上一段時間就好,這情況差一點的時候就可能會導致廢了自己的經脈,從此之後也就成為一個尋常人罷了。

嘗試了兩下發現自己沒有辦法衝破穴位之後素問也就不再嘗試,這勉強衝破穴位對於素問來說有些不大合算,若是蕭慊還有接下來不規矩的動作,她自然是拼了也不會讓他如了意的,但他現在也沒有打算做什麼,素問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勉強自己做什麼。

「瘦了。」

蕭慊緩緩地道了一聲。他在素問呼吸漸漸開始平順知道她不在做衝破穴位這件事情的時候,他方才側過了身,將素問抱在了自己的懷中,雙手環着她的腰,他是真的發現素問要比半年多前瘦了一些,剛剛抱起她來的時候也便是覺得她要比半年前的時候要來得輕盈上一些,原本就已經瘦了,如今更是要比半年前更加清瘦上一些。

他當初對於素問為何是會出現在趙國的緣由也去探尋了一番,這得到到結果卻是叫他意外的很。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聽聞當初素問被陳冰救起的時候受了極重的傷勢,整整將養了好幾個月追后這才恢復過來。她從來都沒有同自己提起過當初所發生過的那些個事情,當初所受的傷勢蕭慊現在也已經算是不得而知了,卻也能夠想想得出能夠讓素問不得已停留在趙國之中將養上那麼久的一段時日,這傷勢必定是不簡單的。

「這半年多前的傷,很重吧?在你心中只怕對我還是更恨上一些了吧?」蕭慊沉聲問著。

素問聽到蕭慊對着自己說出那一句話的時候,她的神情之中也有幾分的意外,半年多前的傷勢的確不能算是小傷,但素問倒是沒有將這件事情歸咎在蕭慊的頭上過的。當初也應該是她自己不小心,沒有料到鳳清會下了那樣的一手罷了,所以這受傷一事多半也還是要歸咎在她自己身上的,至少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鳳清對他們是甘願選擇玉石俱焚這樣的舉動的。不過仔細想想的話,鳳清那樣的舉動素問倒也沒有覺得太過奇怪,當時兩個王爺,鳳清效忠的主子又是容熙,如果是她處在容熙那樣的位子上說不定她也是會作出同樣的選擇來的,以一條命換三條性命,其中兩人還可算是舉足輕重的王爺,而她認真地說不過就是一個額外的贈品罷了。

不過,她從來不會像是鳳清那樣地甘願用生命去體現自己的效忠。

既然這件事情是同蕭慊沒有任何干係的,素問也不至於到了會將所有的一切都往著蕭慊的頭上推去,這一點她還是區分的十分清楚的。

但這些話素問卻是完全說不出口,並非是她不願意說,而是她的啞穴也被人一併給封住了,就算是她想要說出那些個話來現在也完全沒有辦法說出口。而蕭慊話雖是同她在那邊說着,卻並沒有要將她的穴位解開的意思,素問也懶得去理會蕭慊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麼,如今她這情況就同砧板上的魚肉沒有什麼差別。

今夜的蕭慊反常的很,不,素問覺得與其用反常這兩個字眼來形容蕭慊或許多少還是有些不大正確的,這並不應該是用反常來形容。素問也懶得去揣測蕭慊今日這般到底是什麼用意,她閉上了眼,不聽不看不予理會。

而蕭慊在問了素問那一句話的之後也沒有再開口說些什麼,只是靜靜地等著時間慢慢地過,等到素問的呼吸漸漸地變得沉穩而她也完全睡著了之後這才仔仔細細地看着她。

落下的床帳將外頭的世界同他們兩人完全隔離開來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天地,在這個天地之中雖是昏暗卻已經足夠讓蕭慊看個清楚,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便是熟悉著這般黑暗的存在,幾乎是要以為自己就是在黑暗之中出生的一般也是為了迎合黑暗而降生的。

他的母妃當年是後宮之中最是受寵的那一個,寵冠六宮卻偏偏不是皇后。而身後也沒有像是容毅那樣有着一個強而有力的支撐,這樣的境地,所有的榮寵也便是成了奪命的利刃了。蕭慊已經不記得那個時候的自己是幾歲,也許只有五六歲或許也已經有了七八歲,他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那像是暗夜之中的星辰那樣的美麗母妃就這樣在後宮的爭鬥之中慢慢地咽下那最後的一口氣,就在她最美麗的年華之中。

現在回想起來,蕭慊對於自己母妃的印象也已經漸漸有些淡忘了,他只記得自己的母妃容貌甚美,但在回憶起來之後發現自己除了只記得她是十分貌美之外已經不記得旁的了,而身邊的宮人,甚至是皇宮之中的人也早就已經遺忘了曾經在後宮之中曾有過那樣的一個美人,或許他的父皇也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邊曾經有那樣的一個女子的出現,貌美者,本就是後宮之中最是不缺的存在,而時間則是最有用的利器,曾經再怎麼一笑傾城的傾國家人最後所留下的印象也不過就是在皇陵妃陵之中的一坡黃土罷了。

但失去了母妃庇護,他的日子也便是更加的難過起來,一個半大不小的小鬼罷了,對於那些個人來說不過就是伸出手指就能夠碾死的一隻螞蟻的存在,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段衡出現在他的面前。認真地說段衡同他的親緣其實已經算有些遠了,一個遠遠的表親卻是給他帶來了生機。

他開始躲在太子府之中足不出戶,實質上在太子府上的那個人不過就是段衡從外頭所尋來的一個替身罷了,而他則是開始作為他一個太子從來都沒有經歷過的事情。

段衡是一個殺手出生,而他所能夠教會他的也不過就是殺手的本事,對於他們殺手來說也便是只有完成任務且還能夠從任務之中留下自己的性命這才是真的有存在價值的,若是做不到的就算是死在任務之中,也只能是怪自己運氣不好學藝不精,根本就怨不得旁人。

要想要殺人,首先要學的就是怎樣從危險之中保住自己的性命。蕭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從那些個日子之中支撐過來,腥風血雨,那樣的形容真的是一點也不為過,等到從那裏摸爬打滾過來的時候,他也已經學會了如何利用自己所能擁有的達到自己想要的。

遇上素問其實可算是他百密之中的一疏,那個用來頂替自己的人竟生了取而代之的心,但卻是沒有想到誤打誤撞地卻在逃命之中遇上了素問,若是哪一日他沒有遇上她的話,只怕真的是只能說自己時運太過不濟了。那個時候他同素問交代自己是一個死士,這也的確是沒有說錯,那個時候的他同死士也的確是沒有任何的差別,都是將自己的性命完全交託出去的。

後來他也曾經想過要將自己的身份告訴素問的,只是找不到好的時機也不知道是要怎麼開口,所以也就將這件事情擱置了,卻到最後離開的時候也沒有找到機會對素問說出整件事情。

他的母妃對於他來說已經開始漸漸有些模糊了,但閉上眼想到素問的時候,她的模樣卻是十足的清晰的。

他也覺得他同素問之間不應當再這般下去了,像是兩頭抵著角較勁的牛一般根本就沒有什麼好處,他一貫是將姿態放得極低,那麼也便是無所謂將姿態再放低一點了。

素問翌日一早醒來的時候床畔旁邊也便沒有人了,只是那微微有些凌亂的床榻和那微微是凹陷了一些的軟枕的確是有人睡過的痕迹,而被褥之間也沾染上旁人的氣息,而她身上的衣倒還是妥妥噹噹地穿在自己的身上沒有露出半點不該露,她長舒了一口氣,經過一夜的時間穴位自然已經沖開了。

素問幾乎是想也不想地直接起了身,也不由人伺候着便是穿了外衣,穿了鞋,開了房間門。

卓依早就已經在門外候着了,這原本早就是應當進了門叫醒素問來着,但早前主子從房中出來的時候特地地叮囑了她一句說夫人還睡的沉,便是等她睡醒了之後再去伺候着。

這看到素問黑了一張臉自己開了門出來的時候,卓依也愣了一下,當下也便是迎了上去,「夫人醒啦,我去打水來給夫人梳洗一下。」

「他呢?」

素問黑著一張臉,也顧不上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張口就是問著卓依。

卓依看着素問那氣勢,倒也有些微微發憷,打她伺候在素問身邊的時候她便是知道自己這伺候的夫人是極好的,通常的也不大生氣,昨夜主子宿在夫人的房中卓依心中多少還是有幾分的感慨,想着這往後的日子也便是應當更好的,畢竟主子這心中是有着夫人的,如今兩人和好,這宅子裏頭那些個不該有的心思多少也應該是會散去一些,而夫人也願意讓主子宿在房中想來應該也是和好如初,但現在卓依看到素問這般模樣的時候心中卻是有幾分不敢確定,畢竟那神色不像是和好如初之後所有的模樣一般,倒是有點像是惱羞成怒打算同人理論的姿態。

卓依微微退卻了一步,怯怯地道:「主子在書房。」

很好。

素問得了卓依這個回答,她幾乎是帶着一身煞氣地朝着那書房而去。

這宅子裏頭的書房和書房所在的那個院落原本在素問的想法之中是屬於蕭慊的地界,所以打從一開始的時候她就沒有打算要涉足這一片的念頭,但經過昨晚那件事情之後,她這才明白,之前她那楚漢分明的做法在蕭慊的眼中根本就是不成立的,而蕭慊也以事實告訴了她一件事情,那只是她所想的所希望的,同他所想所希望的根本就是不一樣的,而他想要做什麼的時候不管是什麼用什麼方式都是會做到了。

而他也的確是同她展示了什麼叫做不擇手段。

書房的門微微虛掩著,素問想也不想地直接伸手推開書房的門。

蕭慊本是在處理著事情,而書房之中也並非只有他一人所在,府上的管家同牧場的管事還有暗衛也都是一同在的,蕭慊也聽到了那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猜想着準備前來的人大概就是素問。

他半個時辰前起身的時候素問還睡着,也便是沒有叫醒她,原本還以為她會再晚一些醒來倒也沒有想到這麼快,穴位按著時間也是該衝破了,只怕她這一醒來是第一件事情就是同他來算賬了,所以看着素問幾乎是以破門而入的姿態進來的情況,蕭慊也沒有多意外。

「你們先下去吧。」蕭慊轉頭對著書房之中的人吩咐道。

「是。」他們得了令,便是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等他們一離開之後,蕭慊這才正正經經地看向素問,「一大清早這發也未梳便是急着找我算賬了?」

蕭慊看着素問散著一頭未梳的長發,他也便是有些習慣了,「還不曾習慣自己梳發吧,過來,我給你梳。」

素問這般模樣倒是叫蕭慊憶起了當初還在素問身邊的時候,她總是不習慣梳髮髻,一頭長發總是有些凌亂,那個時候的蕭慊總是在想一個人能夠那樣擅長在醫術方面,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那般的遊刃有餘的姿態,不過就是梳發這樣一點點的小事對於她來說總是那般的困難,到最後還是他看不過去了才接手了每日幫她梳發的事情,雖說已經有許久是沒有幫着她梳發了,許也有可能會手生了一些。

「滾。」素問斥了一句,她到這裏來並非是來尋他給自己梳發的,也不是看他流露出對曾經的日子那一臉的懷念的姿態來的,「你到底是想如何?」

素問幾乎在剛剛那一瞬間有抽了傢伙直接在這裏殺了他的衝動,但到底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性子,告訴自己現在殺了他實在是沒有半點的好處,也會害了還在長安城之中的陳冰。

「我想如何我想很早以前我也已經同你說的很清楚了,再加上昨天晚上我也已經表示的很清楚了。以前是我太縱容你了,這從今往後我自然也是會像是以前一般地縱容你,你想要做什麼我不會阻止,但有些事情上還是得有一些限度了。」蕭慊平靜地對着素問道,他想要什麼,他一直都很明確也一點一點地順着自己所想的去做着從來都沒有遲疑,有些時候不過就是他刻意地放緩了腳步罷了,並非是代表着他已經放棄了,「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你必須得承認你是我的妻,直到我死你還是我的妻。」

蕭慊也不待素問說些什麼,招了人過來伺候着素問梳洗,等到梳洗完畢之後又喚人取了早膳來用,所有的一切他雖是流露出溫和,但姿態之中也已經流露出了不容反駁的氣勢。

素問終於明白,那個記憶之中的人已經不在了,現在的他是徹頭徹尾地的衛國太子蕭慊。

素問靜默地吃着自己的早膳,同蕭慊之間的距離拉得遠遠的,他坐在首座的位子上而素問卻是坐在末座的位子上,甚至素問覺得這圓桌導致鏈各個人之間的距離到底也算不上太遠,若是歐式的長桌在才是最好。她是拿蕭慊沒有辦法,殺也殺不得,若是真的打起來,素問也覺得自己可能還不是蕭慊的對手,論不擇手段,她似乎也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容淵許可能會兵敗。」蕭慊等到素問已經是將食物吃了大半之後方才開口道了一句。

在同越國的事情方面,蕭慊雖不至於隱瞞素問什麼,但卻也不會主動地同她提到什麼,就像是這段時日以來,素問唯一知道的也就是在越國之中那些個人為了帝王之位不停地在爭奪什麼,但到現在為止越國是怎麼樣的一種程度,幾方人馬之中誰得利了誰失利了這種事情素問倒是不知道的,蕭慊不會主動同她說些什麼,而素問也不過會主動去探尋什麼,並非是她不願意刺探蕭慊所得有消息,而是就算得到這些個訊息對於素問來說也沒有什麼用處。蕭慊現在的態度是坐山觀虎鬥的姿態來看待,而越國現在也已經離她有千山萬水遠,就算她有心也無力。

可蕭慊主動提起這一段的時候素問多少還是有幾分意外。

「那又如何?」素問淡漠地問了一句,「是人又不是神,就算是真的戰神,也不可能永遠都沒有失敗的時候。」

蕭慊倒是沒有想到素問給予的會是這樣的一個回答,他想若是哪一日自己也同容淵這般的情況下,大約素問也是會給予同樣的一個回答。

「再者,你這用的是可能這個詞,這不到最後的時候到底會如何這是誰也說不上來的事情,或許會兵敗或許也會出人意料地贏了也未必。」素問淡淡地道了一句,以她的了解,這不到最後的時候就做出這樣蓋棺定論的結論來似乎還是有些不大公平的,至少容淵這個人絕對不會什麼都不做就那樣直接由著自己失敗的,「且你也不說了,雙方之間的兵馬其實可以算是勢均力敵,這最後輸得也未必會是容淵,這史書上以少勝多的也不少,未必是最後能夠如了你的願的。」

「這以少勝多是一回事,在戰場上拼的確是一個用兵之道,但在那用兵之道之中未必是沒有欺詐之術。」蕭慊拿了溫熱的帕子擦了擦嘴角,「這最後講究的也不過就是一個手段罷了。容熙這人的陰損你也便是曉得的,我們當初也差一點是在他的手上吃了一個大虧不是嗎?」

想到容熙的作為,蕭慊便是忍不住會想到當初素問假死的時候那種狀況,那個時候他也是真的被嚇到了,若不是跟着她的時間頗長,覺得素問不會這般簡單的緣故,他這才認定了她一定是會沒事的。如果沒有那一份認定只怕他也是完全支撐不下去的,這最後索性的還是她活了過來。

「容熙能夠網羅到風魔那樣早年在江湖上可謂是臭名昭著的人物,也未必是不能夠網絡到旁的那些個江湖人物的。」蕭慊緩緩地道。

素問也明白蕭慊的意思,這江湖門派之中雖說極大部分是不怎麼參與朝堂之中的事情,但未必是真的同朝堂之中是沒有半點的干係,不少小門小派願意依附着朝堂只要是能夠給予足夠的利益,容熙既然是能夠網羅像是風魔那樣的人想來也已經早就已經有了那樣的準備,所以就算是有不少的門派,哪怕是比風魔更加臭名昭著的人也極其有可能是容熙的麾下。

而江湖之中那些個有着臭名的門派也幾乎可算是屈指可數,這其中素問很多也只是聽說過並沒有打過交道,但也知道有些門派是可以招惹有些門派是不能招惹的,這其中可算是最不能招惹的門派大概是要屬於唐門了。唐門擅毒,而且對於唐門來說根本就是屬於無差別攻擊,有可能看你不順眼的時候就會對你下毒,不問任何的緣由。而且唐門自己制毒也做販毒的生意,只要是有人肯開價且是開價讓他們覺得滿意的,便是會出售毒。一直以來唐門在江湖上的評價並不能算是太高,幾乎江湖中人多半都是不得已的時候絕對是不會和唐門對上,即便是對上了唐門的時候多半也是收斂了氣焰,畢竟唐門的毒也可算是在江湖上出名的,沒有幾條命自然是不會嫌棄自己活的太長去招惹活閻王。

素問也從來都沒有招惹過唐門,也沒有同唐門打過交道,並非是處於畏懼又或是旁的。她只是沒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和唐門對上,再者,素問也覺得自己十分的惜命,沒有必要也不想同這毒門打上交道,畢竟她也是一個人並非是一個神,只要是人都是會有弱點,自然地也就會有可能中毒,就算是她能夠知道那毒物是什麼也能夠製作出解藥來,但未必是有那樣的時間讓她給自己解毒的。

所以在聽到蕭慊說道容熙同江湖之中的有些個門派勾結在一起的時候,素問這第一時間腦海之中想到的就是唐門,而唐門也的確是有這樣的可能。

如果是真的唐門出了手,那容淵要是真的沒有辦法能夠收服了唐門,這內戰多半也不會持續很長。

「就算是真的容熙以江湖人士來對付容淵,容淵敗了,你之前那般辛苦所設下的局那也不是完全就沒有用了?」素問看着蕭慊道,「這樣大的一塊肥肉擱在你的面前,你又辛苦算計了那麼久,現在發現這看着像是軟柿子一般的存在卻是一個硬鋼鏰,讓你咬不下去,你是打算就這樣看着?」

容熙既然能夠用那樣的方式去算著容淵,當然也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算計著蕭慊,容淵的人馬是血肉之軀,而衛國的人馬也同樣都是血肉之軀並非是銅皮鐵骨,容淵的人馬會有損傷,衛國的人馬自然也是會的。

蕭慊對於素問這說辭,他神情之中更加的淡然,「所以我如今不是正在陪着你在這裏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么。那些個事情還是一個沒影的事兒又何必去理會,說不定容淵就會有法子對付那些個江湖人也未必,反正左右這戰火也沒有燃燒到衛國來,至於到底是會變成如何,我們又何必心急。」

「像是唐門這樣的存在,將士們若沒有百毒不侵的本事,折損在其中的自然會不少。就算是軍營中有御醫跟着也未必是能夠完全控制得住的。」蕭慊的聲音之中也有了幾分無奈,「問問你雖是擅長醫術,但醫同毒也是相互的,你也知道唐門這樣的存在並不十分好應對的不是嗎?」

那一塊肥肉他當然是要吃的,但這吃之前也得確保自己的損失不會太大才好。這到底最後是容淵得了勝還是那容熙得了利,這一點對他沒有多少影響,唐門這樣的存在對於蕭慊來說才是一個隱憂,雖說這一片大陸上的確分裂成了趙、衛、越、姜四個大國周邊也有無數的小國,但事實上這國於國之中對於江湖人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越國之中有各門各派,衛國之中同樣也有着。這些人馬素日裏頭同朝堂之中的確是沒有什麼牽連,但卻也不能小看這些個人馬,這集合起來的力量未必會比數萬大軍來得薄弱,現在越國所出現的情況也可以算是給他們其餘三國一個警告,這些個江湖人物並非是真的能夠放任不管的,指不定什麼時候這些個人就會帶來極大的威脅,就像是現在容淵所面對的一般。蕭慊也覺得對於江湖中人也不應當是這般地放任著,由著成為一股子叫人畏懼的力量,甚至有一天可能就是他們將刀子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也未必。

他也很想看看容淵是打算怎麼處理這些個江湖中人的,或許他便是投出去的那一塊石頭也會成就自己的路也未必,這左右對他來說也是沒有什麼損失的。

素問原本就不怎麼喜歡江湖中人,江湖中人最擅長的多數還是明澤保身,像是唐門這樣會參與其中的到底也可算是少數,但這少數也未必代表着沒有,但只要是有江湖人的加入,這便是會成為一個叫人覺得困擾的事情。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唐門加入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你看着現在是容熙的一方佔盡了便宜,但說不定也是容熙一方的敗筆所在,在戰場上正刀明槍的來或許還是巍巍一漢子所為,但用毒一類的原本就得人不齒,否則這麼多年來唐門也不至於是會被人詬病的了。說不定也會演變成為旁的有識之士加入這一場戰局也未必。」素問拿了帕子擦了嘴角又擦了擦手,「你若是想要同我說這些個東西我實在是沒有什麼興緻,誠然如同你所說的這樣,我現在在漠北,那些個戰事離我太遠。我也從來都不是江湖中人,這江湖之中的事情也和我沒有什麼關係。」

素問也將話說了個明白,如果蕭慊是覺得她可能會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跑回越國去幫容淵一把,那他就實在是想錯了。她從來都沒有這樣的一個想法,他要是想要自己說出自己立場,她也已經說的夠清楚了。魔宮之中的人更不會,若是魔尊願意搭理這江湖之中的事情,在六十年前也就不會從江湖上退隱,否則依著魔尊的能耐再在江湖上稱霸下去也可能不是什麼難題。

蕭慊看着素問頭也不回離開,覺得在這用膳的時候說這種話許可能還是有些不合時宜了一點,但面對着素問的時候,蕭慊還真的是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要同她說什麼好,這風花雪月的話題只怕她是更加的沒有興趣,到時候只怕是提了一個頭之後多半也是要被她給制止的,這談論越國之中的事情的時候,她便是那一臉的不耐,甚至是覺得他是在試探着她的意思,這還真的是有些左右為難的感覺。

這女子的心思原本就是難猜,更何況是素問,她的心思是更加的難以拿捏,蕭慊的心中多少也有了幾分挫敗的感覺,只覺得自己到底還是沒有用對方法。

素問是這樣揣測著,她從來都不自詡自己一定是能夠將所有的事情都揣測得妥妥帖帖半點不差的,但她卻還真的猜測錯了一件事情,和魔尊有關的事情,就連蕭慊也是沒有猜中。

在素問在漠北呆了足足有兩個月,這原本還在初夏的時節之中也一下因為時間斗轉星移的關係從初夏到了接近夏末的時間,漠北的夏日越發的生機勃勃,但進入到秋日之後,這一派生機的模樣會漸漸地消失不見,等到秋末進入冬日之後,整個漠北就會成為一個完全的冰雪世界,雪花就會像是鵝毛一般大。

卓依也便是同素問形容過冬日裏頭漠北會變成怎麼樣的存在,到處都是皚皚白雪,冷的幾乎是叫人不敢置信,覺得這天底下最是寒冷的地方也便是在漠北了,素問笑,覺得卓依那是沒有去過魔宮,魔宮之中那才是真的叫寒冷,只怕是要被冬日裏頭的漠北要冷上許多的。

在這兩月之中,同容燁對峙的容辭倒是處處佔盡了先機,幾乎每一場戰爭之中都是能夠以小勝而勝之的,捷報之聲倒是不絕,而容燁也賤賤地開始承受着彈盡糧絕之苦,只是還在那邊勉力支撐著,想必要不得多久就能夠將這一場耗時略有些長久的戰役給勝了。

而容淵那一處的進展卻並不是十分的勝利,並非是容淵的領軍作戰出了什麼問題,而是唐門之中的用毒實在是太過歹毒了一些,軍中中毒的將士也漸漸地多了起來,容淵也徵兆了不少的大夫來充當軍醫,軍醫們對於唐門的毒也是有些苦手,每一日軍中便是有或多或少的將士開始逝去。

這將士的逝去卻沒有讓容淵之中有着那不堪打擊的將士氣勢低迷的情況發生,反而使得所有的將士的士氣全都集合在一起,比之最初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容熙對於這一點也是十分的痛恨,他放任唐門在戰場上用毒便是為了讓容淵的人馬產生恐慌產生畏懼,一旦產生這兩樣之後自然地是不可能再團結起來了,一個軍中若是沒士氣那麼這軍隊也便是成為一團散沙了。他看着容淵的人馬漸漸地開始減少,那些個穿着將士衣衫的人漸漸地減少,但卻多了一些個沒有身着將士衣衫的人出現在容淵的軍中,有些是一些個尋常百姓模樣,也有一些個江湖人士出現,這一些個人物日漸開始壯大,這讓容熙也便是覺得十分的詭異,按說他同容淵整整對戰了兩月,容淵並無從他的手上取得半點的勝利,甚至還是他手上敗將。這敗軍之將又怎麼可能會是有那麼多人擁立着,而自己的軍中卻漸漸地有了一些個反對的聲浪。

等到容熙反應過來且是聽到那些個反對聲浪的時候,他的軍中已經有不少的人逃逸,他在百姓之中的聲望也漸漸地開始下降起來,這過往的時候有不少的百姓擁立着他成為新帝,但這兩個月之中他發現那些個擁護著自己的聲浪漸漸地開始變小了,這往出他在城中出現的時候,那些個百姓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是帶着幾分尊崇的,但現在那些個百姓看着自己的時候,那眼神之中竟然都是一些個畏懼之色,而自己的賢德之名也漸漸地開始沒有人稱頌了,甚至那些個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帶着鄙夷,像是在看一個十足的偽君子一般。

是的,偽君子。

容熙開始聽到自己的背後漸漸地開始有人用這樣的稱呼來說着自己。容熙素來都是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正人君子,這天底下正人君子太少,而且他從以前的時候便開始覺得這若是真的要當正人君子的,只怕這最後也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所以他也已經習慣了在百姓的面前裝作一派君子的模樣,只要能夠換來是自己想要的,這偽君子又有什麼關係。

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被人說出這種話,容熙自然也是不甘願的,當下便是調查下來,原來他讓唐門下毒,雖說是讓容淵的人也折損不少。但在戰場上用毒不免地也會對自己的人馬造成了一點點的小損失,但對於容熙來說那些個小損失都是能夠容忍的,只要是能夠讓他贏了容淵,就算是折損了自己的人馬這對於他來說也不算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而且畢竟這唐門中人現在是他麾下的人,就算是自己的人馬之中真的是有了中毒,也還是有解藥可以解毒,所以容熙對於唐門的所作所為也一直是處於支持的狀態。

但他卻忽視了一些個事情,這唐門的毒對於土地也便是成了一種災難,被毒粉毒液侵蝕過的土地開始變得寸草不生。而他也容忍唐門在容淵他們下腳的河流那邊下了毒,但這河水是流動着,也有不少的百姓也是因為這樣的關係而成了無辜的受害者。一個為了贏連百姓都不管不顧的人,又怎麼可能會真的關心百姓呢,這時間一長之後那些個百姓,容熙的所招募起來的那些個將士也漸漸明白了自己曾經以為會是一個明君的人實際上不過就是為了一己之私完全無視旁人的將百姓的生命視為曹傑的人,這樣的人怎能成為一國之君。

漸漸地這樣的說辭開始在百姓和軍中傳出來,那些個人自是不敢當着容熙的面說出那些個話來的,但千里長堤潰於蟻穴,這聲浪一點一點的出現,並不算十分的顯眼,原本沉浸在勝利之中的容熙自然是沒有顧及到這樣的傳言,等到他回過頭來開始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這聲浪已經不是只有一點點了。

曾經效忠於他的那些個江湖有識之士也紛紛地棄他而去,留在他身邊的不是像是唐門這樣別有所圖的人,這剩下也就是曾經在江湖上惡名昭彰不能出現於人前的人物,而自己的那些個將士也有些想要棄逃,為了阻止這樣的情況,容熙不得不斬殺了那些個棄逃的人,定下更加嚴苛的軍令,原本以為這樣的做法能夠抑制這樣的局面但卻沒有想到,他所做的卻是同他所想的背道而馳,軍中的人心也更加的渙散,那些個人敬畏着他,而並非是真的信仰於他,建立在敬畏上的威望根本不是牢不可固的,明明這兩個月之中他是贏著這戰爭,他所佔有的領土更加的廣闊,甚至他相信只要再給他幾個月的時間就能夠將容淵給徹底地解決,甚至就這樣直接到了無雙城之中成就是他的帝王之位,但軍中對他的不滿也更加的多,那些個領地之中的百姓也漸漸地開始鬧事起來。

而那些個原本是投奔在容熙的營帳中後來看清了容熙的真面目之後又投入到了容淵陣營之中的人馬,容淵卻是毫無芥蒂地接受了他們,完全是做到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樣的地步,而容淵治軍十分的嚴明,對於自己的部將那是十分的嚴格,屬於百姓的東西半點也是不能觸碰的,而容淵原本在軍中便是極有威望,又是抵抗過外敵的,在百姓之中也是十分的有名望,即便是這兩個月來他一直都是苦手在唐門的用毒之中,卻依舊還是在最前線之中半點也沒有退卻,使得軍中的將士們更加的團結起來,大有用容熙對抗到底不退卻的意思。

一直抗爭在最前線的容淵並非是真的沒有半點的癥狀的,將士們會中毒,他自然也是會的。那些個毒粉他也是沾染上的,只是容淵是個練家子的,功夫又俊,當那些個毒粉灑來的時候,他屏息住盡量沒有將那些個毒粉吸入,但卻多少還是有幾分殘毒留在身上,他只能日日地用自己的內力將身上的毒給壓制住,半點也不讓軍中的將士看出端倪,因為容淵知道若是自己也跟着中毒倒下之後,軍中必定可能是會群龍無首,到時候那便是真的將所有的一切拱手讓給了容熙了。

容淵對於容熙委實是沒有什麼好感,他甚至覺得寧願將整個江山交託給容毅,交託給容毅最壞的結局也就不過是讓龐家的人把持了朝政,這天下明著姓容實際上卻是變成了姓龐罷了。若是交託給了容熙,他為了一己之私寧可讓百姓們也跟着一同受苦一同遭罪,到時候只怕會成為一代暴君,這是容淵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但這兩個月,唐門的毒委實太多,就算是軍醫之製作出了其中一種解藥卻還是抵不過唐門中人換了一種毒藥,這最初的時候容熙還可算是手下稍稍留情了幾分,並沒有將那些個毒粉全部製成歹毒的,像是要讓他屈服而用的會讓將士們痛苦卻又不至於會那麼快就死亡的毒藥,但在現在容熙越來越心狠,那毒藥也是越發的歹毒,尤其是在那些個看不過去的江湖人士從容熙那邊逃出時順帶盜出了一部分唐門的毒藥之後,容熙的行為也就變得更加的瘋狂起來,幾乎像是沒有半點的人性一般。

容淵也不知道自己這裏這一仗是會維持多久,原本就想過這一仗應該是十分困難的,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兩個月之內是真真半點進展也沒有,只有從容辭那邊所傳來的捷報的時候才能夠讓容淵覺得稍稍有幾分的安慰,他原本還以為第一次領軍作戰的容辭多少是會有些不大適應這戰場上的生涯,可容辭的表現要比他所想像之中的要好上太多太多,而接到三天前從容辭那邊傳來的飛鴿傳書的時候,容辭在那短短的信上訴說了一番近況,這分撥給他的十萬人馬雖是折損了近三萬,但容燁那邊的人馬卻只剩下不到四萬人馬還在負隅頑抗之中,那四萬人馬,容辭也是十分有信心以最少的折損之中,盡量在那一個月之內將容燁給解決了,到時候也可隨軍會和,將主力安插在容熙的身上。

容淵看到那樣的回復的時候心中自然是覺得十分安慰的。

夏日的高溫和炎熱也漸漸地退去,不知不覺之中這戰場拓廣了,而且時間線也拉得更長,容淵心知最多不能再拖兩個月了,其他的國家想必已經是按捺不住了,就等着他同容熙之間這一場到最後即將結束的時候發兵,甚至他也已經得了消息,姜國同趙國的兵馬已在積極的操演之中了,未來這一場仗也已經是到了非戰不可的程度了。

夏末時節之中最長出現的也便是那雷陣雨,每每下一場陣雨便是會將空之中的那些個炎熱帶走些許,讓人也不由地感嘆這到夏末立秋之後果真是變成了一陣秋雨一陣涼。

而容淵時常會在有陣雨的天氣之中叫陣,這已經可算是容淵作戰之中的一種習慣,那大約也是從軍醫百般不得解唐門之毒的時候所養成的一種習慣,若是在尋常的天氣裏頭,即便是無風,那些個毒粉藥劑的也是能夠發揮出他們的功效來的,但在陣雨不斷的情況下,即便是有毒粉也使用不得,就算是用了多半也是被雨水沖刷了安靜,而且被雨水浸泡過的毒粉自然是不能像是尋常的時候那樣一撒,沾染上不少的人,讓人吸入毒粉以致中毒的情況。

所以在下雨的日子裏頭出戰的折損自是要比在尋常日子裏頭所折損的要少的多。而將士們也已經習慣了在雨水之中作戰。只是夏日裏頭又有多少日子是處於雷聲大作大雨傾盆的環境之下的,這樣的情況自然也便可算是成了可遇不可求的。

在這般傾盆大雨之下,即便是一馬當先如同容淵也免不得沾染上了狼狽之色,雨水混著汗水就這那些個噴濺到顏面身體上的血水在地上匯聚成了蜿蜒扭曲的紅河。

夏末的陣雨來得快去自然也是極快,這般傾盆大雨的落下這所持續的時間自然最多也不過就是個把時辰罷了。容熙所等的也不過就是這樣的一個機會,他站在城樓上看着城樓底下自己的先鋒將領着將士們同容淵的兵馬所纏鬥,若說容淵等著便是這下雨的機緣,那麼容熙所等候就是天放晴的時候,他的手上提着一把彎弓,搭了一隻箭,箭尖泛著紫藍色的妖異淺光,這是唐門的秘葯,見血封侯的毒物,是用天下至毒的108種毒物所提出的毒,就算是要解毒也必須集齊這108種毒物再從中提取出解藥來。唐門光是為了製作這是毒藥便是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這解藥也是自然,他想大約容淵是沒有這樣的能耐像是容辭那般等上三年才等到了會解讀的人,他不用說是三年即便是連三天也是撐不過去的。

原本暗沉的天空也漸漸地開始放亮了,證明這一場雨也已經到了尾聲之中。

容熙抬了手上的弓箭,搭上箭拉開弦,他將箭頭方向對準容淵的方向,只要他這手指一松就能夠直接將這一箭送到容淵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是這一箭沒有成功也沒什麼關係,他為容淵所準備的也並不是只有這麼一隻箭而已。

但容熙的手正要做出放箭的動作來,這原本已經快要放光亮只剩下飄蕩的小雨絲的天空一下子又變得陰鬱了起來,整個天空暗暗沉沉的幾乎是像是要醞釀出第二波傾盆大雨一般的暗沉,這空中所飄蕩的雨絲也漸漸地增加了幾分寒氣,不過就是眨眼的功夫罷了,這天空竟然一下子便成了像是寒冬臘月一般,這吹來的風之中都是帶着一股子的寒氣,雨絲也一下子凝結成了雪,大片大片的雪從空中往下落着。

民間之中有傳說六月飛雪,但如今已是到夏末的時候,而且還是在這樣酷熱未消的情況下下這樣大的一場雪,這樣的情況如何不能夠叫人覺得有幾分的詭異。容熙那搭在手上的箭也忘記要放出去,只是呆愣愣地看着眼前這紛紛揚揚地落下的大雪。

容淵被這突如其來的雪也震驚到了一下,在這種明明不是下雪的季節卻會有大雪出現的情況他也是曾經見過一回,那個時候是在魔尊出現的時候也是這樣突如其來地下起了一場大雪,那是一個人的內力已經到了極致的時候才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就這樣想着的時候,容淵便是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這戰場之上,那人依舊是白衣白髮,徐徐而來的姿態十分的悠緩,明明是剛剛下過雨又是戰場上,他腳上的白靴卻是半點塵土也沒有沾染上,自然從容的幾乎是讓人覺得震驚,彷彿他的腳根本就沒有沾到地。而事實上他的腳的確是沒有佔到地的,這看着像是走在地上,但實際上他卻沒有踏到上面,而他卻像是如履平地一般。雪花也沒有飄到他的身上,雪花始終同他的身體有一點的距離,彷彿他的身上像是有着一個無形屏障保護着他一般。

魔尊還是那樣的眉眼,這半年多的時光在他的身上彷彿就像是停擺着一般,不,容淵覺得在魔尊的身上時間停擺着也不單單隻有這半年而已,再更早的時間之中他的時間就已經停止住了,看不出時光的流逝,也看不出半點的蒼老痕迹。他就像是神是仙一樣的存在。冰冰冷冷的就像是玉雕刻成的一個人似的。

容淵不知道這一次魔尊的出現是為了什麼,他上一次的出現是為了素問。這個像是活在傳說神話之中的男人對於自己的那唯一的嫡傳弟子是十分縱容的態度,上一次是在素問有着危險的情況下魔尊出現了,但這一次魔尊的出現又是為了什麼?

魔尊就像是沒有瞧見那些個腥風血雨的場面一樣,不,對於已經像是魔尊這樣年紀的人,眼前這樣的模樣已經算不得什麼腥風血雨了,在他的眼中這些不過就是像是跳樑小丑如同小孩過家家的存在。

他慢慢地經過這一片的戰場,在他經過的戰場地方全部凝結成冰,彷彿他是主宰著冬雪的主人一般,也不過就是一個瞬間,他整個人便是已經處於在城牆上,就站在容熙的身邊。

容熙的姿態還維持着那拉着弓保持着要不要射下這一箭的姿態,等到他緩過神來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出現在他的身邊了,他就像是一個虛無,像是是突然之間出現在他的身邊一般,容熙唯一的反應就是狠狠地咽下了喉嚨之中的那一口口水,他是知道眼前這個人的。當初鳳清吃了一個大虧的時候就曾經同他說過這個人,這人看着年紀不過就是在三十歲上下罷了,但卻有着極其可怕的能力。甚至那個時候在皇宮之中的時候,他也是看到過這個男人出手的,他幾乎可以將一個人凍成一塊極北雪地裏面的一塊冰一樣。容熙也是去過不少地方見過不少事物的,也曾經到雪山那種地方見過不小心被凍在冰雪之中的一些個小動物,那個時候的它們就像是之前他所瞧見的那樣,鮮活地活在那冰雪之中,卻又動彈不得。

這人在容熙的印象之中便是一個輕易觸碰不得的人,但容熙也知道當初在素問離開無雙城之後這人也是跟着一併離開了,從此之後也沒有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過,怎麼現在就會突然之間出現在這裏,此人是一個煞星,容熙知道自己現在即便是真的輕舉妄動了,對着這人做出了什麼舉動來,到時候這吃虧的也就只有自己。

他的眉眼清冷的很,容熙覺得此時此刻的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並不像是在看着一個活人,而像是在看着一團肉,會走動的肉,又或者是螻蟻。而容熙也覺得自己在這個人的眼中大概也真的就是只有螻蟻這一個概念,對於一個完全不會老去,內力強勁的只要伸出手就能夠將他一把捏死的人來說,世間萬物對於他來說就是螻蟻。

「告訴唐門那些個雜碎,這不是他們應該參與的地方,否則……」

魔尊的聲音淡淡的響起,那聲音之中充斥着桀驁和蔑視,唐門在他的眼中不過就是一個雜碎罷了,或許說是雜碎對於他來說這已經算是高看了唐門一眼。

在城牆上也有不少的唐門的子弟,自打進了容熙的營中之後他們一直都是被捧得高高的,好吃好喝地供著,哪裏會被人那樣不堪地形容著,雜碎,這對於唐門的人來說完全是一個折辱一般的說辭。

當下便是有人按捺不住想要上前同魔尊理論,暗藏於袖裏頭的毒粉也已經拿捏在了手上,就等著朝着這個男人撒了出去,到時候便是能夠聽到如期而至的痛苦呻吟。

但他們只是剛有了這樣的一個念頭,還沒有動手卻發現徹骨的冰冷已經從他們的腳上蔓延上來,冰冷,巨疼,還沒有等他們緩過神來整個人已經成了一個漂亮的且栩栩如生的冰雕。他們的手還維持在伸向自己的袖子想要掏出點什麼東西來的模樣,而臉上的神情卻是十分的猙獰就像是忍受着極大的痛苦一般,眼神之中充滿著恐慌。這樣的一瞬間就被定格住了。

身後原本想要衝上來的人也停住了腳步,沒有人敢上前來多說什麼,沒有人看到他到底做了什麼,但光是剛剛那一幕就已經足夠震懾到他們這些人了,眼前這人不是尋常的可以任他們拿捏的,也沒有人敢這樣做,因為一旦做了,這下一刻會被凍成冰塊的人也就會變成自己,這樣的認知充斥在他們的腦海之中。

「不識抬舉。」魔尊冷哼了一聲,他的視線睨過城牆上的人,「不要逼得本尊親自動手,既然是江湖中人就應當有江湖人的樣子,不過短短几十年罷了,江湖已經變成了這般不成氣候的存在。」

「唐門的雜碎,帶着你們那骯髒的東西給本尊滾的越遠越好,若是他日再讓本尊聽到唐門如何的聲,今日他們便會是整個唐門的下場。」

魔尊的腳微微一抬,落在城牆的地面上的時候卻彷彿是有千斤重力一般,生生地落出了一條裂縫,那裂縫蜿蜒超前直衝那幾個已經被凍得結結實實的人而去,那幾個人一下子裂開,裂成像是冰雹子一般大小的散落了一地,像是落了一地的水晶,半點血跡也是不見,乾淨而又利落。

唐門的人大氣也不敢喘,他的視線經過的地方就像是被生生地剜走了一塊肉似的。沒有人將他剛剛所說的話當做耳旁風,唐門也不敢。他剛剛那話已經指出了唐門的地位,若是真的得罪了此人只怕下一瞬整一個唐門也便是會消失不見。這樣的人不是他們能夠開罪的起的,當下那些個唐門的人匆匆忙忙地下了城牆,準備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走了,這唐門多半也是不能再在江湖上出現了,他這一舉便是將一個不小的門派給毀了。

容熙也不敢阻止,剛剛若不是他撤手的快,剛剛他也會是在那些個人之中一樣,但原本還拿在他手上的弓箭已經被凍住了,厚厚的冰渣子就生在弓箭的身上,容熙只覺得自己手掌心之中也還是有着那清冷的意味,有些像是被凍傷了才有的疼。

「不成氣候的東西。」魔尊掃了容熙一眼之後方才道了一句,這人沒有生就一副帝王之相,甚至連梟雄之相都算不上,這人本就不是什麼身處高位的人卻偏偏還想要做着那樣的事情,這簡直就是痴心妄想的很。

容熙被魔尊那樣一斥,自也是掛不住的,卻又無可奈何。

「還不快滾!」魔尊又橫了一眼過來,那眼神利的厲害,容熙沒有辦法同魔尊再抗衡什麼,只能是黑了臉領着人直接走了,這還是這兩個多月來他第一次這般的憋屈,不是敗在容淵的手上而是敗在這一個人身上。

容淵也覺得自己這一次得勝多少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他雖是見到魔尊站在城牆上似乎是同容熙說了什麼,但離的太遠再加上當時他也還在敵陣之中廝殺,自然地也沒有聽到魔尊到底是同容熙說了什麼,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的反應,等到這一場仗結束,城門大開的時候容熙已經帶了他餘下的人離開了這個城,而唐門的人留在城中的也不過就是一兩個罷了,在他入了城之後便是送上了解藥,那姿態十分的誠惶誠恐,只道唐門之前是被容熙被蒙蔽了,這才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從今往後唐門會退出江湖再也不會過問江湖上的事情也不會再過問朝堂上的事。

容淵見唐門中人這般的模樣,想來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出了什麼事情使得唐門不得不做下這樣的決定來,容淵將軍隊安置妥當之後這才尋了魔尊,其實魔尊並沒有離開的太遠,在容熙離開百姓開了城門將容淵他們迎了進去的時候魔尊便是一直都在城門之上。

等到容淵安置妥當之後,魔尊也依舊是還在城門之上,他就那般遺世而獨立地站着,任由風吹了他那一頭銀髮,像是一個即將要羽化成仙的人物一般。

「前輩。」

容淵登上城門之後恭恭敬敬地朝着魔尊行了一個禮,他雖是不知道魔尊這一次來是為何,但卻是十分清楚如果今日不是有魔尊在的話只怕自己剛剛也是沒有這麼容易得勝,容熙也不會這樣輕易地退去。

魔尊對於容淵的行禮就是那般自然地受了,他自然是擔得起這樣的一禮,他看了一眼容淵一眼,當初對於他的印象雖不能算是十分的深刻,但魔尊也還記得至少不是像是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這樣狼狽,至少還是有幾分倜儻可言,但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這個人雖是有幾分的狼狽,卻也比印象之中的那個時候要來得剛毅的多了。

「真是沒用,不過就是一個區區的唐門罷了便是能夠弄得你這般的灰頭土臉的。看來這一代到底還是不如一代了。」魔尊的聲音之中帶了幾分的嘲諷,容淵對於魔尊的說辭倒是半點也不介懷的,他也便是算是曉得魔尊的性子不能算是十分和藹可親的一個長輩,這性子也可以算是有幾分的喜怒無常,但對於魔尊容淵還是存着幾分感激也有着感念,自然是不敢頂撞魔尊。

「前輩說的是。」容淵將魔尊的訓斥給承了,他抬眼看着魔尊,又緩緩地問道,「前輩今日出現這是為了什麼?」

魔尊冷眼一掃,似乎對容淵剛剛的詢問不是十分的滿意,像是十分不高興容淵會突然之間詢問出這麼一句話來。容淵被魔尊這樣一看之後是明白魔尊並不喜歡他剛剛詢問的事,當下也就沒有再開口。

但突然之間魔尊卻是對他出了手,那動作迅速的幾乎連讓他反抗的機會也沒有,手中在他周身幾大穴一轉,氣勁順着魔尊的手指一轉,容淵只覺得自己身體之中想是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似的,魔尊的手指順着點到他的胸口的時候揮掌在他的肩膀上一拍,容淵當下便是嘔出了一大口黑色鮮血。

這黑色的鮮血一吐出來之後,容淵倒是覺得渾身一輕,那是殘存在他身體裏頭的毒,也是他一直壓抑著的毒,以他現在的能力能夠將毒壓制住沒有讓它毒發就已經很不錯了,但真的要從身體之中將它們逼迫出來的確是略有幾分難度,但他也沒有想過魔尊竟然會出手幫他將毒給逼了出來。

「糯米在你那兒吧,這也便算是這半年來勞你養着它了,過些日子我會將糯米帶走。」魔尊的聲音淡淡的,卻是說着毫不容人拒絕的話,容淵也便是楞了一愣,他也曉得糯米是屬於素問的,他將它一直養在身邊那是因為他沒有找到素問,卻沒有想到魔尊是會親自出現要將糯米給帶走,而幫着他將身上殘留的毒素去除也是因為是他養了糯米半年的回禮罷了。

「前輩,素問她……」容淵緩緩地踟躕著,這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要同魔尊怎麼說,他是知道魔尊對於素問是十分寵溺的,幾乎可以算是有求必應了,「前輩你知道素問的消息?」

魔尊看了一眼容淵,這眼神之中甚至還有了幾分憐憫的色澤,似乎是在覺得容淵剛剛所問出口的問題是一個十分愚蠢的問題似的。「她在衛國。」

魔尊雖不能算是對素問的情況了如指掌,卻也不至於是真的半點音訊也都沒有的,「或許早晚有些時候你還是能夠見得到她的。」

他對於自家徒弟也一貫是秉持着是放養的姿態,這愛做什麼去哪裏這種事情他是從來都不去理會的,原本他早就已經是來將糯米給帶走,只是那個時候他正好在閉關期間,等到他出關的時候便是已經過了不少的時間。她那個丫頭,這天底下能夠這樣指使着他做事的人也便是只有她一個人了。

既然素問都已經是這樣開口了,那他也就只能走上這麼一遭。

在衛國?!

容淵聽着魔尊的回答,他也派人去尋過衛國卻還是沒有得到半點的音訊,如果素問是在衛國的話,那他怎就半點的音訊也無,還是她是不知道自己在找尋着他們,還是她可以地不想讓他們能夠找尋到她?

「她還好?」容淵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他不知道素問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她一貫是將糯米看得極重的,但現在不是自己來將糯米帶走而是讓魔尊來將糯米帶走,容淵還是有些隱約的擔心,只怕素問會不會有旁的什麼事情發生。

「自然是好的,她又怎麼可能會讓自己不好。」魔尊的言語之中有着對素問的一些信任,他一手帶大的人又怎能有什麼不好的,「若是她要見你,早晚也是會得見的。」

魔尊對於這種事情看得極淡,素問從來是對自己報喜不報憂的,若是真的遇上了難以解決的事情也不會勉強,而她在信上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央了他去尋了糯米。他也便是應了自己這孩子的要求,所以先是去了無雙城之中轉了一遭,等到了無雙城之中的時候,魔尊這才發現這短短七八個月之中竟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而他也恍然有着一種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感覺,想着自己當初踏上無雙城的地界的時候那一國之君還活的好好的,但現在這走了一遭之後才發現停留在他印象之中的也已經完全改變了。

他尋了一圈之後這才得了消息這糯米倒是真的跟着容淵的,只是容淵出征的時候也便是帶着一起走了,不得已,魔尊這才又到了戰場過來,這一路行來的時候倒也可算是聽說了不少的傳聞,原本還覺得容淵這小子多少還有幾分的看頭卻沒有想到竟還是折在了唐門的手中。

魔尊對於唐門這個存在也是不齒的,這門派早在他當年的時候便是已經存在的,當初就是乾的那些個見不得光的事情,現在倒是變本加厲了,竟然是同朝堂之中扯上了牽連,魔尊對着一點也是十分的介懷,更何況這路上行來遇上一些個小城鎮的時候看到那被毒粉毒液搞得寸草不生,而原本還算是富說的地方變得空空蕩蕩甚至還有無辜的百姓也牽扯在其中的時候,他對於唐門是更加的沒有好感。

這樣的門派便是江湖之中的敗類,自然地也便是不應該存在在世間上的。

「聽說你也是尋了不少的人去尋了她來着,你卻沒有得到半點的音訊,你可知道為何?」魔尊倒是饒有興緻地開了口,「雖說你們這些個人我一個也瞧不中,但相比較起來,對比那隻藏頭露尾的小老鼠來說,你還算是光明磊落了一些。只是,可惜了……」

藏頭露尾的小老鼠?

容淵對於魔尊這話並不是十分的理解,並非是魔尊說的話實在是太過深奧或者是旁的,而是對於魔尊的性子他實在是不了解,自然地也便是不知道他這話中所指的人是誰,但從魔尊的評價上來看,似乎對那人有幾分的厭惡,換而言之,剛剛那一番話也可算是魔尊對他的讚賞了,這般的讚賞,容淵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不是要說上一聲謝謝。

魔尊也不管容淵聽得懂還是沒有聽懂,對於他來說也從來沒有要對眼前的人傳到授業解惑的意思,他轉了身,下了城樓,容淵也便是匆匆忙忙地下了城樓。

糯米也已經嗅到了魔尊的氣息,動物原本對於氣息一類的就十分的敏感更何況是糯米這樣的百獸之王,它早就已經是嗅到了魔尊的氣息開始尋找著魔尊的身影了,直到魔尊從城樓上下來之後,糯米便衝到了魔尊的面前,討好地蹭了蹭。

「糯米,我們回家了。」魔尊沉聲地道了一句。

糯米嗷嗚了一聲,像是要在地上打個滾一般地應和著,它隨着魔尊走着,走了幾步之後又回過了頭看着站在那一處的容淵,那模樣倒是有幾分的不舍。

容淵有了幾分笑意,到底也還是他將養了那麼久的,雖他不是他的主人,到底也還是有幾分留戀。

糯米朝着容淵看了好一會,這才又跟着魔尊往前走。

容淵看着魔尊的背影,雖說魔尊剛剛沒有明說什麼,但從他剛剛的那種欲言又止的話語之中,他也應該是猜到了或許這其中應當會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的,而那些個事卻是他控制不住也阻止不了的。

但容淵還是十分感激魔尊,他的出現雖不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卻是幫着他解決了眼前一個極大的難題。

沒有唐門這般陰損門派的相助,容熙的順利也就像是到了頭一般,他開始出現失敗之色,同容淵的幾次交鋒多數便是以失敗而告終,他在行軍作戰方面原本就不算極其擅長,在加上之前所帶來的那些個影響也便是對容熙折損太大,接連幾次的失利也讓士氣下將,在戰場上面對容淵的時候棄甲曳兵者無數。

容熙幾乎每日都是忙於焦頭爛額之中,卻還是勉勵作戰着,他相信誰自己還是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他掙了一輩子的好名聲又怎能夠就這樣一下子放棄了。

在秋日的氣息在越國的土地上渲染開來的時候,容辭同容燁的戰鬥也徹底結束了,這耗時近三個月的戰爭最終在容辭將容燁清繳為最後的結局,而自知沒有什麼好結果的容燁最後於兵敗之時於陣前自刎而告終。

而容淵的人馬也已經將容熙逼迫到了極點,甚至斷絕了容熙的糧草,將他圍困在一個城中,最多要不得一月這整個戰局便是會結束了。

而在此時,姜國三十萬大軍逼壓到了邊境,以極快的速度竊取了三座城池,而趙國的三十萬大軍也便是已經集合在了趙,衛邊境,打算越過豐樂河而來。

九月初九,這本是登高重陽的日子,但對於越國的百姓來說並不能算是一個十分喜樂的事情,這原本國內的戰爭便是已經讓百姓們憂心不已,這如今兩國大軍壓近,而衛國的兵馬雖是沒有押境,但也可以揣測出這不過就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這重陽的日子是不用想着能夠過得多好了,若是不湊巧,只怕這往後還要過着亡國奴的日子了,這是越國的絕大部分的百姓心中所想的,那些個富戶原本想着熬過了內戰也便應該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卻沒有想到這最後等到的竟是這般的境地,這即便是想要遷移到別國去,大軍壓境的也完全沒有辦法遷移,一個一個的便是愁容滿面至極,也有不少的人趁著如今這時局不明的時候開始搶掠。

越國之中到處便是一片蕭條之色。

九月重陽,素問是在日夜兼程的馬車上過的,在九月初的時候,在她以為蕭慊還會那般悠閑地看着越國內戰時,蕭慊便是收拾了東西,帶着她從漠北出發幾乎可算是橫跨了大半個衛國直奔這豐樂河而來。

蕭慊整日開始忙碌,總是有不完的訊息傳來,而最初的時候蕭慊還能夠有心情同她玩笑兩句,但越接近邊境的時候,蕭慊也便是越發的嚴肅起來。

素問早就已經應該知道蕭慊應當是有準備的,直到在趙國同是衛國的邊境的看到那集結的軍隊同那戰船的時候,她覺得蕭慊這已經不單單隻是準備罷了,他是早就已經做好了同趙國聯手的準備了,這戰船和大軍也不是一時之間能夠完全調動的,但在半點風聲也不透露的情況下同趙國的兵馬集合,在漠北的那兩個多月,蕭慊這般遠程調控著,也可算是他的能耐所在了。

趙國三十萬大軍,衛國雖是沒有三十萬大軍,卻也有了二十萬由大將軍陰險所帶領的衛國最為出色的將士,但陰險雖是將軍,這兵馬的掌控權卻是掌握在蕭慊的手中,趙國卻是武烈帝親自帶兵而至。

這些也是素問在到了邊境之後這才曉得的事情,而在這裏,素問也見到了是陳冰,他也便是被送到了邊境來,就比素問到達的時間早上一日罷了。

「他本就是早有準備了的,皇兄曾同我說過此人的心思如同九曲珠,那心眼便是極多的。」陳冰對着素問道,「不過,倒是有一點我是能夠肯定的,他待你是極好的。」

這行軍作戰之中多半是不得有女眷的,而素問也可算是唯一的意外,也便是擔着這般的意外,所以陳冰也被武烈帝送了過來,陪着這個關係還算是不錯的義妹。

陳冰自然是願意的,這行軍打仗這種事情他自然是懂的不多,如今他們這也便是在戰船之上,武烈帝同衛太子時常需要謀划,而他也便是樂得甘願同素問說說話的。

陳冰在素問的房中,他的神情還像是最初的時候那般的溫潤,但等到房中無人之後,他這才靠近了素問一些,低聲道:「母後來了,多半是要見你的。你最好還是留在蕭慊的身邊能不見幕後便是不見,若是母后非要見你。你且小心。」

陳冰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神情漠然變得十分嚴肅,半點也沒有帶了玩笑的意味,慎重到了極點,幾乎只差是沒有拉着素問的手明說你最好是永遠不要離開蕭慊的身邊事,否則你會有危險。

------題外話------

之前原本發了一個公告的說要請假寫大結局的,結果沒發出來。大結局下爭取在20號之前寫出來,有番外。

因為很久以前有存一個新坑的稿子,存了大約有八萬多字,所以新坑已經發了。新坑是古代穿越,男主大概是我寫的史上最萌最二的一個,CP已定,一看就知道男主是誰。故事講的是古代的創業史,可以算是古代版本的貨幣戰爭,每天九點五十自動更新一章。

有興趣的可以戳一下,名門惡女地址http://www。xxsy。net/info/530280。html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將門毒女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將門毒女
上一章下一章

第兩百五十七章 大結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