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恍惚

一開始，任俏麗還能咬牙跟上，但幾個小時后，任俏麗就被遠遠地拋在後面了。只有陳燦燦還一直緊咬着不放。

在中午時分，他們終於走到了當初與司敬羨失聯的地方。

「那天，我們就是在這裏與班長分別的！」

方誌偉道。

「當時敵人對我們緊追不放，班長為了我們順利送回情報，他執意要獨自去引開敵人，我們就是在這裏分開的。」

「我們往南跑，班長一人邊開槍邊吸引敵人往西的方向跑去。」

「你們是從哪邊過來的？」貝晶瑩問道。

「東面，就是我們過來的這個方向。」方誌偉回道。

東面就是Y國的方向，南面是我們的邊境，在有敵人發現的情況下，他們往西面的方向轉移是非常明智的。這裏是Y國、我國和L國三國交界的地方，都是崇山峻岭，地形複雜，是傳說中的三不管的地方。向這邊轉移，一則可以麻痹敵人，讓敵人無法弄清楚他們的真實身份，二則便於掩護脫身。

方誌偉從身上拿出一張地圖，在上面比劃着：「我們現在在這個位置。南面五十公里是我國邊境，西面和北面屬於L國邊境，這裏四面都是原始森林，當時我們與班長從這裏分開后，班長繼續引著敵人往西面而去，我們則快速地往南面自己的邊境轉移，但不久我們就聽到從西北方向傳來了一聲爆炸聲……後來我們送回情報再次回到這裏來尋找班長時，就在西北方向的這個地方找到了班長一隻帶血的皮靴……」

貝晶瑩的腦海里立即就出現了她從薛政委手中接過的敬羨哥哥的「遺物」中的那隻帶着泥土和血點的皮靴……

心猛然一痛！

「我們立即趕到我敬羨哥哥出事的那個地方去吧！」

方誌偉看了一眼他們來的方向，任俏麗的腳崴了被遠遠地落在了後面，由程亮陪着，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趕上來。但他沒有任何猶豫。因為來之前雖然並不知道陳燦燦和任俏麗也參合了進來，但他們三人就這次行程確定了明確的路徑，從哪裏到哪裏，有什麼預案他們都清楚。所以就是不等程亮，程亮也知道到哪裏與他們會合。

方誌偉於是點點頭，背起背包繼續前行。

陳燦燦已經飢腸轆轆了，她掏出兩個麵包，想遞給貝晶瑩一個，但貝晶瑩理都沒理她只是大步地往前走，她只好大口地吞下一口麵包，喝下一口水，繼續跟上。

貝晶瑩一點都不覺得餓，她整個心思都在敬羨哥哥的身上，哪裏還吃得下東西？

這樣又急行軍三個小時，他們終於到達了那個司敬羨最後行跡的地方：一個被爆炸后的小坑，小坑四周有被折斷的枯枝，別的什麼都沒有。

這裏三面都是原始森林，一面是沿崖峭壁和峭壁下一條幽深的河流。

貝晶瑩就在這四周穿行尋覓。一邊走還一邊喊道：

「敬羨哥哥！敬羨哥哥！」

「敬羨哥哥！我是晶瑩呀，我來找你了呀！」

「敬羨哥哥，你在哪裏呀？」

彷彿這樣，她的敬羨哥哥就會回答她似的。

方誌偉的眼睛一下就紅了。

他之前在這裏也是這樣喊著自己的班長的。他們希望奇迹出現，只要聽到他們的呼喚聲，他們的班長就會從某個地方神氣活現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喊什麼喊？我不是就在這裏么？」

但他們終是絕望了。

方誌偉忍着內心的痛楚，對貝晶瑩道：「這方圓三十公里，每一個角落我們都翻遍了，都沒有班長的蹤跡！」

其實這一趟過來他們並不抱什麼希望，因為之前，他們已經來過兩撥人馬尋找都沒有找到。薛政委說了，貝晶瑩執意要來尋找司敬羨，就是為了滿足貝晶瑩的心愿並保護好貝晶瑩，不讓貝晶瑩心裏留下遺憾。

雖然方誌偉也希望出現奇迹，但他知道，這種奇迹已經沒有了可能性。

貝晶瑩站在沿崖邊突然轉過身來睜著紅紅的淚眼看着方誌偉：

「下面這條河流你們找了嗎？」

方誌偉點點頭：「找過的。」

下面河流看似平靜，其實中間的水流很湍急的，如果從這裏落入水裏，肯定是九死一生。何況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如果班長落入了這條河流，早就不知道漂到哪裏去了。

貝晶瑩突然往前一傾：

「我要去尋找我敬羨哥哥！」

見貝晶瑩似要跳崖似的，方誌偉猛地上前一把抱住貝晶瑩就地一滾。

陳燦燦上前一把將貝晶瑩從地上拖了起來就罵道：「混蛋！你是跑來這裏送死的嗎？你想死，也別拖累我們呀！」

陳燦燦恨不得想抽貝晶瑩一耳刮子。對這種要死要活的人她是看不起的。

貝晶瑩被陳燦燦這一下給罵醒了。剛才看到沿崖下那條幽深的河流，想到敬羨哥哥可能就葬身在這條河流里，她一下有些恍惚，想要跳下去。但她知道她不能死，至少不能這麼死，敬羨哥哥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等着她的。

她一下甩開陳燦燦的手，回罵了一句：「誰要死了？看不慣你就滾蛋！是我要你來的嗎？還不是你自己死乞白賴地追着我的屁股來的！」

陳燦燦見貝晶瑩知道罵人了，知道她已回神了，也就放下心了。她白了貝晶瑩一眼：

「我就死乞白賴地追來了怎麼啦？你還能擺脫我不成？」

貝晶瑩不再理會陳燦燦，而是眼神堅定地看着方誌偉：「我要沿着河流去尋找我敬羨哥哥！」

方誌偉本想再次強調他們已經沿着河流尋找過了，不會再有奇迹了。但他不敢拒絕。

一則怕貝晶瑩再有跳崖的衝動；二則他也非常感動貝晶瑩對他班長的這份深情。

這個小女兵，人長的眉清目秀，樣子柔弱而惹人憐愛，但她身上表現出的那股倔強和堅定不是一般女孩所具備的。聽說她還是個醫學奇才，自學了幾本醫書，居然就敢上手術台搶救傷病員做手術，而且聽說那刀法和技術絲毫也不弱於醫院的外科手術專家陳主任，真是令人無比驚訝，嘆為觀止。

也是，他們班長喜歡的女孩當然不是一般人，自然也像班長一樣出類拔萃。

方誌偉點點頭：「好！但現在天已經暗下來了，我們先用晚餐，今晚好好休息一晚，明早我們就下去尋找班長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