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變化（4）
「情緒難以持久，生命無法長遠，世間，亦沒有永恆。
憤怒，來得快，去得也快。
畢竟，這個時代，每天都有無數「大事」發生，需要大眾們去指點迷津，提出自己「寶貴且富有遠見」的意見。
至於那幾個小idol的愛恨情仇？
呵，能多看一眼，都是對她們的抬舉，多看一眼也就可以了，一直關心，她們還差了點意思。」
……
這些，都是牛靜一在難得的閑暇時分，裝作電視劇里的旁白，用滑稽的語氣，誇張的表情，為這段時間她們的遭遇，作出的總結。
當然，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逗孩子們開心的。
嗯，不得不說，再怎麼朝夕相處，人和人，終歸還是有遠近的，最起碼，面對牛靜一這頗有些尷尬的一套表演，姜澀琪和孫勝完是超級捧場的，送上了熱烈的歡呼聲不說，還配合地捂著肚子、大笑著倒在了一旁。
這一舉動，惹得裴珠泫翻了好幾個白眼，這些孩子，真的是，連在保姆車都這麼不消停，明明昨天加今天一共都沒有睡上幾個小時的覺，好不容易現在可以眯一會兒了，還這麼鬧騰。
只能說，不愧是孩子們么，真的是年輕啊……
然而，每到這個時刻，笑點不在一個頻道上的朴秀榮，都會覺得格外尷尬，她明明覺得這並不是特別有趣，卻得為了配合組合內的氛圍，勉強地扯動著嘴角。
她想要嘗試融入，但一直不得其法，工作的時候也就罷了，日常生活中，這樣的次數一多，就讓她有一種始終被隔閡在小圈子之外的感覺，簡直糟糕透了。
「吶吶，歐尼……」忽然，保姆車最後一排，好不容易收斂了笑容，一身黑白條紋女士正裝的孫勝完似乎想起了什麼，用紙巾小心地蹭了蹭眼尾掛著的淚珠，支撐起身體，往前排的牛靜一身邊靠了靠，略顯緊張地問道，「泰妍前輩的事情，是真的么？」
「泰妍歐尼？」
略微有些突兀的問題，讓牛靜一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在聊著她們呢，怎麼就忽然扯到泰妍歐尼身上去了？
「泰妍前輩之前不是去了《柳熙烈的寫生簿》么，在那裡，泰妍前輩說，S.M中，最想要繼續合作的作曲家就是你了，而且，她已經在你這裡挑選了好幾首喜歡的歌了，這個是不是真的啊？」
……
生活，每一個明天，都有著完全不同的期望和目標。
出道之後，孩子們的野心，也出現了不同的變化，並且，都在朝著自己的想要去往的方向而持續努力著。
比如，朴秀榮，想做全度妍那樣優秀的演員，再比如，孫勝完，就想成為金泰妍那樣出色的歌手……
公司經常會給牛靜一布置作業，作業的內容很簡單，一定期限內，上交幾段旋律，不用很完整，甚至可以只是一段副歌，但是必須要有。
作為以前的室友，現在的同事，她們都知道，在牛靜一的筆記本電腦里，究竟儲存著多少段各式各樣的原始旋律。
這其中，可能只是一小段鋼琴或者吉他的獨奏，也可能只是一陣沒有任何含義的哼唱，老實說，很簡陋，可世間那些觸動人心的音樂，不都大多是從這樣的簡陋中蛻變而來的么？
況且，那些旋律中，真的有很多，一聽就知道完成狀態會超級大發的作品，同時，也已經被孫勝完暗自預定了的作品啊……
泰妍前輩，不論是輩分，亦或是身份，都有著比她更靠前的順位，要是她和泰妍前輩的喜好重疊了……
嗯，祈禱祈禱，不要不要……
……
「哦，這個有的……」牛靜一恍然大悟，摩挲著自己的發梢，「公司在給泰妍歐尼準備solo專輯了，從我這裡拿走了好幾首曲子……」
「呃……啊？！！！」突聞噩耗，孫勝完只覺得心頭一陣震顫，驚愕之餘，尤抱著幾分僥倖，哼出了一段簡短的旋律，「歐尼，這首，嗯，就是這首，還在么？」
這段旋律，音階很高，尾調也很長，幾個轉音之間，一種突破束縛、找到自我的感覺油然而生。
「呃……」聽見了這段很是熟悉的旋律，映著孫勝完殷切的眼神，牛靜一不由下意識避開了孫勝完的視線，尷尬的撓了撓臉頰，就連說話，都變得有些磕磕絆絆起來，「勝……勝完啊……那個……」
無需再多表示，一切，都盡在不言中了……
「Ohno……」攜著一聲悲鳴，孫勝完一頭扎進了旁邊姜澀琪的懷裡，肩膀微微顫抖，在空氣中描繪出了無數滿是哀鳴的軌跡，「唔……」
「勝……勝完……」牛靜一本能般地伸出了手，卻不自禁地停留在了距離孫勝完僅有幾公分的地方，再也不敢向前，不由轉動目光，尋求起了身旁裴珠泫的幫助，「歐尼……」
這種時候，珠泫歐尼都是超級可靠的，這一點，我們的霸天女俠，超級深信不疑。
「靜一，泰妍前輩，最近還好么？」
果然，裴珠泫一開口，頓時就吸引了車內所有人的注意力，哪怕是悲痛欲絕的孫勝完，都暫停了哀怨與自憐，豎起了小耳朵，用眼角的餘光悄然宣誓著自己的關注程度。
畢竟，少女時代，始終是一個她們所有練習生們都在憧憬著的夢想啊……
而如今，這顆璀璨的星星，卻變成了這樣，當事人們的狀態，都怎麼樣了呢？
關心也好，八卦也罷，在意的心思，澎湃地涌動著，一道道帶著不同意味的視線，集中在了牛靜一這個與金泰妍以及整個少女時代有著非同一般關係的人身上。
「泰妍歐尼……」聞言，牛靜一默默嘆了口氣，回想著自己最近這段時間和金泰妍見面時的樣子，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應該，還好……」
最起碼，沒有和以前那樣，一個人抱著膝蓋，縮在角落裡，也不和人說話，一發獃就發一天吧……
正常吃飯，正常聊天，正常相處，就是，笑得有些矜持，有時候會無故走神，變得更加粘自家哥哥了，沒有行程的時候，視野中必須要有自家哥哥在，身體才會徹底放鬆下來……
嗯，還有的話，手機退化成了通訊工具，電視放送也暫時失寵了，遊戲機不覺間再一次成為了金泰妍最鍾愛的休閑伴侶……
別的，好像就沒有什麼了……
所以，牛靜一才會說，這樣的金泰妍，表現得，還好。
或者說，要好太多太多了。
保姆車內，再一次安靜了下來，只有隱約的胎雜訊，提醒著她們，時間仍舊在流逝。
「是么……」裴珠泫呢喃著，聲音幾近弱不可聞，似乎，只是一句說給自己聽的無心之言而已，「還好……么……」
不論之前的觀感如何，在這一刻，裴珠泫覺得，她，對於金泰妍，完完全全，感同身受。
環視一周，神態各異的孩子們，盡入眼帘，裴珠泫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少女時代前輩們的那些事情，發生在了她們身上，那個時候，她，可以像今天的金泰妍一樣堅強……么？
這個問題，現在，裴珠泫心裡，沒有答案……
但是，她也希望，這個問題，永遠也不要有答案……
……
首爾，江南區，聖水洞，HahnForet，頂層，優雅的古典樂，夾雜著安雋的氣息，流淌在這被黃昏的斜陽渲染成一片璀璨的豪華公寓中。
「歐尼，來，慢一點，來這坐好~」
不覺間，距離胚胎植入已經過去了七個月，孕態已然十分明顯的姜珠妍在一個女人的攙扶下，慢慢走下樓梯，緩步穿過走廊，來到客廳，半躺半倚著靠在了寬闊的沙發上。
「好了，我身體很好，不用像是照顧危重病人一樣……」儘管嘴上這麼說，可嘴角噙著笑意的姜珠妍還是心安理得地接過了那人遞過來的水果切盤，拿起小叉子，叉起一塊洗好的葡萄，放進了嘴裡，「話說，孝周吶，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看我了？」
「這不是特意來感謝歐尼您么~」帶著爽朗笑容的韓孝周十分熟稔地攬住了姜珠妍的肩膀，「我弟弟的事情，真的是太感謝您了。」
「你弟弟……」姜珠妍挑了挑眉尾，「我以為你會更感謝換經紀公司這件事的。」
「哎呀，歐尼~」韓孝周宛若調皮的小貓一般，雙手握著姜珠妍的手腕，輕輕搖了搖，語調中帶上了幾分撒嬌的味道，「都特別感謝您啊~」
「好了好了……」姜珠妍無奈地笑了笑，「都多大的人了，還是這麼不懂事……」
「也就是在歐尼你這裡嘛~」
……
人的命運，際遇，緣分，很多時候，就是這般沒有緣由，哪怕讓韓孝周自己來說，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當年，因為父母世交而結識的歐尼，居然親密的關係可以一直維持到現在。
況且，還是這麼厲害的歐尼，人好看不說，氣質絕頂，性格無可指摘，事業更是大發，簡直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那種「夢境才會出現的歐尼」。
這樣的歐尼，能和她做親故，本就是一種天大的幸運了，更別說，還是那種寥寥無幾的同性親故了。
當然，韓孝周本身也不差，人氣演員，辨識度極高，最主要的是，家庭背景相當出眾。
否則，也就不會和姜珠妍有年少時的相遇了。
……
這麼多年，姜珠妍赴美求學，反抗父親，堅持創業，絕不認輸，本就和之前的圈子相行見遠，尤其是在Showline成立之後，她越走越高，身邊可以說說話的人，也越來越少。
仰視著她，卻還主動接近她的，不是抱著這樣的目的，就是懷著那樣的祈求。
那樣的交往，太過無趣了。
倒是韓孝周，不知道該說她太聰明了，還是神經太大條了，當年就性格開朗外向，像個男孩子一樣，天天歐尼長歐尼短地圍著她轉，趕都趕不走的那種。
長大了，一別多年，再見時，卻一如當年那般純澈，完全沒有隔閡，自顧自地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樣的韓孝周，這樣年少時認識的朋友，這樣沒有太大變化的簡單，她，很喜歡。
這是矯情么？還是純粹的無聊？亦或者性格的軟弱？
這個問題，她問過他。
他說，這是人類最底層的情感訴求之一，被崇拜，被認同，被需要，由而欣喜，這樣的你，才是完整的。
「努娜，現在的你，已經可以稍微放鬆一點了。」
他的話語，她，覺得可以稍微聽一聽，嗯，僅限這句話。
……
「而且……」沒有任何人工修飾的痕迹，卻依然盡顯圓潤的指甲，輕輕碰了碰韓孝周的額頭，光線散落在姜珠妍身上，言行舉止中，被蘊養到極致的優雅，宛若撩人的雲霧，悄然間，沁透了他人的心脾，「是宇一幫的你，你感謝的對象，是不是錯了？」
「哦莫，是啊，我差點都忘了……」韓孝周故作驚訝地捂住了嘴，語氣中驀地多了幾分揶揄的味道，「確實是歐尼您的宇一xi幫了我，哦莫哦莫，這麼大的恩情，我該怎麼感謝他才能表示我的誠意呢？」
姜珠妍眉尾微翹，貌似不為所動，繼續吃著自己的葡萄，「你想怎麼感謝他？」
「和他交往，以身相許……」韓孝周一臉嫵媚的神情，靠向了姜珠妍，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陪他上床，給他生孩子，歐尼，這樣，怎麼樣？」
姜珠妍的呼吸，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可這樣的變化，還是被近在咫尺的韓孝周看在了眼裡，這樣的反應，足以佐證很多事情了，然而，最重要的是，哪怕是珠妍歐尼，竟然也會有這樣小女人一般的反應。
反差的可愛，果然是最有魅力，且讓人慾罷不能的啊~
「去吧，只要你情我願，我還能說什麼么？」神態自若，語調沒有任何變化，這，就是姜珠妍小小的倔強了。
「誒~」韓孝周故作失望地拍了拍姜珠妍的大腿，「我也就是說一說，有歐尼您在，宇一xi怎麼可能看得上我啊~」
「呵……」
姜珠妍瞟了一眼身旁的韓孝周，172cm的身高，清涼的衣著將一雙白皙挺直的大長腿展現得淋漓盡致，再加上這個女人那難得一見英氣的外表，除了胸小一點，其他的，哪一個不是男人傳統意義上的心頭好？
「我可是個孕婦，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嘖嘖，歐尼~」韓孝周搖了搖頭，「說謊可是個不好的習慣……」
「什麼？」
「明明懷著他的孩子~」
「這是試管嬰兒，和你說過的。」
「好好，試管嬰兒……」韓孝周略顯敷衍地附和道，「那麼，將來呢？」
珠妍歐尼的感情生活，嗯，真的是太吸引人了~
「將來……」姜珠妍的眼眸，宛若一汪深潭，平靜無波，「沒有將來，就是這樣了。」
「不想結婚么？」韓孝周拋出了一記直球。
「不能，你知道的。」這一刻，姜珠妍無比現實。
「他和那個idol呢，您也不在意？」
「他還年輕，喜歡新鮮總是難免的。」
「歐尼……」韓孝周意味深長地拖長了尾調，「這麼騙自己，真的沒有問題么？」
「好了，不聊這個了，一會兒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