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故事;第三章(2)趕集

母親的故事;第三章(2)趕集

聽著母親的故事我好像第一次感覺被窩裡是這麼暖和,漸漸的睡著了。

秋天在忙碌中收穫了一年的希望,糧食和柴火母親都備的足足的了,北方的東天是漫長的,家家戶戶都要準備過冬吃的菜,母親請人在菜園子里挖了一個很深的大坑,然後在上邊搭上樹棍,樹棍上邊蓋上油布,然後再壓上土,一個儲存冬菜的菜窖就做好了,我們把大白菜、大蘿蔔、土豆、還有紅薯都整整齊齊的,碼放在菜窖裡面的架子上,在菜窖的頂棚上還有一個通風口,不然菜就會悶的爛掉。做完這些事母親還要積酸菜,一個很大的菜缸放在沒人住的西屋炕沿邊上,母親把洗乾淨的大白菜一棵一棵的碼放在缸里,一直把缸里放滿,然後再壓上一塊兒大石頭,最後把缸里灌滿水,這些白菜要在缸里慢慢的發酵,兩個月才能變成酸菜。

我感覺秋天的忙碌好像告了一段落,禮拜天就纏著哥哥姐姐們帶著我去高山子大姨家,順便到集上逛一趟,我們穿過火車道口到了路東,沿著鐵道路基旁石渣子邊的小路,向東走不遠也就是一里地遠,看到緊挨著高高的路基下有一個小學校,是二姐和三姐上學的地方,這個學校很小隻有三個年級。我們下了鐵路沿著官道向東又走了大約三里路,看到一片紅磚瓦房,寬敞的操場和亮堂的教室,這是七哥和大姐上學的地方。再往前走就到了高山子街里。

老姑家在高山子街里最繁華的地界,開了一個商店,據說當年大伯二伯和我爹,為了支持老姑家開商店,每人都出了幾塊大洋。姑姑看商店,姑父在一間空房子里編大筐,編好了就擺到集上賣,他的手藝特別好大筐供不應求,姑姑姑父一天到晚都忙的不亦樂乎。我們輕易不去打擾他們,但每到過年過節姑姑都給我們送去大米和豬肉,她說我們那兒買不到,老姑捨得給我們花錢,老姑說話也跟他做事一樣爽快有啥說啥,父親人高馬大性格也霸道,母親在他面前很弱勢,老姑經常替母親抱不平,我們家有重大事情都去找老姑做主。

這天剛好是趕集的日子,街道兩旁擺滿了各種小攤,賣什麼的都有,簸箕、掃把、筐子、鋤頭和農具,還有東北特有的炕席,最饞人的是那些鮮亮亮的熟透了的果實,紅彤彤的大棗、山楂一筐一筐的擺在路邊,花蓋兒梨、香水梨黃橙橙的老遠就能聞到香味兒。店鋪里有賣包子的、賣餃子的還有香噴噴的油茶。這裡最大的商店是公家開的、有一排房子,那時候叫供銷合作社,裡面東西更是齊全,醬油醋、鹽巴、糖果,很多商品都是憑票供應的、國家統購統銷的東西,像棉花、布匹、糧油什麼的。這裡是高山子公社所在地,派出所、醫院都在公社大院的旁邊。

繼續往東頭走就看到了羊腸河邊的大壩,大姨家就在大壩底下,一進院門我就看見她家的三姐正在打掃院子,她的勤快是有名的,大姐二姐都出嫁了,三姐是她家的主要勞動力,大姨從屋裡出來招呼我們進屋,可是我卻先鑽到她家後院菜園裡去了,那裡有一棵櫻桃樹和梨樹,櫻桃已經過時了,三姐說「梨子還沒有摘給你們留著呢」。

我們幾個立馬像小猴子一樣,爬到樹上一邊摘一邊吃起來。摘完梨子我又纏著三姐領著我們去崩苞米花,每次來大姨家三姐都會帶我們去崩苞米花,崩一大面袋子扛回去吃好常時間,大姨瘦小乾枯的身體,才五十多歲就像個老太太了,她的慈祥讓我們每次來到這裡都比在自己家還隨便,大姨救過我的命,聽母親說我快出生的時候,她因積勞成疾得了胸膜炎積水,喘氣都困難,把我生下來母親就去瀋陽住院去了,是大姨把我抱過來用麵糊糊喂活的。

當時聽母親說了這事我還說「難怪我長的這樣歪瓜裂棗,笨乎乎的連頭髮也是黃的,原來我從小就沒有吃到奶,為什麼我這麼不幸,爸幹啥去了」?母親很平靜的說「別抱怨了,沒把你扔了就不錯了,我去住院還是親戚幫忙送去的,,到病危了你爸也沒有回來,他在部隊上一直是先進工作者,五三年的時候因工作表現突出,立功受獎還參加了空軍第一屆黨代會。部隊工作那麼忙,他怎麼好意思請假呢」。

我明白了,父親是為了工作沒辦法管我們。

我就這樣稀里糊塗的長到了六七歲,小時候的我並不知道該感激大姨的救命之恩,只知道見到大姨很親切,特別樂意到她家去。

天氣越來越冷,光禿禿的土地上沒有了一點植被,毫無遮擋的小北風兒在曠野里,貼著地皮兒颼颼兒的颳起一溜煙兒,太陽也怕冷似的早早的就躲到地坪線下面去了,黑黑的天,黑黑的地,裹著小村莊做起了寒冷的夢。躺進被窩,母親的故事又開始了,我記得很清楚上次講到可憐的三妹饑寒交迫可怎麼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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