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舞台上的一齣戲（4）

2、你是誰？

你是秦始皇嗎？秦滅六國，書同文、車同軌，帝國千秋萬代，無窮盡？可是，秦二世而亡啊。

項羽？力拔山兮氣蓋世。西楚霸王。最後落個自刎烏江。

劉邦？最後的贏家，漢文化的開創者。

成吉思汗？征戰歐亞大陸，留下不計其數的子孫。

朱元璋？皇權的頂峰。

大清？我大清？夢回大清？

夢回大唐？

夢回大宋？

都過去了，過去了，不是嗎？現在是你的時代。可你是誰？你不是帝王，生殺予奪。你不是將軍，指揮千軍萬馬，殺戮建功。你不是關羽。你不是文人，寫下千古詩篇。你不是徐霞客，也不是李時珍。你不是班固，不是司馬遷，也不是張衡，不是蔡倫，不是陸羽，不是魯班。你不是孔子荀子韓非子。你不是周瑜諸葛亮。不是戰場上廝殺的小兵。不是那個從小官到帝王的朱元璋。不是從一無所有到富可敵國的胡雪岩。不是收復XJ的左宗棠，也不是力挽狂瀾的晚清大臣曾國藩。

指南針和火藥不是你發明的。電腦和互聯網也沒有你的功勞。過去那些東西，跟你沒關係。現在你想要的這些東西，也跟你沒關係。你的一部分已經死掉，你已經是你。但你還不是你，因為你還可以做點什麼。

可你到底是誰？是一個幻覺，還是一個消遣的玩物？你心比天高，可又低到了塵埃里。你不能活在過去的輝煌或是悔恨中。可你現在沒法做事，只能活在對過去的回望和悔恨中。

你照照鏡子。那張臉，有它的比例。你的外表，衣着，就是那個樣子？你滿意，或者不滿意，都是那個樣子。你腦子裏，裝着慾望和訴求，你灰心喪氣或是鬥志昂揚。你失望，或是自信滿滿。

你出身貧寒，心懷不平凡的念想，你一直在做事。你出生在富裕之地，外表還不錯，腦子裏卻全是稻草。也不排除你心懷不平凡的念想。當然，你也可能出身貧寒，腦子裏也滿是貧寒。

出身重要嗎？重要。出身不好，一輩子都沒出息。不重要，很多有成就的人都出身貧寒，只要你肯努力。

努力也沒用，怎麼努力都沒用，一輩子也就那樣了。不，有用，你還是你，不是嗎？

可你到底是誰？你是個什麼樣的人？要用什麼來描述你？你是哪個故事中的主角么？剛才講過的故事，有你的影子么？還是你的故事需要重新講述，稍微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你腦子裏裝着什麼，你就是誰么？你就是你吃進去的食物，看過的書，見過的人，睡過的床榻，你的夢想，你的希望和失落？你相信這些胡說八道么？

你相信什麼？又不相信什麼？你在哪裏？你在做什麼？你是怎麼想的？你想做什麼？你能做什麼？你追求有用，還是無用？你喜歡問為什麼，還是從來不問，只埋頭做事？你為什麼失望，又為什麼信心滿滿？

你怎麼啦，誰欺負你了？為什麼要欺負你，而不是欺負別人？你做的什麼勾當？你是誰？

你是男人？還是女人？

你是否知道你是誰，你人在哪裏？

什麼？你知道你是誰了？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誰了？你覺得別人相信你的「自我覺得」么？你發現有人在偷偷地笑么？你知道別人是怎麼看你的么？

怎麼，你不在乎？人言可畏，你不知道嗎？別人怎麼看你，決定了你的聲望，決定了你接下來的命運。人們不相信你，你就什麼都做不了。

什麼？你是工程師、冒險家、登山者、自大狂、盜竊犯、強姦和殺人犯、詩人、歌手、演員、戲劇家、商人、政治家、軍人、殺手、天文愛好者、科學家、靈性導師、教徒……

你是標籤之下的人。等等，你真的是「人」？人是什麼？是會製造工具的動物？還是兩腳直立行走的動物？是會思考的靈長類，是語言和文化的載體？

你有過去，有歷史。你會學習，能做事。你有欲求。你最可愛，又最可恨。你最仁慈，又最兇殘。你是你，別人是別人。你是群居動物，可你又厭煩人類。不，你說你不厭煩人類，你喜愛人類，所以你才失望，後來你瘋了。你是尼采。

你說你熱愛生活，所以你繪畫，你是梵高。你說你熱愛生活，誰他媽的熱愛生活，他就會寫作。寫作就是熱愛生活。你是海明威。你說他媽的如果不寫就不會死，就不要寫。如果不寫就要死掉，你就趕緊寫。你是馬爾克斯。你為什麼畫，為什麼寫，是錢嗎，是名利嗎，都不是，因為不畫不寫，你就要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