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魏小天與陳珏

第十九章 魏小天與陳珏

奉神節期間,依據神姬安排,神師將護衛全部派由神姬指揮,魏小天執行調遣,也來到神宮護衛值班室內候命。

自從魏小天做了護衛,一直呆在神師府,不允許他回村子跟大家團結。奇怪的是,他每次睡覺做夢,都會經歷相同場景,無盡的黑夜和梵文念經,細碎的片段里有一個模糊的身影,看不清面孔,朝他伸出雙手說:來吧,來吧......是個男性的聲音,好像要將他拉出這片黑暗,由於夢境太過真實,甚至分不清是不是在做夢,因此醒來后總是全身大汗,氣喘吁吁,似乎再晚片刻,將再也無法回到現實。

魏小天一直認為將死之人也許更接近暗物質,在夢裏能通靈不算稀奇,不過是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可為什麼會出現梵文?來超度自己的嗎?似乎為時尚早吧,他很想知道梵文的內容,琢磨著盡量背誦下來,找個懂梵文的人,做個夢的解析,避免再受噩夢困擾。可是哪裏有懂梵文的人呢?比如神婆、神公,在拉烏邦域,他只見過神師。

護衛的工作比較簡單,按照命令要求執行即可,因魏小天有很多謎團沒有解開,所以想多辦事務,以期從側面了解邦域環境,順便也找找夢裏那雙手,那是一雙佈滿老繭的手,手指短粗、手掌厚實,右手手腕還有斜向的刀疤。別人不願意辦的差事他都接,想多接觸邦域的人,並且每次都盡職盡責,令神師非常滿意。

時鐘指針來到下午兩點,神姬要為晚宴提前做準備,召喚全部護衛列隊聽命,魏小天跟隨大家來到神宮大廳。第一次進神宮,他被這裏的富麗堂皇震撼,到處都是先進的智能設備,與村子裏簡直不是一個空間,神師府雖然也很豪華,但僅限於裝修上的,除了有超大的馬廄和馬場,在電子設備方面仍比較落後。

魏小天他屬於優秀護衛,站在第一排,心裏正琢磨著,只見神姬從內門款款走入,正站在他的左前方,定睛一瞧,神姬怎麼跟陳珏長得一摸一樣,莫非她就是陳珏?什麼情況。同一時刻,陳珏也看到了魏小天,楞住幾秒鐘,隨後表情恢復常態,開始給護衛佈置任務。

魏小天沒心思聽任務內容,只想儘快解開疑惑,他越想仔細觀察神姬的臉,神姬就越往其他方向看,好像故意要躲着他。0002號神使見狀低聲問神姬「您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看着臉色不好」,神姬回復「沒關係,可能是這幾天操勞所致,不礙事。」

陳珏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想弄明白為什麼魏小天會在這裏,是特意來找她的嗎?此前她們一直都是情侶,只是關係偏曖昧,不至於千里迢迢追到此地,這樣的見面方式太出人意料。

分配完任務,護衛解散各自行動,魏小天故意靠近陳珏,想找機會說句話,可是有左右神使跟隨,不方便開口。魏小天也聽其他護衛說過,邦域的女性都在神宮,分為神姬、神卿和神媛,只有女性可以封神,因為女性能生育後代,為邦域開枝散葉,代表生靈之源,是偉大的存在,還聽說神姬和神卿各有一人,實施淘沙式的更換制度,並且其他神媛只能跟邦民生育子女等等。

歷史上出現過母系社會,但權力也同樣賦予女性,跟拉烏邦域的做法完全不同,在魏小天看來,實際是神宮壟斷了交配權,把女性地位捧上天只是個幌子,在這樣的制度下,女性與奴隸無異,如此荒唐的做法竟然在邦域大行其道,無人反抗,並且陳珏竟然就是神姬,威風凜凜的站在殿前給大家佈置任務,更加令人費解。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晚,晚宴時間來臨,護衛被要求換上服務生制服,帶上面具,為女士們服務,所有人都盛裝出席。愛神和神姬坐在主位,其他人分列兩邊,旁廳還擺放着很多餐桌,金盤、銀碗,搭配亮釉瓷器羅列在白色的桌布上,井然有序,在燈光的映襯下,有些刺眼,女士們根據名牌位置陸續落座。魏小天發現小青就坐在神姬旁邊,漫不經心的樣子,好像挺自在,不似經歷過傷害,他不禁感慨,這是個什麼畫面,陳珏和小青竟然在愛神旁邊同框,讓他更加篤定,神姬就是陳珏。

如果說魏小天對陳珏還有什麼情分,也早在夢到自己的葬禮時消耗殆盡,如今解開疑惑比再續前緣更重要,魏小天曾經為陳珏付出的不只是時間和金錢,還有代表着蕭瑟與平庸的過去,甚至找不得值得玩味的回憶。未來人生路,他希望陳珏能遇到自己願意為之真心付出的伴侶,別陷在選擇的泥潭裏,想要完美的人生,卻偏偏是事與願違,矛盾不斷,總較完美差那麼一點點,太過計較反而活得累,即使得到了也不懂得珍惜,長久哀嘆。

魏小天希望陳珏能看在他們之前認識的份上,多透露點消息,他也願意向對待神師那樣,對陳珏禮貌視之,不會多加干涉,更不會提起過去的事,畢竟人都要往前看,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魏小天手托餐盤,端著幾杯酒,往主席位置方向湊,想給小青個暗示,讓她離席好說話,可是小青只顧低着頭,由於一夜沒合眼,上下眼皮不停打架,根本沒心情品鑒豐盛的晚宴,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衛斯里,那麼溫柔帥氣,嘴裏還輕聲說着「小青是我,小青你沒事吧,小青醒醒」,她突然睜開雙眼,回頭看見一個戴面具的護衛,端著酒杯,聲音是護衛發出的。

小青試探這問:「小天哥,是你嗎?」

魏小天:「是我,咱找個說話方便的地方。」

小青壓低聲音說:「你在衛生間附近等我,一會我去。」

此時愛神講話剛結束,神姬起身,宣佈奉神節晚宴正式開始。大廳內輕音樂響起,幾個身着亮片紗衣的年輕女孩來到舞台中央表演,跟隨音樂翩翩起舞,女孩們銀鈴般的笑聲,加上刀叉敲擊盤子的叮叮聲,以及酒杯碰撞的噹噹聲,共同演奏出一場和諧的交響樂。魏小天想起村裏簡樸的生活,形成鮮明對比,彷彿此刻自己身處天堂,再沒有痛苦和紛亂,沒有疾病和悲傷,一切都如此美好!

小青給魏小天使了個眼色,跟愛神說出去方便一下,於是起身走出大廳。陳珏想知道小青接下來的計劃,也緊跟着起身離開,她遠遠看到小青跟一個護衛在衛生間的拐角處說着什麼,但是護衛帶着面具,無法辨認,然後兩人散開,小青又平靜如常的回到座位上。

陳珏想了解這個護衛的身份及兩人究竟談了什麼,她知道神師僅將曹山和曹川派給了神卿,不可能有機會結識其他護衛,可是神師身後站着的兩個人如果不出意外應該就是曹山和曹川,兩兄弟武藝超群,除非接到特殊指派,否則他們是常年跟在神師身後的,看樣子剛才也不曾離開。

陳珏急中生智,宣佈舞會可以開始,正常舞會要在晚宴及表演后一小時開始,可她想問問神師情況,又不方便接近,只能在舞會上趁沒人注意時找機會。

護衛快速撤下拼接的餐桌,擺在大廳四周,美食美酒按自助方式照舊供應,把中央的位置留做舞廳。在舞會上,戴面具的護衛可以邀請任何女士跳舞,也可以兩個女士一起跳舞。主燈光線暗下來,五彩射燈開啟,剎那間,大廳風格突變,浪漫氣息在空氣里蔓延,人與人的空間距離迅速拉近,用身體的扭動來表達節日的愉悅,陶醉在似愛非愛的微醺里,所有人的心域都收縮在只有「你和我」的範圍內,管他「狂風暴雨」,管他「電閃雷鳴」,此時此刻,我只屬於你。

神師也帶上面具,走到神姬身邊,邀請她跳舞。一切都在陳珏的掌控中,她高興的站起身,跟隨神師來到舞池中央,說道:「每次都是你邀請我跳舞,不怕我拒絕嗎?也不給別人留個機會。」

神師:「抱歉抱歉,我們只跳一支舞蹈,剩下的時間都由你決定。」

陳珏:「哈哈哈,我開玩笑的,謝謝你邀請我,如果不是你,整個舞會我都要獃獃坐在那裏了,沒人敢來邀請我的,哈哈哈。」

神師:「神姬謙虛了,您的魅力無人能敵,我只是搶先而已。」

陳珏:「你總能說出我愛聽的話,要是愛神也這樣就好了。」她下意識轉頭看向愛神,發現愛神自己坐在那裏,卻不見小青蹤影。

陳珏:「說正事,剛才曹山和曹川都跟在你身邊嗎?中途有沒有離開過。」

神師:「沒離開過,怎麼了?」

陳珏:「我就知道不簡單,剛才我看到神卿在衛生間的拐角處跟一個護衛在私語,不知道說了什麼,因為護衛帶着面具,我什麼也沒看到。」

神師:「她只是在交代宴會相關的什麼情況吧,比如要和汽水一類的。」

陳珏:「那也沒必要鬼鬼祟祟在衛生間附近吧,我還是感覺可疑。」

神師:「要不就是對衛生間的什麼問題不滿意,交代一下。」

陳珏:「為以防萬一,你幫我查下護衛吧,看誰可能跟神姬交談過。」

神師領命后把陳珏送回座位上,帶着曹山和曹川離開大廳。陳珏東張西望找小青,看遍了大廳每個角落仍不見小青人影,內心不免焦急起來,怕小青又作出什麼破格的事,討愛神喜歡,不能聽之任之,必須加以制止。

神師走出大廳,對曹山說:「去查查魏小天在哪裏,以及他今晚的行動軌跡。」

魏小天跟小青約定,舞會開始后就找機會離開,在大廳后的小亭子見面,到時再細聊。

早在神姬與神師跳舞時,小青就已經溜出來,來到亭子旁,老遠就看見坐在邊凳上摘下面具的魏小天,在暗淡的月光下,那帥氣的臉龐簡直跟衛斯里的照片一摸一樣。

小青:「大家都好嗎?若飛沒事吧。」

魏小天:「大家都沒事,挺好的,我們已經被編入邦域序列,現在都是正式邦民,只是我被指派為護衛,其他人都在工廠上工。」他把之前大家經歷的事都敘述一遍,聲音很小很輕,怕被別人聽到。

小青:「你做了什麼,怎麼跟大家不一樣。」

魏小天:「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聽說是神師特命我做護衛的,對了,快說說你吧,大家都非常擔心你。」

小青:「我被帶進神宮,然後封為神卿,給我三個月適應期,三個月內如果沒有差錯,適應期一過,應該可以升格為神姬。」

魏小天:「啊?神卿,替代神姬,那陳珏怎麼辦。」

小青:「誰是陳珏?」

魏小天:「我雖然不敢確定,但八九不離十,神姬也是外來的吧,跟我一個同事長得一摸一樣,她叫陳珏,因為我們交往過一段,所以我對她的言行特徵十分清楚,即使有兩個人樣貌再相像,也不可能複製出完全相同的氣質,因此我認為她就是陳珏。」

小青一臉嫌棄,還有點不甘心,打趣道:「你這找對象的品味真不敢恭維,我差點被你的老相好害死,太陰了,後面還不知道怎麼對付我呢,誰願意做神姬,我不是故意要奪她的位置,只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稀里糊塗被封了神卿,稀里糊塗讓我裝點奉神節,又告訴我沒人沒錢,辦不好要受處罰,哈哈哈,都是陳珏的好手筆。」

魏小天:「那你,那你現在怎麼想的,有什麼打算,不論你想做神姬還是神卿,我都會儘力幫你。」

小青氣不打一處來,哭笑不得道:「我什麼都不想做,沒有愛情的婚姻,我不認可,送我多少金錢和權利都不行,更何況在淘沙制的體系中,女性根本得不到尊重。我現在做的就是保命,能拖一天是一天,等着你們來救我。」

小青的表情從嚴肅緊張變成任性可愛,臉頰逐漸透出緋紅,好像一個在糖果面前不肯向媽媽妥協的小女孩,目標單純、毫無雜念。魏小天看着眼前的小青,不知為何心裏痒痒的,他對不屑於金錢和權勢的女生總會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魏小天:「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除了神宮,邦域外面沒有女性,如果你出去了,一下就會暴露,咱們都想想還有什麼辦法,我也得找機會跟大家匯合。」

小青:「還記得咱們剛到這裏那天嗎?神師正在搞祭祀,要給一個女孩子執行火刑。」

魏小天:「我怎麼會忘記,那天是我經歷的第一個黑夜,第二個黑夜就是今天。」

小青:「聽說那個女孩現在被關在地牢裏,她就是因為知道很多內幕,才招致滅口的,遲早還得行刑,如果能把她救出來,說不定能知道更多信息。」

魏小天:「明白了,我找機會救她,但就現在的情況,你留在神宮比出去更安全,再忍耐一下吧,小心陳珏,她對權勢地位極為重視,動她的蛋糕可不是件輕鬆事。」

小青:「你不打算舊情復燃嗎?也許我奪了神姬的位置,你還有機會。」

魏小天:「怎麼可能呢,往事隨風,早就回不去了......有人,我先走了......」

還沒等小青回話,魏小天已經消失在黑暗中。巡查的護衛用手電筒照着小青,問道:「是誰在亭子裏,幹什麼的?」

小青:「我是神卿,大廳有點悶,我出來透透氣,第一次遇到黑夜,迷路了,在亭子裏歇歇。」

護衛:「抱歉冒犯神卿,需要我們給您帶路嗎,因為白天大面積停電,神宮內加強了巡查,建議您還是不要亂走動,萬一再停電,更不容易找到方向。」

小青:「帶我回大廳吧,謝謝你們提醒,我不再出來了。」

護衛把小青送回舞廳,她看到愛神依舊獨自飲酒,心事重重,沒邀請任何人跳舞,她也當什麼都沒發生,悄悄回到自己座位上。

愛神:「你幹什麼去了?出去這麼久。」

小青:「只是出去透透氣,難得的黑夜,別有一番風情。」

愛神:「你喜歡黑夜嗎?如果你喜歡,我可以讓邦域每天都是黑夜。」

小青:「您可以操作黑夜嗎?如果總是黑夜,莊家不能生長可怎麼辦,還是算了,偶爾的黑夜更顯珍貴,我想更多的人還是喜歡白晝吧。」

愛神:「你一直喜歡這樣替別人着想嗎?」

小青微笑道:「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只是我不喜歡一個人享受快樂,希望跟大家分享,就像您一樣,替邦域所有邦民着想,希望大家都快樂。」

愛神:「如果我沒有你想的那麼高尚,你會失望嗎?」

小青:「從人到神的轉變非常艱難,能意識自我的不完美,說明已經在成神的路上了。您是一直做好事,偶爾有瑕疵,好像多大罪過一樣,遠達不到失望的程度。而我是一直自私平庸,偶爾做個好事,被您給逮著了,哈哈哈,又放大了。」

愛神沒有再回話,他心裏清楚,眼前這個小女子說得輕描淡寫,其實內心蘊藏大愛,自己雖然是愛神,但一直在扮演有大愛的人,跟小青的自然流露完全不同,因此才被小青吸引,分不清這是愛還是一種渴求,用以慰藉無數謊言附帶的空虛感。

曹川回報神師,魏小天在晚宴開始后就擅離職守,與神卿在衛生間拐角處碰面,然後兩人又在大廳後面的亭子裏約會,因為跟蹤的人距離較遠,沒有聽到具體談話內容。

神師:「他們都是外來的,應該是一夥的,不要緊,讓他們繼續跟蹤,發現什麼隨時向我彙報。」

曹川:「需要把魏小天抓起來審問嗎?」

神師:「暫時不需要,盯着就行,他可是張王牌,我留着還有用。」

神師向陳珏反饋情況,只說是她誤會,小青見的是個普通護衛,並未提及魏小天,見陳珏滿臉不信任的表情,他又說:「您放心,神卿不會攛掇您的位置,她着急離開神宮,我會想辦法給她這個機會。」

神姬:「你怎麼知道?」

神師:「外來的人心都野,怎麼會甘心困在神宮裏。」

神姬:「你是在諷刺我嗎?」

神師:「您知道我無意冒犯,只是陳述事實。」

神姬這才放下心,不再糾纏神師,重新把注意力轉移到愛神和小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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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屈人的破碎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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