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徘徊世間的幽靈

楊凡走進劇院后，歌劇已經進行了大半，前方的舞台上，錦衣華麗的圖蘭朵公主傲慢而冷漠，對着龍紋大理石高台下方的年輕男人完全不屑一顧。

恐懼支配之下，卡拉夫竟然完全着迷於圖蘭朵的美貌，不顧一切勸阻要去接受三個問題的挑戰，整個歌劇，大概也是一場以愛為名的救贖，而這個救贖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圖蘭朵公主。

楊凡心裏這麼想着，在空無一人的劇院中找了一個空座位坐下來，這時舞台上圖蘭朵公主開始激情高歌，道出來第一個問題的謎面。

「在一個黑暗的夜間

有一個彩色幽靈在飛翔

她展開翅膀飛起

飛過憂傷的人們的頭上

人人都向它召喚

人人都求它幫助

而它卻在黎明的曙光里消失

又新生在人們的心上

它每個夜晚新生

又在每個白天消逝……」

圖蘭朵公主道出第一個謎面之後，卡拉夫王子很快答出謎底是「希望」，這時管弦配樂進入一個小小的高潮，舞台上也亮出了「希望」這個答案，卡拉夫答對了第一個謎語。

「希望是什麼東西？不過是一種絕境之中的自我安慰，其實就是彩虹一般的泡沫……」

楊凡循着聲音看過去，只見W從一旁的過道緩緩向他走來，然後在他身邊坐下來。

「渡邊，怎麼不敢親自過來呢？讓人偶分身來代替自己，太沒有誠意了吧。」

楊凡撇了一眼坐在身旁的W，不冷不熱回了他一句，便又把臉轉向了舞台上。

「好久沒有人用渡邊這個名字來叫我了……」

「自從當初在戰場上分開之後，我以為你早就死了……後來多年後飛訊的股東大會上，看到你那張戴面具的臉，我還是認出了你，渡邊。」

楊凡眼睛還是沒有離開舞台，語氣中帶着一種多年的沉澱，如今那些沉澱的往事，也該讓它們重新翻開出來，見一見光也好。

「那時候，我被當成戰俘抓走……的確差一點死了……在那個國家，被抓走的戰俘都會被流放到一個暗無天日的小島監獄上，酷刑，每天度日如年，看着地上那些爬來爬去的老鼠臭蟲，就這樣根本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W眼睛也沒有離開舞台，回顧起自己那些地獄一般的經歷，語氣中彷彿是在清理滿是灰塵的倉庫，那些泛黃的書籍，早已廢棄的古物，不過是一些被時光掩埋的垃圾。

「……我真的以為自己就這樣會在煎熬中死去，病死或者最終老死……可是，上天還是給了我一個逃出生天的機會……我隔壁的一位獄友，一名年逾古稀的老人……他生了很嚴重的病，最後死了，屍體要被裝進麻袋扔到海里去，所以我偷偷爬進了他的那個麻袋，就這樣我被丟進海里后，又拚命循着記憶游回了自己的故鄉……」

「等我回到故鄉之後，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所有親人，朋友，都以為我早就死了……我的所有的一切，就像人間蒸發一樣，被通通抹去，於是我就像一個徘徊世間的幽靈一般……」

「一切都要從頭開始，而你，楊凡，你就不一樣，退役之後，事業也是風生水起……」

「我們在戰場上分開之後的第一次見面，也是看了一場《圖蘭朵》，我記得，你那個時候非常沉迷歌劇和音樂劇。」楊凡目光中帶着回憶開口道。

「曾經的戰友，非要當成敵人，因為你變了，可能那個監獄地獄改變了你……」

「其實你現在也變了，不是嗎？」W目光深邃地看着楊凡稜角分明的側臉。

「……有些東西，可能真正死過一次之後才會領悟，但是有一點，我始終不會改變，就是阻止Z計劃。」楊凡轉過臉來，目光依然堅定。

「為了阻止Z計劃，還是為了你的女人復仇呢？」

「兩者兼而有之吧。」

聽到楊凡這句話的時候，W神色略微怔鬆了一下，「你還是這麼坦誠，一直都這麼坦誠……」

「在你我之間正式的較量開始前，我們再像當初那樣，比試一番如何呢？」

W站起身，脫下了自己的外套。

「比試？要我和你的人偶嗎？」

「我在當初的戰場上受過傷，在加上監獄里的酷刑，早已沒有當年的身手了……而這個人偶，和當年的我並沒有區別，如果你可以贏過我，那這個劇院關卡，你可以通過，我將在金庫恭候你的大駕光臨，如何呢？」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比試的方式，用槍或者用其他的武器，又或者單純的肉搏，隨你挑。」

W似乎擔心楊凡會拒絕，又補充道。

楊凡聽聞后也站起身，直視面前W的眼睛，此刻舞台上歌劇已經進入尾聲，卡拉夫的熱吻溫暖了圖蘭朵公主冰冷淡漠的內心，愛的救贖感化了公主，全場奏起勝利的凱歌，凱歌之後，一場盛大的婚禮在舞台上演，卡拉夫和圖蘭朵手拉着手身着喜慶的婚服緩緩步向大殿，舞台的幕布也漸漸合上。

「你讓人偶到這個劇院來見我，就是為了單純地和我敘舊？就連提出來的比試，也是敘舊為主？你難道真的那麼孤獨，就那麼懷念曾經那些塵封多年的戰友？在我看來，那段往事對你而言，好像就僅僅只是隨口一提的往事而已吧。」

楊凡的語氣中，帶着些許懷疑，不知道W又將要有什麼陰謀，不過如今的他，就算有什麼陰謀，又有什麼可以害怕的呢，想到這裏的時候，楊凡突然覺得，如今心中那個人早就不在了，自己好像又成了一匹脫韁的野馬，這種飛快疾馳了無牽掛的感覺，好像也是早已塵封了許久。

「你錯了，那些不是隨口一提的往事，從地獄歸來的人，就算那個地獄早已不復存在，可他也仍然屬於地獄。」W看向楊凡道。

楊凡從此刻的W目光中似乎看到了燃燒的征服和慾望之火，還有過去的渡邊眼中那種張揚的野性，儘管面前只是一個人偶，但是楊凡覺得，這也並無區別。

「我答應你，我們不要任何武器，就這樣比試吧。」

楊凡說完，也脫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色長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