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立場
當牆上的時針指向九點時，發布會的主持人終於念完了手中所有的致辭。維亞坐在床上，手舉著遙控器看著沙發前巨大的屏幕。侍從卡瓦站在他的床前，不斷地為他作出解說。
就在昨晚收到夜昂放鬆看制的命令后，卡洛伊斯便派人將卡瓦從城中送了過來。一見面，卡瓦便在維亞的追問下將從子爵府得到的信息全部告知了他。原來，在此之前，父親曾經對外宣布要將自己立為第一繼承人，也是因此，他才同意將自己留在萊特宮中。究竟是何種原因，讓父親對哥哥如此忌諱。為此，維亞幾乎一個晚上都未合眼。
然而，當他好不容易被困意逼得快要睡著時，卡瓦卻突然從門前疾步走來，催促著他趕緊起身。原本遇到這個情況，他必定要大罵一番，但念及這幾日實在有太多的變故，維亞唯有坐起身，強撐著眼皮看著他打開電視。卡瓦將遙控器塞到他的手上。
「首相親攜。」當看見屏幕上顯示的大字時，維亞眯著眼逐字看去，碧青的瞳孔不由地圓睜著，整個人撲上前，緊緊地盯著畫面上陸續劃過的字樣，嘴中念念道。「繼新任中將——賽倫.卡西利亞斯的首次亮相。」
「這不是以公濟私嗎？」從未見過這般讓人作嘔的標題。維亞冷笑著，狠狠咬牙怒視著坐在演講台上一個個厚顏無恥的面孔，紅髮下碧青的眼眸露出一陣憤恨，眸光落在一個白髮紅眸的男人身上，身邊還坐著一個與他長相相似的男生，模樣倒像與自己一般年紀，抬手指向屏幕詢問道。「就是他？」
「他便是賽倫？」
「也許。」見他向自己詢問，卡瓦略有些猶疑地點點頭。雖然早已聽過這個名字，但他終究只是知道個皮毛。若不是子爵一早吩咐他讓少爺關注此事，他也不至於直接撞門進來。就在卡瓦努力組織語言時，維亞已經轉頭看向屏幕，聽著議場里辯論式的你問我答，苛刻的言論不斷地攻擊著主位上的父子二人。賽卡站起身，主動回應著各種質問與挑釁的話語。
「首相大人。」當一道雄渾的聲線從觀眾席上傳來時，一個男人站起身，掀起身上黑色的長袍，露出長袍下貼身的騎士服，胸前配有十字環的金色吊墜。想不到竟有大魚混入其中，席上的眾人即刻低下頭，不敢再多做言語。看著突然安靜下來的場面，一直垂著眸的賽倫抬起頭，眼神帶著疑惑看向席上站立的身形。瞥見屏幕中這奇異的一幕，維亞抬起手，吩咐卡瓦即刻查找有關此人的信息。
「雖然我並非軍中的人。」眼見會場里一陣鴉雀無聲，男人的表情頓時泛起淡淡的笑容，默默向台上的父子鞠了一躬，面對賽卡陰沉的血眸，輕聲微笑道。「但因國王對您及其子的關心，不得已親自前來。」
「莫怪我失禮了。」
「怎麼會？」當電視上的角度轉向議桌前的賽卡時，卡瓦已憑藉強大的資訊庫查到了他的身份。原來，他便是國王名下近衛軍的統領——騎士約瑟。與貴族不同，皇家騎士沒有任何參與權力事物的紛擾，只需守在皇城中，保護皇室眾人的安危，必要時身披鎧甲與敵作戰，卻絕不可帶著身份隨意離開。賽卡回笑著，伸手對向約瑟，情緒似沒有絲毫不適。「聽聞約瑟騎士風度翩翩，行事果斷。」
「原來也會這般靦腆。」
「不知今日是有何指教。」這語氣顯然是看不起自己。約瑟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眸中漠然的情緒似有一陣波瀾。賽卡收起笑容，低沉地聲線漸漸添上幾分冷意。「又或者說。」
「是陛下有何指教？」
這句話簡直充滿挑釁。就在賽卡話音剛落時，屏幕中的會場突然仿若一片死寂。維亞握著拳，學著畫面中眾人屏住呼吸的表情。看著身邊劍拔弩張的二人，賽倫沉著眸，正準備站起身來，卻被父親反手抓住肩膀按回椅子上。看見台上父子二人的動作，約瑟將手放置在腰間的佩劍上，眸中泛起一陣冷凝，猛然提高了聲線。「指教不敢當。」
「就是確有幾個問題。」既然連最後的遮羞布都要捨棄，那便沒有客套的必要了。約瑟將目光鎖在賽倫的身上，看著他胸前赫然佩戴上的中將軍徽，冷笑著輕輕搖頭。「要求首相作出解答。」
「第一個問題。」當約瑟的聲音在會場里回蕩時，門口看戲的群眾已然不敢再踏進一步。一個是國王身邊的親信，一個是國王親自任命的首相，兩個人互相對峙的氣場實在太過讓人膽寒。賽卡抬起頭，血眸中的冷光透出凌厲的殺氣，仰頭微笑著聽他道。「首相曾允諾，會好好對待所來試學的貴族。」
「可如今，您的種種行為。」想當年，他隨著父親跟在國王的身邊，從侍衛變成統領，也知道其過程的不易。但不管怎樣，他從未有背叛君主的念頭。注視著對方不可一世的嘴臉，約瑟眼眸低沉著，冷聲警示道。「不免讓人懷疑您的誠意。」
「無妨。」不待約瑟再說什麼，賽卡便出言打斷了他，哈哈笑著揚手對向場上的眾人，語氣充滿戲謔的羈傲。「早在科齊提案之初，貴族們便已作出表態。」
「無論形式作何變化。」早前，為保證計劃的順利執行，他不惜立下狀帖，主動將選舉的期限定在十七年後。在這十七年裡，若是他有絲毫反悔，便將即刻退下首相之位。也是因為有此承諾，貴族們也才願作出配合，簽下兒女就讀的請願書。眼下即便是要反目，也改變不了已然做出選擇的事實。
「新貴族們依然要按照曾經的約定。」
「作科齊未來的生源。」
「而至於為何將子爵長子維恩.克利多茨定罪。」聽他提及哥哥，原本抽動著嘴角的維亞即刻從床上站起，咬牙凝視著屏幕上那陰森狠絕的男人，雙拳握得幾乎掐出血痕。「只因他是我的部下。」
「而非正式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