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線索
午休過後，坦丁依照維恩的指示將蒂斯帶到一個球類俱樂部里，穿過長廊停在一個獨立包廂的門前，從便服的口袋裡取出一張在離開行宮時維恩向他遞上的門卡，放入把手上微小的掃射儀中。
當識別成功后，門口的鎖隨即發出啪嗒一聲輕響，坦丁朝里把門打開，一道刺目的白光猛然射入二人的眼睛。蒂斯被刺得雙目生疼，趕緊低下頭抬手用力揉眼，因為平日里經歷了各種各樣的突髮狀況，坦丁並沒有感覺什麼不適，俯身拍拍他的肩膀，關切的詢問道。「沒事吧。」
「沒事。就是眼睛有點不舒服。」
蒂斯抬起頭，眯著眼努力向門裡看去，雙眸微微泛紅。
來到軍營之前，他本以為又是一個人間地獄，便一直保持著敵對仇視的態度，不曾想，經過一個上午的休息后，他發現軍隊的人原不是他想象的那般莽撞粗鄙，反而禮貌爽朗，落落大方，對他們寒暄問暖，尊重可親，便也漸漸放下了不安的心情，學著和軍人們相處起來。
中午時分，他突然被指定離隊，不明所以地跟著已經認識的教官來到一棵樹下，坦丁正倚在車門口抬頭看著天空，見他們走近，微笑著在他面前蹲下來，對他說，有人想見他。
「是一個年齡和你差不多的男生。」就在他想要拒絕時，坦丁搶在他面前開了口，目光在他的身上掃視著。「也是軍中最年輕的軍官，位至中將。」
「十幾歲的中將？」話音剛落，蒂斯抗拒的眼神即刻變得驚異，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他是什麼人？」
「為什麼要見我？」
「因為你是唯一一個敢說實話的人。」坦丁雙手搭在他的肩上，注視著他的眼睛輕輕點點頭。「我向他提起了你。」
「可能是對你感到好奇吧。」蒂斯盯著他從自己面前站起身，溫和道。「畢竟也算同齡人。」
「你願意和我去嗎？」
想不到他還會徵求自己的同意，蒂斯垂下眸，沉默一陣後點了點頭，小聲道。「嗯。」
既是有人主動結交，他也沒有理由不去看看。
只是沒想到，一個身份如此位高權重的人，居然會選擇在這麼吵的地方見面。即便在這沒人的過道上，也能聽到從大門那邊傳出的喧鬧聲，嘈雜得讓人心煩。
等視線終於漸漸恢復時，坦丁已經拉著他走到了房間里，身後的門隨即自動關上。蒂斯睜大眼睛，只見一個身著白色西裝的少年弓著一條腿坐在綠色的球桌上，另一條腿筆直的伸出桌外，黑色的皮靴在頭頂白熾燈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鋥亮，手上抱著一根長長的斯諾克球杆，手指在上面摩挲著，一雙藏青色的眼眸低沉著，緩緩抬頭看向他，眼底黯淡得彷彿沒有感情，讓他不由感到一陣陰森，身形微微一顫。
「維恩。」確認了周圍沒有別人，坦丁將手伏在胸前，略微低頭道。「我將他帶來了。」
「嗯。」在蒂斯的注視下，維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放下手中的杆子從桌上躍下，走上前來，站在離他兩米處的位置，看著這個身高几乎與他齊平的男生，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伸出左手問候道。「你好。」
「聽教官說，你叫蒂斯。」這個被叫做維恩的男生微笑著，面容透出一種風度和雅瘩的氣質，既溫和又似有幾分玩味。蒂斯盯著他的表情，遲疑地伸出五指和他握了握手，輕聲應道。「是。」
「我叫維恩。」見他不躲閃，維恩的笑容越發明朗，彷彿是見到了久違的好友一般，語氣帶著熱切的情緒。「想和你交個朋友。」
不等蒂斯多作表態，維恩鬆開手轉過身，抬手指向面前球桌上各色的滾球。
「要玩一局嗎？」
這難道是因為找不到玩伴所以隨手挑中了他嗎？蒂斯挑了挑眉，從原先的不解漸漸的感到一絲好笑。原來，說是個中將，卻也不過是個愛玩的紈絝子弟，還利用自己的權力讓人陪自己作伴，也不管他願不願意。
蒂斯轉過頭，見坦丁站在自己的身邊，低頭看著他，眼神似在催他答應。
像他這般性情溫良的軍官，竟會對一個紈絝般的少年如此聽從。雖說是中將，怎麼看都有些奇怪。
「可以。」出於好奇，蒂斯猶豫著點點頭，跟著他走到球桌前，拾起擺在桌角處的第二根球杆，握在手中。見他做好了準備，維恩伸出手，笑容禮貌而大方，對他說道。「那就由你打第一球吧。」
竟然還是個紳士嗎？似乎有些看不懂他的為人了，蒂斯眼眸中的好奇越發濃烈起來，順著他的手勢將球杆架在球桌的邊緣上，撞擊白色的滾球，整個過程，熟練的幾乎毫無難度。
坦丁見此，眼中暗暗劃過一道詫異，轉頭看看維恩，他雙眸微微眯著，眼底一片陰沉。
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何他會選擇在這裡與蒂斯見面了。
像撞球這類運動，需要的技術遠比其它運動更難，若非閑人，絕不會輕易選擇它。而對於有錢人或者有身份的人來說，它卻是不可或缺的運動，既是風雅又是消遣。
就連自己，也未必能精確的打上這一球。而他，卻能面不改色的將球杆架在桌上，出手得又快又狠，甚至不帶一絲猶豫，便能一桿擊中。
這說明什麼？
感覺到坦丁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維恩並不做理會，視線盯著已經抬起頭看向他的蒂斯，輕輕拍了拍手掌，輕笑道。「好。」
「想不到你技術這麼好。」見維恩拍著手向他走來，蒂斯唇角泛起驕傲的弧度，聽他誇讚自己道。「在我認識的軍人里，幾乎不曾見過。」
「想來你是有練習過吧。」維恩的語氣透出一絲懷疑，蒂斯見他似乎也對自己有幾分好奇的凝視，頓時心中多了一種快意，點點頭道。「是啊。」
「之前經常與朋友相約打球，就在他家裡。」就在他提到那個朋友時，維恩察覺到他眼底透出的一道羨慕的黯然，語氣也似乎低了幾個度。「他家很有錢。」
「是嗎？」見他略顯失落的樣子，維恩走到他面前，抬手撐住他的肩膀，用輕微而又低沉的聲音詢問道。「能說說他是誰嗎？」
「有機會我也找他去打打球。」
怎麼聽到誰就想認識誰啊？蒂斯忍不住努努嘴，好笑的搖搖頭道。「他才不會和你打呢。」
「塔文只跟認識的人打球。」蒂斯的語氣微微尖銳起來，不滿的看著他，搖搖頭道。「你也沒資格要求他和你打。」
在他犀利的語氣中，維恩聽見他快速吐露的兩個字，心照不宣的搖搖頭，轉眸看向坦丁，見他輕輕的一低頭。
「這樣嗎？」維恩輕聲道，聲音淡然而深沉。
「那可真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