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東櫻人，東夏人和北國人 其十
審訊的過程江辰不得而知，但他在房間外聽的是挺牙磣。
「有新聞了……你說咱半夜回去把我的器材搬過來有可能嗎？」
「你那大小器材二百多件，還有整有零的，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吧。」
江辰蹲在台階上，一路戰鬥過來，雖然身體上的傷口都癒合的差不多，但衣服可癒合不了，這會他看着多少是有點可憐。
「不能花錢打發一下警察嗎？」
「畢竟死了人，可沒那麼好打發吧。」
楓島的眼神空洞:「解釋又沒得解釋……唉，只能放棄那間房子了。」
「真可惜。」
江辰看着她，她看着天空，兩個人都渾渾噩噩。
「之後怎麼辦？去其他的城市重新來過嗎？」
「葯都下了，至少要讓我在這裏把對照實驗收尾，有數據的支持才好進行下一步動作。」
「而且那邊收不到這次的消息，下次刺殺指不定是什麼時候……一下就變得麻煩起來了。」
她煩躁的抓了抓頭:「我好想吃頓大餐然後睡上十個鐘頭。」
「是哦……從醒來到現在，你還沒吃過東西。」
江辰這才反應過來:「我去給你買個麵包？」
「你這樣子更容易被當成是乞討的吧？」
楓島把那件本就屬於他的外套脫下來:「諾，去買身新衣服，然後再去便利店。」
「這幾天我買衣服的次數比過去三年還多……」
江辰認真的開始考慮要不要學點紡織手藝，給以後的自己節約一點成本。
正在這時，薇薇安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她手上的血漬在瞬間凍結成冰渣，又被甩進地面。
「弗里曼只派了一輪殺手，而且應該是試探性的攻擊，我套出了他們的交流方式，應該可以報上去假消息。」
「哦，不愧是你。」
楓島的眼神終於明亮了一些:「只要告訴那傢伙我已經死了，姑且就能消除那邊的威脅吧？」
「……理論上是這樣。」
薇薇安皺着眉頭:「誰也不知道他的僱主是怎樣的人，我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騙過他。」
「嘛，盡你所能去做好了，反正我們這裏也就只有你擅長這個。」
江辰披着衣服，沖她豎了個大拇指:「那麼我先去換身裝扮……你想吃麵包還是泡麵？」
「……食物一下就斷了幾個檔啊。」
薇薇安有些無奈:「警察那邊有辦法解決的，我畢竟是個雇傭兵，許多難以解釋的問題，我可以用一些特殊證件解決。」
「啥？」
江辰直接就楞在原地:「你是說我們還能住回去？」
「……今天未必，我會去警察局那邊解釋說明，也少不了要給點好處，畢竟鬧出來的動靜太大了。」
她嘆了口氣:「今天就先在這裏湊合一晚吧。」
「能回去住就已經很完美了，謝啦。」
江辰轉身離開，將獨處的空間留給兩個女人。
等他回來的時候，看到了很罕見的一幕——楓島正抄著鐵鍬在後院挖坑。
「龜龜，今天是什麼日子，大小姐親自下地幹活啊？」
「你可算回來了。」
楓島把汗一抹，鐵鍬一遞，一屁股坐在了一邊。
「挖個坑埋個屍體，薇薇安去警局，就把這活交給我了……事實證明我或許真的應該增加一點運動量，這點工作就開始喘，真是不像話。」
「嘛嘛，你一個文職沒什麼體力很正常，這種粗活交給我來做就行了。」
痛痛快快的挖個坑，去屋子裏把那個被折磨的相當凄慘的屍體丟進去，把坑填上，連江辰自己都有些驚訝。
「我又沒殺過幾次人，卻已經沒什麼心理波瀾了……」
他看着那個小土包看了好久，突然來了一句:「在這種點什麼玩意是不是長的飛快？」
「你要是敢把那種東西端上餐桌我就宰了你。」
例行吐槽過一句之後，楓島抱着雙腿蹲坐，語氣也低沉了些。
「助手，過來坐。」
「害怕了嗎？」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是什麼回事，江辰坐到她的身邊，揉了揉她的腦袋。
「嗯……我原以為自己早早就做好準備了，但是真的遇到這種事……」
她把頭埋進雙腿，隱約抽泣了一聲，又立刻抬頭，硬憋著平時那副無所謂的表情。
「果不其然，還是很害怕。」
「但怎麼說呢，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樣可怕。」
「因為有薇薇安在你身邊吧？」
江辰笑了笑:「畢竟有專業雇傭兵，和我這個打雜的完全不是一個戰鬥力，有她在是不是也感到安心許多呢？」
「……可能吧。」
楓島快速抹了抹眼睛，擠出一個笑容。
「說起來，你這些天是不是一直在提她？」
不是在提她，是在對你提她啊……
江辰心底吐槽了一聲，不論什麼情況，楓島的情商還是可憐的低。
「嗯，畢竟是個很可靠的人，甚至說的過分一點，是個很適合當女朋友的人呢。」
他故意做出一副隨口的樣子，果不其然，楓島立刻上鈎，沖着他擠眉弄眼。
「你喜歡她？」
「我可沒這麼說，我只是表示她在對我胃口這方面的認可。」
他聳了聳肩:「你呢？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她，要是讓她給你做女朋友你干不幹？」
草。
這話說出來江辰就後悔了，看來情商這塊自己也沒什麼資格說別人。
沒想到，楓島真的認真思考了許久，然後才搖搖頭。
「不行，我們倆只能當朋友，但是絕對做不了一對。」
「……薇薇安聽見這話應該會很傷心。」
這句是真的，江辰甚至專門瞧了一眼，確定薇薇安不再附近才如此說道。
「有什麼可傷心的？我們會且只會是朋友，因為要做情侶的話，兩個人就要像互補的齒輪一樣能夠互相咬合才行。」
「我是個自私而且自大的女人，命令別人和自認高人一等已經刻進了我的骨子裏，我不否認這些我身上的缺點，也同樣不否認它們可能會對我的婚姻招致災禍。」
「薇薇安是個好女人，嚴肅，自律，一絲不苟，永遠可靠，她也一定是個好朋友，但不是個好女朋友——對我來說。」
「兩個各自強勢的人不可能安安穩穩的待在一起。就像那句東夏諺語，一山不容二虎，如果我真的和她作為情侶，那我們的關係恐怕會反而大打折扣。」
「你把愛情說的好……科學啊。」
江辰實在不想苟同她的意思，卻又感覺貌似也沒什麼不對，順嘴問道:「那怎樣的人適合你啊？」
「能接受我無理性格的人吧。」
楓島也有些低沉:「我要月亮他就去給我摘月亮，我要星星他就去給我摘星星，大概是這種任勞任怨的人。」
「找舔狗啊，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種愛好。」
「不……不是。」
她語氣很認真:「科學是嚴謹的，只有通過不同物質的交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分毫不差，但生活不是，一輩子太長了，如果要和另一個人度過那麼漫長的時間，那另一方但凡有一點我不滿的地方，都會在未來的漫長時間中無限放大。」
「像試劑一樣追求一個完美匹配自己的另一半根本不現實，放寬條件又只是單純的折磨自己而已，又能怎麼辦呢？」
「哈……你這挑剔的傢伙，要不然和我一樣當不婚主義者算了。」
這女人的戀愛觀實在是變態，江辰總感覺繼續和她討論下去會搞得她越來越不爽，索性打斷了這個話題，順帶在心裏替薇薇安說了一句抱歉。
貌似你的單相思無果了啊，可憐的西伯利亞人。
之後就是漫長而無趣的沉默，楓島需要花點時間接受這個現實，江辰也很聰明的沒去打擾她。
「警局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明早我們就能搬回去……你們怎麼了？」
薇薇安一回來就看到這倆人各自坐在牆根，一副思考人生的樣子。
「呃……介意單獨聊兩句嗎？」
江辰看了一眼神情低落的楓島，攬著薇薇安走進了內室。
「她還沒能接受這個事實……殺人，死亡，鮮血，當街襲擊……這種事情對她一個平頭老百姓來說有點太……你懂吧？」
他咳嗽了兩聲，試圖打破略顯壓抑的氣氛，但收效甚微。
「然後……我得跟你道個歉。」
「我承認自己是真的嘴欠，但是好奇心擺在這就是忍不住……我稍微探了探楓島的口風，關於你……和她的關係。」
他用手胡亂比劃了一通，最終做出了個彆扭的表情。
「我知道這樣說很傷人，但是……你贏面渺茫啊。」
這事怎麼說都是自己不對，但有話就要說，江辰還是硬著頭皮:「和她做朋友肯定沒問題，但戀人的話……你們那個性格……那個……怎麼說呢？」
「我知道。」
薇薇安打斷了他的支支吾吾。
「如果我有把握一表白就會被她接受，那我早就這麼做了，我知道她不想和我做情侶，更知道我們的關係最好永遠定格在朋友。」
「我是個人，是個活生生的人，我要如何處理自己的感情，我自己會有分寸。」
「輪不到你教訓我，不婚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