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再會天子

九月十一日清晨，我懷着難以名狀的心情騎着瘦馬帶着曹洪準備離開這洛陽帝都，此時的心情與來時已大不相同。

我對曹洪道：「來的時候雄心勃勃，去的時候卻是莫名的輕鬆。這不到一個月，你我卻是變了很多。」

曹洪道：「我變得沒有志氣了。你嘛，也許變得更成熟了。」

我道：「不管怎麼樣，你子廉都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以後做什麼事情你都得幫我。」

曹洪道：「那必須的！替你打架揍人還是沒問題的。洞房花燭這種事情，可別喊我幫忙。」

我又好氣又好笑，拿着馬鞭朝着曹洪道：「你這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東西，看我不抽死你！」說罷策馬朝着曹洪追去。

那曹洪哪裏肯挨鞭子，只得策馬狂奔。

大約行了兩三里地，便被六個身着青布衣裳，打扮非官非民的漢子擋住了。這六人各個的虎背蜂腰，顯是精通武藝。其中五人騎馬，一人駕車。

曹洪見這些人擋住去路，氣不打一處來，正要下馬爭鬥。我連忙攔住道：「不知各位是哪裏的朋友，為何擋着我等去路？」

那六人中領頭的站出來道：「奉我家公子之命，請兩位跟我們走一趟。」

我道：「那麼請問閣下，你家公子是哪位？可與我相識？」

那領頭的道：「無可奉告。」

曹洪下馬大罵道：「操！什麼人這麼拽。欺負到太歲頭上了！」

說罷，雙手往其中兩名漢子身上一推，欲用神力將兩人推翻。那兩人雖見曹洪人高馬大卻並不畏懼，肩膀一抖並不還手。「嘭」的一聲，一人被曹洪推倒在地，另一人卻只退了三步，而曹洪也被反向的力道震退了兩步。

領頭的漢子道：「好身手，好身手！老三老四，你們倆今天可遇到高人啦！」

曹洪心中也是一驚，他天生神力，從不將旁人放在眼裏。但眼前這兩人雖說剛才他佔了些便宜，可終究是他進攻人家防守。若是動起真刀真槍來，兩個或許能打個平手，三個便難應付了。何況還有個我，身手不如他。這兩個人只是老三老四，那麼老大老二得更厲害了。所以對方雖然只有六人，想要用強通過，卻是着實不易。於是乎，曹洪心中的狂傲一時間也收了七八分。

那領頭漢子笑了笑道：「剛才多有得罪。聽聞兩位武藝了得，所以弟兄們想試上一試。如今自然是人人信服啦。」說罷，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道：「公子看完此物，再決定與我們去也不去。我們絕不強留。」

我與曹洪坐在馬車之上，其中一名青衣漢子駕車，其他幾人騎馬在側，像是護送一般。

曹洪道：「阿瞞，你看了那東西怎麼跟沒魂了一樣？糊裏糊塗就跟他們上了車，卻又不說是誰。」

我道：「不可說，不敢說。」

曹洪道：「天底下還有多少咱們兄弟怕的，難不成是皇帝老子？」

我道：「噓！你小聲些。他手裏那黃龍玉你還認不出來嗎？」

曹洪道：「親娘咧，難道真是皇帝老子？！」

我道：「咱倆打贏這幾個人有幾分把握？」

曹洪道：「一分也沒有。」

我道：「那就是了，打不贏是被綁了去。相比起來還是坐車舒服些。再說了，能聚集這麼多厲害高手的人，你不想見見？」

曹洪假意捏著自己根本不存在的鬍子，像個教書先生一樣點頭道：「嗯，有道理，有道理。」

這輛馬車沒有窗子，顯然是怕我們往外看，或者別人看我們。一路繞來繞去，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只聽得外面鼓瑟齊鳴，旋律極為悅耳。聽起來端莊大氣，不像一般俗門小戶的樂曲，倒像是宮廷典禮的禮樂。可如此荒郊野外，怎會有人奏這樣的音樂呢？

這時馬車終於停下。

「兩位公子請下車。」那領頭的道。

我揭開門簾，跳了下來。但見馬車停在一處鬆軟的草地上，馬車前面有一個極大的帳篷，而帳篷周圍用一圈的柵欄圍着。柵欄之外，卻又有無數的小帳篷。若不是看到諸多的大漢軍旗，我險些以為自己成了匈奴單於的俘虜。

這時對面來了一個人。寬額長須，氣度不凡。此人正是許攸許子遠。那許攸快步上前握着我的手道：「阿瞞，速隨我進去！天子要見你呢！」

我道：「什麼？天子要見我？」

許攸一笑道：「阿瞞，你平日裏機靈如鬼，如今也有走眼的時候。你看這帳前的天子王旗。除了天子行轅，這東西你倒哪裏能見？」

我方才想起自己糊塗，我之所以不敢完全肯定是天子，是因為天子居於深宮之中。可我卻忘了九月初十天子狩獵，這樣算來，今天正好是第二天，天子自然是居住行轅之中。

曹洪在賬外，我被許攸拉着進入帳中。但見帳中有兩個少年正穿着勁裝，各自手持一把長劍似在廝殺。那白衣瘦高略有病色的便是天子劉宏，而他對面這人我則更為熟悉，卻是四世三公的袁紹袁公子。

但見二人劍光飛舞，似是要取對方性命一般。若不是身旁侍者不為所動，我都馬上要上去護駕了。

早先我只知天子智謀不凡，今日一見其身手也是大驚，能和袁紹斗得這麼多招的已可算高手了。兩人你格我擋斗得百十招，天子終有些氣喘。袁紹雙手持劍在天子劍刃上猛力橫拍，天子把持不住，劍飛了出去。如此，勝負已分。

「不比了，不比了。本初啊，朕練了這麼久，終不是你的對手。」劉宏道。

袁紹笑道：「劍乃兇器，劍術乃殺人術，不知其利何以駕馭之。聖上雖天賦極高，但終未殺過人，所以難窺劍道真諦。」

此刻見兩人停手，我連忙下跪道：「草民曹操叩見天子。天子萬年無期！」

劉宏揮手道：「行了，行了。行轅之中，虛禮都免了吧。曹操啊，袁紹說朕劍術不行，你怎麼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