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二）

方鎧一路向居民區飛去，曾經就經歷過一次毀壞的L市此刻彷彿即將重蹈覆轍，莫大的新城也將要毀滅於熊熊烈火之中。

城中百姓居民倉皇逃竄，在一望無垠的火場中奔波。黑煙滾滾，籠罩在上空，本在火光的映照下好似初晝的天空灰濛濛一片，宣告著黑暗的永不褪去。

「再快點……再快點！！」方鎧在黑煙中穿梭著，猶如一道雷電劃破夜空。此刻，地面的人們儘管痛不欲生，呼救聲和哀嚎聲響徹夜空，恐怕是鬼神聽了都會膽戰心驚，可方鎧已無心停留。

今夜，他不關心人類。

很快，方鎧看見了一處極為暴亂的地方，金色的光芒讓他心裏一怵。

地面上，無數百姓被壓縮到一處角落，華斬只需要揮下碎屍刀，那麼這裏就會多出一堆小山狀的屍塊。華斬的刀劍沾滿了鮮血，正順着刃向下流淌，滴在地上，來路遍地血花。

擋在人群面前的那個金色捲髮姑娘正張開雙臂，儘管她面露懼色，可身軀卻龐大得可怕。

「讓開，否則別怪我不放過你肚子裏的孩子。」華斬冷冷地說。

「不……不可能……」周爾害怕得聲線都是顫抖的，但卻仍然倔強地站在那裏，「我是絕對公安，保護民眾是我的職責……我的孩子也會支持我這麼做！」

華斬苦楚地搖了搖頭：「職責……可你盡到了母親的職責嗎？一位母親就該無條件地保護自己的孩子，連這點道理都不懂，真是個年輕的丫頭……」

周爾吞了下口水，惡狠狠地瞪着她：「華斬，就算你是為了你的女兒報仇，但我也不會縱容你。因為，就在你發動的襲擊中，還有無數的兒女和他們的父母永別……我生在這世上，就是為了保護那些孩子！所以，華斬！我一點都不可憐你！！」

華斬面如死灰，雙瞳死一般可怕。她揚起屠神劍，頭髮在滾燙的風浪中撫動。

「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憐。」華斬低沉地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強的女人。」

話音未落，華斬迅速揮下劍刃。剎那間，一道雷電墜地，正中周爾和華斬之間，電弧伴隨着煙塵上升，方鎧的一雙紫瞳閃亮無比。

「呵啊啊啊啊！！」一記重拳穿過煙塵打向華斬，後者刀劍交叉，擋住一記，被擊退了數米遠。

見華斬退開，身後無數的民眾頓了一頓，頓時一鬨而散，四處逃亡。

看着面前風塵僕僕的方鎧，華斬苦澀地笑出了聲。

方鎧和周爾對視一眼，不禁向後退了退。

「有這麼好的男人，真是死不足惜。」華斬的表情在風中變得縹緲，「可我不想你們幸福，我要把你們……都做成玩偶！」

華斬擺出的架勢，使得空氣在她周圍盤旋起來。方鎧伸出胳膊護住周爾，只留下一句：「後退！」

「鎧哥！」周爾萬分擔憂，又害怕給方鎧添亂。方鎧與華斬廝殺在一起，雷光霹靂，將方鎧的情緒完全釋放。

但儘管方鎧鬥志昂揚，體力不支卻是他不得不承認的現狀。華斬三下五除二在方鎧的身上劃出血痕，後者半跪在地上，汗水與血水交融在一起。

華斬俯視着方鎧，把碎屍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眼神渙散，遲遲沒有下手。

「轟！！」一道光束衝來，擦著華斬的頭髮射去。華斬躲閃后穩住身形，斜着眼睛看着周爾，抿了抿嘴。

「不能一直是被保護的啊……」周爾全展光翼，咬着牙關，「你說得對，我還不懂身為一個母親的職責，我只知道我愛的人正在經歷痛苦，我不能眼睜睜讓他一個人承擔！我不管孩子怎樣，我只要我最愛的人陪着我！！」

方鎧抬起頭，最後一絲力氣驅動着他站起來。

「我們都會活着回去！！」周爾大喊一聲，在手心中攥著兩顆光球，挺著不便的身子，誓與華斬一決生死。

華斬默不作聲，刀劍舞得生風。丈夫的背棄，女兒的逝去，嫉妒與仇恨在心中生出的種子使其面目全非，華斬只想把面前兩個人千刀萬剮，讓他們陰陽兩隔。

曾孤身挑戰十餘名翼者的華斬，對付周爾綽綽有餘。本就體虛的周爾豈是她的對手，幾招下來便落得遍體鱗傷，裸露之處鮮血淋漓，傷口不一。

周爾捂著肩膀的傷口，力不從心，像看鬼一樣看着華斬。

「如你所願！」華斬甩起屠神劍，狠狠地刺向周爾的肚子。

「呲！」鮮血衝天，大把血珠撒向天空，被炙熱的空氣蒸發。

周爾震驚地看着距離自己肚子一寸的劍尖，鮮血不斷流淌而下。她的目光順着向前，屠神劍已然貫穿了方鎧的腹部。

方鎧擋在周爾面前，一隻手握著插在腹部的劍刃，想要拔出，手掌滿是鮮血。華斬猛地抽出屠神劍，方鎧一口鮮血噴出，搖搖欲墜，疼痛感衝擊著大腦，大口大口呼吸著，吸進的卻全都是自己的血。

「鎧……鎧……」周爾語無倫次，害怕到了極點，幾乎啞嗓。

華斬冷冷地看着方鎧，搖了搖頭：「用身子擋刀的，都是不要命的傻子。」

說罷，她越過方鎧走向周爾，提起屠神劍欲揮。

然而，一隻手死死握住了她的手腕。華斬扭過頭，看到滿臉是血的方鎧凶神惡煞地瞪着她，嘴裏含糊不清地說着什麼。

華斬面不改色，反手一劍刺進方鎧的後背。後者再次噴出一口血，隨着劍刃抽離，無力地跪倒在地，頭都抵在了地上。

華斬冷哼一聲，面對着周爾。周爾淚如泉湧，想要撲到方鎧身邊，卻被華斬一腳踹開。

一隻手再次搭在了華斬肩上。她側過臉來，看着血淋淋的手，耳邊傳來駭人的聲音：「誰讓你動她的……」

華斬像碰見鬼了，回身一腳踹翻方鎧，揚起劍狠狠地插在方鎧身上，插了又拔，拔了又插，彷彿要把他刺得千瘡百孔才罷休。方鎧隨即倒在血泊之中，後背貼著湖泊般的血，面無血色，渾身爛泥。

華斬喘著粗氣，甩了一下劍上的血，閉上了眼。

突然，她雙目圓瞪，看着面前顫抖著蠕動着的方鎧。

「我說了……別動她……」

華斬身體一顫，或是說靈魂遭到了電擊。她震驚地望着恐怖如斯的方鎧，動彈不得。

身體被穿透了十一劍，怎麼還能動？！

沐浴了血的方鎧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擋在周爾前面。周爾泣不成聲，從背後抱住渾身血瘀的方鎧，不住搖頭，痛哭流涕。

「怎麼會……這是什麼力量……這是人類能有的力量嗎……」華斬魂驚魄惕，眼睛瞪得老大，「怎麼殺不死……」

方鎧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露出惡鬼似的詭笑。

「你覺得你能……殺——死——我！！！」

一陣通天徹地的咆哮貫穿雲霄，把華斬的魂都震懾住了。方鎧宛若一隻喪屍，厲聲咆哮，已經嘗不到疼痛是什麼滋味，全身的細胞都被調動起來。

腎上腺素：「你儘管抗住第一刀！剩下的交給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方鎧渾身頓時佈滿雷電，平地驚雷般撕開大地。周爾震驚地鬆開方鎧，看到最終雷暴在他的手中不斷破碎，露出另一副軀殼。方鎧的身子也如同脫胎換骨，被賦予了超出凡人的神力。

某處的冷斌被空中的厲雷吸引住，雙瞳倒映着閃亮，嘴裏喃喃著：「這是……最終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