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取狗血
更深夜靜,萬籟無聲。
薛君憂帶着緋雲悄悄來到之前他遇見雪獒的那片竹林。
「你確定能把你抓傷的狗是放養?」
緋雲左右環顧了一圈周圍竹林,不愧是整個大熵歷朝歷代的公主府,這一片竹林看着也少說有十幾畝地。
「確定。」
薛君憂手裏拿着套索麻袋,佝僂著身子像是做賊一樣,他的臉上無比警惕:「你是不知道那隻狗有多猛,比虎還壯,感覺還有點兒聰明,竟然會做假動作。」
「理論上來說......應該是聰明的。」
緋雲靜悄悄跟在薛君憂身後,小心翼翼的出聲道:「可能是秘葯的緣故,只要浸泡過的活物,多多少少都會擁有一些智慧......何況狗這種動物,本來也聰明。」
咔嚓!
二人正說着,薛君憂身後突然傳出一聲枯樹枝被踩斷的清脆聲。
「噓!」
薛君憂聞聲連忙停下,伸手示意身後緋雲別動。他慢慢回過頭,只見踩到一根枯樹枝的緋雲滿臉歉意。
於是他的臉色一變,有些幽怨:「你不是殺手世家的么?潛行怎麼總露馬腳。」
「殺手不假。」
緋雲眉頭微皺,臉上似有不爽:「可我很自信我有足夠的實力,把外面所有人都殺了不也能潛入。」
薛君憂一愣,隨後輕嘆一口,搖搖頭:「你童年一定不咋地,不然不可能這麼嗜殺。」
「你童年應該也不咋地。」
緋雲用同樣的話語懟薛君憂:「不然那天你不可能對那些殺手下手那麼狠。」
「他們要殺我,我自然不會留情。」
「可我看見有很多個殺手的腦袋都被你捶碎了,你那並非反殺,反倒更像是報復性的虐殺。」
「好吧。」
薛君憂直言說道,再說本來也沒什麼需要隱瞞的:「我生父母一家被溟國人殘忍殺害,打小就痛恨那溟國畜生,自然見一個殺一個。」
「二十年前東溟之亂?」
緋雲的臉上有些疑惑,看着眼前這個和他年紀相差無幾的薛君憂:「那你現在多少歲了?」
薛君憂這才想起自己重生這件事,於是又補充道:「聽我養父母說的,何況當年溟國人屠城的事,你又不是沒聽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那倒是。」
對於這點,緋雲倒是很認同。
不過他的認同也僅僅只限於幾息,幾息過後,緋雲的臉色一變,整個人一動不動起來,眼神直勾勾盯着薛君憂身後,聲音從他閉着的嘴裏擠出來:「這狗是挺大......而且似乎有熬夜的習慣。」
薛君憂心中一涼,暗道一聲完了,不能趁著那雪獒睡着時綁住放血了。
雖然它一般不傷這公主府里的人,但薛君憂自從和它那一戰後,就從沒來過,估計來了也是沒用,當時往它腦門上捶的那些拳頭,連他自己都數不清。
「它在哪?」
薛君憂吞咽一口,雙手已是緩緩攥拳:「我們現在躲還來得及嗎?」
「我躲可以。」
緋雲的眉頭越來越緊:「不過你就算是有輕功也有些懸了。」
聞聲,薛君憂的心赫然一涼,那他懂了。
「你把這些拿着。」
薛君憂倒吸一口涼氣,把手上的東西給緋云:「你身上有傷,就不讓你幫着和我一塊制服了,到時候找個機會......麻袋套頭......」
「跳過來了!」
未等薛君憂說完,緋雲雙眼一睜,喊道:「右後!」
說罷,緋雲側身一竄,跳上一還算堅硬的竹子。
薛君憂也是很有配合的動也不動,伸手朝着緋雲說得那個位置扭身一抓。
那雪獒沒有防備,薛君憂又大概知道它的身體各部位,在扭身看到那雪獒的一瞬,抱住它的腦袋就是朝身前雪地重重一摔。
比虎還大的狗頭被撲通甩進雪裏,轉瞬在夜裏激起一陣雪塵,那些雪塵打在薛君憂臉上,來不及感受其冰涼,便沖頭頂喊道:「快!」
聲音未落,那雪獒也沒來得及掙脫,便見一道黑影從竹子上跳下來,雙手撐開麻袋往那雪獒頭上套進,然後迅速找到狗嘴的輪廓,再用麻繩緊緊纏了幾圈,綁緊!
「幹得漂亮!要不你轉行吧......做綁匪。」
薛君憂手上也不閑着,早已是坐在雪獒身上,把它那一雙前爪子緊緊綁住,只剩下後腿兩爪在雪地上不停撲騰。
「別貧。」
緋雲甚至還用隨身的匕首把那麻袋劃出一個大洞,免得那狗再憋死:「快放血吧,早放完早回去睡覺,我都快困死了。」
「好!」
薛君憂從懷裏取出早已準備好的中等瓷瓶,待也綁住那雪獒的後面兩足后,朝它前爪肉厚的地方快速一劃。
疏忽,一股帶着粼粼金光的血從雪獒的身體里流出來。
「是陰陽信物沒錯了。」
緋雲在旁看着,開口解釋道:「緋訣秘葯確實能夠改變活物的血液,這金點叫子齏粉,與第一道室門暗槽另一邊的秘葯母齏粉相融,便能夠產生效果,讓室門自動打開。」
「厲害啊。」
薛君憂驚得嘆為觀止,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不知道你們緋訣還做不做幫人建墓的生意,有你們這手藝,一般人盜不了呀。」
「並沒有這個生意。」
緋雲說話間,看了一眼那瓷瓶里的金狗血:「這些足夠了,給這狗止止血就走吧。」
說完,緋雲漸漸靠近了那雪獒,一隻手在那狗脖子上尋找着什麼,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掌一停,繼而改成三指朝那位置上重重一點。
只聽那雪獒嗚嚎一聲,再沒了動靜。
薛君憂瞧的驚奇,抬頭問緋云:「這招不錯啊,連狗都能弄暈,外不外傳?」
「你多看點兒醫書上的經脈就成。」
緋雲邊給那雪獒解繩子,邊給開口說道:「人的話,我用這力道足以讓他們昏睡三個時辰,至於狗我可不清楚,解完繩子快走。」
「知道了。」
在另一邊給雪獒止血的薛君憂眼前看得驚奇,這狗的血到真如緋雲來之前和他說的那樣神奇。
只有在清醒的時候血才能夠變顏色,若是失去意識,狗血果然又漸漸變成了一般的鮮紅色。
收集完金狗血的二人立刻回了院子。
二人擠在一張床榻上睡了一個時辰后,天色開始漸漸亮起來,薛君憂起身捯飭,緋雲倒是還能再多睡一會兒。
但他可倒霉,要先去罪案司用親筆簽了自己的名字,而後再去皇宮覲見皇帝陛下,把昨天的事情都與他講一遍,還有那封信的事情。
......
今天是窩冬上朝的日子,在經過皇宮侍衛通稟完之後,薛君憂被一位公公引進乾玄殿。
剛進殿內,就看到那位清瘦的皇帝陛下又在看書,這次看的似乎還是西戎國的文字。
西戎雖然是個游牧國家,但也是存在了上千年的古國,其歷史甚至比大熵還要早。
之所以一直沒有滅亡,是因為西戎作為大熵與西域聯邦的緩衝地帶,這一虎一狼,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想滅掉這個游牧古國。
自從各國都見識到了這片土地的廣闊后,除了擁有世仇的死對頭國家外,各國的至上國策,那都是伐交,而非伐戰。
皇帝陛下雖然屢屢出兵屠國滅族,可對距離大熵不遠的那些國家也同樣採取伐交的政策。
此刻的皇帝陛下似乎看得入迷,薛君憂也不好打擾到他,於是就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直到皇帝陛下的早膳上來后,薛君憂才被看見。
「哦,你來了啊。」
洛曄玄先是一愣,最後放下手裏書卷,眼裏有些溫色道:「昨天的事情,朕已經聽說了,陵陽沒事,你也不需要特地過來請罪。」
過來請罪是薛君憂對皇宮侍衛的託詞,東州州尉寫給昌隆伯絕筆信一事自然不能隨便說出口。
「微臣其實並非過來請罪的。」
薛君憂先朝陛下行了一禮,而後起身緩緩道:「還望陛下恕罪。」
聽到薛君憂這話,洛曄玄的臉上隱隱嚴肅起來,似乎是預料到了什麼不好的感覺:「那,你此來是為了什麼見朕?」
「微臣找到一封書信,是東州州尉之前寫給昌隆伯的。」
薛君憂立刻從袖子裏取出書信,正是昨日在陵陽公主府書房暗格中找到的那一封:「這是陵陽公主遇刺昏迷前交代我找到的那一封。」
洛曄玄來不及用膳,接過那封信細細看了起來。
許久,洛曄玄輕輕呼吸一口,收起那封信,放在自己所坐皇榻的最裏邊,眼中隱隱起了些殺意道:「這封信還有別人見過么?」
「沒有。」
薛君憂知道這信上的內容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公之於眾,於是並沒有提到緋雲。
「那就好。」
洛曄玄聽后,臉上竟露出了笑容,連忙朝薛君憂揮了揮手:「來來來,九駙馬,過來這麼早沒吃飯吧,過來和朕一塊用膳吧。」
這笑容讓薛君憂猝不及防,想着之前皇帝陛下問的那個問題,腦海中不免浮現出自己要被滅口的場景。
於是乎,他朝皇帝陛下苦笑着搖頭:「微臣用過了,如若陛下沒有別的事情,微臣就先回罪案司了。」
「不急,朕還想和你多聊聊。」
洛曄玄忽的叫住他,臉上忽晴忽陰的,着實讓那張鷹視狼顧的臉更顯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