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山野奇航二
鴉雀無聲，四處一片靜謐，偶然吹來的山風聲音如同撕裂布帛，刺耳駭人，靜和喧都在極點上。
葛無冰悄聲說道：
「青青姑娘，現在是仲夏時分，山裏應該多少有些蟲鳴才對，可是現在這樣好瘮人，你不覺得奇怪嗎？」
繆姝鴻點頭道：
「此地深山野嶺，渺無人煙，出現這樣一片嵩草地就跟有人有意栽種一樣，確實有點奇怪。之前我們走的一段還有蟲鳴鳥叫，現在寂靜得可怕……」
葛無冰瞪大雙眼，怖然說道：
「青青姑娘，不是我想嚇唬你，我覺得附近會有不幹凈的東西……」
繆姝鴻到底有些閱歷，不以為意，安慰葛無冰道：
「你說的東西不會有，多慮了。沒有人煙的地方，就只怕野獸出沒。現在一整天了，連大點的野獸的動靜都沒有，蟲鳴鳥叫都沒有，只是純粹的安靜吧……不必擔心！」
「你說的不無道理。可我不知怎麼了，總是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空落落的虛得慌……」
「放心吧！我們會一起走出大山的。鎮定！鎮定！」
從師靈淵子研習奇門遁甲之術，若見所謂的不幹凈的東西糾纏上來，正好一試身手。
三百年前，她和靈淵子夫婦被困于山谷深壑。為了脫困，靈淵子施法將她的魂魄送至揚美城外向齊天大聖求救。那個冬夜，她目睹了從田地里突然冒出來的幽冥城，見到了閻羅鬼王以及無數的小鬼無常。這些鬼怪長相雖然恐怖駭人，但在痛失凡間父母的大聖和八戒瘋狂毆打下，個個哭爹叫娘四下逃竄，想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性命，沒有誰顧得上她這個站在一旁，直要看得發獃的閑人。
她尋思，那時自己身在其中，卻又置身事外，一座城的鬼怪都不把自己當回事，回想起來實在有些滑稽。連鬼怪都不把自己當回事，自己的膽子何妨更大一些。
遂說道：
「大姐，別看這裏靜謐得可怕，可是我能斷定，真的不會有你說的那些不幹凈的東西。你想想，我們走了這段路上，可曾發現一座墳塋，或者一具屍骸？沒有那樣的物事，就不會有不幹凈的東西。」
心道，反正我是沒見到。
葛無冰聽了一怔，忽然樂了，呵呵笑道：
「不只是今天。還沒見到你時，自從我迷了路，就沒有見過一座墳塋。」
繆姝鴻心裏嘆道：
「沒有人煙，哪裏來的墳塋？你也真好忽悠。」
「妹妹等我……」葛無冰附身貼耳於地，說道，「我知道為什麼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了。那聲音其實不是我的心跳，而是地下滴水的聲音。」
若是真的，也可惜不是明水。地下暗流，即便符籙在握，又能奈它何？！
「有流水也是極小的，它只是嘀嗒的響——」葛無冰直起腰，投身睡入嵩草，痴笑道，「我們莫不是在嵩草的汪洋大海里？！被淹沒了！來一隻船讓我們登上去吧！」
嵩草秸桿滿是韌性……
繆姝鴻頓然靈光閃動，叫起葛無冰，回到「隧洞」盡頭，用儘力氣去推那棵枯老殘樹。很快，枯老殘樹嘎嘎吱吱地倒下，一片嵩草被它壓倒，它在嵩草上晃了兩晃。
只剩半邊的殘樹着實像一隻小船。
「葛姑娘，我們到樹殼上去，樹殼帶着我們在嵩草上滑行，那樣比摸索著走更快！」
「這……你怎麼就，就異想天開了……」葛無冰驚嘆，「修道通靈？！人會聰明？！」
樹殼天造地設，二女按住邊緣向前跑動，樹殼開始滑行，前面的嵩草紛紛向兩邊倒下。看着時機正好，二女齊喊互相敦促：
「上！」
一翻身，雙雙滾進樹殼裏，肩並肩擠在一塊……嵩草唰唰地傾覆，讓出一片筆直的藍天……
二女緊扣樹殼外沿，挨在一側的兩隻手緊緊抓在一起，身形隨着樹殼激烈震顫。
「速度很快！」
「速度太快了……」
「我們會很快滑過這一段……」
「停下來的時候最好就是直通山外的道路，一直有人在走的路……啊……」
實情事與願違，光線在突然間變暗，一股濃霧突如其來，遮卻藍天白雲，樹殼突然彈躍得厲害，彷彿樹殼下壓着的已不是嵩草。
……
樹殼嘎然停下。
濃霧遮天蔽日，能見度不足一丈。茫茫之中，地上滿是碎石。二女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看起來已經離開嵩草叢了。
繆姝鴻伸手輕拂，瞬間水粒沾滿手掌——罕見的大霧，水汽濃重。
很快，二女渾身上下變得濕漉漉的。
不是好氣候，已然變了天！
天上灰濛濛的，雲壓了一層又一層，像是存心遮擋後面的太陽。陽光本來極好，無奈沖不破厚厚的雲層，僅在那一大片灰濛濛的烏雲邊沿處擠出萬縷曙光。
即便看不清前路，也只能前行。繆姝鴻讓葛無冰跟在自己身後，踏着碎石，摸索而行。
摸索而行總是太慢。
繆姝鴻又想到兜包里的符籙：
「召來大風，把濃霧吹散可行？」
她讓葛無冰站到自己身後，摸出急急如律令的符紙，像前番一樣捻咒施法，末了手一揮，喝聲：
「疾！」
豈料，風沒颳起來，符紙卻濕了，蔫蔫的搭在指背。
習得念咒之法后，還是第一次遇到法術不靈的情形，繆姝鴻眉頭緊鎖，甚是不解。
打算再試別的法術，不料她和葛無冰腳下都是一滑，啪地跌坐到地上。地上冰冰涼涼，好像結了一層冰。
一股寒意襲上全身……
噠噠噠，奇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越來越近……
扭頭回看，一個低伏於地面的黑影出現在濃霧中……近在咫尺……
來不及躲避，黑影撞到二女腿腳，帶倒二女……在一瞬間，二女看清黑影，原是那塊狀如小舟的樹殼……
一時間，二女和樹殼一起向前滑動，越滑越快，地面不平，硌得身子生疼。無有手抓之地，二女抓住樹殼，又一次雙雙翻進其中……
「這是一個下坡……」
樹殼較之在嵩草上顛得更加厲害……
「我不想這樣……施法讓樹殼停下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