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百年孤孀(五)

第二百一十章 百年孤孀(五)

呂辭神色一凜,抄起銅劍直奔站在鼎前的淄川大巫。

可事已至此,無論他做什麼,都已經不能阻止齊哀公肉身的重鑄。

想不通這人為何固執到這種地步,淄川巫嘆道,「你為何如此執著,一定要毀了君上的生機?」

「呂辭」的眼眶泛紅,吼道:「不!這一劍我刺的便是你!」

話落長劍已至,又一次扎穿了對方的心口。

那條晶亮的海貝珠串閃了閃,淄川巫抬手撫過,隨後拔出胸口的劍,一掌拍向呂辭的天靈蓋。

若是真挨了這一掌,他必死無疑。

姬桓想都沒想直接閃身進前,長劍一橫格開了淄川巫的手掌,旋即翻腕將劍立起,欲以劍鋒逼她收手。

然而淄川巫毫無畏懼,纖細的手指輕輕一握,便像鉗子一般攥住了鎮岳劍,攥得劍身上直冒火花。

竟有人能以素手握住此劍,全然沒有躲避之意,姬桓只覺得心下一驚——就算是此前遇到的神明,縱使他們金身無缺,也不會選擇直面鎮岳劍的鋒芒。

淄川巫雖面不改色,但眼神也是一變——她看不出眼前這少年拿的是何等神兵,竟對自己也毫不畏懼。

趁此機會,縉黎招出藤蔓纏住呂辭的腰,嬴世抓着藤蔓用力一甩將人拽回。

見這大鬍子用上蠻力,風隱抬手放出一股柔和的風把人接了下來。

「你他娘的是廟祝還是呂辭?」沒等呂辭起身,嬴世一把扯住他的領子,低吼道,「拿我兄弟的身體冒險,你是瘋了嗎?!」

嬴世的吼聲不大,但其中的怒氣顯而易見,「你若是廟祝,我就該揍你一頓!你若是呂辭,我更他娘的該揍你一頓!」

可眼下並非可以計較的場合,他只能恨恨的咬牙鬆開手。

「呂辭」也知道方才自己太過衝動,沒什麼好辯解的,拽了拽衣領,面帶慍色看向別處。

姬桓仍在與淄川巫角力,他握住劍柄,翻腕一轉震開了淄川巫的手,隨即再次將劍架到身前。

後者的手上沒有半點傷痕,她盯着姬桓搓了搓食指指節,「你究竟是何人?」

「宗周姬桓字子昭,大巫何必明知故問?」姬桓很少感到茫然,此刻卻也有些不解。

「我是問你,到——底——是——誰!」或許是覺得自己受到了蔑視,她的語氣和眼神都染上了戾氣。

「永汐,」見她似要失態,常之巫忙出言相勸,「正事要緊。」

說罷推出一掌,纖細的手指化作枯藤向姬桓刺去,生生將他逼退兩步,招出藤蔓交織成網,藤蔓上的花葉閃著寒光,像利刃一般吹髮可斷。

常之巫回頭看了一眼金鼎,眼底有難掩的喜悅。

突然間,頭頂的藤網發出崩裂之聲,只見那些藤蔓碎落成段,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佈滿風刃的水網,正一點點向三人收攏。

淄川巫大袖一甩將那網凝成冰,一掌拍去,變成滿地碎冰,風刃在地上轉了幾圈消散不見。

隨之而來的是一刀一劍,正是嬴世和姬桓舉著各自的兵刃劈來,纏住了常之巫和琅槐巫。

還少一個人……淄川大巫放眼望去,只見那穿着素白衣袍的後生拉開了一張暗紅色的弓。

「小子,你是覺得憑這弓箭就能傷到我?」淄川巫美眸一冷,兩指一夾接住了破空而來的箭矢。

可她沒想到,那支箭后還跟着第二支,兩支箭矢的距離連一尺都不到。

「我可沒這麼說。」縉黎放下九和弓,再次握住長劍。

那支箭的箭簇上華光閃爍,帶着上古神力擦過淄川巫頰邊的髮絲,直直扎到她身後的金鼎上。

箭簇在鼎上震了數次后跌落在地,留下一個不淺的坑。

「咔——」

金鼎忽然發出一聲細響,這一下不止三巫,在場的八個人無不驚訝的看去。

那道裂痕越來越大,向周圍延伸出去,有金光從縫隙里透出。隨着越來越快的碎裂聲,金鼎轟然炸開。

這是弄巧成拙了?縉黎皺起眉,攥緊了拳頭。

炸裂的餘波將三巫震退,一道明晃晃的金光閃過,從鼎中跌出一個俊俏的青年人。

然而青年人只是晃了兩步就栽倒在地。

「哥哥……」淄川巫甩開手上的箭矢,踉蹌著跑了過去,「君上!不曾想,百年已過,永汐還能得見尊顏!」

姬桓和嬴世見狀不由得停手,跳回呂辭身邊,「這位是?」

「呂辭」閉目長嘆,眉頭緊鎖,「這便是齊國哀公——呂不辰。」

三巫晃着齊哀公剛重鑄好的身體,已是熱淚盈眶,「哥哥,哥哥?你醒醒!」

可不多時她們發現,眼前這具軀體雙眼空洞洞,毫無神采,再怎麼看也不過是一個空殼子罷了。

「魂魄呢?君上的魂魄呢!」琅槐巫吼道,顫抖的喊聲撕心裂肺,「他怎麼沒有魂魄?!」

墓乃藏形之地,廟乃聚魄之所,金身已經鑄成,怎麼會沒有魂魄呢?

淄川巫猛然一驚,她慢慢轉頭看向那碎裂的神主,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呂辭捂著胸口咳了幾聲,指著那具不能言不能動的軀體,不知是該哭是該笑。

他長嘆道,「哀公死在鎬京,當年入土之際就已經魂飛於天、魄歸於地……這百年來你們都在為當年的承諾嘔心瀝血,可現在,卻要為了眼前這具空殼子殺生害命!真的值嗎?」

「值嗎?」三巫反問自己,眼裏的光被絕望代替。

淄川巫撫了撫那張毫無生氣的臉,抿起嘴角,「是啊,這樣的齊國要他做什麼?當年就是因為你們捨不得交出那張破圖,才使得君上命喪鎬京!現在又是你們,千方百計阻撓我們復活君上!」

「你們……哈哈哈哈……」她跌跌撞撞的站起來,狂笑不止,那笑聲卻凄厲若哀嚎。

滔天氣浪自淄川巫的身邊震開,只聽她嘶吼道:「要這齊國還有什麼用!」

隨着這聲怒吼,廢墟之外傳來流水聲陣陣,縉黎忽然記起,來時的路上曾見到太公廟外環繞有帶河。

大凡宗廟辟雍,廟宇周圍都會環有河流,或自然形成,或人工開鑿。一來是為了藏風聚氣;二來可以移步借景,美觀大方;最重要的一點,它可以防範祝融之厄。

可不管是人工造成還是自然形成,以淄川巫的能力,此刻的她佔盡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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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春秋證道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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