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埃瑞曦

埃瑞曦公國。

西接荒漠，南靠死海。

北壤凱德帝國，東臨潼關山。

領地多丘陵木澤，青綿千里。

三百年前，埃瑞曦大公率領鐵騎殲滅原住民的精銳部隊，將原住民趕跑至荒漠，佔領山丘。

大公在位期間與帝國結成盟友，得到凱德三世資助，但在往後幾代人成為凱德帝國的傀儡，反向供血。

埃瑞曦公國國力衰微，又逢天災人禍，邪神掀亂，深淵窺視。

殘掩廢墟，焦林荒山，十里不存一戶。

昔日的原住民又稱葵里吉哇，簡稱葵哇一族，是地地道道的野人，在荒漠中艱難生存，除了保持過去的部落制度，族人分散。

一名矮小的黑袍正悠哉悠哉提着腳邊的石頭，身後跟着一位精壯的葵哇人。

時時代代，長年累月困守在荒漠中的男子皮膚黝黑古褐，原本光滑的頭髮經幾日風餐露宿，日夜兼程，變得粗燥。

男子是眼神已經潰散無光，在跟隨眼前的矮小黑袍人，時不時搖晃，但每當他速度慢下來並且搖晃幅度大些。

黑袍人腳邊的石塊總會蹦起落在男子左右兩邊，腳即將踩上去的位置。

男子眼中閃過一絲精明，又很快掩飾下去偽裝。

「你來還是我來？」身前那矮小黑袍人突然停下腳邊，問道。

男子還是那樣昏昏欲睡的模樣。

黑袍人回頭沒有說什麼，只是隨手一揮繼續趕路，躲藏在暗處的惡魔便不知不覺爆頭身亡。

男子隱蔽的望向那邊，心中對黑袍人的忌憚有加深許多。

那人莫名其妙來到他們部落詠唱咒語把祭祀長老乾翻，偷走聖物，最為部落最強者的他連忙追擊不幸被俘。

一路上，荒漠巨蟲，餓狼群，蟲災，魔獸領主，高階惡魔不敵矮小黑袍人一手。

每次出手都先問他一遍「誰來。」

防不住，看不出的攻擊無論看幾次都如此令人，恐懼。

漫漫長路，黑袍人終於停在一處山頭上，他擺弄著聖器，確定是此處。

「到了，你們葵哇一族傳說中的聖山。」

聖山！那個我們夢寐以求的地方？男子驚訝抬頭，但遍地荒涼，樹根都沒有一條。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它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也就它比其它山頭矮，矮到根本就是一個突起，連丘都算不上。

「三百年前，埃瑞曦大公就是一鎚子把你們還在祭拜的祖先砸成粉碎，隨便把山咔嚓咔嚓，啪啦啪啦，然後經過幾百年的摧殘，剩個突起都不錯了。」黑袍人雙手靈活浮現高山變矮的過程。

但所謂希望越大，絕望越大。

「啊！」男子悲哀痛嚎，跪地抓起地上那不斷從手指縫流出來了沙石。

矮小黑袍人無奈聳了聳肩，手腕上的手鐲發出一陣強光。

強光過後，一張桌子出現，上面擺滿東西，黑袍人一一整理收回。

一塊剛雕刻出來的木牌放在最裏面，香灰爐，果盤，三畜。

點香對木牌拜三下，上香，然後……

宛如跳大神那樣，瘋狂揮舞肢體，口中念念有詞。

這跳的什麼鬼！男子在心中吐槽。

不像是祭祀祭拜時跳的舞，也不符合帝國那邊的審美，不，這和人類的審美根本不搭邊好不好啊！

等等，莫非，這是我們一族失傳的祭祖舞。男子不肯定的想着，畢竟他們一族掉失了太多傳承，再加上矮小黑袍人一路上的支言半語。

男子很快認為他跳的是以前祭祖舞，然後察覺到現在是個機會，趁黑袍人專心一致，他要跑路了。

然而男子的動作還沒開始，山腳下傳來幾聲獸吼。

一頭魔獸弒死喋狂，滿眼血腥上山。

該死的！是中了狂龍buff影響。它不會感受對敵雙方的實力，會將生命體撕咬殆盡，喪失理智卻獲得高速再生能力。

［狂龍buff：感染病毒的巨龍在適應中揮散出來的磷粉，受感染的魔獸會失去理智成團攻擊其它無感染者，同時具備了巨龍的強悍體質。］

［深淵注視：不知為何，這裏受到深淵的親睞，通往深淵的裂縫開個不停，雖然小，但透露出來的深淵氣息正在改造這片土地。］

［蟲神天災：不知名諱的邪神，祂帶領自己的眷屬掀起飢荒，即便祂剛冒頭沒多久便被摁死，但祂遺留下來的眷屬依舊在土地上肆掠。］

狂龍是他最不想對付的類型，超速再生和皮糙肉厚他一個刺客職業打不過啊！

當然他還有另一個選擇，拋下黑袍人換取時間，憑他刺客的敏銳完全可以甩掉它。

他真要怎麼做嗎？

廢話，趕緊溜，他的死活關我屁事！男子瞬間做出選擇從另一側跑下山。

在山腳遊盪的魔獸嗅到生命氣息，偏轉方向，從半山腰處過去，對左邊近在咫尺的矮小黑袍人視而不見。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黑袍人突然想起來，他好像忘記告訴男子自己佈置了靜默術，在他附近一定範圍不會泄露影像氣息，嗯，好歹是部落最強刺客，應該不會亂跑吧？！

艾靠麻友滴！哪怕是沒有不知情的男子在這時也忍不住罵矮小黑袍人一句葵哇一族特有語言。

一隻感染了深淵氣息又中了狂龍buff的變異巨型蝗蟲，它爬伏在地面養傷抵抗病毒，然後睜開複眼看着齊身高的食物。

這玩意已經不能叫蝗蟲了吧！

男子心態是蹦潰了，光它頭大小他雙手合抱都還差一半。

魔獸也在這時趕來，看見蝗蟲明顯一愣，蝗蟲也看着它呆住。

然後雙方不約而同的一起撲向男子，不是默契，單純的只是柿子挑軟弱捏。

男子危急關頭，渾身鬥氣盔甲，不進反退避開蝗蟲足刺。

這樣一來，距離更遠的魔獸有了可乘之機，張開血腥大口。

蝗蟲張開重生到一半的羽翅輕輕一扇，速度更快挪移近男子眼前，打開口器。

暗影潛行！

男子遁入陰影界，不到五秒從隔壁三米處出現。

戰鬥已經結束了，蝗蟲半邊複眼連皮帶肉消失，幾支蟲足斷裂，綠血噴灑一地。

哦，你說那魔獸啊！蝗蟲連根骨架都沒給它剩下。

蝗蟲充實的肚腩變得干煸，受傷的地方止血造肉。

原本兩敗俱傷的局面沒有出現，無奈啊！所以我討厭狂龍buff。

男子嘆口氣，又從現實消失，蝗蟲警覺閉上複眼。

忽然背部一重，然後蟲翅根部劇烈疼痛，男子他竟撕碎了蝗蟲的蟲翅。

蝗蟲發出一聲蟲鳴，暴怒跳起甩飛男子，落地震起地面的浮石，盯准男子方向後足驟然發力。

猙獰的口器滴拉着腐蝕口水，兩鍔鋸齒隨時攔腰斬斷那可惡的食物。

男子倒垂往地，眼見那鍔即將夾斷他，精壯男子有一次進入陰影界，只是這一次剛進去就被踢出來。

男子臉色發黑，靈活捉住鋸齒借力騰空，腳踩上口器，手臂鬥氣全覆蓋，用盡全身力氣壓上，整條手臂貫穿複眼，迸射出來的綠血呲呲作響。

顧不上沾染上綠血被腐蝕的肉體，男子雙腿出龍，徹底踩爆複眼，順勢拔出手臂跳下，安穩落地。

四眼蝗蟲僅剩一隻獨眼，腹中能量被它集中修補翅根，無力狂吼，蟲足亂掃。

凌亂不堪的地面塵土飛揚，男子早已退到一旁，尋找機會。

別看現在蝗蟲三兩下被他壓制，一旦它修復蟲翅，那恐怖的速度足以撕碎他，而且鬧出的聲響估計已經引起其他蟲獸的注意，不能在等了。

紫色鬥氣再次覆蓋全身，男子宛如一隻大號紫蠍子，形似神更似。

蠍子張開翅膀散抖，憑風而起，蠍子升到一定位置收起翅膀，倒頭落下。

蝗蟲聽到頭頂上的破空聲，猛然起身，前足擋住兩隻大鉗子，但蠍子那長長的蠍尾輕輕往那獨眼一劃，蠍毒注入。

模糊的視線讓它再也看不清眼前的食物動作。

獵人，獵物的身份已經扭轉。

在蠍子的鉗子面前，蝗蟲才是食物。

蝗蟲巨大的身子轟然倒下，蠍子變回男子，他氣喘吁吁做在地上。

「烏咧恐嘁喀喀。」大意：你奶奶個熊，累死我了。

死樹成林倒下，密密麻麻的蟲子組成黑潮齊齊涌涌往這邊來。

男子嚇得慌不擇路往山頭跑去，不得不說，剛才打得那麼激烈，但凡回頭就看到，矮小黑袍人愣是沒察覺。

「你，跳完沒，趕緊跑…跑…跑路。」

黑袍人平息心神，擺了擺手不耐煩道：「這才哪到哪，剛才只是沐浴吃齋靜心七天流程。」

七天…男子心中默算會，加上跑路的時間，嗯，才五分鐘！

「咳咳，我肯定不會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七天。剛才只是拿極樂凈土代替一下。」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矮小黑袍人從袖子掏出幾卷捲軸，法力觸發，眼堅的男子在那一瞬間看到捲軸繪製的術式。

全是零階術式。

好傢夥，那一下子推翻了男子對矮小黑袍人的形象定位。

他曾懷疑對方是大法師，劍聖，念力者，結果是地主家的傻孩子。

一卷繪製一階術式的捲軸在黑市賣百金，刨除掉人工費，材料費佔八成。

而且他用的還不是普通那種，是拿傳說中的世界樹樹枝做的捲軸，拿超貴的捲軸繪製零階術式。

是他太久沒去闖蕩的原因嗎？

雇傭界有個笑話，零階的聖光術在黑暗裏用還不如不用。

零階的術式、魔法有個屁用！

聚土術、潑水術、恆溫術……

最後拿出法杖詠唱法術。

塑造術！

一枚半身高的泥塑木雕成型。

矮小黑袍人跪地伏身，雙手合十，抱拳靠在嘴邊虔誠道。

「山河的主宰者，葵哇族的庇護神。

掌控山之下，河之內的的的古神。

接引靈魂歸向何須黃昏有之鄉的偉大者。

我，將獻上您忠實信徒的靈魂……」

從他念叨的第一個，捉摸不透的風掀開他的黑袍。

尖耳朵，不食人間煙火的美貌，睫毛勾勒出完美的弧度，眼神冰涼清純，唯美動人。

精靈，擁有絕美的容貌和超高的自然共鳴天賦的長生種。

怪不得那麼有錢還特別矮。男子在身後吃着精靈的瓜，聽着聽着發覺不對。

什麼叫我把您忠實的信徒獻上，難道這裏除了他倆還有其他人嗎？精靈是信生命之神世界樹的，他是信奉祖先……那不就是他！

慢半拍的男子想阻止，卻不料精靈還沒念誦完，那泥塑木雕的眼睛睜開了眼。

無形的波動掃過精靈，男子。

男子感受到時，身體里的血脈提前幫他做出應對，他跪下了。

精靈，精靈原本就是跪着的。

「剩下的就別念了，都說的我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哈！」

古神矜持的附身泥塑木雕打斷，但臉上的笑意明顯藏不住。

男子目瞪口呆，他們的古神就這麼被召喚出來？

古神說完，注意力一下被主持祭祀的精靈吸引眼球。

「哦，精靈嗎。現在還是索菲亞.克撒蒂女王執政嗎？」

「尊敬的古神，外婆已經在百年前環國旅遊，如今執政的是索菲亞.蓋莉絲鳯女王，既克撒蒂女兒，我尊貴的母王執政。」

「上次見她還是帶着孩子，轉眼間物是人非。可惜了。」泥像意味深長，說完還看着精靈一陣回味。

察覺了嗎？哼！和這些老古董打交道就是麻煩。

「偉大的神明，還請容許我念誦完昭詞。」精靈雙手捧著曾經專門祭祀古神的聖器，聖器上雕刻着經文，上面全是對古神的讚美。

「誒！不用不用，都是些華而不實，和完全是捏造的，哎，我以前就說過很多次了，不要搞這些形象主義，老老實實捏個泥像不好嗎？都滅族了還在那跳舞。」

「急離葵涌登…我…亂…打…的。」男子聽到古神點名，急得趴地上念叨古語。

「哦！是你們啊。咳咳原來你們還在，不過有一說一你們的言語怎麼還是那麼單調，三百年了發展呢？」

「尊敬的古神，額，當年你醒著？」

泥像當即叉腰破口大罵：「廢話，一群人在我家樓頂又跳又蹦，死豬都被吵醒。」

精靈低下頭，怎麼說呢，這古神和預料之中的完全不同，打比方：古神是住在埃瑞曦樓里一樓，葵哇族住他二樓，然後外人進來霸佔二樓，還把古神的一樓砸爛驅趕到環境更差的地下室，就這還能忍三百年不報警。

泥像盤腿坐地上：「說吧！渺小的凡人，索菲亞，你所求何……」

「等等，等等。」精靈臉紅打斷古神，在古神不耐煩的眼神下解釋道：「索菲亞是精靈王族的姓，一般只有精靈女王或直系女能繼承。」

泥像捏著下巴：「有啥問題？」

「我是男的！」精靈羞恥的要滴下眼淚。

古神沉默一會，道：「原來如此，的確，憑你的美貌足以競選女王。放心，我保證手術不疼，我回去拿下工具，等我一下哈！」

精靈二話不說直接把手指插進左眼眶，將左眼挖出來，右手捂住左眼空落落的眼眶，血卻擋不住從縫隙徐徐流出。

「我願…用這『血月』得到古神你的幫助。」

泥像盯着精靈伸出的手掌心上，靜靜躺着的如血琥珀完美的眼球。

「這就對了，何必和我繞圈子呢，浪費時間。說吧，渺小的天敵，你想得到什麼。」

精靈陰沉的臉聽到古神稱他為『天敵』笑了一下，心安了下來。

計劃成功，唯有被稱之為天敵才真正入了古神的眼中，哪怕他翻閱古書也推理不出這位古神確定天敵的標準。

……這裏省略三千字計劃書……

「好了，你們該離開了。」

精靈把自己左眼扔給身後的男子，男子狐疑用眼神看向古神。

「拿着它，之後我會與爾等匯合。」

精靈治癒好傷口，對古神躬身一拜，抓住男子肩膀逃離現場。

古神沒有給他們多長時間，直接仰天長嘯，無數的泥沙聚攏覆蓋，石巨人從大地升起，屬於古神的神威覆蓋這片國土。

「婊子養大的信徒，滾出我的領域。」

祂沒有細說誰，但毫無疑問，現在蹲在埃瑞曦公國的十幾家正統教會都聽見了。

開地圖炮，嘲諷全場。

精靈頭也不敢回，直接拿出法杖念誦咒語，傳送法陣展開，進去關閉。

一百多名不同職業的大主教圍毆，這瓜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