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蘇醒，墓碑

七星曆21006年6月12日，仲夏。

大夏州，青狼山脈。

鬱鬱蔥蔥，山氣怡人。

一位老者背着竹簍巡山採藥。

忽而雷雨突至，迅猛且疾。

可老者衣衫卻未沾半滴雨水。

不遠處幾株靈藥在急雨過後愈發靈動，老者笑容滿面，輕拿鋤頭採摘靈藥。

……

地下深處，某個洞府。

「據說千氏族人的先祖具有星猿血脈，如今這一塊星猿骨重塑你肉身，且希望你這一世順遂無虞，皆得所願。」

一個小胖子，身着寬大道袍，嘴裏嘀咕著莫名其妙的話，手上將一件件奪目的寶物送入一尊青色玉鼎。

玉鼎下青炎自燃，自動汲取洞府內靈脈的靈氣，火焰越發青翠。

青炎徐徐，一燃就是六日。

這一天玉鼎輕鳴，一塊青色的石頭成型，靈氣濃郁。

於此同時外界雷雨交加，一道天雷滾落，似乎要擊穿山峰，要將山峰底下那個洞府中剛剛誕生的青色石頭擊碎。

小胖子卻笑着說道：「來得正好，加多一絲生機。」

隨後只見洞府發光，竟吸收了那道天雷，將其煉化成一滴乳白色液體。

小胖子將那滴白色液體滴入青石色塊，青色石塊更加靈氣逼人。

「還剩下最後一步。」小胖子說道。

隨後拿出一個玉瓶，解開封印，一滴精血從中飛出，沒入青色石塊。

石塊漸漸軟化，勾勒出形狀，眨眼間變成一個熟睡的嬰孩。

小胖子食指點在嬰孩兒眉心，一圈圈符文覆蓋嬰孩兒全身，片刻后小胖子露出疲倦之色，取出一個吊墜掛在嬰孩脖子上，而自己閃身進入吊墜。

一道濛濛白光載着嬰孩離開洞府，而洞府隨後坍塌，地底陷入黑暗。

……

「夏天就是多雷雨，一陣一陣的。」

採藥老者見雨過天晴，再次上路尋找靈藥。

「哇哇——」

忽聞嬰兒哭聲，老者心中一凜。

自星移出現一個月來，附近山脈中妖獸活動逐漸頻繁，有騷擾周邊村鎮的情況，因此宗門早已勸離周邊村民和獵戶進入青火城了。

「難道還有人家未撤離？」

老者心有疑惑，已加快腳步，尋聲找去。

很快，老者看到兩間破碎的舊木屋，還有一隻妖獸，地母蛛。

「孽畜，敢兒！」

老者大吼一聲，一柄飛劍瞬間斬向遠處的地母蛛。

「轟隆」

一聲爆炸過後，地母蛛撇下一條腿，鑽入地下不見了。

老者沒有追擊，而是趕忙從破碎的木屋內撿起一個大哭的嬰孩兒。

說也奇怪，嬰孩兒見到老者立刻停止了哭聲。

老者環顧四周，一片狼藉，嬰孩兒的親人不見蹤跡，地上倒是有兩片血跡，和破碎的衣衫。

「該死的孽畜！」

老者生氣，卻也無奈，飛劍騰空，抱着嬰孩兒趕向宗門方向。

老者卻不知，在他走後，破碎的木屋及周邊的一切如泡影般全部消失了。

……

宗門大殿。

「葯老可以啊，出去採藥採到一株嬰兒大葯，還是個帶把的。」一位魁梧漢子開玩笑道。

「呵，趙大嘴，你如此胡說，小心以後葯老給你的丹藥里加佐料。」旁邊一位女長老輕笑道。

「……」

魁梧漢子訕訕一笑，「開玩笑，玩笑。」

「葯老，這嬰孩兒是你在何處撿到的？」女長老問道。

「山中，老夫採藥忽聞嬰兒哭聲，趕到時一個獵戶家已被地母蛛破壞，親人都被殺害，老夫就把他帶回來了。」

「原來如此。看來還得再派些弟子宣傳一下，告誡青火城周邊的獵戶別再去山裏了。至於這嬰孩……，就留下吧，當咱們隱星宗的弟子。」女長老建議道。

「嗯，可以。」葯老點了點頭。

「還沒名字吧，既然這小傢伙與葯老有緣，要不就跟葯老您的衛姓，至於名字，葯老給起一個。」女長老又建議道。

「他的襁褓上不是綉著一個『小土』嗎？就叫衛小土好了。」魁梧漢子道。

「趙大嘴，你哪隻眼睛看到小土，那明明是豎着寫的，是『塵』字。」女長老道。

「哦，繡的字真不咋地，我還以為是兩個字。」魁梧漢子癟了癟嘴。

「哈哈，那就叫他衛塵吧。」葯老笑着點頭。

……

寒來暑往，衛小土蹣跚學步，咿呀學語，給宗門帶來不少歡樂。

六歲時，衛塵跟着葯老識別藥草，記下千餘種靈藥，成為宗門小神童。

九歲時，衛塵煉製出一階上品丹藥，成為煉丹小天才。

十二歲時，衛塵以鍊氣九重修為就煉製出了築基弟子才可以煉製成功的二階丹藥，然而此時衛塵卻拿起木劍，誓要拜入青涯峰，學得一手飛劍之術，暫時放棄煉丹。

丹閣同門弟子無比可惜，好好的一個煉丹苗子卻一心去學劍。

……

如今21022年6月12日，即將十六歲的衛塵，與師兄師姐正在青狼山脈進行一次宗門試煉，這次選拔，成績優異者可參加四年一屆的大夏皇城試煉。

大夏皇城的試煉是大夏州唯一一條通往天星書院的路，而天星書院是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那裏是無數青年俊傑匯聚之地，那裏靈氣更充沛，寶物更多，功法更強。

衛塵靠在一棵樹旁，望着迷迷月色，腦海中憧憬著天星書院的樣子。

忽然衛塵身邊悄悄開啟一道縫隙，眨眼將衛塵和那棵樹吞沒了，隨後縫隙關閉。

「……」

衛塵一陣驚醒，知道自己應該是掉入一個空間秘境裏了。

自從十六年前星移出現，大夏州幾乎每年都會有修士誤入秘境。

有人會在秘境得到寶物奇緣，而有人會將性命丟在秘境裏。

若想活命，最好的辦法是呆在原地等待，等待秘境裂縫的再次開啟。

衛塵安靜的等待，可是靜下心來衛塵聞到了一股靈藥的氣息，雖然很淡，卻沁人心脾，絕對是一株高階靈藥。

衛塵在原地留下記號，邁開腿，聞着香味兒尋了過去。

一條溪邊，兩株叫不出名字的花朵。

衛塵眼睛亮了。

四階？

不！可能是五階靈藥。

衛塵在葯老那裏只見到過四階靈藥，而這兩株衛塵想了半天，沒想起來眼熟的名字，八成是五階靈藥。

衛塵心中大喜，上前摘取靈藥。

呲溜一聲，一個陰影閃動，接着衛塵感到左手虎口處一陣刺痛。

「蛇！」

衛塵大驚，怎麼會有一條小蛇……

衛塵甩手，小蛇卻緊咬不放，很快衛塵感到一陣眩暈。

「不好，有毒！」

衛塵左手死死攥住那條小蛇，靈氣附在左手，想將其捏死。

可是很快衛塵和小蛇雙雙癱軟下去……

這時從衛塵胸前吊墜散發出來一團霧氣，霧氣定格在衛塵頭頂，呈現出影影綽綽的景象。

夜靜，月濛。

一個小胖子從衛塵胸前的吊墜里出來，喘著粗氣，一副風風火火趕過路的樣子。

看到眼前衛塵臉色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命已嗚呼的樣子，小胖子一屁股坐在溪邊，傳出幽幽的嘆氣聲，還是遲了一步。

少許過後。

小胖子找了一個黑色木牌，上寫：

名：衛塵。

生：七星曆21006年6月18日。

卒：七星曆21022年6月12日。

隨後小胖子用黑色木牌將衛塵頭頂那團清水狀的霧氣收了起來。

小胖子自語道：「唉~，原本想你成為這次星移后的第一批受益者，沒想到你時運不濟……，在等十六年嗎？你可真得給點兒力了，否則……」

「唉~，算了，現在多說沒意思了。

此處有山，有水，有花，有樹，風水不錯。

還有一蛇陪你，走好吧。」

說完，小胖子對着衛塵輕輕揮了揮手。

只見衛塵的身體慢慢沉入溪邊的泥土，漸漸浮起一個小土包。

那條小彩蛇也跟着沉入了小土包。

隨後胖胖的小身影一閃，也沒入了小土包。

……

七星曆21022年6月12日，仲夏。

青狼山脈，未知地。

輕柔的月光散落在一片白色花海，花海之中竟泛起點點月華。

那點點白白的月華隨後全部湧入一株絨球狀花序里，彷彿被它喝掉了。

迷濛之中，一個小生靈誕生了。

「好白！」

小生靈睜開眼的第一時間，看到自己的周圍全是朵朵白色絨花，月光下輕擺，十分靈動。

偶有夜風拂過，三三兩兩的白色絨花就會飛撲出去，散如漫天繁星，煞是好看。

「嗯……，我……」

小生靈遲疑了一下，腦中漸漸彙集出一串清晰的信息：「白，羽，飛，星……靈藥……月華……靈智……」

小生靈驚呼，自己誕生靈智了。

小生靈激動了好久，但後來發現周圍就自己一株白羽飛星誕生了靈智。

小生靈忽然感到有些孤獨。

涼涼的夜，涼涼的月。

小生靈感到有些無趣。

「我還沒有名字呢，白羽飛星，呃……，白……羽……飛……星，白……羽……」

小生靈仰頭思考自己的靈生大事，只見頭頂天空，月亮孤獨，群星閃耀。

「白……小……星，對，就叫白小星，像天上的小星星一樣閃耀。」

白小星用力了吸了一口氣，頭狀絨球花序上泛起點點月華，再次被自己吸收。

「嗝~」

白小星打了一個小飽嗝。

「喂~，周圍有沒有其他小夥伴？」

白小星大聲喊道，希望能找個夥伴聊聊天。

「嗷嗚~」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狼叫。

白小星嚇了一大跳，立馬閉嘴，屏住呼吸，向四周四瞧去。

不遠處一口山洞，傳來呼嘯的風聲。

一個巨大的身影從山洞裏面緩步出來，鼻翼帶火，喘息如風。

一隻狼！

一隻兩丈高的青色巨狼！

很快白小星就感覺到一陣熱浪襲來，四周的白羽飛星都劇烈的搖曳起來，包括它自己。

而且那些距離巨狼最近的白羽飛星，一株株頭狀絨球花序已被風吹開，四散飛離，它們在風中飄搖，如一粒粒微小的白色星塵。

很美！

畫面是很美，但是很快白小星的心臟猛地顫了一下，它看到了恐懼的一幕。

那隻巨狼低着頭，一口下去，咬斷了好幾株白羽飛星的頭狀絨球花序。

大口咀嚼之後吞咽。

「嗷嗚~」

巨狼望月長嘯。

白小星渾身顫慄，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此時的白小星很後悔，怪自己之前的大聲呼喊，招來了巨狼，這下要完蛋了。

巨狼在白色花海里慢悠悠的吃着。

白小星感覺那巨狼遲早會吃到自己身邊，那後果將無法想像。

自己剛剛誕生靈智，世界那麼大，自己還沒去看看。

「逃離，我要逃離這裏！」

白小星產生強烈的求生念頭。

白小星仔細打量著四周環境，發現逃離唯一的辦法就是，在那隻巨狼呼吸的時候，趁著那股熱浪氣流飛出去，而且要飛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於是白小星努力的鑽入絨球花序中的一粒種子裏，期待下一次熱浪氣流的到來。

這時，那口山洞裏跑出來兩隻小狼崽子。

兩隻小狼崽子嗷嗷的玩耍嬉鬧，蹦跳，地上打滾，壓倒一株株白羽飛星，絨球花序四散飛舞。

本是很好看的一幕，但白小星的心卻吊到嗓子眼兒了。

因為兩隻小狼崽子嬉鬧間靠近白小星這邊，而且兩隻小狼崽子還不時一口一株白羽飛星，似乎在比賽誰吃的多，吃的快。

「狼口不留情啊……」

白小星內心深處感到無力，自己可能要命喪小狼口，等不到下次熱浪氣流飛出去的機會了。

「嗚——隆~隆~」

旁邊的巨狼忽然口中悶哼，聲音滾滾如雷鳴。

似乎是認為小狼太浪費食物了，一掌帶風將兩隻小狼崽子移到一邊去了。

就是那簡簡單單的一掌，白小星以及周圍數株白羽飛星的頭狀絨球花序飛散開來，飛向遠方。

白小星這時熱淚盈眶，頭也不回，用力飛，飛向遠處。

……

經歷過靈生的一波三折之後，白小星心神鬆弛，隨着夜風自由的飄浮，不知不覺間穿過一道山間縫隙。

夜風酥軟，月色香甜。

白小星莫名其妙的來到一條溪邊。

溪水中的花很香甜，兩株叫不出名字的花朵，散發着沁人心脾的味道，遠遠的就把白小星吸引了過來。

白小星停在溪邊的小土包上，近距離陶醉於花香，這花香有助於它的修鍊。

生命之本能告訴白小星，靈植相比其他生靈行動不便，修鍊也比較慢。

大多數靈植都要紮根一處靈氣濃郁的地方，經過漫長時間的修鍊，最後若能渡過飛升劫就可化形成仙。

白小星環視四周，感覺此地挺不錯，打算開始認真修鍊，終有一天自己要叩開仙界之門。

……

「嗯？這小土包下似乎有東西？」

白小星忽然心生異感。

於是小心的查探起來。

泥土一層層被剝開。

露出一個面色灰白的男孩。

「啊！？這……，是……，一個人！？」

白小星驚訝不已，繞着男孩的身體轉了一圈。

「咦？好像剛死不久。」

想起不久前自己逃離狼口，而此時卻看到一個男孩的屍體。

白小星一時心情複雜。

生命誠可貴，卻如此脆弱。

要敬重生命，要愛惜生命。

一番感慨之後，白小星痴痴地望着男孩。

一點靈光閃過。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裏升起。

白小星打算試試。

於是白小星幼小的魂體從白羽飛星的種子裏面跳出來，沒入男孩的眉心。

這是一個空曠的地方，天幕上儘是蛛網般的裂痕，甚至有大片大片破碎的幕布正在往下掉，整個空間已處於潰散的邊緣。

「男孩的神魂空間嗎？快要消散了。」

「我來替代吧。」

隨着白小星一個念頭升起，原本的神魂空間徹底消散，一個嶄新的神魂空間出現，白小星開始熟悉自己新的身體。

從白小星沒入男孩眉心開始，三息之後，男孩眼皮動了動，隨後睜開了。

接着一個深深的呼吸之後，男孩從平躺的狀態緩緩坐了起來。

男孩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抬頭看了看四周，慢慢站了起來。

活動了一下稍顯僵硬的手腳，將前額散下的一縷頭髮整理好。

男孩嘴角上翹，「嘿嘿，成功了。」

「我，白小星。從此，路迢迢，可走四方。」

「對了，走四方，紅塵煉心，叩開仙界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