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她是我的同桌
「班長放學后，我們找個地方複習吧！」李耀轉過頭，拍了拍胸脯，十分闊氣地說，「午飯我請，地方你挑。」
說著，就見他從耐克休閑褲的口袋裡摸出一疊百元大鈔，在舒煜辰和施雅文兩人面前來回晃了晃，好一通顯擺。
「臭顯擺，你老不老土啊！」施雅文一臉不屑的嘲諷，「現在誰出門身上還揣著這麼多現金。」
李耀不服氣的反駁：「我喜歡用現金，你管得著嗎？」最後還不忘反擊，「你微信里有這麼多的零花錢嗎？」
「我怎麼就沒有，瞧不起誰呢！」施雅文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把你的手機拿出來，打開微信給我瞧瞧。」李耀沖施雅文勾了勾手指，「讓我也見識見識你多有錢。」
施雅文不甘示弱，從書包里取出了手機，打開微信，把裡面的零錢賬戶顯示了出來。
她將手機舉到李耀眼前：「怎麼樣，看清楚了吧。」
「看清楚了。」李耀點點頭，眼裡露出貪婪的神采，「看樣子，你家裡還挺富裕的嘛。」
施雅文不屑的哼了一聲，收起手機，不再搭理他。
舒煜辰見狀，忍不住搖頭失笑。「這兩個人，真是幼稚。」
李耀卻一點兒都不在乎她的態度，轉過頭看向舒煜辰，嘻皮笑臉的說：「班長，今天中午有空嗎？」
「幹嘛？」舒煜辰挑眉，疑惑的看著李耀。
「放學后，我們去學校附近的小漁港吧！」李耀鄭重其事地邀約，「那裡的香辣烤魚和酸菜水煮魚特別好吃。」
「今天中午不行，我家裡有事，得提前離校。」舒煜辰向他解釋道，「第三節課的時候，我就會跟老師請假。」
「你家裡出了什麼事啊？嚴不嚴重？」施雅文急切關心的問著。
李耀一愣，心中暗忖：「看來施雅文對班長還真的有感情啊！居然連他家裡的事都這麼關心。」
「你腦子裡瞎想啥呢！」舒煜辰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看她吃疼得揉額頭，接著說：「是我爺爺過壽誕。」
「舒煜辰，」施雅文皺著眉，噘著嘴，不由地吶吶說：「你要再敢彈我腦瓜，我就去告訴老師，說你欺負我。」
「你是小孩嗎？」舒煜辰有些調侃的語氣反問她。
「當然不是啊！」施雅文噘嘴反駁。
李耀卻在一旁撇撇嘴，暗想：「我怎麼感覺施雅文這傢伙跟班長越來越像情侶了呢？」
「難不成......他倆早就互相看上眼了？」
這一刻，李耀心中有些慌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的計劃豈不是失敗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倆成為情侶！」
「你是。」舒煜辰神情極為認真的說，「只有小孩才會向大人告狀。」語氣里卻帶了絲玩笑似的揶揄。
「我只是說說而已，」施雅文一邊揉額頭，一邊委屈地說，「我沒有想過向老師告狀。」
「說也不行，說了就是小孩。」李耀立刻見針插縫地調侃一句。
「我懶得跟你廢話。」施雅文狠狠瞪了李耀一眼，扭過頭不理會他了。
「你看看，」李耀聳聳肩，一臉惡趣味地說，「我說你是小孩吧，你還不承認。現在的孩子都這麼早熟啊？」
「你才早熟。」施雅文再次瞪他，眼神里滿是警告。
「我哪裡早熟了？」李耀不服氣地反擊，「你不要誣衊我早戀！我可是很純潔的好青年。」
「你煩不煩啊！」施雅文不耐煩的瞪了一眼李耀，
「你要是閑的無聊，去跟你的同桌說話。」
「喲，瞧你這話說的。」李耀戲謔的說，「我是不是打擾你們談情說愛了？」
「你在這別胡說八道。」施雅文頓時害羞的臉紅耳赤。
「那你臉紅什麼，」李耀故意直截了當的問，「你是不是喜歡班長？」並以質問的目光注視著施雅文。
聽到『談情說愛』這幾個極度曖昧的字眼時，教室里的女同學紛紛轉過頭，用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盯著施雅文。
如果目光能殺死人，施雅文絕壁死上千百遍了。
「沒......沒有。」施雅文慌忙否認。但說話的時候，卻忍不住瞟了一眼舒煜辰。
李耀看著施雅文慌張的樣子，忍不住輕嗤一聲，語帶譏諷的說：「你就是喜歡班長，所以才會害羞。」
「我沒有！」施雅文的心彷彿被一塊巨石砸中，心跳如擂鼓。
「你看你看，你就是承認了！」李耀得意洋洋地看著她，「還說不喜歡，看你的臉都快滴出血了。」
施雅文討厭別人窺探到自己內心的秘密，更討厭別人直言不諱的當面剖解自己藏在心裡的秘密。
「我喜不喜歡班長，跟你有什麼關係？」施雅文雙手緊握成拳，難掩激動地說，「用得著告訴你嗎？」
「不許胡說。」舒煜辰不苟言笑的警告李耀，「你要是再亂說，我就把你送進精神病院！」
「哇！班長。」李耀誇張的叫嚷起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為了幫你，連我家老頭子都不顧了，你居然還威脅我，太傷我心了。」說著他裝作很難過的樣子，作勢擦淚。
「你少裝模作樣。」施雅文毫不客氣的拆穿，「我才不相信你會因為我被送到精神病院。」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李耀一臉委屈。
「哼！」施雅文傲嬌的抬起頭，「你要是真的會，就不會在我們班了。」
「你還知道你是我朋友啊！」舒煜辰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既然你知道，就不該在課堂上胡鬧。」
李耀攤攤手，一臉的不在乎：「我只是跟施雅文開個玩笑罷了。」
「李耀。」施雅文不耐煩的喊道，「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別整天吵吵鬧鬧的，你看班長都被你搞煩了！」
「閉嘴，你少貧嘴。」舒煜辰無語地瞪了他一眼，「我警告你，別再鬧了，否則我真的會讓你進精神病醫院！」
「班長，我錯了，我閉嘴還不行嗎？」李耀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看向舒煜辰。
「這才乖！」舒煜辰點點頭，又補充一句：「你最好不要再惹我生氣。」
「我知道了，我以後一定不會再犯傻了。」李耀舉起右手發誓，「我保證，我再也不會隨便亂說話了。」
李耀發完誓之後，他又露出一副嬉皮笑臉湊過去：「對了，班長，我昨晚做夢了，夢見你跟我表白了。」
舒煜辰一怔，不悅地皺起眉：「你少在那兒胡扯八道。」
即使是最要好的朋友之間，玩笑也需適可而止，不宜過火。否則就會適得其反，很容易彼此間鬧出尷尬和誤會。
瞧見班長真的有些生氣了，於是李耀不再繼續胡侃亂謅，趕緊收斂起來，並轉移話題。
「班長，你幹嘛那麼袒護她。」李耀小聲抱怨，一臉的不高興，「我可是你的兄弟啊！你居然為了她凶我？」
「她是我的同桌。」舒煜辰淡淡地回答。
「哦！」李耀點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實則啥也沒弄明白。
卻在心裡默默吐槽：「就算她是你同桌，那也不至於袒護得這麼明顯吧？」
這時，下課鈴聲響起。
李耀勾搭著舒煜辰的肩膀，一起離開了教室，他們找了一處樹蔭草地坐下，兩人就那麼靜靜的望著前方的操場。
炎炎的烈日下，有十幾個男生正在操場上打籃球，他們每一個都身材高大，動作迅速，乾淨利落，揮灑著汗水。
幾十個女生圍著籃球場，她們穿著校服、或牛仔褲和T恤、或連衣裙，手持飲料，興奮得臉蛋通紅，尖叫連連。
她們臉上洋溢著青春活潑的笑容，目光里滿是崇拜和愛慕。一邊為自己的男神吶喊助威，一邊又偷瞄其餘男生。
在高中校園，會打籃球的男生，是最受女生歡迎的。因為在這些單純的女生眼裡，男生打籃球很帥氣，也很酷！
舒煜辰和李耀坐的草地在一處小坡上，距離籃球場的位置也不算遠，因此可以清晰的看到籃球場上的一切。
李耀的臉色卻沒有多少觀賞之意，他依舊盯著前方的籃球賽，目光里卻充滿了憂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舒煜辰瞧著身旁心不在焉的李耀，有些若無其事的開口：「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想問我？」
他說話時，目光平視前方，聲音淡淡的，像是隨便聊天。
李耀並沒有直接進入正題，而是露出一臉崇拜的笑容，毫不吝嗇的誇讚了一句：「班長，你好聰明！」
舒煜辰微微的笑了笑，並沒有接話。
「我不聰明，怎麼能智服你這隻猴精。」舒煜辰心想道，但是嘴巴上卻沒說。
李耀瞧見身旁的舒煜辰不接話茬，立馬變了一副正經的表情，不苟言笑的問：「你和施雅文真的沒有在交往？」
「這個問題，你究竟要問多少遍？」舒煜辰皺眉反問，語氣不悅。
「班長，我真的很擔心你。」李耀語態誠懇且關切，「我覺得她對你的感情不單純。」他輕聲續道，靜觀其變。
「這傢伙真是喜歡多管閑事。」舒煜辰在心底腹非一句。
要是換做其他同學，不厭其煩的問他這種問題，他早就甩臉走人了。
可偏偏是他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同學，這讓他根本發不起脾氣，也沒辦法對他冷臉相向。
「李耀，不管你信或者不信。」舒煜辰斬釘截鐵地說，「我再回答你最後一次，我和施雅文沒有在交往。」
他認真地看著李耀，刻意提醒對方：「我不想看到你欺負她，她是我高中三年唯一的同桌，希望你能尊重她。」
「我哪有欺負她。」李耀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不滿，「明明是她總是跟我作對好不好？」
「那是你自找的。」舒煜辰臉上卻是淡定從容的模樣。
「我哪有？」李耀語帶苦澀的抗議，「是她先挑釁我的！」
他承認，他剛才在教室里的確是故意針對施雅文。
雖然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些不妥，可是心底有個聲音在催促他，去試探施雅文對舒煜辰的感情究竟如何。
所以他才出言刺激施雅文。
「我懶得跟你爭論。」舒煜辰目不斜視的看著李耀，且鄭重其事的強調，「我只希望你記住，不要欺負她。」
「我沒有欺負她啊！」李耀有些委屈地嘟囔著，「我就是跟她開個玩笑。」
「這種玩笑也可以開？」舒煜辰的瞳孔仍然毫無動搖地凝視對方，「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太幼稚了嗎？」
「我哪有幼稚！」李耀氣憤地指控，「你憑什麼這麼說我？我是關心你，才這麼做的，你居然說我幼稚！」
「我說錯了？」舒煜辰頗為無奈，反駁道：「施雅文喜不喜歡我，是她的私事，你為什麼非要逼著她承認？」
他頓了頓接著續道：「尤其是在教室里，當著班上那麼多同學的面，你是不厭其煩、明嘲暗諷的逼迫她回答。」
「我不是在逼著她承認！」李耀急忙否認，並迫不及待地辯解，「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喜歡你。」
「那麼，現在結果如何？」舒煜辰反問，「你得到答案了嗎？」
「我......」李耀被問得啞口無言。
他其實已經知道答案了，可是心底深處卻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
只不過，他的言行舉止有些激進，想親耳聽到施雅文的答案。
「她說不喜歡我也就罷了。」舒煜辰再次質問他，「可萬一她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說喜歡我，我該怎麼回應她？」
見李耀默不作聲，他接著開口：「我是接受，還是拒絕？」說完之後，他便靜靜地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那肯定是拒絕啊！」李耀脫口而出。他說得理所應當，沒有絲毫的猶豫。
「你說的倒是輕巧。」舒煜辰微微蹙了一下眉毛。
「拒絕女生的表白，你不是都已經習以為常了嘛！」李耀撇撇嘴，說得一點都不含蓄。
「那是私下裡，」舒煜辰又皺起眉頭，刻意加重語氣強調，「當著全班同學們的面，可就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李耀疑惑地問。
「你還真是什麼都不懂！」舒煜辰鄙夷的瞪了一眼李耀，「沒看過戀愛劇嗎？」
舒煜辰旋即化身戀愛情感大師，給李耀普及知識：「私下裡表白被拒絕，女生只是傷心難過，甚至因此哭泣。」
「可當眾表白被拒絕，這會對女生的心靈造成創傷，自尊心會很受挫，還會成為同學們私下議論調侃的對象。」
「女生的自尊心都很脆弱，一旦主動表白，會很害怕被拒絕。尤其是像那種性格驕傲、自尊心又極強的女孩。」
「所以，女生們更加謹慎、害羞，絕大多數女生都不會在公共場合當眾表白，因為她們害怕自尊心會被踐踏。」
即使毫無戀愛經驗的李耀，聽著舒煜辰一番分析講解，不由深思起來，疑惑的臉上漸漸浮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你說的，好像還蠻有道理的。」李耀低聲喃喃。
「我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不代表我不懂這些。」舒煜辰刻意強調，「記住了，別再用這種事情調侃施雅文。」
李耀聽完之後，一張俊俏的小臉漲得通紅，有些尷尬。
他沉吟片刻，終於開口，聲音低沉沙啞：「我只是想幫你......」
「謝謝你的好意。」舒煜辰打斷對方，「不過這種事情，不需要你的幫助，也請你尊重我。」
舒煜辰微微嘆息一聲，有些無力。
他和施雅文之間並非男女朋友，只不過是普通的同桌關係而已。他不想讓任何人誤會，更不想把施雅文扯進來。
更何況，他和施雅文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李耀可以插手的。他不明白為什麼李耀熱衷於此，真是因為關心自己？
「難道他喜歡施雅文。」這個想法在舒煜辰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李耀聞言，臉上的表情愈加不安，他小聲問道：「班長，你不會生氣吧？」
舒煜辰輕嘆一口氣：「我從未怪過你。」
李耀鬆了口氣：「那就好......」
「我只是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施雅文。」
「嗯。」李耀點點頭。
「我不希望施雅文被同學們誤會，被老師誤會，更不想她被別人取笑。」舒煜辰的語氣不容置喙。
李耀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李耀乖乖地應道，「放心吧，我不會再用這種事情逗她的。」
「我不希望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舒煜辰說，「還有，不要再把你的想法轉移到我的身上。」
「我沒有啊。」李耀辯解，「我真的沒有，我只是單純的關心你而已。」
舒煜辰看著他，半晌，忽然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著說：「我知道了。」
李耀見舒煜辰不再計較，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還有，」舒煜辰微垂了下睫毛，「我和施雅文的事情，我們兩個人會自己處理好。」
舒煜辰的話音落地后，不待李耀反應，他便起身，徑自朝著操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