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日

三月二十六日

天氣陰冷,風很大,今日特意戴的帽子無用武之地了,穿的少,非常冷。

許今天要參加考研面試,所以今天的班級里只有我一個人。早上與小迪坐公交,因為堵車,我提前一站下去,結果沒有他坐車快。難怪現在人人買車,時間都被計劃着,要從屬於自己的時間裏擠出還給自己的時間,實屬不易。不知道為什麼,馬在計算剝削的時候,只說了勞動,沒有說時間。人的壽命果然很廉價,廉價到不能單獨討論。

在門口與馬閑聊,還是考研的事情,同班落榜的大都要二戰,或許是與我一樣,想要跳出這個行當,或者與我一樣,做慣了學生,不喜身份的變化。我不太清楚,因為我落榜的話,不會再去考。

學生們依舊自覺排著隊,雖然是自閉症的大楊,卻很愛主動與人說話。他對我說着:「老師,我是警察要抓壞人怎麼了。」

我愣了一下,轉而笑說:「你是警察啊?」

大楊說:「我是卧底,我把他們都抓住了怎麼了。」

大楊很喜歡警察之類的電視劇,所以常常做這種角色扮演的對話,只是有時候說的很突然,上下句之間沒有什麼邏輯關係,我不知道怎麼做,只是隨聲附和著。還有就是他說話總喜歡帶上一句「怎麼了」,很有趣。

等李老師來到后,我便和學生一起進到教室。因為熟識了些,我便問了李老師為何他們要換鞋。理由卻是鞋上帶泥,到了樓里不好收拾。我本以為裏頭有什麼不知道的深意,結果這個意義這麼深。意料之外,不知該說些什麼。倒是在日漫里見過,日本的學生上學會換鞋,似乎也是為了清潔。但我的教育生涯里並沒有過,若是普校這麼做,會怎麼樣?我不知道,因為那些學生的家長總會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每天固定都要量體溫,進樓的時候測一次,到班級的時候測一次,中午測一次,晚上有時候也要測。我也一樣。這個城市,這個國家,都是這樣。

第一節是李老師的安全課,介紹的是騎自行車和乘車的安全。與對普通人的講法無異,看着PPT授課。程度好的學生完全沒問題,其他人跟不跟進度不太清楚,因為老師大概也沒有別的辦法吧。

劉今天的情緒不穩,一直在亂動亂叫,他是個嚴重的自閉症,不說話也不與人對視,情緒也很不穩定。上課干坐着對他來說應該很無聊,所以他經常要拿邊上人的東西,結果就是旁邊的學生會呵斥他,王還會打他,罵他(老師不在的時候)。李老師下來管束了他幾次,依舊不能安撫好。今天左邊的王不在,不然大概會拍著劉的肩膀呵斥他。我前面的高是腦癱,走路不穩,反應慢些,管不住劉。我也不太敢動手,只是在李老師過來時站起來,表現我的關注吧。好在這節課順利過去了,我一直看着劉,沒有注意老師講了什麼內容,只是李老師的講授方式與普通小學的方式一般無二,不知道這些學生有多少能夠跟緊老師的進度。

大課間依舊是跑步,但涵(一個自閉的女生)的衣服太單薄,老師怕她會冷,讓我將她帶回班級,可她不願意,我想拉着她回去,但她的力氣很大,眼睛並不看我,只看着外面的跑操隊伍。我無可奈何,只好陪着她站在一樓大廳的門口,看着外面的人在跑步。每一個走過來的學校老師都要問一遍我們在這做什麼,這裏的每個老師都有責任和義務照顧每一個孩子,只是我解釋的有些煩了。最後李老師注意到我們,

她才走進來把涵帶回班去,李老師說主任覺得站在大廳不好看,緊緊是因為不好看這裏理由,我不能說服自己。我不知道什麼是好看,大概就是規矩吧。每個學生都要嚴格遵守規矩,他們或許比普校的學生更會守規矩,也必須守規矩。後來我看過小班的孩子才知道,給這些特殊孩子立規矩,實在太過困難,所以不能輕易打破。

第二節又是烹飪課,這次我是坐着看,因為我拒絕再站着五十分鐘了。他們依然在拌黃瓜,老師嘴上說着不指導,但一句指導的話也沒有少說,因為如果不說,他們根本完不成步驟。他們里大多不能系統化自己的行為,總是要根據指令亦步亦趨,就如同串聯電路上被裝了許多開關,你需要一個一個去按,才能通電亮燈。

上烹飪和面點課的學生有王(智力低下)、龍(智障)、珊(智障)、寧(智障)、大楊(自閉)、彤(腦癱)、石(自閉,下周才來上學)王今天沒來,不過他和彤的能力是這些孩子裏最好的,可以指揮別人一起合作,龍和珊的程度比較深,動作發展的不好,寧屬於中等。大楊雖然話很多,但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做起事來也很困難。

和張老師閑聊時提起王,老師說他不喜上學,智商雖然欠缺,但情商很好,情緒有些不穩,總想出去上班掙錢,但家長不許他離開學校。雖然他在這個學校里表現的似乎很「正常」,但獨立於社會對他來說還很困難。這或許是很多像他這樣孩子及家長的苦惱,在普校跟不上,在特殊學校又很拔尖,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結果兩邊都不夠合適。

彤的一隻手一直握著,不太好用。大楊總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所以語言沒有邏輯,自閉的特點非常典型。其他三人平時寡言,倒也讓人放心。

兩個指導老師對我很好,總讓我早些去打飯,我也確實覺得伴黃瓜沒意思。看兩遍也就會了,可他們似乎還是不太行。

中午打飯回去吃,吃完要帶他們到操場上走圈,天氣冷,但我還是選擇坐在操場上看他們走。我以為他們都已經被訓練的規矩嚴格,但我錯了,走了幾圈,大楊便說自己累,不走了。我心軟,見他們不願走也不強求,後來一個看一個,除了兩個女生,君和珊外,其他人都不走了。兩兩一組或近或遠的看我,我也看他們,少有對視,盡都無言。

不一會兒陳跑下來,她是唐氏,但很聰慧,我見過她自己在課上扎頭髮。張老師說她會裝病,第一天中午午睡的時候就對許說自己低血糖,張老師說她是裝的,或者說她並不能準確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病,她只是覺得自己可能有病便說出來了。特殊孩子因為他們的行為不當,很容易生病,職業班從來沒有一天學生來齊的時候,大多數隔三差五就會生病,很難保持健康。

因為陳是剛走下來,我叫她繞着操場走了幾圈,就帶着他們回去了。中午睡覺是李老師看着,所以我不了解情況。我和馬、李、國在一樓大廳坐着玩手機,難得娛樂。

下午的道德課很是晦澀,李老師在講消費者投訴的情況,內容,我有些聽不懂,我不知道學生在聽什麼,因為他們上課不會彼此聊天,我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課堂,因為我在自己的課堂上總是要與別人聊天的。

下課了,李老師和我閑聊,給我看她的教材,都是些以後上班的打工人會遇到的情況,偏向法律方面,比如保險,投訴,甚至同事關係之類的內容,在我看來都很晦澀難懂。李老師說這教材是他們學校自己出的,教授了六七年了,但她不會教,和其他老師溝通一下,發現他們都是簡單講講,然後畫一畫教材。他們心裏明白,根本教不會這些學生。但這課依然要上,不知道是給學生家長看的,還是給上級領導,或者社會好管閑事的人。我想他們不會閑到給學不會的人講吧?

張老師今天上了一節舞蹈課,在班級帶着他們跳舞,放着音樂「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前面幾個程度好的學生還能跟上些節奏,後邊的幾個人就太亂了,他們的動作大都發展的不好,手腳協調不起來,整節課也沒有擺出一個比較合格得動作。

因為他們就在自己的課桌後邊,張老師也少有下來糾正他們,課桌擋着也看不到他們的腿和腳。最後我還是看着張老師跳的比較舒服一點。我在想要是把課桌都推到後邊,空出地方或許會更好些。

體育課上,年紀大些,個子不高的體育老師給我和老木講他們怎麼上體育課,簡單說就是根據能力來分,能力強一些的讓他們練習殘疾人比賽的項目,就是推冰壺,說以後要是能參加各種比賽,還能多一條生存的道路。其他人也就是運動運動,鍛煉鍛煉罷了,很難對他們提出什麼更高的要求。比如這節課,就是讓他們往一個門裏扔球,似乎他們已經做過太多次了,排隊,扔球,井然有序,我只是負責撿球,不過也覺得很累,畢竟做枯燥的事總是會很快感覺到累。

今天是周五,所以最後有一個全學校師生都要聽的講座,這是慣例。主任和另一位不認識的老師講安全知識還有什麼消防知識之類的,不知道學生們在聽什麼,因為我上學時這種講座只是耗時間,和別人聊天而已。我們這些實習生都坐在後邊玩手機。不太在意講座的事情

提到手機,我發現來實習之前老師叮囑的和現實不一樣。於師對我們說盡量不要帶手機進課堂,因為玩手機可能會分散學生的注意力,影響他們聽課。但是這裏的老師們並不太在意這一點,烹飪課上老師還會給正在做菜的學生拍照,發到家長群里給家長看。小迪對我說小班陪讀的家長上課時都在低頭玩手機,果然實踐出真知啊,在大學里是看不到特殊學校這些真實的一面的。

放學回去,今天依舊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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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星星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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