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織女 第四十四章 憶起，喜鵲，團圓
吱吱！
這根枝椏僅兒臂粗，在牽牛逐漸踩上去，摸著一旁主幹，蹲下來，伸手探出時，已經逐漸彎下沉，旁邊也沒別的分支落腳。
「嗚嗚，爹爹…」
大山看到自己不斷下沉，墜落，嚇得嚎啕大哭起來。
「夫君，小心啊！」
柳水瑤雖然着急兒子，可對於夫君的安危也很看重，眼神緊張的盯着他。
「差一點！」
牽牛不能再往外移了，這枝椏已經承受不住壓力了，呈現一個六十度左右，若再移，大山就要徹底垂落掉下了。
停頓移動，牽牛使勁伸手去夠，卻差了一段距離，夠不到兒子的衣服。他急聲道：「兒子，往爹這裏爬，不要往下看。」
「嗚嗚…爹爹，我怕…」大山哭的眼睛有些通紅。
「你行的兒子，你是個男孩子，男子漢，是個大丈夫，不要跟個娘們一樣哭哭啼啼的，快向我這裏爬過來，不然回去爹爹揍你！」
牽牛也是頭疼，一他不能走太出去，二他手夠不到兒子衣領，只能讓兒子這樣做了。
果然，在他一陣鼓勵帶嚇唬中，大山也止住了哭泣，雖然臉色還是有些懼怕，卻還是緩緩向著主樹榦爬動。
吱吱！
枝椏不斷發出撕裂的聲音，牽牛已經看到連接主幹的根處已經逐漸斷裂開來。他心中緊張，不過還是定了定神，保持不動，將手盡量伸長出去。
「兒子，快點！」牽牛催促道。
「爹爹！」
「你是男子漢，以後你還要保護娘親，保護爹爹，不能軟弱，快過來！」
吱吱！
在牽牛的一陣鼓勵下，大山終於爬到了跟前，牽牛伸手一把抓住了他，一把揪了回來，同時，那枝椏也是徹底承受不了重力，啪嗒一聲斷裂。
緊急情況下，牽牛來不及多想，伸手一把胡亂抓住了那未完全斷裂開的枝椏，啪嗒一聲，身體重重撞在了主樹榦，手中抓着的大山也是嚇得神色蒼白。
二人吊在了半空上。
「夫君！」看到這幕，柳水瑤驚呼一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一雙眼眸緊張之極的盯着吊在空中的二人。
「兒子，快扔掉風箏，抱住樹榦。」
牽牛焦急萬分。
「爹爹…」
「不要廢話，快扔掉！」
吱吱！
還剩一些根處連接的枝椏承受不住力量，已經逐漸在斷裂，大山眨了眨虎目，然後不舍的扔掉了風箏，在牽牛的相助下，終於雙手抱住了樹榦。
嗤啦！
與此同時，一聲極度撕裂的斷開聲，牽牛抓着的枝椏徹底斷裂，整個人神色驚慌的從四米多高的地方摔落下來，重重砸落在了地面上，身子後仰，腦子磕在了一顆石頭上，立馬鮮血如注。
「夫君，夫君…」
柳水瑤神色慌忙的走了過去，抱着她夫君流血的腦袋，眼淚嘩嘩掉落，
而此刻大山也是臉色蒼白，在緩緩下樹后，小跑着跑到柳水瑤身旁，搖晃着他爹爹。
「山兒，你快去山下叫村裏人上來，把爹爹抬回去。」柳水瑤眼淚直流，卻依舊沒有失去理智，吩咐兒子去叫人。
「娘親…」
「快去！」
大山終於醒悟過來，向著山下跌跌撞撞跑去，嘴上喊著，「爹爹受傷了，爹爹受傷了…」
看着兒子離去的背影，柳水瑤懷裏抱着牽牛，不斷哭道：「夫君，你一定會沒事，等下他們就上來了，他們會救你的…」
……
半個時辰后，牽牛被匆忙趕來的村民背回了柳家，大夫看過之後，說是受了一些腦震蕩，骨頭並沒有碎裂，情況說不上太壞，應該能夠清醒過來，開了一些葯后就離去。
靜候在一旁的柳水瑤，聽完了大夫的解說，心中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擦了擦哭紅的眼眸，坐在了床榻旁，握著牽牛的手掌，靜靜陪伴着他。
「夫君，你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讓我怎麼辦…」
聽完大夫診斷後，一旁的柳員外也是暗鬆一口氣，看着自己女兒那傷心的模樣，他不忍打攪，拉着孫兒大山，走出了房間，留給兩口子私人的空間。
牽牛著一睡就是整整三天，在昏迷中，他看到了無數五光十色的世界，飛天遁地的戰鬥，讓人看得極為熱血，艷麗嬌容的愛妻，溫馨的一家團圓……無數的畫面掠出腦海，讓得他的心徹底顫慄。
最終，所有的畫面定格在一道絕代佳人的嬌軀上，他腦海里塵封的記憶，如開閘的洪水，轟隆隆炸開…
這三天，柳水瑤寸步不離，一直陪伴在牽牛身旁，只不過讓得她憔悴神色更不好的是，這幾天牽牛雖然一直昏睡着，只是他口中卻不斷叫喚著一個女人的名字：南宮婉！
聽到這個名字，柳水瑤的心越來越沉，如墜入冰窟。
「婉兒，你在哪，你在哪…」
「婉兒師尊…」
「南宮婉，我告訴你，以後你是我的愛妻，永生永世都是…」
一幅幅畫面，不斷交替而出，最後，來到了婺女離開的那天。
「娘子！」
「夫君！」
面對天兵天將，牽牛沒有一絲反抗之力，兩刀落下，他胸膛飆濺出鮮紅的血液，眼前一片血紅，倒在了血泊中，眼睜睜看着他的愛妻離去，手掌用儘力氣想要伸手去抓，可眼前卻逐漸陷入了一片黑暗…
「娘子！」
第四天清晨，牽牛猛的從床榻上驚醒過來，此刻，他眼珠子流出了兩行清淚。所有的一切，他都回想起來了。
他是蕭軒轅，也是牽牛，婺女是他愛妻南宮婉的轉世，他的愛妻婺女被天庭抓走了，所有所有的一切，他都回想起來了。
「夫君，你醒了！」
眼見牽牛直坐起來，柳水瑤臉色大喜，一把撲入了他的懷抱中，緊緊抱着他。
望着面前的房間，還有愛妻柳水瑤，牽牛不由輕嘆了一口氣，這個青梅對他的感情，他又怎麼可能不知，在他失去了記憶的十年裏，二人朝夕相處，已經逐漸有了深厚感情，夫妻間相濡以沫，團團圓圓。
並且還有了柳大山這個兒子。
即使這期間，柳水瑤並沒有告知他真相，但牽牛卻絲毫不怪罪她，雖然有些自私，可這是一份對他的真摯情意，他怪罪不下來。
輕輕抱着柳水瑤，牽牛心緒複雜極了。
既有對柳水瑤的虧欠，又有對愛妻婺女的極度思念…
自從這一天後，牽牛整天鬱鬱寡歡，再沒笑過，每天都是獨自到山上一個人放牛，也不讓柳水瑤帶着兒子探望了。
只是每次柳水瑤都會主動做飯帶過來，給他吃。在這位愛妻的極度溫柔中，牽牛也無法拒絕她，只能默默吃完，也不太愛說話。
終於有一天，柳水瑤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面對這個對自己有情有意，陪伴十年的愛妻，牽牛遲疑猶豫許久，最終還是將真相告知了她。
那時，柳水瑤趴在他的懷裏哭了好久，一直說不要離開她，只是牽牛隻能輕輕抱着妻子，卻一言不發，不敢回應。
經過了十年的相處，他的確是對柳水瑤有了深厚的夫妻感情，只是相對於與婺女的生離死別，很顯然，他更鐘愛婺女。
心中已經隱然明白的柳水瑤，只不能不斷哭泣，粉拳擊打在他胸膛上，問他，難道她柳水瑤對他的至深情意，都比不上一個別的女人嗎？她為了牽牛，她同樣是可以去死！
面對這份質疑，牽牛心中也是起了波瀾，他只得將柳水瑤這個愛妻緊緊摟在了懷裏，口中卻極為嚴厲的道：「相比於讓你去死，我作為夫君，我更願意自己去死！」
之後，柳水瑤再也沒鬧過。她明白了，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啊牛哥始終愛着自己，只是相對於對自己的愛，他更愛那另外一個女人。
這天，牽牛依舊是趕着一群牛，在山野上放牧。
躺在柔軟的草地上，雙手枕着後腦勺，嘴裏叼著一根草，他痴神的望着天空上的藍天白雲，嘴裏嘀咕道：「婺女啊婺女，我什麼時候能夠上天與你相見…」
像這樣出神發獃，牽牛每天都會這樣，也無心放牛了。每天都重複如此。
漸漸的，他緩緩閉上了眼眸，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裏，夢裏婺女一直心心念念在念叨着他，讓他趕緊來找自己…
吱吱！
一陣鳴亮動聽的鳥鳴突然間把牽牛從夢中驚醒，等他回過神來，卻是驚愕的發現，自己被一群漂亮的喜鵲托著身體，向著蒼穹頂上的高處飛去。
偏頭往下方望去，只見茫茫雲海，下方的大地山峰已經化為巴掌大小，並隨着距離不斷拔高，逐漸變得渺小。
「這是怎麼回事？」
牽牛納悶着，想下去也下不去，最後只能無奈的躺在這群喜鵲身上，讓它們帶着自己，繼續向著九空之上飛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被帶着穿過了一層層的雲霧，最後遠遠的，牽牛看到了那一座座漂浮在雲霧之間的樓台宮殿，飛檐斗角，美輪美奐，繚繞出祥和的氣息。
無數的仙鶴飛鳥，在雲霧上自由的翱翔，處處透著祥瑞……牽牛還看到好幾道仙人，腳踩白雲，在空中自由飛梭，來去自如，一派仙家氣派的景象。
「這是！」
牽牛瞳孔睜得大大的，極為不可思議。他知道，自己這很可能來到了傳說中的天宮了！只是暫時卻沒搞明白，為何這群喜鵲會這麼做。
喜鵲帶着他一路穿過了無數的宮廷亭台，最後來到一處宮殿前，緩緩將他放下。
吱吱！
眾多喜鵲圍着他盤旋，似乎在催促他快點進去。
打量著宮殿上那三個古老的字體，牽牛也不是不識字，只是卻認不出來三個古字。
眾多喜鵲在背後推着他，將他推向了宮殿門前，牽牛明白了它們的意思，只好推開略微沉重的宮門，向著裏面走了進去。
裏面一片繁華，走廊曲折，假山花園，一個院子連着一個院子。在眾喜鵲的帶領下，牽牛來到了一處別緻的小院，周圍籬笆牆上爬滿了粉白淡紫色的牽牛花，密密落落，好一派繁盛景緻。
在一旁假山池水，一道漂亮的彩虹掛落，牽牛見到了一個十歲左右，扎著一根馬尾辮的少女。
少女身穿一身極為漂亮的粉紫色錦繡仙裙，眉清目秀，秀麗之極，正在玩水，他看到這幕，趕忙走了過去。
「你是哪家的小孩，不知道玩水很危險嗎？」
走近了他才看清，這少女正在逗弄彩池裏的美麗魚兒，水面下的魚兒正張合著嘴巴，在吮吸著少女的手指頭，把她逗的咯咯直笑。
見到一位陌生人走來后，少女極為警惕的起身，向後退去，然後一轉身，嘴裏喊著「娘親，有壞人」，跑開了。
看着她消失在轉角的背影，牽牛臉上一陣苦笑，伸手摸著臉龐，觸著那鬍子拉碴，許久未修理的面容形象，他不由走到了水池前，向著倒映出來的自己影子看去。
一位看上去有三十歲左右，滿臉滄桑，眼神一片黑眼圈，憔悴臉色的男子，正倒映在其中。
「這就是我嗎？呵呵，整整十年了，我也老了。」
牽牛摸著臉上的鬍子拉碴，不由自嘲一聲。
「娘親，那裏有個壞人，我沒有騙你，你去看看…」
沒多會兒，剛剛那個秀麗極了的少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聽腳步聲，正逐步向著這裏靠近。
牽牛也沒有轉身離開，這小小年紀長得卻如此美麗的少女母親，到底是何許人。
「你是不是看花眼了，這織錦宮常年關閉，怎麼會有外…」
清脆悅耳的動聽聲音響起，如同一道美妙的琴音扣動了人的心弦…
在那道嬌影出現的剎那，牽牛眼睛猛地睜大，心跳噗通噗通跳個不停，這一刻，心中有一股驚天的喜悅沖盪而出，盪徹了他的心中，腦海里一陣轟隆隆作響。
幾乎同時，轉角走出來的那道嬌影也看到了牽牛，二人四目相對間，那嬌影的主人也是驚呆在了原地，一雙似水剪眸，直愣愣的看向他，出了神。
「婺女！」
「牽牛！」
空氣略微停滯了零點零一秒后，二人間同時驚喜出聲，腳步飛快，急切的迎向了對方，最終，擁抱在了一起。
良久，二人抬頭，四目相對，隱隱顫動，淚花蘊含。
那深藏在了無數年的情感，那深夜徘徊了無數日月的綿綿思念，在此刻猶如洪水猛獸一般，徹底找到了宣洩口，二人情不自禁的擁吻起來。
「咦！」領着婺女出來的少女，不自覺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願看到，可卻忍不住好奇，偷偷通過手指縫隙，暗自偷瞄。
一番訴說思念的糾纏，道不盡的相思……重逢的夫妻這才分開，雖然氣喘吁吁，滿面赤紅，只是彼此間那濃郁得化不開的情意，卻將彼此的心緊緊相連起來。
「你還好嗎？」婺女聲音輕顫，伸手撫摸著牽牛臉龐，望着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青年，如今已化為了滄桑，婺女心中百感交集。
為了她，夫君受了太多的苦楚了！
「我很好！」牽牛也是聲音哽咽，手掌顫抖著觸上了那依舊嬌容不變，艷麗無匹的秀麗臉龐，十年了，整整十年間已經過去了，她還是她，可自己卻已經老去了。
夫妻許久分離，剛剛團圓，自然是有說不盡的思念與纏綿，這裏就不必細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