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落梅

第九十三章 落梅

天璇終是從林中走出,環顧在場眾人,手中玉寒散發出徹骨冰寒,「這麼多人欺負一個女子,倒真是好不要臉。」

子黍亦跟着走了出來,先前見杜子卿如此侮辱汪解語,心裏也替汪解語感到憤怒,此時便主動上前扶起了她。

杜子卿眼見這一幕,眼角跳動,先是看向天璇,繼而盯住子黍,眼底里有說不出的恨意,竟是不由自主又將手中的摺扇折斷,「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關你們什麼事!」

「皇庭道宮明令規定,修道者之間不得自相殘殺。」天璇冷冷掃視着杜子卿及龍牙幫眾人,「此事應當交由道宮處理。」

「道宮?」杜子卿嗤笑一聲,「道宮還不就是你們紫微宮?」

天璇一轉手中長劍,神情冷淡,「那又如何?」

杜子卿聞言,緩緩沉下了臉。

三長老和四長老見狀,皆是扯住了杜子卿的衣袖。

另一邊,王棣卻是上前一步,說道:「天璇星官,此事我願聽從道宮安排,只是在此之前,可否讓我再問她幾句話?」

天璇轉身看向汪解語,汪解語此刻勉強能夠站立,卻是神色異常冷漠,甩開了子黍扶來的手,用帶着塵土的衣袖擦了擦嘴角血跡,側目望着一側的林蔭。

王棣還有些不甘心,走近一步,對着汪解語問道:「汪師妹,我只想問你一句,當初你為何要害我?我不相信你真是這般惡毒的女人。」

汪解語仍是一動不動地望着一側的林蔭,一言不發。

王棣見此,亦是垂下了目光。

就在此時,隱隱可見旌旗飄揚,甲光明亮,似有大批軍馬趕到。

「糟了,是皇城護衛隊!」裘同仇見狀臉色大變,「肯定是這裏動靜太大,讓他們看出來了,王兄弟,咱們先走,再不走,皇城道宮的人就要來了!」

王棣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汪解語,裘同仇對他好,到底不能辜負,於是點了點頭,四周的龍牙幫眾人亦跟着往密林里跑去。

王楠倒是對王棣說道:「堂哥,你先走,我留着,倒要看看這女人會怎樣。」

「你胡鬧,要是你再出了三長兩短……」王棣神色一變,就要拉着王楠一起走。

王楠卻是一甩袖子,說道:「堂哥,你不肯回家族,那麼你也管不着我,我不是龍牙幫的人,沒必要跟你們一起走。」

王棣愣了一下,又回頭看向汪解語,神色一時間黯淡下來,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拍了拍王楠的肩膀,隨即跟着龍牙幫眾人一同往林子深處逃去。

杜家的人見到遠處的軍隊,亦是變了臉色,三長老和四長老在杜子卿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杜子卿冷哼一聲,一同往密林里鑽,顯然也不願被皇城護衛隊抓到。

一時間,官道上只剩下五六個死人,兩架殘破的馬車,以及天璇、子黍、王楠和汪解語四人。

煙塵逼近,才見到是一隊騎兵,為首的卻沒有穿甲衣,而是一身道袍,面容俊朗,英武不凡,來到四人面前,勒住了韁繩,一躍而下,問道:「天璇,子黍,你們怎麼會在這裏?」

子黍見到來人竟是蘇九,亦是鬆了一口氣,解釋道:「剛剛這裏……」

天璇見了蘇九,只是微微點頭,沒有多言,子黍知道兩人之間似乎有些罅隙,便從中斡旋,將先前所見之事大致敘述了一番。

蘇九聽完之後,神色凝重,說道:「想來你們也知道,我剛接任皇城道宮的總執事一職,負責維護皇城附近的治安,如今發生這等大事,必須徹查。杜家鞭長莫及,也應讓靈州的州府道宮予以制裁,至於龍牙幫,犯上作亂,我亦欲加以剷除。不過龍牙幫勢力頗大,需要徐徐圖之。」

「如此便好。」天璇收了劍,對此事顯得有些漠不關心。

子黍只好在一旁陪笑,蘇九也並不在意,問道:「對了,你是要回靈州?怎麼不與我說一聲?讓皇城衛隊護送,也不至於遇上這些事。」

「一點小事,咳咳,怎麼敢麻煩皇城衛隊。」子黍知道這是客套話,轉而說道:「如今她受傷不輕,九公子還是先帶她回皇城吧?」

蘇九看了一眼汪解語,點頭說道:「這是自然,此事也有許多要向汪師妹過問之處。」

汪解語卻不領情,轉過了身,「我不去。」

王楠見狀,譏笑道:「怎麼,還想讓那個杜家的狗屁公子抓去,然後賣個好價錢?枉我堂哥還曾對你這般死心塌地,真是不值。照我看,別說三千兩,就是三文錢,也沒人會買你這樣的賤人。」

「你懂什麼!」汪解語忽然看向王楠,雙眼通紅,情緒有些失控,「卑鄙小人,人面獸心!我娘當初被你們趕出來……」

說到此處,忽然一頓,只是惡狠狠地看着王楠,倒是天璇似有觸動,多看了汪解語一眼。

王楠先是被罵得莫名其妙,直到聽到最後一句,神色才起了變化,往後跳了一步,指著汪解語,手指亂顫,「你你你……」

見王楠認出了自己,汪解語亦是不再掩飾,冷笑道:「我說過,他活該!」

王楠卻是面無愧色,臉色通紅地罵道:「你娘就是個婊子,難怪你也是婊子!」

汪解語大怒,運起真元就要殺了王楠,卻又內傷複發,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

王楠見狀,鬆了口氣,還要繼續罵,卻被子黍拉住了。

子黍雖是外人,見到汪解語如此凄慘,也不免多了些同情,勸道:「她都這樣了,少說兩句吧。」

王楠說道:「你們不懂,她是那個賤人的女兒,她娘當初是我姑媽,當然現在早就被趕出家族了,我們也當沒有這個人。總之她娘當初待嫁之年,和我伯父,咳咳,就是我那堂哥的爹有了不倫之戀,族長震怒,把她送出去嫁給本地一個小家族去做妾,生下了她,又聽說本性淫亂,被夫家趕了出來,到畫舫上去賣唱接客,整日裏和男人廝混,她不是小婊子,誰是婊子?」

眾人聽到此語皆是一愣,就連蘇九都是神色古怪,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這王楠不知是年紀尚小還是不諳世事,倒是將這點家醜全抖了出來。

汪解語亦是臉色通紅,不知是羞還是怒,倘若不是身受重傷,恐怕早已將王楠千刀萬剮了,不過此刻只能怒罵道:「住口!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禽獸!人渣!你們王家的人我見一個殺一個!」

王楠亦罵道:「好大的口氣,我就在你面前,你來殺我啊?」

汪解語又是吐出一口鮮血,眼見得幾乎要被活活氣死,天璇忽然冷哼一聲,向王楠問道:「既然是兄妹相戀,為何只罰她娘?」

王楠聽后一愣,「族裏都說,是她娘本性淫蕩不堪……」

蘇九此時亦說道:「照我看來,此事不妥。你們從天王氏,我亦有所耳聞,相傳族規森嚴,最重名節,若是汪姑娘的娘親真如你們所說的那般不堪,必是嚴加管教,不至有後來之事。想來即便是兄妹相戀,也不過初見端倪,為了保全名節,將之嫁於他人,而那夫家恐怕也有所猜疑,對她不甚放心,礙於王氏的面子方才答應下來,此後即找理由將她休掉,連那幼年的汪姑娘一併趕出。至於到畫舫賣唱一事,想來也是迫不得已,據我所知,沒有多少女子甘心流落風塵,大多是為生計所困。汪姑娘如此出身,而能夠修成五境星師,想來幼時常受娘親教誨,可知她娘親亦非低俗下賤之人,王公子先前的推論未免過於武斷。」

王楠一時有些難堪,眼前是兩位一等星官,他又不敢頂嘴,只好無奈地說道:「就算這樣吧。可她害我堂哥修為被廢,這仇我們是不可能放下的。」

汪解語亦是咬牙切齒地看着王楠,顯然也是同一個意思。

蘇九皺起了眉頭,聲音冷了下來,「不論如何,天下修道者本該一致對外,抵抗妖魔,禁止自相殘殺。如今你們在皇城之外動武,道宮豈能坐視不理?還請二位隨我走一趟,有何冤情,到道宮內再說!」

揮手之間,上百騎兵圍住二人,當中還有不少道宮的星師乃至星官,便是將杜家和龍牙幫之人一網打盡亦無問題,又何況如今的王楠與汪解語二人。

王楠眼見不得不進道宮,裝作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說道:「去就去,有什麼大不了。」

汪解語沉默不語,顯然也知道逃不了,算是默認了。

至此一場紛爭結束,蘇九令人先帶二人回皇城,之後看向天璇,問道:「天璇師妹是想去靈州歷練么?靈州安定數百年,如今卻面臨南方妖國崛起,想來動蕩不安。若是有暇,我還知曉幾處隱宗山門所在,不知可否替我拜訪一二?」

天璇微微點頭,算是同意,便見蘇九拿出一個捲軸遞來,她接過看了一眼,記在心上,又合上還給了蘇九。

隱宗素來不為外人所知,亦不問世事,唯有關涉到道統存亡的問題方才現世,如今看兩人的樣子,雖在子黍面前提及,卻是不打算告訴子黍了。

子黍也並不在意,等兩人談好,蘇九縱馬而回,天璇則是若無其事地走到林中,將那原來藏匿的獸車牽出。兩頭斑斕猛虎倒是還有些獸性,聞到空氣里的血腥味咆哮了一陣,不過天璇微微一推手中玉寒劍,冷光四射,便讓兩者安靜了下來,拉着車繼續朝南奔去。

片刻之後,林子另一側才冒出杜子卿等人,樣子皆是有些狼狽,不少人身上沾滿落葉,看樣子是一路爬出林子的。

杜子卿拍了拍身上的枯枝敗葉,計劃一再落空,神色更見陰鬱,恨不得殺上幾個人來泄憤。不過,對於杜子卿來說,殺人泄憤是匹夫之勇,從小工於心計的他倒是更喜歡看着別人在他的陰謀算計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三長老和四長老看到杜子卿的樣子,就知道他心裏又在算計著怎麼害人,只得祈禱千萬別害了自己人。

「咳咳,公子還有什麼打算?」見杜子卿長時間沉默,三長老開口問道。

「我剛剛,是不是看到了那個杜子黍?」杜子卿緩緩問道。

三長老和四長老對視一眼,有些憂慮少爺是不是傻了。

「他要回靈州吧?對,天一杜家的那群人當初藏在大山裏,如今妖魔四起,想是早就逃難出來了。」杜子卿忽然一跺腳,神情興奮,喊道:「杜子黍,杜子黍!他是那個叛徒的孩子!我想起來了,他是那個叛徒的孩子!」

三長老捋了一下他的山羊鬍,詫異地看向四長老。

四長老兩手揉了揉他的胖臉,亦是有些不知所措。

杜子卿卻是神采飛揚,大聲說道:「大家還愣著幹什麼?走啊,回靈州,我們回靈州,八百里加急,趕緊回靈州!」

杜家這群人雖是不知杜子卿在想些什麼,但聽到總算能夠回到靈州,皆是鬆了口氣,紛紛點頭應承下來,不多時已經上了馬車往南趕去,一路上快馬加鞭,不曾有絲毫怠慢。

******

南國,月湖。

飛雪漫天,綴滿山河,遠眺南嶺如巍峨雪山,而月湖之上冰霜千里,澄澈如鏡,一片銀裝素裹。

妖無情站在冰原之上,回看妖都,似聳立着眾多冰柱石筍,周遭山嶺上本是翠色動人,亦在一夜間躲入冰晶之中,像千年前的琥珀般凝縮了時空與生命,等待一次蘇醒,又或者永遠沉眠。

「姐姐,姐姐!你快過來呀!」天若在冰原另一側的林子邊,跑跑跳跳,時而摘一片冰晶葉子,時而踢著一個小雪球,看着它越滾越大,越滾越大,玩得不亦樂乎。

妖無情收回了目光,向前走去,到了天若身旁,問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天狐一族嗎?怎麼凈在這裏玩?」

天若推著一個幾乎和她身高差不多大的雪球,一邊推一邊往手裏哈氣,說道:「我從出生后就從來沒有見過南國下雪,沒想到這一次下了這麼大的雪!」

妖無情莞爾一笑,「我問你去天狐族的路呢?你又沒聽見了。」

天若這才停了下來,說道:「就在林子後面啊,對了,我要叫袂姐姐一起出來玩,她現在肯定還躲在房裏看話本呢!」

說着,她又興沖沖地拉着妖無情往林子后鑽,不過走了五六里,便見到一處傍山的村落,皆由草木搭建,古樸自然,安寧祥和,一如人國。

「我回來啦!」天若像是回家的小孩子,喊叫着跑入了村中,幾隻三尾的白狐跟着從雪地中跑來,三尾只是小妖,不過天狐一族聰慧無比,又是獨具天賦,已經可以化出完整的人形,跑到近前時,已經變成了幾位妙齡少女。

「小若你可算回來了,怎麼樣怎麼樣,皇宮裏好玩嗎?」

「你身後這是誰呀?」

「啊呀!這不是少主嗎?」

「大家快來拜見少主!」

「見過少主!」

「少主好!」

「啾啾!」

幾隻小天狐跳來跳去,圍着天若和妖無情,等到認出妖無情的身份之後,又是一陣驚呼,引來了更多的天狐,後來連那些只有一條尾巴的普通狐族妖眾也圍攏了過來,對着妖無情鳴叫起來。

妖無情只好微笑以對,同那些圍着她的天狐招手示意,妖族少主的到來驚動了這個寧靜古樸的村莊,不一會兒便已經有數百天狐現身,竟是將她團團圍攏,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不必多禮,都先回去吧。」妖無情見狀,只好說道。

天狐們聰慧無比,散開了一些,臉上笑容卻是不改,紛紛說道:

「少主在這兒留一晚吧。」

「對,晚上我們給少主準備接風宴。」

「還要唱歌和跳舞呢。」

妖無情自然是答應下來,這時天若又跑過來,拉着她的手,說道:「袂姐姐呢?我們去找袂姐姐。」

「小若,族長還在山上呢。」有族人提點了一句。

「好的,我知道啦。」天若點點頭,便拉着妖無情往那村落後方的山上跑。

山上更顯幽靜,當中卻也不乏一些竹樓,住着的都是天狐一族的大妖乃至天妖,聽到動靜也有不少現身的,向著妖無情致意示好,只是不見天袂。

天若便拉着妖無情一路跑到半山腰上,見到還有一處雅緻的竹樓,清脆竹林在風霜之中結了許多冰晶,卻仍是在微微搖動,發出晶瑩的叮咚聲,一側有山泉湧出,卻是凝固在半空之中,種種姿態,皆是天成,更兼有屋外插著的一二梅枝,在雪景之下似有沁心芳香。

「噓!」天若此時忽然伸指在唇間,讓妖無情不要發出聲音,然後帶着她小心翼翼地往那竹樓摸近。

等到走得近了,天若突然推開門,大喊一聲:「我回來啦!」

「嘩啦!」

一本線裝書落地,天袂有些驚愕地看着天若,臉色還有些微紅,斥道:「你這孩子,大驚小怪的。」

「袂姐姐又在看什麼書?天若也要看!」天若跑了過來,想要抓起書,卻被天袂搶先一步拾起,轉身放入櫃中,嗤笑道:「你年紀還小。」

天若吐了吐舌頭,轉身對妖無情說道:「你看,我就說袂姐姐整天背着我看書。」

天袂這時才見到妖無情亦在屋外,先一步扯住了天若的耳朵,「你這小妮子整天亂說,耳朵想不想要了?」

「哎!疼疼疼!我不說了,不說了!」天若歪著腦袋,護著耳朵,等到天袂放手,這才可憐兮兮地躲到妖無情的身後,說道:「妖姐姐你看看,你這個手下這麼囂張跋扈,也該好好管管了!」

天袂見此,倒是給她氣笑了,「你這個小丫頭片子,嘴皮子倒是厲害了不少。」

妖無情亦是附和道:「是啊,你這個妹妹在皇宮裏野慣了,是該好好管管了。」

天若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看妖無情,又看看天袂,「好哇,原來你們是一夥的,哼!再也不跟你們玩了!」

說着,氣沖沖地跑了出去,妖無情輕笑一聲,「你還當真了。」

正要喊她回來,天袂倒是說道:「讓她去吧,這小傢伙愛玩,閑不住的。」

妖無情點頭,兩人之間的氣氛倒是有些微妙的變化,不如天若在時那般融洽了。

天袂理了理髮梢,問道:「少主看過了我天狐一族,感覺如何?」

妖無情抿了抿嘴,說道:「沒來以前,真不知道,原來妖族也有這樣的世界。」

天袂走到窗邊,取出一枝寒梅,輕輕嗅了嗅,笑道:「少主原先以為,妖族的世界是怎樣的呢?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妖無情不置可否,只是說道:「現在的看法變了許多。」

天袂指尖拂過梅花,吹了一口氣,說道:「畢竟,要是按弱肉強食的法則來看,人族才是最大的贏家。我們都是弱者,也都是不適者,在人族日益強盛的時代,我們還抱着一種天真的理想繼續我們生活,直到這生活被人類打破。」

「人比妖可怕。」妖無情垂下了眼瞼。

天袂笑了,手中的寒梅越發明艷,冰晶亦是一點點退去,「可這人心,倒真是讓妖着迷的東西。我們天狐一族,世代都將心思放在人心之上,比起這個,所謂的妖,所謂的魔,都簡單太多了,不值一提。」

「人心也很危險,越是了解,越是要付出代價。」妖無情抬起眼來,看着天袂,或者說,她手中的那一枝寒梅。

天袂走到屋外,舉目儘是蒼涼,她抖了抖手中的梅枝,忽而往上一揚,無數落梅便紛紛而下,如雪花飄舞,「『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既然站在屋外,那麼無論是飛雪還是落梅,我們都別無選擇。」

那些落梅,和雪花一同飄落,白色的花瓣,白色的冰晶,宛如一體。妖無情默然望着,伸出手去,接住了幾片飛雪,接住了幾片落梅,飛雪落在掌心便化了,所以只留下幾片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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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紫微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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