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聖人也不過如此
「什麼？！」
「真的被秦醫生說中了，那孩子的病情惡化了！」
病房內，傳出倒吸涼氣的聲音。
老院長立刻起身，嚴肅的接過這名醫生手上的片子，看過之後，臉色大變。
17床的孩子體內幾個主動脈血管中，能很明晰的看到畸形病變的細胞！
情況確實和秦河說的完全一致，腫瘤中殘存的細胞惡化癌變，轉移到血管中去了。
老院長內心已經涼了半截，他很清楚，依照現在的醫療水平，即便是他也對這孩子的病情無能為力了。
圍在秦河周圍的醫生護士也都走了過來，得知了這個結果。
大家都露出錯愕的表情。
這，他們這麼多人對那孩子的術后檢查都沒能檢查出來，可手術完就昏迷的秦河醫生，是怎麼一清醒就得知的？
老院長老淚縱橫，聲音都變得哽咽。
「這才是真正有醫德，有醫術的神醫啊！」
「秦河能發現，證明他從始至終都一直關注著病人，從未想過自己一次！」
「這是我們整個醫院的損失，是整個醫學界的損失，更是全天下病人的損失！」
周圍的人紛紛沉默，內心無比的尊崇秦河。
他們都是醫護工作者，試問自己，在得了腦癌晚期，生命只剩下不到七天的情況下，誰能做到還一心一意的關切病人？
他們捫心自問，做不到！
可同時，眾人又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
他們不僅挽救不了秦河的生命，更是連那孩子的生命，都無法挽救！
這時，病床上傳來秦河虛弱的聲音。
「院，院長，大家，那孩子的病，我還能治。」
聲音落地！
眾人扭過頭，看著秦河因病痛而飽受折磨的臉，看著他眼神中即將枯朽，卻又不肯放棄的火熱！
大家都哭了。
小護士們暗自紅著眼眶抹淚，秦河往日朝夕相處的醫生同事們，都恨自己的醫術不精，幫不了秦河任何！
老院長走到秦河床前，緊緊的握著他的手。
「孩子，我知道你想救他，但也得等你先把自己的病養好再說啊，放心，有我在呢，別忘了，你可是我帶出來的。」
秦河吃力的搖搖頭，腦癌晚期的癥狀讓他幾乎要難受的崩潰了。
無限的昏厥，讓他的胃液不停翻騰。
視覺也發生障礙，讓他連院長的臉都看不清了。
秦河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即將油盡燈枯，徹底熄滅。
那孩子的生命也一樣，他必須挽救這一切！
「院長，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還有那孩子的病，不能拖，他的情況真的很危險，附著在血管中的癌細胞一旦爆發，他將承受巨大的痛苦。」
「嘔......咳咳咳！」
秦河的狀態已經差到極點，幾乎是每說一句話就會幹嘔不止。
老院長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秦河是他最優秀的弟子，這是他生命盡頭最後的遺願，自己如果不答應，秦河會死不瞑目的。
「好，我答應你，讓你參加那孩子的治療，說，說說你的想法吧。」
秦河嘴角勉強勾起一絲弧度，他今天的清醒時間還剩下四十多分鐘，足夠他畫出血管癌細胞吸附器的圖紙了。
「請，請把我扶起來，再給我一台電腦，我將治療的器材圖紙畫給你們。」
眾人心疼不已的上前，秦河的腦癌不是疼痛，因此沒有任何的止痛藥能幫他緩解痛苦。
他現在連躺著都已經難受到了極點，坐起來，只會加劇他的病發反應。
「秦醫生，您還是躺著說吧，我們會記下的。」
「是啊，秦醫生，您的身體已經......需要躺著休息才能更快的恢復。」
秦河搖著頭，乾瘦的手強抓著床邊扶手，青筋暴起，連手臂都跟著顫抖不止。
腦癌晚期，病人會漸漸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掌控能力。
他現在的力氣，連撐著自己坐起來都是一件難事。
秦河想到這裡，內心不免悲憫。
「院長，大家，我不想在最後的時光里活的毫無意義，扶我起來！」
「如果可以，我願意燃燒我最後的生命，換那孩子的新生！」
秦河虛弱的喊聲，如同針刺一般刺痛眾人的心。
這是怎樣的捨己為人？這是怎樣的奉獻心態？即便是聖人孔夫子也不過如此吧！
「好，我們扶你起來。」
老院長親手撐住了秦河的後背，緊接著第二隻手，第三隻手，第四隻手。
在場的所有醫生都伸出自己的手，支撐著秦河的身體。
而護士們紛紛準備起來，有人拿來垃圾桶和濕巾，準備時刻接著秦河的嘔吐物，讓他在最後的時光里儘可能的體面一些。
有人拿來筆記本電腦，支起小桌子，放在秦河的面前。
秦河的手，顫顫巍巍的放在了鍵盤上，他的雙眼已經模糊到看不清電腦屏幕上的內容，所以他只能吃力的將身體前傾。
可秦河病的太重，僅剩的一點力氣已經無法支撐他這麼坐著，這一前傾，他差點一頭栽在電腦鍵盤上。
幸好眾人扶住了他。
「麻煩各位了，我的眼，看不清了......」
秦河虛弱的笑了一聲，湊近屏幕，直到和自己的眼睛之後幾厘米的距離。
接著，他開始工作。
十根手指雖然緩慢，卻已經用盡了秦河一身的力氣。
打開建模軟體，設計圖紙，器材構造，各項精確數據錄入！
十分鐘，秦河已經臉色蒼白，冷汗直流！
二十分鐘，他的手指開始顫抖的不聽使喚，脖子上的青筋用力的冒出。
三十分鐘，到了最後錄入數據的時刻。
秦河如同一名油盡燈枯的老人，身體像提線木偶一般被撐著，靠意志力來支撐他的精神，清醒著，繼續工作！
周圍的同事看著秦河如此的心繫病人，熱愛工作，熱愛生命，都不禁淚目，卻又只敢默默流淚，生怕發出聲音會打擾了秦河。
終於，秦河完成了血管癌細胞吸附器的圖紙設計，他已經累得幾乎要昏厥過去，甚至無意識的開啟了下顎式呼吸。
周圍的同事們看在眼裡，內心是劇烈的酸楚！
下顎式呼吸，是病人的肺部已經沒有精力自主完成必要的呼吸，下巴都跟著一起用力完成氧氣供給。
這是真正只剩一口氣的人才會出現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