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所交換的代價
凌晨時分，天空是渾濁的青黑色，彷彿混沌未開的朝霞糾纏成階梯狀層層鋪開，有半個月掩映在烏雲中，遠方隱隱有曦光的亮色。
清晨的薄霧卷在我身上，我慢慢跑着，迎面不斷撲過來清涼的感覺。
這個時間路上的行人並不多，即使是擦肩而過也不會多看上幾眼，我慢慢跑着，漫無目的地向前。
但是我的感覺並不好受，只是跑了最多十分鐘，一種火辣辣的、像是吸進去一嘴的辣椒醬一樣的刺痛感就開始在我身體里蔓延，開始我以為是自己缺乏運動導致並未在意，心裏想着慢慢就會習慣了。
但後來越來越不好受，先是呼吸越來越粗重，雙腿也像是拴上了鐵塊一樣在向後拖拽着我的步伐，最後我實在有些受不了了，因為我已經感覺到有些喘不上氣來，心臟彷彿被刺了一刀似的隱隱作痛，眼前也漸漸花了起來，許多事物都在模糊，使得我差點兒要看不清道路了。
我一捂著胸口停下來，那種難受、艱澀、刺痛就更強烈了，我不得不蹲下來，不斷地劇烈咳嗽起來，然而當我真正蹲下去時，眼前竟然一黑，有一種斷片似的眩暈感頂上來，我搖晃了幾下，腦袋差點兒着地時才勉強撐住。
我劇烈地喘息著，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彷彿呼吸是一種多麼寶貴的事情。
那種彷彿重獲新生一般的感覺讓我心中不免沉重起來。
要知道，我跑得並不快，也就是類似於漫步一樣。
我隱約明白，安靜師傅所說的「不是力修的材料，果然還是丟給師姐吧」是什麼意思。
這哪裏是力修的好材料，也就是比豆腐渣，一碰就倒強上一點兒吧。
冥冥中，我產生了，這就是我所交換的代價。
然而，真的如此嗎？
我並不知道。
……
「哼」
一回到家，迎面開門的小梓潼就發出了教科書般的傲嬌發言。
眼看着周圍沒有人，她就宛如換了一個靈魂一般，從乖巧可愛的鄰家小妹妹變成了刁蠻不可愛萌凶萌凶的傲嬌。
天知道，她為什麼變臉如此熟練，難道是她的天賦技能？
我也不知道是該高興呢，還是該無奈。
因為這好像是我獨享的一面啊。
唔，明明以前是辣么可愛辣么萌的一個女孩啊。
我抱着這樣的想法，心裏發出了無奈的嘆息，於是盯着她看地出神，好一會兒后我才感覺到腳面一痛，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腳，我才清醒過來，然後就看見小梓潼臉紅紅地在用「窮凶極惡」的眼神瞪我，最後照着我胸口來了一個「來自妹妹愛的虎摸」。
我一個踉蹌撞在門板上，她就轉身跑掉了。
一點兒也不給我關愛(報復)的機會。
得，我的妹妹又生氣了。
小女孩的脾氣也真是多變啊。
然後，早上吃飯時，我就發現，眼前的飯碗怎麼莫名其妙的大了一號。雖然昨天我表現得像個飯桶，但這也太誇張了吧。(雖然實際上就是個飯桶，然而讓我疑惑的是，為什麼我的輸入和輸出不成正比，體質弱的像個渣。這讓我不得不懷疑，在這麼下去，萬一哪一天小梓潼長大了，翻手間將我鎮壓了，那我的兄長的威嚴滿滿可怎麼辦？)
我默默看了看小梓潼的面前，依舊是特別對待的食物，果然小女孩就是一種挑食的物種吧。心裏比較了一下，我這份的量絕對是她的兩倍還多吧，差別也太明顯了吧。
發現了我的眼神，由於大人在前，她不能做什麼，於是伸出手來，默默把食物往後撤，側過身子，然後特意用手攔住，不讓我看。
哇，你這也太小孩子氣了吧，多看一眼又不能給你吃乾淨。
小氣鬼喝涼水。
我回之以鬼臉。
當我向母上大人詢問時，她竟然給了我一個愛的撫摸，然後告訴我，半夜起來吃東西，特別是喝涼的容易鬧肚子，如果實在餓了的話，晚上可以多吃一點兒。
我當場就驚呆了。
我問她怎麼發現的時候，她只是看了一眼小梓潼，沒說話，給了我一個慈祥有愛的微笑，然後走了。
哈？
我看着小梓潼，她側着身子不讓我看她，表面上看起來是因為告密而害羞的模樣，實際上看起來確實如此，因為我眼神「兇惡」，簡直就是惱羞成怒的大魔王不二人選，而她，的確嬌弱的像個可人的小公主。
你看，哪有公主會去欺負魔王啊？
不是說，小女孩都是媽媽的小密探，爸爸的小棉襖嗎？
哇啊，我的妹妹其實是個腹黑啊。
我心裏捉摸著，可能是早上發出的聲音大了，已經到了遮掩不住的地步，她索性就來個死不承認，然後倒打一耙，把鍋統統推到我身上。
妹妹都是天底下最乖巧、最聽話、最惹人愛的生物，哥哥呢？調皮、惹事、不聽話……壞事都是哥哥乾的，好事都和哥哥沾不上邊兒。
背黑鍋我來，好事你去。
嗯，很對，沒錯誤。
好氣哦。
雖然，哥哥確實是妹妹的黑鍋王，但你這也太過分了吧，我踢！
瞥了眼桌子下面，我稍稍往下劃了一點兒，看準小梓潼的方位，一腳偷襲了過去。
「唔」
我看見小梓潼側着的身子一晃，傳來碗底碰到桌面的聲音，隨後她扭過身來，撅著小嘴瞪我，可是介於父母在旁，她不能發作，敢怒不敢言，連招牌式的兇狠惱怒的眼神都不能使出來。
嘿嘿嘿，我心裏得意，反正哥哥都是不聽話嘛，看我下三濫。
我正尋思著再踢她兩腳報復回來，還沒實施呢，得意著，誰知道忽然感覺身下被她踢了回來。
然後——
「媽媽，他踢我。」小梓潼就發出了清脆又可愛的聲音。
表情委屈，眼神楚楚可憐，彷彿隨時要掉下淚來，十足的被人欺負的形象，這一刻，沒有那一腳，我自己都信了。
卻宛如是惡魔一樣的聲音。
啊？小孩打架還帶找家長的？你不守規矩。我很想大聲抨擊她，你這樣不道德，可沒來得及實施，我就被信以為真的母上大人「愛的撫摸」。
所以說，小女孩都是天生的小惡魔嗎？
打小報告也是妹妹的天賦技能？
我憤憤然地又踢了她一腳，她毫不相讓，在下面與我戰成一團，到最後我們腳丫子糾纏在一起，誰也不讓誰。
表面上我們和和氣氣，妹妹保持着禮貌又不失可愛的微笑，我呢，笑眯眯的，一個愛護妹妹的好哥哥，一副兄友妹恭的樣子，甚至於，要不是害怕小梓潼當場炸毛了，我還想着給她一個「愛的虎摸」，摸摸頭。
實際，下面則是暗流涌動。
雖然糾纏的力氣越來越小，我們倆都累了，但決不讓步。
像是在玩「誰先鬆口誰就輸了」的遊戲。
最後——
不出意外，我又被制裁了。
因為我早上跑步的緣故以及「身嬌體弱」的種種原因，我感覺再這麼下去，我就輸定了，不行，我一定要維持一個身為兄長的威嚴。
如此想着，我發出了正義的聲音，我發誓，我要讓光明照亮，黑暗永無生存之地，「媽媽，她也踢我，還不止一次了。」
哈哈哈，舉一反三的我簡直太聰明了。
身為一個兄長，我就是這麼機智，智商碾壓。
小妹妹，你還太年輕了啊。
正得意著，來自母上大人又一次「愛的關懷」。
「身為一個哥哥要讓著妹妹，不能欺負她哦。」
我被教育了。
身體無力地鬆軟下來，我，完敗！
分明能看見我妹妹她身子一顫一顫，強忍着笑得模樣。
低頭，沮喪，生無可戀.ing……
臨出門的時候，小梓潼還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狠狠踩了我一腳。
然後，帶着得意洋洋的笑容出門了。
驕傲的像個公主。
嗯，是個記仇的小女孩。
我默默打算著。
今天晚上，我是把所有零食牛奶都藏起來呢，還是吃光好呢？
來自安靜師傅的言傳身教——吃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