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 每家都給點面子

徐永很高興，幾位銀行的工作人員臉色不佳。

「各位，我大哥大嫂來做客，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下。」徐永笑過之後，打了個招呼，請文成、高嬋到另外的房間說話。

徐永走了，徐靜不說話，曹玉文陪着栗景陽瞎扯，貸款的事沒人再提。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眾人隱約聽到高嬋的責怪聲，這位從深城趕回來的大嫂，一直抱怨徐永缺錢不跟她說。

徐永的房間里，文成翻看着高嬋帶來的賬本，忍不住搖頭嘆息：「我的天，你們搞軟件公司也太掙錢了吧？這才多長時間，就掙了我一輩子的工資！」

「那個，大哥，別灰心，你們的工資……會漲的。」徐永的勸說裏帶着一絲調侃。

高嬋白了文成一眼：「那管什麼用！指望着你大哥，我跟孩子都得去喝西北風！」

「啊？嫂子，這麼快你們就有孩子了？趕緊補個婚禮吧，現在是1993年，未婚生子不太好。」徐永的調侃意味更濃。

「孩子？現在沒有，以後肯定會有的。對了，大永，文成說你們要搞房地產開發、還要搞建築，能行嗎？」高嬋大大方方地解釋一句，然後問起了徐永後續發展的事。

「肯定行，嫂子，你要是感興趣，可以入一股！」徐永毫不猶豫地回答。

「算了吧，我就按你之前說的，先搞夢蝶軟件，然後再搞聊天工具，房地產雖好，我卻沒有興趣！不過，如果你缺錢，我可以給你引見我家老頭子，他有錢！」高嬋思路很清晰，對房地產、建築這些未來可能很火的行業一點不感興趣。

沒錢能送文大哥桑塔納汽車？徐永挑起大拇指，猛誇了從沒見過面的高伯伯一頓，說他是漁陽縣的大富翁、大善人，逗得高嬋哈哈大笑。

徐永房間里談得熱火朝天，曹玉文和栗景陽卻再也扯不下去。作為華夏農業銀行在漁陽的分行行長，他的工作非常忙，根本沒有那麼長時間耗在這裏。

「曹村長，您看，我們大老遠來了，領導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來參觀，是不是把徐永同學請過來，儘快把貸款的事情談了？」栗景陽沒有甩手就走，而是求起了曹玉文。

「真是不好意思，栗行長，徐永這孩子最重感情，他大哥、大嫂過來支援，多說幾句也是難免的。您再坐一會兒，我去看看……」曹玉文抱歉著離開，然後，一去不復返。

朱科長耐心的端詳著文件，其餘幾個工作人員卻越來越煩躁。

「栗行長，既然山河農貿有事，我們就先走吧，求咱們貸款的人有的是，何必非得盯着他們！我就不信，咱們的錢花不出去！」一個中年婦女站起來尖叫道。

「宋科長，話可不能這樣說，銀行的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而是千千萬萬個老百姓的。我們做業務，辦貸款，是為了支持實體經濟，可不是為了把錢花出去！」栗景陽板起了臉，直接對着姓宋的中年婦女教訓起來。

雖然不是一個銀行的，但身份差距太大，那位宋科長也不敢辯解，只好低頭挨訓。

又過了二十分鐘，徐永終於出現在門口。

「抱歉，各位領導，我大嫂給我引見了幾個大老闆，電話打起來沒完，耽誤你們時間了，咱們快點談吧。」徐永先道歉，后說話，臉上卻沒有一絲認錯的表情。

「呦，都有哪些大老闆呀，我倒要聽聽！」宋科長挨了訓，憋了一肚子氣，終於逮到了機會，直接質問起來。

「嵐想電腦劉志華劉總，漁陽大善人高老闆，嗯，也就是我大嫂的爸爸，還有星光集團的芳姐……您要是不信，我這有電話號碼，您打過去問問就知道我有沒有撒謊了。」徐永作勢掏兜，彷彿那些人的聯繫方式他隨身攜帶。

「徐永同學的名聲，我早有耳聞，你的話絕對沒問題，趕緊談貸款吧，萬一領導來了，我們都不好交待。」栗景陽不再繞彎子，直接說到了正題。

接下來的談判變得很順利，除了宋科長代表的華夏建設銀行以外，每家銀行都給山河農貿貸款了五十萬，並且享受貼息政策。

草簽過協議，徐永嚴肅起來，向三家銀行工作人員鄭重道謝。栗景陽彷彿沒有經歷過漫長的等待，握著徐永的手，連說幾句「後生可畏」，然後帶隊離開。

宋科長有點懵，來了四家銀行，就自己沒把貸款的事辦好，回到漁陽，怎麼跟領導交待？

「您好，徐總，我等半天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不能讓我空手而歸呀！」情急之下，宋科長直接跟徐靜對起了話。

「謝謝您的支持，宋科長，我們一下子多了兩百五十萬資金，已經夠用了。華夏建設銀行的貸款，暫時先不辦，什麼時候我們有需要了，再去向您申請。」徐靜跟弟弟自然一條心，根本沒給這個出言不遜的宋科長留機會。

宋科長不肯走，一直糾纏着徐靜說話，早已沒來剛才的神氣。徐永懶得理她，陪着文成、高嬋在村邊溜達起來。

沒等宋科長談出結果，曹玉文急匆匆趕了過來：「小靜，快準備一下，縣領導和鎮領導要來參觀。之前沒有正式通知，說下來就下來了，打了咱們一個措手不及！」

徐靜假裝嚇了一跳，留下周彩霞對接宋科長，然後跟着曹玉文走了。周彩霞根本做不了主，只好翻來覆去地介紹山河農貿的情況。

宋科長越來越着急，周彩霞卻越來越從容，手裏有糧、心中不慌，我們現在有錢，犯得着看銀行的臉色？徐永說得對，我們是銀行的客戶，也是你們的衣食父母！

曹玉文沒有撒謊，半個小時后，縣領導和周鎮長等人來到雙河村，剛剛離開的栗景陽等人也跟在一旁。看着山腳下排成長龍的隊伍，縣領導露出感慨的神色。

「好哇，好！致富不忘鄉親們，這就是企業的擔當！老周，這樣的好企業，一定要多照顧，讓他們走得更快更穩！」領導發了話，周鎮長不停點頭。

「老栗呀，山河農貿公司正在大發展階段，對資金的需求量很大，你們這些財神爺，要多支持多幫助才行！」領導看向栗景陽。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領導，您來之前，我們剛剛為山河農貿公司辦了貸款。您放心，我們一定保障到位，和山河農貿一起發展，越做越強大。」栗景陽很會說話，這次輪到縣領導點頭。

會議室里的宋科長很緊張，縣領導竟然真的來了，這可怎麼辦？萬一他問起自己的來意，該怎麼回答？別人都給領導面子，辦貸款支持山河農貿，自己為什麼拖延到現在？

宋科長很焦慮，在深秋季節里，出了一身汗。諷刺的是，領導眼裏根本沒有她，在山河農貿參觀一陣，就跟着曹玉文來到大隊部，聽起了彙報。

曹玉文嗓門很大，中氣十足，把雙河村的情況做了介紹，着重說了山河農貿公司對村裏經濟的帶動，並且當着領導的面，對徐靜表示感謝。

徐靜急忙站起來：「曹村長，我的好三爺，我們應該感謝您才對。領導，您剛才看到了，圍着山河農貿的五座小山，有一道長長的籬笆，那就是曹村長帶着鄉親們免費給我們建起來的，不管遇到什麼困難，看到籬笆，我心裏就有了底……」

花花轎子眾人抬，曹玉文、徐靜互相感謝，領導聽得很動容。之前他給銀行打招呼，是為了還徐永的人情，現在看來，山河農貿公司的確值得幫忙！

彙報持續了半個小時，到了午飯時間，領導們饒有興緻地來到山河農貿員工中間，跟他們一起用餐。大碗燉菜，再加炒雞蛋，腌好鵝蛋、鴨蛋，硬是湊起了四菜一湯。

宋科長躲在員工中間，低頭默默吃飯。朱科長有點不識趣，竟然當眾打起了招呼：「哎呀，宋科長，你怎麼還沒走？早就聽說華夏建行的貸款難辦，今天我才知道，竟然難到了這種程度！我們都辦好了，就你們還沒辦好！」

這個老混蛋實在可惡！要不是領導在旁邊，宋科長非得臭罵朱科長一頓。

「我們準備多給山河農貿貸點款，我正在申請，不需要他們出抵押物……」情急之下，宋科長放了大招。

山河農貿有個狗屁抵押物？栗景陽心中不屑，華夏建設銀行為啥安排這個女人來？不嫌丟人嗎？

領導們沒有說話，彷彿根本沒有聽見兩位科長說的話。很快吃完飯，幾人登上汽車，迅速離開。栗景陽等人和徐靜敲定簽貸款合同的時間，然後揮手道別。

宋科長又成了孤家寡人，她一陣頭大，正要繼續和徐靜講話，忽然看到徐永等人回來了。

宋科長眼前一亮，飛快地衝過去，一把拉住徐永的手：「你好，徐永同學，剛才是我說話不中聽，我錯了，請你原諒。給山河農貿的貸款，今天一定要辦成，你如果不答應，我就不放開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