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回 選媵女

墨子桐做夢也不想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小時候受辱，長大了又是這麼個命運，這是天災還是人禍，這一切災難是不是都是自己給奕朵帶來的。

墨子桐不由得又想起當年的事來，要不是當年在奕朵身上發生被同父異母的哥哥欺辱的事情，現在她就算是沒出嫁至少也應該訂親了，如果奕朵訂了親，奕寧也早就訂親或成親了。

因當年出事的地點在巒公家裏，那天巒公府正在宴待賓客，來得人多。奕朵被找到時，好些人都聽到了事發緣由，被好事者借用那件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幾乎人人皆知，不但奕朵，連着奕寧也沒人來提親，好像端木家的女兒人人都不幹凈。

本想着去京城畢竟離善城隔得遠，墨子桐夫婦抱着一絲幻想，奕朵的事都過去這麼多年，現在又換了地方，旁人知道的應該不多，到時兩個女兒的親事應該很好解決。

現在半路上殺出個和親聖旨，就因兩個女兒未嫁才有和親的事，把原先計劃的一切都打亂了。要是兩個女兒定了親甚至成了親，讓自己的女兒去和親的事端木華就不會提出來了。想到這兒墨子桐那份自責又加重了一重。

端木華打算送奕朵做媵女和親的事想得十分周到，奕朵非處子之身，要是貿然送去和親必壞事。

因此他已經提前向胡大夫打聽了，這種事只要想想辦法是可以糊弄過去的。

胡大夫向端木華進出了提肛術並利用經期的辦法確保奕朵在吐蕃國不露痕迹，只要服下靈藥，就可以控制經期，到時沒有過不去的坎。

端木華聽了胡大夫的話，便令他夫婦將提肛術先教給黃媽，到時由黃媽教給奕朵，同時令胡大夫將葯抓緊時間配出來，和親隊伍出發時將葯及用法用量等交給奕朵，讓奕朵和親后第一次侍寢時吃下藥便可萬事大吉。

為保萬無一失，胡大夫將此葯配出后，怕有閃失，還讓自己家裏人吃了，果然百試百靈。

把這些前期事情準備妥當后，端木華才告訴墨子桐欲送奕朵和親的事，墨子桐為此冷落了端木華數日。

鳳來聽端木華喝悶酒時說出要送奕朵去和親並墨子桐冷落自己的事情后，不忍看端木華難過，提出個辦法，即和親隊伍出發至吐蕃管轄區域后，由自己帶着奕朵悄悄離開。

端木華不敢撒這個彌天大謊，此時當縮頭烏龜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以後還怎麼見巒公等人，而且奕朵從此就得隱居江湖，不得露面，而且萬一事情敗露那可是滿門抄斬的欺君大罪，端木華想想都后怕。

不過鳳來出主意的事端木華倒沒瞞着墨子桐，向墨子桐說出鳳來的主意后，墨子桐也不同意。這兵荒馬亂的把奕朵交給鳳來帶走，生死未卜，她實在不敢想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子跟着鳳來去四處飄泊會遇上什麼事情，這事做不得。

鳳來看端木華和墨子桐都不同意他的辦法，只得作罷另想辦法。

一想到奕朵小小年紀就要去吐蕃那種苦寒之地，墨子桐心如刀絞，她知道奕朵這一去回京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她們娘兒兩個這輩子想再見面都難了。

奕朵做媵女陪嫁的事剛定下不久，接着就有蘇姨娘自殺離世的消息從京城送來，送消息的是譚靈兒打發給奕秀和奕朵送陪嫁的小野貓和小老鼠。

小野貓和小老鼠現在已經都是成人了，尤其小老鼠比小野貓看着還要壯實，因跟着譚靈兒在城裏和叛軍地下鬥爭了許久，新皇進京又是譚靈兒等人的功勞，因此新皇進京入住皇宮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嘉獎了譚靈兒等一眾人。

小野貓和小老鼠現在皆享六品俸祿，小野貓正經官職叫懷化司階，小老鼠是歸德司階。

兩人這次是奉譚靈兒之命來給奕朵和奕秀送嫁妝的，這是譚靈兒專門為兩人準備的一份心意。

譚靈兒這次送來的嫁妝非金非玉，而是每人一套拳法和一套劍法並一套精美的嫁衣，另外譚靈兒還將新皇賞給她的一處宅子送給了奕朵。

譚靈兒初聽到新皇定下的和親人選是奕秀，後來又聽說陪嫁的媵女是奕朵時，就有些急了，還為此專門進宮表達過不同意見，勸解宮裏收回皇命。

新皇眼線遍佈京城各處角落，自然知道譚靈兒所為何來，便避而不見，而是派人將她送去了皇後宮中。

譚靈兒見過新皇後幾次，新皇后也十分賞識這個智勇雙全的女子。但這次的事，新皇后卻沒有支持譚靈兒，而是向譚靈兒說了目前新皇面臨着國不安，則民不安，民不安則朝廷不安的難處，又說了奕秀和奕朵和親給家族諸人帶來的許多好處，譚靈兒勸解無果，只得悵然而歸。

譚靈兒從宮裏出來，一想到墨子桐肯定會為此徹夜難眠長哭不起，心中也不安，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她想等奕朵和親后，專門一趟吐蕃國，從舊日跟着先突厥王認識的吐蕃王那裏把奕朵接回京來，就讓奕朵住在皇上新賞給自己的宅子裏，既不耽誤和親也不耽誤奕朵守着端木華夫婦。

當然如果順便能把奕秀也要過來最好，要是弄不回來，至少她能把奕朵帶到墨子桐面前也算報答了墨子桐。

墨子桐接到譚靈兒讓小野貓和小老鼠送來的信看過後，方知譚靈兒將自己和奕朵看得如此重要。

墨子桐對和親后奕朵的未來確實不知會有什麼樣的結果，現在打算也還早。因此只在心中感念譚靈兒不忘舊主的這番心意。

墨子桐在信中不但看到譚靈兒對奕朵未來的打算和送來的嫁妝單子，還在信中看到了蘇姨娘的死訊。

墨子桐在信中看到蘇姨娘去世的消息后十分震驚，便向小野貓和小老鼠詳細問了蘇姨娘最後那段日子和死狀，聽到蘇姨娘將梅娘殺了又自殺后，對蘇姨娘肅然起敬，她覺得蘇姨娘可能是她見過的最能代表女性的形象，溫柔賢良，不爭不搶，對夫家的事盡心儘力，從無一句怨言，也不越雷池半步。但這樣的女子最後居然也能加入游擊隊伍中與叛軍作戰，而且最後死的又是那樣壯烈，這份情懷這讓墨子桐思索感慨了很久。

現在蘇姨娘去世了，沒和梧枝相遇，也沒和綠君說明身份，那真正的桐枝也許不是她，當誰是桐枝的疑問又湧上墨子桐心頭沒個答案時，端木華的表現再次讓墨子桐失望了。

當墨子桐第一時間把蘇姨娘去世的消息告訴端木華后，端木華對蘇姨娘的死並沒有表現出讓墨子桐意料之中的難過情緒。

端木華只說了幾句內亂也罷兩國交戰也罷，只要發生戰爭都是百姓之難害人不淺的話。又將大嫂夏氏被殺，弟妹喬氏被殺，侄女兒薇娘被叛軍搶走不知下落，一家子支離破碎等舊話向墨子桐提說了一通。

也許是死的人太多麻木了，端木華對蘇姨娘離世的難受程度還不如墨子桐深切。

墨子桐一邊感嘆著蘇姨娘這一世活得委屈，嫁給端木華后沒有得丈夫真正的憐惜，死後連滴眼淚也沒得着，兩人好歹還生下了個女兒，再怎麼說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怎麼就這麼薄情，自嘆了一陣，人已死也無回天之力，便將奕寧叫來，把她娘離世的消息告訴了奕寧。

奕寧聽了娘親去世的消息後放聲痛哭，墨子桐在驛站為蘇姨娘設了祭壇，領着眾人陪奕寧難過了數日。

眼看着奕秀和奕朵出發的日子越來越近。奕寧也慢慢恢復了理智，開始想以後的日子要怎麼渡過，心裏也有了主意。

這天晚上，墨子桐和端木華都已經在炕上躺下正要歇息，就聽下人通報說奕寧小姐要見老爺和太太。

墨子桐看着端木華不解有何事要急在深夜來說，便起身對端木華說道：「老爺，奕寧向來是個安靜穩重的孩子，這會子來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咱們聽聽再說吧！」

端木華遂也起身兩人一起到了堂屋坐下，就見奕寧哭紅著雙眼進了屋中。

看到端木華和墨子桐就撲倒在地連着拜了幾拜，墨子桐不知何意，忙拉她起身說道：「寧兒，什麼事？怎麼一句話不說倒先拜上了。」

奕寧早哭成了淚人了，抽抽嗒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墨子桐攬在懷裏安撫了半晌，奕寧方好些，這才說道：「父親、母親，女兒有一事要回稟，請父親母親成全。」

端木華正色說道：「有事快說吧！這裏就我和你母親，不用遮掩。」

奕寧聽了這才說道：「我回京去就為我陪着我娘，現在我娘已經去世了，我回去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我知道奕朵妹妹對這次和親的事並不高興，不如我替她去和親，讓她陪在父親母親身邊替我進孝，豈不比我留在身邊要強。我娘還沒享我的福就早早走了，我怕將來再後悔，所以思來想去，替奕朵妹妹做媵女去和親，於國於家都是好事，能為父親母親分憂也算是我一點孝心，還請父親母親成全。」

這些天定下自己作為媵女出嫁的消息早就傳到奕朵那裏，墨子桐和端木華兩人一起給奕朵作著解釋，說明眼下方方面面面臨的困難。希望她做為女兒理解家中的不易，理解朝廷的難處。

奕朵嘴上答應着，雖然看着像無事人一般任由墨子桐領着人給她量衣裳，做首飾、學習吐蕃宮中禮儀和一些民俗。

但奕朵心裏早想好了，她和鳳來商量了，去和親從蒼城出發到邏些城至少走三五個月，這期間鳳來一直暗地裏跟着她，找到機會就帶她逃走，鳳來連去處都想好了，就帶奕朵去靈城北邊有一個小道觀里出家。

奕朵知道，現在善城歸了吐蕃，到時自己就在善城尋機逃走，因是在吐蕃地界丟的，也賴不到天朝。

出家后自己再也不用考慮嫁人的事了，也不用為自己少時發生的事情有過多的思慮，父親母親大不了着急上火一陣也就沒事了，反正誰也想不到她會偷偷跑去善城一個不知名的道觀里做道姑。而且鳳來師父也答應了，要在她修行的道觀不遠處找個下處，到時還要悄悄教她好些東西呢！

奕寧向端木華和墨子桐說明自己代替奕朵作陪嫁媵女去和親的事情后，墨子桐並不同意，但端木華卻覺得奕寧去比奕朵更合適。

端木華之前與奕寧雖是父女，但對她的生活完全不了解，做為父親他將養育兩個女兒的事情全權交給墨子桐，因此在他心裏奕寧和奕朵是一樣的。

雖然奕朵小時侯受過傷害，長大后總不願和人親近，奕寧則從小離開親娘在墨子桐身邊長大，好象和人也是淡淡的，因此他認為兩個女兒性格脾氣區別並不大。

但這些天從奕朵沒心沒肺的做派上他發現奕朵小時候受過的傷使她對所有人都有了防範，任何想靠近她的人她都刻意疏遠著對方，包括他這個父親也不例外。

而奕寧從小沒有親娘呵護，雖然墨子桐也不朝打夕罵，精心照顧着她，但奕寧還是養成了看人眼色行事的習慣。也許這個特質比奕朵處處防著別人，離人千里之外更適合去做個媵女。

畢竟陪嫁媵女不但是去和親，而且是陪着公主身份的奕秀去和親，如果沒有點眼力見，到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活下去都難。

因此，端木華那夜聽了奕朵的想法，幾番權衡后決定遵從奕寧的意願，讓她代替奕朵去和親。

因奕朵和親的事情已經上報京城備了案，因此府里將奕朵與奕寧換了名字，奕寧便可頂着奕朵的名字、穿着為奕朵準備的嫁衣和奕秀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