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降臨？

彷彿能看見允樂兒的表情，大祭司自信地說，「樂兒，站到祭壇的中央。」他閉了閉眼，才又說，

「神，要同你說話。」

允樂兒聽了，腦子一下就蒙了，不知所措，茫然地站在那，直到旁邊的年輕祭司提醒了她。她才如踩在棉花上一樣，感覺不真實地走了過去。

「阿圖瓦」的最高神要同自己交談？這是什麼概念？通常只有大祭司才有這種待遇和能力。

什麼時候，最高神與普通信徒可以直接交流了？雖然曾經許多人，聲稱自己與最高神有過神交的經歷，但在神殿收回了這種神交的權利以後，再也沒有人敢這麼說了。

自己將要當着祭司們的面，與最高神交流，這是何等的榮光啊！允樂兒只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身體，抑制不住的激動。

此刻，有陸陸續續更多的信徒來到神殿。這裏人聲並不嘈雜，因為他們都知道，這裏是不可以隨便講話的。

「阿圖瓦」神特別靈驗，只要有人不尊敬他，都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受到懲罰。

所以，對於祭司們，信徒可能不太尊重。但對於「阿圖瓦」的最高神，他們的尊重只能用五體投地來形容了。

「阿圖瓦」的神殿並不算小，作為地球上唯一的合法信仰，自然是佔地極為寬廣，內部空間裝飾也極盡奢侈之能事。

若是仔細看，你就會發現它的牆壁，都是幾百年前文藝復興時代的老物件。只不過，已經沒人清楚這些壁畫原本的歸處在哪。

「阿圖瓦——」

大祭司的聲音綿長，讓在場所有人聽到了都寒毛直豎，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慢慢加諸其身，每個人都肅穆起來。

「聖靈、聖父、聖教！」

所有的信徒異口同聲，匯聚成的聲音在神殿內回蕩，最後好像會透過頭頂的穹隆傳遞到神所居住的地方。

彷彿聽到了凡人的心聲，整個神殿突然一暗。當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這裏的燈光出了問題，還是外面天黑的時候。一道白光，從祭壇頂的穹隆處打了下來。

這道白光剛剛好籠罩了允樂兒，她的身體由內而外激發出淡淡黃光。映照在整個神殿的內壁，彷彿神性遍佈了整個空間。

正當信徒們被這神性的光輝感染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不要！不要！你怎麼能——」

他們急於尋找是哪個女人這麼大膽，敢在這裏喧嘩。當他們找到的時候，正巧幾個年輕的祭司把祭壇中央的允樂兒包圍起來。

神殿內鬨地一下就鬧了起來，彷彿平靜的水面徹底沸騰了。更讓他們震驚的是大祭司的話。

「最高神有什麼旨意？」

大祭司向一個女信徒問最高神的神旨？這怎麼可能！

「他，他是魔鬼——」允樂兒極力剋制，欲說還休。在大祭司的催促下，還是脫口而出。

「大膽，竟敢對最高神不敬！你應該下地獄！給我下來吧。」旁邊一名年輕祭司上前，他要把允樂兒拉下來，好好折磨一番，不能輕饒了這個女人。

「讓她說。」大祭司耐著性子。

允樂兒目光獃滯，又被年輕祭司瘋狂的言語刺激，等了一會才說，「他說，他將要降臨！毀滅我們——」

「降臨——最高神將要降臨了！」年輕的男祭司首先帶頭歡呼雀躍起來。

台下的信徒們，也慢慢聽清了對話。更是陷入了瘋狂，他們將要見到最高神了！這豈不是以前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好消息嗎！

「瘋了，你們都瘋了！這個神要來毀滅我們！毀滅地球上的所有人！」允樂兒大聲呼喊，希望其他人聽到，警戒起來。可惜的是，這些人已經陷入癲狂了。

可還是有一雙眼正在盯着她。

是大祭司，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她，哪怕是在思考允樂兒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的時候。

對於最高神要和允樂兒直接對話，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這是大祭司今天突然接到的神諭。到底發生了什麼，最高神到底會談什麼，大祭司是很好奇的。

現在聽到這麼個駭人聽聞的消息，大祭司的猜疑更甚。

「把這個異教徒，拉下去。」

旁邊的年輕祭司們這時卻沒人聽他的。因為他們不是普通的信徒，對最高神有無條件的信仰，他們都有各自的小算盤。

年輕的祭司們以前從沒想過最高神會降臨。除了極個別的祭司，充滿了對宗教的極度忠誠以外，他們都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年輕的祭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然都沒有注意。將要在面對最高神的時候，他們也是全然無措的。

他們只好看着大祭司。

「愣著幹什麼，給我把她帶下去。」大祭司的頭腦卻是清醒的。這種時候，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談論這個話題。

無論結果好壞，都不利於穩定這些教徒的狂躁的心。

安撫教徒，是每個祭司都需要掌握的職業技巧。當面對頑固的非教徒時，跟狂熱的信徒一樣，需要更高超的技巧。

騙一騙，善良單純的小姑娘，這些年輕祭司還可以應付。當面對這麼多如同熱鍋上螞蟻一般的教徒時，還是得大祭司出馬。

不然即使大祭司走了，留給這些年輕的祭司們處理，萬一場面混亂得不可收拾，一樣需要大祭司出面。

索性，大祭司也按耐下自己躁動的心，留在神殿內，看着年輕祭司帶着允樂兒到了地窖里。

時間一晃就是一個小時過去了，雖然那些信徒還未表示出想離開的跡象，大祭司也打算去休息了。

他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些人搞定。都怪那個消息太爆炸了，只能依靠一些精準的騙術，才能度過去了。

為了以防萬一，大祭司還是留了兩個經驗豐富的祭司在這裏，領着信徒們做安息祈禱。

就讓時間來冷卻這些人的心，相信他們會漸漸冷靜下來的。或許在「阿圖瓦」祭司們的刻意安排下。這些人還能為神殿做一些什麼。

大祭司踩踏着冰冷的石台階，往着地窖的深處而去。前面一晃一晃的燈光，照耀得他的心也跟着亂跳。

本來「阿圖瓦」神殿可以更換為更科幻的全景式照明，可那樣會減少「阿圖瓦」神教的神秘感，所以大祭司沒有同意這樣做。

可當他快離開神殿的時候，耳邊聽到一陣的嗡鳴。起初他以為是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耳鳴症應該去看一看呢。自己是大祭司，卻生病了，這對於信徒們來說，看見了無疑會打擊他們的信心。

等了一會，嗡鳴不僅沒有消失，反倒出現了許多人的吼叫。只不過這些人的聲音怎麼聽着有些奇怪。

「大——大祭司。」身後的一個女僕說。

大祭司微微側臉。

「好像是神殿裏出了事情。」

「你去看看吧，我要去問問允樂兒那個女人，怎麼盡說一些瘋話。」

「好——好的。」女僕名叫多莉，是大祭司十多年前在神殿外撿到的棄嬰。一直養在身邊，當做了僕人。

多莉聲音有些顫抖，好像預感到了什麼。她轉身向神殿大廳美走去，可沒走幾步。大祭司就聽見身後傳來慘叫聲。

「啊——」。那是喉嚨被撕破才會發出的聲音，好像氣球泄氣了一樣。

大祭司也回過頭，平時在神殿內大祭司身邊都只有多莉一個人。只有外出的時候，才會有衛兵護衛。

「這是祭司才能走的通道，你們是誰，趕緊給我出去！」大祭司看着對面的人，聲音有些顫抖，可他表面上不能露怯。

通道的另一頭出現了幾個人影，多莉就躺在地上，身體下有些水跡的樣子。

這些人嘴裏發出了野獸低吼的聲音，一步步地逼近大祭司。

「你們這些畜牲，這裏是阿圖瓦的聖地！」大祭司手裏的神杖往地上一落，彷彿有陣微光蕩漾開。

神杖表面也散發出微光，隱隱地，好像照亮了整個通道。

這時，大祭司才看清這些人的臉。

他們的確是平日裏低眉順目的信徒，只不過此時，眼神里露著凶光，絲毫不把他這個大祭司放在眼裏。

對峙了一會，從信徒中走出一個矮小的男子。外貌並不張揚，甚至看不出什麼特點。可他的眼神與其他人不一樣，有種高傲的感覺。

他一出現，旁邊的信徒都退到一旁，還停止了吼叫。

「拉西亞。」才一出口，大祭司就被鎮住了。因為這個名字是他最初的名字，可以說除了自己早死了的父母，現在的世界上沒有任何人知道。

除非——

「阿圖瓦神？」拉西亞不確定地問。

「你曾經對我許下的諾言，我來收回了。」聲音不大，卻震得大祭司絲毫動彈不得，好像被施了定身咒。

允樂兒被年輕祭司帶到了神殿深處的一個房間。這裏四周透露著一種陰暗的氣息，牆上掛着不知道哪個時期的油畫，畫面上的人，似乎一直在盯着她。

這讓允樂兒不寒而慄。

直到此刻，允樂兒也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正在發懵的時候，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好像有人在狂奔。

允樂兒站起身靠近了門。

「喂，有人嗎？有人嗎？我要見大祭司，大祭司在哪？」

等了一會，沒有任何人回應她。可她知道，應該有人在門外守衛的，她是在等大祭司，他一定會來的。好像外面的走道上已經空無一人。

房間里突然安靜了下來，允樂兒無力地靠着大門。

但突然又有一陣手指甲刮著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