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以城為聘 以血為衣

番外五 以城為聘 以血為衣

傅雅看着手中的鳥哨,心亂如麻,她回漠國不過才兩月,那些人又按捺不住了。

「皇上,郡主又來攻城了。」牧淳疲憊的沖了進來,自從她被蕭毓派來給傅雅當貼身侍衛后,沒有一天是輕鬆的,不過一月,她是見識了各種各樣的暗殺方法,難怪他一月前臨行時,蕭毓要說出那樣的話。

「到了她身邊后,切勿離開她半步,就連就寢都要守在她身邊,她的任何東西你都要仔細檢查,不能讓她有任何的閃失!」

她現在才明白,蕭毓的那番話不是誇張,而是事實。

她好心疼傅雅,女人更能理解女人,傅雅活到現在,真得好不容易。

傅雅聽到這個消息已經沒什麼意外的了,二天攻一次,她也快堅持不住了。

將鳥哨掛在腰帶上后,她再一次的祈禱,祈禱蕭毓快些趕來。

「走吧,守城!」

傅綺是傅雅的妹妹,從小被家裏人寵著長大的,無法無天,此次謀反,更是違背了祖訓,將蠱族的秘密公之於眾,導致宮中士兵紛紛倒戈,還好蕭毓有先見之明,派遣牧淳來時讓她帶了一些璟國的士兵,全安插進了宮內,這才在兵變時,留了她一條命,給了她與之抗衡的一個機會。

「五姐,我知道你沒有多少兵力了,別再垂死掙扎了,快點下來赴死,別太消耗我的耐心了!」

傅雅握刀柄的手緊了緊,沒有回頭去看不到千數的士兵。

「綺兒,何須跟她多言,不能再等了,今日一定要攻下王城,殺了傅雅!」

傅雅冷笑一聲,心寒不已,她的妹妹妹夫,今日是下了決心,要置她於死地了!

在這場持續了一月的拉鋸戰中,願意跟隨她的漠國士兵,死的死,傷的傷,現在已無一人能繼續戰鬥了,她身後站着的,是她最後的底牌,也是她最後的一份責任,他們都是璟國的人民,來時千人,兵變之時,戰死數十人,那些人里,大多都已娶妻生子,生活幸福,如今卻為了她這個毫不相關的人,毫不相關的國家,身死異國,魂不得歸。

她已經不能心安了,如何再讓剩餘的人陪她共赴黃泉?

「牧淳,開城門,朕一人出去。」

「皇上,我們奉命保護您的安全,要為您戰鬥到最後一刻!」牧淳猜出了心中所慮,急需的,故而繼續道,「此次來的士兵,一部分是都已娶妻生子,另一部分,則是家中還有兄弟,您不必擔心他們家斷了香火,此次漠國之行,我們都是自願前來的。」

「願隨陛下戰鬥到最後一刻!」

傅雅看着城樓下吶喊的士兵,既心酸,又感動。

心酸的是,璟國士兵都能為了這個國家擁立着他,而漠國士兵卻不能和她建立統一戰線。

「牧淳,開城門,迎戰!」

「是!」

這場戰爭,勝勢在傅綺那邊,她的兵力充足,傅雅現在只能寄希望於蕭毓,願蕭毓能急時趕來。

傅雅每舉一次刀,就會拉扯到心口的傷口,這導致她連連敗退,身上掛了不少的彩。

傅綺滴著鮮血的利刀指向了倒在地上的傅雅。

傅雅轉了轉眼珠,遍地橫屍,她錯了,她等不來蕭毓,還害了璟國的士兵。

「傅綺,姐妹一場你殺我可以,放了他們。」

傅綺皺了皺眉頭,讓漠國的士兵卸了剩餘人的兵器,押了起來。

「還有什麼?」傅綺問道。

「沒有了。」傅雅說完,閉上了雙眼,等待死亡。

「阿姐,你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坐了很多年了,該讓位了。」

傅雅看着胸口上插著的利刃,苦笑不已,鮮血順着嘴角流下,她當初怎麼就沒聽從她母親的臨終遺言,將她的兄弟姐妹們全殺了,她顧念手足之情,卻是給自己留下了一個禍患。

蕭毓,我等不到除夕,等不來你了。

「阿姐,安息吧!」

傅綺拔出刀,卻聽到遠處戰馬踏風而來,千軍萬馬之勢,氣吞山河!

傅雅眼中重燃起希望的鬥志,趁眾人愣神間,側身一滾,就勢翻起,拾起了地上的一把刀。

「快,快撤!」

傅綺慌亂下令,她怎麼也沒想到蕭毓會來,他怎麼來的?是誰放的信?他和傅雅有什麼交集?

「是皇上,皇上來了!」

不光是傅雅,牧淳和璟國的士兵也重新燃起了鬥志。

蕭毓快馬當先,看到站在中央搖搖欲墜的傅雅后,提氣躍起,用輕功到了她的身邊。

「傅姐姐。」

他扶住了她,看着胸前鱗甲,的紅,心急不已。

「薄陽,這裏交給你了!」

蕭毓說完,打橫抱起了傅雅。

傅雅躺在他的懷裏,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這才看見他的白色戰甲上有大片的血跡。

「怎麼有那麼多血,你受傷了?」

蕭毓正往城內跑,聽到她細微的聲音后,腳步一頓,抱她的手緊了緊,他有種要失去她的不祥預感。

「攻上一座城池時,不小心遭到暗算,已經處理過了,忙着趕到,沒有時間擦拭血跡。」

傅雅聽后心中一暖,她看到了他眼底的烏青,看來自從他收到她的求救信后,就一路快馬加鞭的趕來了。

「小侍衛,馬上就是除夕了,我赴不了約了。」

「別瞎說。」蕭毓嚴肅的駁了回去,「你一定會沒事的!」

「醫館在哪?」

城內,一片蕭條,所有的大門都是緊閉着的,看不出一點生活的跡象。

「城內沒有人,他們都被我送進了宮裏。」

「那我就去宮裏,我一定要讓他把你給治好!」生死面前,他一向是最不冷靜的。

「小侍衛,下雪了。」傅雅費力地抬起眼皮,看着天空落下的他白。

他「嗯」了一聲,腳步不停地往宮裏跑。

「放我下來,就在這。」大限將至,她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不要!」他執拗地拒絕了她的要求。

「我上位時,葉羽曾給我卜過一卦,她說我的陽壽只有二十三年,落緹族的預言從來不會錯的。」她咳出了幾口鮮血,「本想着是能堅持到除夕夜的,現在看來,不用等到除夕了。」

「別說了,省些力氣。」

「放我下來,我想賞這一番雪景。」

蕭毓停下了腳步,氣喘吁吁,落緹族的預言從來不會錯的。」他應了一聲好,將他放了下來,擔心她維持不住身形,只好輕輕的攬住了她。

「我是母蠱的宿主,等我死後,過不了多久,它也會死的,落緹族的詛咒,也就會消失了。」

這就是傅綺說出的真相,殺了她,落緹族就能重獲自由。

蕭毓已經不在乎落緹族的詛咒了,他現在不在乎她。

「我討厭這個地方,我想去你那裏。」傅雅眼眶微紅,「你是一個好君主,把漠國交給你,我很放心,我把這個國家當作嫁妝,送給你,你娶不娶?」

蕭毓垂眸看着她,哽咽道:「娶!」

傅雅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她到死才從他的口中聽到這一個字,真的是無憾了。

傅雅顫巍巍的抬起了滿是鮮血的手,想要撫一撫蕭毓的唇,在即將碰上的那一刻,她停住了,她這滿是鮮血的手,怎能去觸碰她一直希望的事,她無力地又垂了下來,央求着他:「我們現在就拜天地,好嗎?」

「好。」

他漸漸地鬆開了傅雅,同她並排跪着。

這座城,就是他們的禮堂,這血衣,就是他們的新服。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他們的雙親都在天上了,這一拜,也算是讓他們看看。

蕭毓鬆開了攬她肩膀的手,等她勉強穩好身形后,到了她的對面。

「夫妻對拜!」

「撲通!」

蕭毓聽到這聲音后,不敢抬頭去看,他的拳頭已被他握的暴起了青筋,淚滴落在地,將積在地面的雪溶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小洞。

和他拜堂,是她最後的執念,這個執念一完,她如何不死?

「啊!」

他忽的揚起了頭,心痛的聲音,響徹雲霄。

他好後悔,為什麼當初要送她回來。

她只是想過沒有偽裝的日子啊!

「傅雅,我帶你回家。」他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一步一步的往城外走,「我帶你離開這裏,去一個人心善良的地方,在那裏,你不用再戴上面具,去做別人了。」

今朝一起淋了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這漫漫長路,明明是兩個人,卻只留下了他一人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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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生泉之願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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