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隕落

血水不停地從營帳里端出，夕陽落下，灑下餘暉，橘紅色籠罩着這個世界，與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交織在一起，圍在營帳周圍的人們，心情都是沉重的。

留着山羊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身上沾染著大片的血跡，從他出來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到他的身上了。

這是在等候他的宣判結果。

隨行軍醫嘆了口氣，無力地搖了搖頭。

所有人的呼吸一滯，沉默了那麼幾秒后，開始出現了抽泣的聲音，悲傷就似瘟疫一般快速傳播，不少高大壯實的漢子都紅了眼眶。

「劉副將，霍將軍叫您進去，交代後事。」

劉憂將頭盔扔給了一旁的士兵，快步走進了營內。

「將軍。」

榻上躺着的是他這一生最欽佩的人，是他眼中不敗的神話，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此刻渾身是血的躺在上面，眼睛半闔著，連看他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可惡的及川啟！

霍昭動了動手指，指向了案上的木盒子。

劉憂趕緊上前將裏面的物件送到了她的手中。

霍昭用力握了握，卻不肯戴上。

「我走後，霍家軍和沄海的這些百姓們就交給你了，我的所以職位，由你接替，他會同意的。」

「將軍放心！」

「箱子裏面有一封信，我走後，你替我交給他，他若問起來，你就這樣回答，不準告訴他真相，明白嗎？」

劉憂自然清楚「他」是誰，能讓霍昭如此銘記在心的，只有當今皇上了。

「屬下明白。」

霍昭吸了幾口氣，胸口的刀傷疼的愈烈，麻沸散的功效，已經過了。

「你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劉憂忍不住眼裏的酸澀，兩行清淚奪眶而出，他整了整戰袍，認認真真地行了一禮，哽咽道：「屬下告退！」

走至門口時，劉憂又回頭看了一眼她，不捨得退出了營帳。

霍昭能聽到外面嘈雜的聲音，哭聲、悲痛聲，都是在為她感到悲哀的。

嗯，她這算得上是英年早逝吧。

霍昭這樣想着，嘴角漸漸有了弧度，她費力地將手中的那個物件舉到了眼前，嘴角的弧度揚得更甚。

「景鈺哥哥，阿昭這輩子最不後悔的一件事，便是愛上你，這人間疾苦，唯有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甜。」

霍昭做了一個夢，夢裏有蕭毓，他不再是帝王，只是一個尋常的漁夫，她也不再是將軍，只是一個普通的婦人。

他們就住在一間小木屋裏，比不上皇宮的繁華，雖然簡陋，但是它溫馨，白日裏他打魚賣錢，她在家中相夫教子，夜晚他們相擁入眠，互訴生活的瑣事，他們從不互相抱怨，如此平淡的日子，她竟追求了一輩子。

耳邊的聲音漸漸變得翁鳴起來，霍昭想，這樣的日子，她可以一直過下去了。

劉憂再次進來時，看見了腳邊斷碎成兩半的物件，拾了起來。

她的眼角掛着一顆晶瑩的淚珠，嘴角上揚著，去時，應該沒什麼遺憾了。

霍昭臨死都不肯戴上送給她的翡翠金鑲鐲，是不願？還是她的執念？

這斷碎的玉鐲，豈不就是說明了他們在塵世最後一點塵緣的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