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跟往事乾杯
雖然最後還是沒能贏下靜水建設，不過大家的心情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我心痒痒地想喝酒，但是醫生說，周末複查出結果之前，我都不能喝酒。老媽嚴令老爸看著我，不讓我喝酒，要是我喝了一滴酒，我們爺倆就都別回家了。所以雖然大家輪流敬我，祝我早日完全康復，我也只能眼巴巴地干看著他們喝，自己喝點果汁飲料。
除了徐指導和我，明華和瘦頭陀也是大家重點敬酒的對象，不過大家都很默契地沒有提罰失點球的事。我看了錄像，其實兩個點球主罰的質量都不錯，運氣差了點。雖然我喝的是果汁，也和他倆分別乾杯。明華略有驚訝，但還是一口悶完；然後又回敬我。
徐指導顯得很高興，不等我們敬酒，自己就頻頻舉杯。徐指導說：「這次來XX市，認識了你們這一群熱愛足球、有情有義的年輕人，我很開心。如果有機會，歡迎來我的足球基地參觀指導。」說完又是一杯葡萄酒。我們連稱「不敢當、不敢當」，紛紛表態一定找時間去足球基地參觀學習。
借著高興勁，我問徐指導：「徐指導，上次我問您，為什麼會來帶我們這支業餘隊。當然我知道您本來是要帶遠光隊的，結果他們輸給我們了。您說等我們踢完決賽再告訴我，現在比賽踢完了，您總能說了吧？」
徐指導說：「行！不過我想先問問大家，大家覺得我帶了一個星期，球隊有什麼變化嗎？」
大家七嘴八舌搶著回答，有的說改變了多年不自知的錯誤細節，個人技術能力有提升；有的說閱讀比賽和理解戰術目的更深刻了；有的說彼此之間的信任和默契提升，千禧年更像一個整體了；還有的說學到很多管理細節，從一支業餘球隊向著足球俱樂部的方向在進化……
對我個人來說，以上這些我全都感受到了。我自己感受最深的，還是與徐指導幾次交流之後，對足球的本質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以球場上來說，我發現「無我」並不是最高的境界。足球不是一對一，無我固然可以讓我發揮出個人的高水平，但卻還不足以與全隊形成呼應。既保持純靜平和的心境，又能敏銳因應形勢的變化，審時度勢、進退有據，才是更值得追求的目標。再往更高的層次說，足球產業的發展，一頭連接著整個社會經濟的發展趨勢，另一頭與每個參與其中的個人進步息息相關。從微觀到宏觀都要協調一致，中國足球的發展才有可能出現轉機。
聽到我們這些五花八門的答案，徐指導樂呵呵地笑著，說：「不管是從哪個方面，只要你們覺得比以往有進步，我這把老骨頭就沒白折騰這一回。」
「既然你們想聽，那我就說說為什麼來這裡吧。首先我也是俗人，我也要吃飯、睡覺，也喜歡錢。我那足球基地開銷不小，這次劉老闆給我開了一個老好的價錢，後續也有繼續合作的計劃，我出這個短差還是划算的。
「其次，我也想多到全國各地看看，民間對足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態度。是不是還有人喜歡足球，不僅自己願意踢，也會送小孩去學足球。如果大家，尤其是孩子們確實不愛踢球了，那我的足球基地一直撐著，意義也不大，我也該解甲歸田了。
「還有一點，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劉老闆也不知道。10多年前，我正在籌備足球基地，在上海和周邊到處找有潛力的苗子。有次上海本地有個初中的足球比賽，請我做嘉賓，有個小隊員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首先是他的領導力。他指揮著全隊，大家都聽他的，這不稀奇；稀奇的是他說的是普通話，不是上海話。老實講，在那個年頭，上海初中的球隊裡面，不說上海話的隊員都很少；不說上海話的隊長，僅此一位。我就特別留意他，發現他真是個挺不錯的苗子。他踢的是中後衛，雖然個子不算太高，但是身體結實、彈跳好，最重要的是對球路的判斷特別好，也很了解前鋒的心理，有點巴雷西的味道。
「我看得出來，那個小隊員沒有接受過正規的足球訓練，有些技術動作並不是那麼規範，還是靠本能在踢球。本來初中生十四、五歲，已經過了最佳的青訓年齡。不過後衛不一樣，成才慢，我想或許可以再培養培養，比賽結束后就找他們的帶隊老師聊了聊。聊完我才知道，這小孩學習成績也是出類拔萃，要考重點中學的。我想這下也不用糾結了，能上重點中學考大學的，誰願意這個時候再半路出家來練足球。
「沒想到那個小隊員跟我說，他願意到我這來試試。我跟他講，雖然我那也會有文化課的老師，但水平肯定是不如他學校的。結果他說：『讀書學習，什麼時候都可以。但正規的高水平足球培訓，我一生可能就這一次機會。』他這麼一說我發現，這個小朋友確實不一般。這個年紀能對自己的發展有想法、有規劃，和我以前帶過的球員都不一樣。
「但我還有點擔心，不知道他的家長是個什麼態度，於是就約了他的家長見一面。他家是從外地到上海做生意的，爸爸也是個球迷，很支持兒子到我這來試訓。他說兒子從小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看球、踢球，帶著一幫小朋友從小一起踢皮球。他還給我帶來了孩子從小到大的剪報，全都是足球比賽的報道；還有很多比賽的觀后感，有球員技術特點的記錄，有球隊的戰術分析，還有對足球發展、特別是中國足球發展的思考。雖然很多想法還很稚嫩，但確實是花了功夫在看、在想、在做的。當時我就決定，這個小朋友我一定要收。
「這個小朋友就是你們這的人。所以這次劉老闆來找我，我一聽地方，這麼巧，我一定要去看看。所以我就來了。」徐指導說。
「這小朋友叫什麼名字？說不定我們認識。」按徐指導說的，這個人跟我們的年紀應該差不多。不過我們市裡，好像沒出過什麼職業球員。
徐指導沒有直接回答。他頓了頓，接著說：「但他最後還是沒能來我這。入隊體檢的時候，醫生查出來，他有先天性的心臟病，不適合劇烈運動，更不可能承受專業運動員的訓練量。」
「說到這裡你們應該猜到了，他的名字，叫張瑞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