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

方正午懷着滿腦子的問題陷入了夢鄉。

他今天實在是太疲憊了，沒有心情跟王叔還有兩個小孩子再好好聊聊了。

他現在只想睡一覺好好平復一下，白天所聽到的消息帶給他的，激動心情。

第二天，早上。三叔很早就叫方正午起來了。

方正午想起來今天還要帶狗剩和椿子去城外見他的爹娘。

今天的長沙城，天氣有些陰沉，大早上的散著許多薄霧。天空飄起了濛濛細雨。方正午還沒走到王叔家，就發現這時下的雨夾雪。

方正午騎馬快走到王家。一進門，冷得直打哆嗦的方正午，連忙衝進了伙房，他的手都快凍得失去知覺了，沒想到今天降溫這麼厲害。

也是啊，今天剛好是今年的最後一天，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年了。

春花嬸很早就起來做飯，幾個孩子也都圍坐在灶堂前。

方正午的到來幾人並沒有感覺到意外。相反兩個小孩子還非常高興和激動。手上摘菜的動作都快了許多。

也不知道王叔從哪裏搞來的綠菜。方正午瞅了一眼發現，這筍殼菜還多不錯的綠油油的沒有丟失多少水分，不像其他地方賣的窖藏菜一樣蔫了吧唧的。

圍坐在灶膛前烤了一會兒火的方正午，終於不那麼冷了。打了一盆熱水，把之前給馬擦雪的布給給洗了一下。

很快春花嬸做好了飯幾人就再稍微暖和一點的灶房吃飯，兩個小孩子去叫王叔和王浩了。

臨近過年，幾人吃的也比以前好一些。飯吃到一半，王叔突然開口。

「正午啊，我們決定在長沙城買套房子，你說好不好？或者我們買塊地自己建房子。我們買塊大點的地，建兩棟房子我覺得這樣更好，其中一套也可以拿來做你們的婚房。」

方正午仍然不會拒絕，這也是個好事兒，回答道「王叔這錢我出了，畢竟王浩還欠了一屁股債。」

王叔聽了這話。氣的當時又掏出煙斗，往王浩腦袋上來了一下。

「這臭小子家裏這麼多年攢下來的錢，用完了不說，還欠了這麼多外債，地和房子都賣了，還沒填上這個大窟窿，也不知道多久能把老宅子和地贖回來。」

「爹，我不是說了嗎？那老宅子和地以後肯定會有更好的，你兒子我現在出息了啊，別總執著於那一點兒東西啊！」

「你還說你爺爺幾十歲了還要搬到這裏來，我們現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找好！」

「今天你小子也別辦別的事情了，就老老實實的去給我找一套好的房子！租下來！」

王浩只能安靜的低下頭吃飯，不再說話了。

吃完飯。方正午和兩個小的都披上了雨衣。這個時候的油布雨衣是真的厚實。

三個人騎着馬。方正午也不敢讓馬跑太快，怕承受不住。

在路上買了香紙，鞭炮，酒，燒雞。

到了城外看見兩個圖包包周圍圍着一小圈石頭，前面插著兩塊兒厚實的木板。

方正午剛才看到木板上沒有字。這是要兩個小的以後長大了自己來刻字。

狗剩椿子跪在土包包面前哭，卻全程沒有說話，哭了一會兒，狗剩沒有再哭，而是安慰妹妹。

方正午在一旁看着兩個小的也不好上去插手，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方正午雖然年紀輕輕也經過離鄉之苦，但是沒有經過喪親之痛，之前只是思念父母，懷疑沒有發生慘劇。

狗剩安慰了一陣子，椿子也沒有再哭了。

只是哽咽的還在原地抽泣。

看着懂事的狗剩，方正午不免也在內心，覺得這個孩子成熟，有擔當。

等到箱子都燃盡了，看着天上的雪越來越大，方正午開始催促兩個小的準備回去了。

狗剩沉默的拉起椿子，椿子還在依依不捨。方正午牽着馬，等在一邊看着，沒想到狗剩，做出了一個令方正午意外的事情。

狗剩給土包包磕了幾個頭之後，拿起了供奉的燒雞。

方正午疑惑的眼神看着狗剩，還沒有開口。

狗剩就先開口了：「以後有條件了，別說一隻燒雞，就是100隻燒雞我也捨得，只是現在我還沒有能力，這隻燒雞還是帶回去給妹妹吃吧，相信爹和娘也不會怪罪的。」

方正午只能沉默的點點頭。扶著兩個小的上了馬。

幾人騎馬走到城裏一家酒樓。三叔就在這裏。方正午點了一桌好菜，準備今天中午就在這兒吃了，再送兩個小的回王家。

三叔和那個被救的女人楊義君。方正午看着兩人拉着手下了樓，又看向兩個懂事的孩子。方正午心中不免有些感嘆。

「如今這世道真是艱難啊。」

和沉浸在感情的三叔打過招呼之後。方正午看着兩個小孩大口的吃着可口的飯菜。中間還阻止了狗剩從懷裏掏出那隻燒雞。

吃完飯，方正午換了一匹馬，送二人回到王家。

方正午想着今天下午也沒有事情可以干，他決定去看看自家小弟。

路途很近，沒過多久就走到了利浦洋行門口。依舊是熟悉的後門兒，可是這次方正午的心境卻不一樣了。頗有感觸的看着忙忙碌碌的工人工作。

今天因為下雪沒有運貨，所以這些工人都在倒騰倉庫里的東西。真是一刻也不讓人閑下來呀。

方正午走向司機的休息室。果然看到了在裏面拿着一本書翻看的小弟。

看着小弟方向陽看書很入迷。方正午慢慢走了過去，市一旁邊的工友不要說話。慢慢坐到了小弟旁邊，想要看看他看的是什麼書。

看了一會兒，這才發現這小子在看《天演論》。也不知道這小子從哪兒找來的20年前的書。之前在老師那裏兩個人都看過一遍，只是之後舉人去世，二人再也沒有機會看到這本書。

方向陽看了許久，直到翻完了剩下的部分，這才看到旁邊坐着跟他一起看書的方正午。

「哥，你怎麼來了？」

「我從老家回來，過了兩天才有時間過來看你。」

「那爹和娘還好嗎？」方向陽的聲音有些忐忑，眼神凝重的看着方正午。

「都還好，還在家裏給我們添了弟弟妹妹，-只是老爹的精神好像出了些問題。他有些傷心過度，現在還不是很清醒，不過看到我之後好了一些。」

「那就好，家裏沒出什麼事，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好！」方向陽終於放下了忐忑的心，高興的開口。

「老二，跟你商量件事唄！」方正午慎重的看着方向陽。不是在徵求他的意見，而是在用決定的語氣跟方向陽說。

「哥，你有什麼事就說吧，用不着商量。」

「老二，你是一直都知道我們家是什麼樣兒的，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我們面前，我們大家都已經決定要抓緊這個機會了。」方正午頓了頓，又開口。

「你一直很喜歡讀書，我也是，家裏決定做一番大事業，我們這些小一輩兒的，就需要好好出去長長見識。」

方向陽說到「哥，你到底想說什麼？」

「出去上學吧，現在家裏有這個條件了。家裏做生意賺了一大筆。」

「上學？去什麼地方上學？」

「先去讀兩年書，然後再去雲南講武堂。」

「學成之後，去哪裏啊！」

看起來弟弟還是沒有長大啊。方正午想着之前的點點滴滴，還是決定把弟弟送到軍校去，家裏需要一個指揮大局的人才，這個人才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弟弟，還可以是其他人。

年輕一輩兒必須要有一個人才，這樣才能壓得住王錦華。

「這份工作就不要了，明年就送你去上學，附近的石鼓書院就不錯。」

「那好吧。」方向陽回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