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性

眾人等到晚上，仍不見尚凱他們的影子，每個人心裡都焦躁了起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大家還是第一次熱切地盼望著尚凱的到來。

窗外的藤蔓像蛇一樣緩緩地爬動著，雖然沒有主動攻擊過眾人，卻讓人脊椎發涼，猶如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

方曉勇發現夜晚中的藤蔓比白天活躍些，有些房間已經被它們封死了入口，它們正在一點點地侵佔著大家活動的空間。在黑夜與恐懼的淫威下，所有人都聚到了頂層閣樓的一間房子里，大家圍坐在一起，彼此相望著，不敢大聲說話。

到了晚上，大家發現只要有一點點稍大的聲音，那些藤蔓就會加速爬動，別墅里的電也斷了，鄧萌萌找到了幾根蠟燭，用打火機點亮放在桌子上，微弱的燭火只照亮了一小片地方，四周黑暗中蠕動著的恐怖填滿了所有人的心房，絕望的情緒在漸漸蔓延。

「咳！咳！咳……」

一陣劇烈地咳嗽聲打破了黑暗中的寧靜，程蓉先是一慌，緊接著一喜，因為躺在床上，一直不知死活的鄭山醒了！

「山哥！山哥！你沒事吧？」

程蓉緊緊地抱著他，噙淚呼喊著，一直以來，壓在她肩上的擔子太重了，男友的蘇醒讓她看到了一絲黑暗中的希望。

鄭山看著女朋友的臉，想說話卻只是咳，周圍陰影中的恐怖蠕動的更快了。

「蓉姐，山哥他不能這樣咳下去了……」陶楚吉看著四周的黑影，焦急地說道。

「山哥，你先緩緩氣，緩緩氣！」

程蓉使勁把他的上半身抬起來，一手拍著男友的後背，幫他順著氣。身高一米九的男友對她來說太重了，鄧萌萌上前幫她扶住男友，程蓉向她投出感激的目光。

但鄭山還是咳個不停，遠處粗大的藤蔓似乎在一點點地逼近。

陶楚吉焦急地走到程蓉眼前，來迴轉了兩圈，猛地一轉身，一手捂住了鄭山的嘴巴！

「你做什麼！？」

程蓉驚怒交加地喊道，想把陶楚吉推開，卻被他一把反推倒在床上。

「程蓉姐，他會害死我們的！」

陶楚吉雙眼通紅，把鄭山死死地壓倒在床上，兩隻手一起捂住了他的嘴巴。

鄭山的嘴巴發出嗚嗚的悶響聲，眼睛半睜著，流出了渾濁的淚水。

程蓉發瘋地拍打著陶楚吉，但卻抵不過男生的力量。

她用指甲狠狠地抓撓他，陶楚吉的臉和胳膊上留下了長長的傷口。

「臭婊子！」陶楚吉反手一巴掌扇到了程蓉臉上，力道大的把她抽倒在地上。

「小剛，幫忙！」

陶楚吉和程蓉同時喊了一聲。

陳小剛猶豫了一下，一把抱住起身又要衝上去的程蓉，死死摟著她，在她的耳邊說：「蓉姐，山哥不行了，請你認清現實吧！」

「嘻嘻嘻嘻嘻……」

不知何時，天花板上蠕動的藤蔓中，一隻碩大的紅花又露出了頭，它發出清脆而又滲人的笑聲，慢慢地從空中降下，像人一樣大的花腦袋直勾勾的正對著陶楚吉的臉。

撕扯在一起的眾人停止了動作，一動不動地看著它。

一人一花對視著，時間彷彿慢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大紅花朵停止了嬉笑，有透明的汁液從花心深處流出，如同準備大快朵頤的野獸流出的口水，隨後，帶刺的花瓣一陣痙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層層地綻放著，重重疊疊的細密牙齒張開，最後露出了詭異的花心，花心顫動著，像人的咽喉。

大紅花朵的攻擊在一瞬間就結束了，它像一條毒蛇一樣迅捷，擴張到極點的花瓣收縮，一口吞沒了陶楚吉的腦袋！

方曉勇掏出了藏在腰間的手槍，朝著花莖一陣狂射。

花朵卻彷彿有智慧般，它只中了兩發子彈就有所反應，它用力含住陶楚吉的腦袋，一下就把他的身軀提起，擋在方曉勇的射擊路線上。

方曉勇最後一發子彈打在了陶楚吉身上，他停止了射擊，眼睜睜地看著惡魔般的花朵，把陶楚吉拖入了重重疊疊的藤蔓中去。

……

空氣寧靜了兩秒鐘，隨後又是一陣撕心裂肺般的咳嗽。

「蓉姐！」

陳小剛低聲哀求道，他一副哭了的表情，卻不敢發出哭的聲音。

程蓉閉上了眼，什麼都不想問，什麼都不想說，她解脫般地癱靠在陳小剛身上，很想就此沉淪。

陳小剛顫抖地把程蓉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走到鄭山床前，想完成陶楚吉未完成的事。

但他的手將將伸出的時候，鄭山突然不咳嗽了。

「疼！我疼……」

鄭山只歇了五秒鐘，就虛弱地喊道。

程蓉聽到鄭山的話，猛地睜開了眼，她急忙跑到鄭山身邊，半是焦急，半是喜悅地問道：「山哥，哪裡疼，你說哪裡疼？」

鄭山說話了，那證明他還有救！

「腿，我腿疼！」

程蓉輕輕地半掀開被子，往裡面看了眼，靜靜地一動不動了。

身後的方曉勇蹙起了眉頭，程蓉的行為有點奇怪，但她擋住了他的視線他，他什麼也看不見。

「怎麼回事？」

程蓉不吭聲。

方曉勇覺得不對，一把掀開了被子，眼前的一幕讓歷經生死的他，心跳慢了半拍。

被子裡面的床單都讓鮮血給浸濕了，幾根細長的藤條像寄生蟲一樣，從鄭山的兩條小腿肚破皮而入，扎進了他的身體里。

借著昏暗的燭光，方曉勇看到藤條像蟲子一樣在他的皮膚下面蠕動著，不光是小腿、大腿、小腹、脖頸……

現在看就連麵皮上都有扭曲的藤條，鄭山的氣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著，他的兩腿幾乎完全乾癟，那些藤條像是在吸食他的精血！

程蓉神經質般的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剪斷了細長的藤條，經過觀察，它們是從床底下鑽破床底，進入鄭山身體里的。

可那些斷了的藤條還是沒有失去活力，彷彿紮根在鄭山身上，扭動的更瘋狂了。

程蓉剪開鄭山的腿皮，抓住一根藤條，一點一點地想把它拉出來，可這個過程讓鄭山疼得嗷嗷直叫，血也直往外噴。

「啊！」

程蓉尖叫一聲，認命般地一剪刀扎穿了鄭山的喉嚨，結束了他的痛苦。

「嘻嘻嘻……」

「嘻嘻嘻……」

「嘻嘻嘻……」

蠕動的藤蔓中升起了無數朵大紅花，它們的花瓣顫抖著，發出一陣陣惡魔般的低笑聲。

大紅花朵一點點地圍了上來，眾人一點點地後退，退到最後只能背靠著背，肩並著肩站在一起。

「勇哥！」

鄧萌萌顫聲喊道，她知道他還有底牌，說不定還能殺出一條血路。

方曉勇把狼人卡牌握在滿是冷汗的手心裡，飛速思考著對策。

就算化身狼人他也不抱有樂觀態度，這些藤蔓的硬度太強，把他們圍的太深。

可是還有什麼辦法呢，就算用槍打，對付這些粗壯得藤蔓也是杯水車薪。

要是早點突圍就好了，方曉勇後悔的想著，他不該把希望寄托在尚凱身上。

千鈞一髮之際，程蓉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按下了免提，一個喘著粗氣的男聲傳來：「我到了，秦雲在哪裡！？」

是尚凱的聲音！

「在藤蔓里！」程蓉發瘋般地大喊著，「在別墅的藤蔓里！」

「明白！」

通話被尚凱掛斷了，隨後別墅外面響起了無數把步槍掃射的聲音。

……

眾人周圍的花朵一陣痙攣般的顫抖，隨即發出一片痛苦的叫喊聲，聲音沙啞像老年男子般。

槍械射擊的聲音幾乎持續了三十分鐘才打通一條路來，別墅正門的地上鋪滿了彈殼。

尚凱領著方曉勇他們走出了別墅，他的臉色一片陰沉。

因為程蓉告訴他，秦雲剛剛失蹤了。

方曉勇走出別墅后，發現別墅外面站著一隊地薩斯公司的特勤員，二十多人，為首的是一名高瘦的禿頂男子，他長著鷹鉤鼻，小眼睛大鼻子，穿著一身黑色風衣，氣質獨特。

在特勤員的隊伍里，方曉勇還看到了王沖霄的身影，他被兩個特勤員看押著，雙手反綁在身後，雖然鼻青臉腫，但至少還有命在。

「這就是你給我的消息！？」

鷹鉤鼻沒看到秦雲的身影，憤怒地對尚凱發問，他的聲音尖細。

「對不起！格格巫大人，秦雲是剛剛才跑掉的，我估計她還在這個島上！」

平時高人一等的尚凱面對被稱為格格巫的人時，一臉惶恐。

格格巫觀察著別墅牆面上，還在扭動的藤蔓們，贊同的點了點頭，道「對的，她應該沒跑遠！」隨後一揮手，對身後的特勤員們下達命令：「給我全燒了！」

隊列里走出四名手持噴火槍的特勤員，他們靠近別墅后，對準爬動的藤蔓，扣動扳機。一大團烈焰噴出，刀槍難入的藤蔓瞬間被引燃。

「啊！疼！啊！」

持續的噴射讓火勢越來越大，藤蔓瘋狂地扭動著，彷彿離水的魚，令人驚奇的是，它發出了像人一樣的叫喊聲，方曉勇覺得聲音很像陶楚吉的。

「誰來救救我！？」

鄭山的聲音又傳出來了。

「鄭山！？」

程蓉望著烈火中的藤蔓吃驚道，腳步不自覺地往前走了兩步，卻被方曉勇一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