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光明的出現與消失

第一章光明的出現與消失

在黑夜中掙扎了許久,又有什麼價值呢?為了那短暫的白日嗎。

漫長而又漆黑的走道,周圍同伴不斷的哀求聲,走道盡頭那一點點的紅光。行走在冰冷的地磚上,寒冷與痛苦彷彿正通過這一次一次的接觸逐漸探入身體內,展現著自己的威力,絲毫不顧行走者的掙扎。

無處不在的寒冷,在這紅色的光芒前退去了,盡頭高大的石門前,痛苦的行走者踉蹌邁入,終於能夠看到紅色光芒內的物體。

來到這個盛大的比賽場,紅色的光芒彷彿無窮無盡,從腳下的深淵漫溢出來,卻填不滿這個極其寬闊的空間。行走者被透明的力量推動着前進,踉踉蹌蹌,直到突然停止。

此刻行走者站在這個空間的正中心,腳下是一條窄窄的石橋,通向著的另一邊一扇緊閉着的大門。

往上看,是一幅簡單的圖畫,藍色的環與其中一個不斷移動的紅色的圓點,如此鮮艷,在藍色的環中,遊盪的那一個紅點,彷彿就是凝視着下面無知者的眼。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在如此寬廣的空間中仿若一粒再微小不過的塵埃,恐懼肆意的蔓延,主宰者還沒有開口,行走者的身體便已經癱伏下去,生存的味道從未如此甜美,過去經歷的許多掙扎與痛苦,此刻也彷彿變成了美味的回憶,絕對不要死,絕對不想要死!

自己有何價值?自己有何意義?我可以活下去嗎?我能夠活下去嗎?

自輕自賤的情緒彷彿恐懼的手指,挑動着垂死者的心靈。其實已經無比接近恐懼深淵的最底層,但仍然會被這股恐怖的力量繼續拉向更深的地方。

上方的主宰者發出沉悶又宏大的聲音,何為白日,何為黑夜?

行走者仍然茫然,雜亂的想法擠佔了大腦里的每一份空間,無數細小的氣泡與光點在其中生出又消失,希望正在流逝,垂死者卻還沒有產生拯救自己的想法,它被嚇壞了,真的,被嚇壞了。

…………

最初的記憶,便是這突如其來的光明,猛烈的驅散了所有的黑暗,將世界帶到光亮的地方中去。

但這太突然了,一無所知的初醒者暴露在這光亮之中,光明來的太快了,初醒者對於黑暗的感觸甚至還沒積累下來,便被猛烈的光明所籠罩,沒有對比,沒有反差,初醒者並沒有感覺到白日的可貴與溫暖,而是感到危險與害怕。

初醒者開始大叫哀求,瘋狂的尋找遮蔽之地,周圍無數其它的形體,也在進行着這樣的動作,可是這白日無處不在,用力的捂住眼睛,也擋不住白日的感覺。直到手指插入眼球,才能夠感受到黑暗帶來的一點安心,可是馬上,身體感受到的白日的感覺湧入腦海,空洞洞的靈魂,正在被這新生的感受所折磨,溫暖像是炙烤,輕觸像是撕咬。

哀求沒有作用,繼續奔跑,尋找躲避之處。闖入了一個建築里,灰色的外殼趴在地面上,一個低矮的圓洞,是它的入口。裏面站着一些其它的形體,它們冷漠的注視着,初醒者也顧不了那麼多,拚命的往裏面鑽去,那些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本能,正在提供著一些模糊的意見,越深的地方,越是黑暗的地方,越安全。

那些形體讓開了,其實也僅僅是略微挪動一下身子,可這已經足夠初醒者擠進去了,可即使在最深處,被觸摸的感覺仍然存在,帶來了深深的壓抑與恐怖。

光亮呀,現在對於初醒者是極大的折磨。但是在經歷一個夜晚之後,卻將是唯一的救贖與安慰,初醒者又知道什麼呢?它什麼也不知道,不僅對於未來一無所知,對於自己更是一片茫然,根本沒有一丁點理性與智慧的影子,如野獸般求生的本能,正在此刻的空當中發揮着極大的作用。但誰又能責怪它呢?

折騰了許久,初醒者終於意識到所作所為根本無濟於事,趴在地上,不停的摩擦着地上漆黑的土,感受着一點涼氣,試圖驅散走身體里的那些灼熱痛楚,但是很快,連這點冰涼也失去了。隨之而來的,是身體與靈魂的逐漸適應,已經不再那麼痛苦了,似乎可以有一點思考的餘地了。初醒者茫然的坐了起來,它突然發現,它根本一無所知。沉浸在白日之中,卻連一個想法都沒有再產生了。

……

黑暗痛快地來臨了。光亮和來時的迅速一樣,迅速的退去。

出行者的眼球剛剛恢復了對光的敏感,就又失去了作用,黑暗籠罩了它,什麼也看不到了,即使將手指放到眼前,也只能看到那無窮無盡的黑暗。

周圍站着的形體們,紛紛倒下,此起彼伏的發出痛苦的哀叫聲。仿若是一場痛苦折磨的開端序曲,起了一個高高的調子,而後來的樂譜顯然並不會比此時更低沉。

初醒者還沒有意識到發生會發生什麼,更深刻的痛苦,便直接湧入了它的靈魂。發出一聲嘶啞的吼叫,初醒者倒了下去,身體縮成一團。在這黑暗之中,初醒者的靈魂彷彿被拉入了一刻也不停止的旋轉的深淵,靈魂拖拽著初醒者的自我,深淵的龐大力量,無情地將初醒者的一切攪的四分五裂。

黑暗中的許多詭異也探入了這旋渦之中,與初醒者糾纏在一起,互相包裹纏繞,直至勉強成為一體,然後如果撞擊到其它詭異,如果是這些詭異更堅硬,那脆弱一體便再次粉碎。

初醒者被一次次的粉碎,又一次次的重合,靈魂與自我逐漸臃腫,逐漸脹大,逐漸失去本來的模樣,變得特殊,變得與眾不同,然後與黑暗不可分割。

如果粉碎了之後沒能再重聚起來,那大概就會是死亡吧,靈魂與自我消失了,只剩下黑暗的物質佔據了死亡者的身體,這樣的身體,每一個夜晚都會誕生不止一個,這些身體會走出來,聚集起來,向著一個方向前進而去,黑暗指引着它們,它們也消失在黑暗中。

如果能夠蘇醒,那最好就遺忘掉黑夜中發生的一切,僅僅是想到一個側面的側面,就足以讓靈魂在白日裏炙燒。

痛苦的過程終於也會結束,白日仍然突如其來的降臨了,黑暗退去。初醒者茫然的醒來,馬上便開始乾嘔,吐出黑色的血,感到無與倫比的寒冷與痛苦。初醒者跑出建築,在外面的土地上打滾,張大身體想要迎接更多的光亮,想要祛除體內的寒冷,但白日的光亮仍然這樣,無論在哪裏也不會強一點,不會弱一點。上一個白日,還能帶來無比痛苦的光亮,現在,就像是一丁點的,一丁點的安慰。

初醒者仍然舉着手張大身體,黑夜裏與靈魂融合的一切,在白日裏逐漸被理解,這些就是知識,知識正在逐漸被初醒者認知,但初醒者現在還沒有知道知識的意義。空無一物的大腦內,需要被許多東西填滿。

從黑夜中獲得,然後在白日裏消化,這就是一次無與倫比的輪迴,至於中間過程中的痛苦,恐懼,詭異……根本不值一提。

……

白造區的區員走過來了,正在清點居民的數量,昨夜有多少個進入了黑暗中,現在還有多少個活着的,上一個白日投放的初生體,還有多少活着呢。

區員行走在居民中間,一個一個看過它們的臉與身體,這些部位總會有一個地方會標上合適的編號。經常需要用手將一個居民,從居民堆下面拽出,居民們為了躲避寒冷,有時就會堆在一起,後來者總是會爬到最上面去,最開始聚集的居民,被壓到了最下面,如果很不巧,上方的居民體重太重,最下方的居民又不是初生體,往往會被壓死。這也算是白造區內為數甚少的正常死法了。

居民們的身體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傷痕,它們偶爾會互相爭鬥,爭鬥的原因都是在夜晚的時候學到了一些爭鬥或者慾望的知識,然後在白日裏緩過了一口氣,便馬上付諸行動,這當然是需要制止的違法行為,但至少不能發生在區員視野中。

區員慢慢的兜圈,自己轄區內的居民其實並不是很多,但是最好不要有遺漏的地方,如果一個居民被黑暗侵蝕,靈魂又勉強保持完整的話,就會成為一個危險的因素,因為它們往往會從黑暗獲得一些特殊的能力,那些或是強力或是古怪的能力,有時會讓區員也心生羨慕。

這一個白日似乎還沒有發現,畢竟出現這種事的概率還是很小的,區員走到了一片空地上,一個初生體正在張開手張開身體,似乎想要引來更多的光來。臉上與身體上都有一些撕裂的傷痕,尤其是那個碩大的眼睛,上方還有一個小小的孔洞,正在往外流出血液,不過初生體的自愈能力很強的,上一個白日受到的傷勢肯定更重,但現在看上去已經好上很多了。

區員注意到它是因為這個初生體正在不斷的說着什麼,區員仔細的辨認了一下,是某種成篇的文字,根據思維腦的分析可以判斷,上一句與下一句是有明確關係的,區員記下了一些句子,思維腦也將這些語句發送給了主塔,主塔很快回應,【無害!】

區員離開了,人數已經清點完成,要去準備一些知識泡了,每天的程序不能少。至於那些句子的含義是什麼?區員是不會放縱自己的好奇心的。

在這個短暫的白日中,沒有更值得注意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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