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雙龍再會，邪神退散

兩隻血色大手就要襲來，龍逍遙無法坐視不管，在他看來，無論他們三人再妖孽，也沒有可能躲過這一擊。當年葉夕水憑藉這個魂技收服了眾多強大邪魂師，對付正魂師，這招也是屢試不爽、甚至能夠事半功倍，因為所有正魂師都不想被這招命中，導致魂力收到污染。

龍逍遙化身黑暗聖龍，怒嘯一聲，龍翼伸展，才稍稍阻止巨手的前進。無論這招是否會影響自己的魂力，無論從何種角度考慮，龍逍遙都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必須要為他們製造逃跑的機會。

秋兒不敢放鬆警惕。在這片血海中，隨時隨地都可能有秘法攻來，說不定前方的絕技只是佯攻，真正的攻擊隱藏在視野盲區。

「秋兒、冬兒，你們也施展靈眸的精神共享，我們三人的精神探測疊加在一起，被偷襲的可能性一定會大大降低。」霍雨浩在精神之海里說道。

秋兒冬兒心領神會，他們三人緊緊靠在一起，仔細感受著四面八方的變化。

隱沒在血海中的葉夕水怒道：「龍逍遙，我勸你好自為之，不要與我為敵，現在的你絕不是我的對手！」

龍逍遙抵擋得艱難，一些血水已經包裹住了他巨大的本體，但他反而笑了，道：「夕水，如果為了保護他們而死在你手裡，我也算無憾了。」

但他只笑了那麼一刻，旋即，他的表情變得極為認真，道：「你要取他們的性命，得先踏過我的屍體。」

葉夕水先是一愣，隨後戲謔地笑道：「龍逍遙，我的能力已經超越你能理解的範疇，你真以為你能攔得住我？」

這是最壞的情況，但龍逍遙也做了相應的準備。當年，穆恩除了給了他一顆龍丹，還與他交換了一些本源力量，防備特殊情況。此刻正是使用這種力量的時候，龍逍遙堅定了自己的信念，打開了光明聖龍力量的封印。

一匹與黑暗聖龍氣息完全相反，與秋兒本體氣息相近的巨龍在虛空中出現，通體透明，卻擁有比肩黑暗聖龍的氣勢，只見它仰天長嘯，瞬間天朗氣清，長煙一空，波瀾不驚，一碧萬頃。

一個蒼老的身影傲然立於龍首之上，即便他的臉上已經布滿皺紋，卻難掩其犀利而蒼勁的目光。

白袍加身，不怒自威，光聖龍現，浮光躍金。

「難道是……老師？」霍雨浩獃獃地看向那個半透明的虛影，沒想到兩世為人，他還能見到幾百年還是幾千年前最尊敬的老師。

光明聖龍降世，秋兒感受著體內沸騰的光明龍血脈。那沉睡的先祖，盡然這麼快就再度被喚醒，感受著同屬性的聖龍，它道：「沒想到光明聖龍的力量，居然也是在人族身上重現，那個魂師很強，很強，如果他早生一萬年，或許龍族早已復興。」

龍逍遙和穆老同時看向對方，內心感觸頗多。穆老率先開口道：「龍兄，沒想到我們最後一次並肩作戰，居然是要斬斷曾經的因緣。」

龍逍遙這一刻彷彿蒼老了十歲，他道：「為了不讓仇恨的枷鎖延續下去，我們這些前輩必須為後輩撐傘。而且我們愛的女人已經被羅剎神的意志徹底侵染，你一定不能手下留情，否則大陸將會生靈塗炭。」

穆老知道要讓龍逍遙說出這番話是有多麼艱難。他沒有多說，只是慢慢靠近龍逍遙，將一隻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葉夕水在穆老虛影出現的一瞬間就再度施展了第九魂技，其中甚至蘊含了不少羅剎神的神力，她不想給他們任何機會，更不想直面被她欺騙一生的穆老。

「上次武魂融合，還是咱們二三十歲的時候。現在我們的意志再次統一，即便是你也不能阻擋黑白聖龍重現。」穆恩和龍逍遙的聲音合二為一，震耳欲聾，振聾發聵。原本兩條巨龍消失，一頭體形翻了三倍有餘，以白為底，黑成龍紋的巨龍從黑暗與光明混合的混沌中出現，瞬間將眼前的血手碾得粉碎。

葉夕水知道，不打敗眼前的二人，自己根本不可能殺得了秋兒三人。

大戰一觸即發。

秋兒化身黃金龍，載著冬兒、雨浩向遠方飛去，在黑白聖龍的方圓百里內，所有龍族的實力都能大幅提升，當然也包括了飛行的速度。

葉夕水收起血海無邊大法，重新顯出人形，身披羅剎鎧甲，身邊同樣出現一個虛影。

還沒等穆、龍二人看清是誰，巨大的血色蛛網從天而降，死亡的氣息鋪天蓋地。

與此同時，黑白聖龍的身後突然出現一隻碧綠的巨大蜘蛛，其兩隻巨大的碧綠前鰲瞬間合攏在一起，斬出一道碧綠色光刃。碧綠色光刃閃爍著扭曲的光芒，攻擊範圍之內粉碎神級之下的精神力探測。

若不是二人合力已經略微超過神級，精神力還能承受，戰鬥進行到這兒已經戛然而止了。

聖龍的身前，巨大的威脅接踵而至，葉夕水高舉羅剎魔鐮，從蛛網之上向下揮去。

「陰陽兩儀八卦護體」。

一陣龍吟之後，聖龍的周身憑空出現八卦陣符，乍看堅如磐石，但當所有攻擊全部作用其上時，葉夕水和神秘虛影才發現其竟柔若流水，再強的攻擊都只能如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陰陽兩儀反彈陣」。

她們沒有注意到，那八卦陣並沒有完全消失，而是在受到攻擊后縮小到難以用肉眼觀察的程度。當聖龍發動反彈之陣，整個八卦陣瞬間擴張，朝著之前受到攻擊的方向釋放強大的能量衝擊。

虛影和葉夕水同時被轟得倒飛百米，聖龍終於在此刻看清虛影的真容。

她是一個女子，是那樣驚人的美，高貴、典雅、恬淡，各種美好的詞語似乎都可以用在她身上。儘管她已經不再年輕，但歲月的痕迹卻似乎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

可越是如此，聖龍反而覺得恐怖，她身上流露出的邪惡氣息與葉夕水相比，只能說有過之無不及。

正在聖龍仔細感知她身上的魂力波動時，她突然消失地無影無蹤，回過頭才發現她已經出現在了葉夕水的身邊。

葉夕水道：「聖龍施展的技能都建立在陰陽協調之下，想要快速拿下他們就要破壞黑白的平衡。掌控陽之力的光明聖龍僅僅是魂力凝聚而成，只要我們稍微引動、增強黑暗聖龍的黑暗之力，讓二者失衡，他們的武魂融合就會解除。」

比比東不得不承認活了兩百多年的葉夕水在戰鬥經驗上足夠驚艷絕倫，哪怕是身為殺戮之都十大殺神的她也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分析出如此之多。

死亡蛛皇附身，她要配合葉夕水儘可能引動龍逍遙身上的黑暗。

「之前我用羅剎神力在他身上留下了黑暗印記，再用羅剎神力多命中他幾次，一切都結束了。」葉夕水通過心神聯繫把自己想到的方法告訴了比比東。比比東聞言，臉上浮現出一絲癲狂，和本來的高貴極不協調地結合起來，雙聖龍見她這副模樣竟是不自覺地皺起眉頭，忌憚的感覺油然而生。

戰鬥中最忌諱的就是膽怯，特別是對本來武魂融合就極不穩定的穆龍兩人。

龍逍遙強行壓制心中的不安，偏過頭看向一旁由魂力凝聚而成，情緒因此而被淡化許多的老兄弟穆恩眼中僅剩下堅定，他更加愧疚——都去了這麼些年了，還在用自己最後的力量守護後輩，守護史萊克的未來。

這一刻，龍逍遙太息一聲，心中暗道：「我雖不後悔這一輩子，有時卻羨慕你能始終堅持自己的路。當年要是我能說服她，帶她離開，或許悲劇就不會發生了。她明明那麼美好，卻被黑暗一步步污染吞噬……」

葉夕水，愛了你一生，縱容了你一生，今天我無論如何都要帶你一起下地獄好好懺悔。

把心中的愧疚全部拋掉，他的眼神變得比年輕時還要堅定。

感應到聖龍的氣息竟然還在節節攀升，葉夕水和比比東微微皺眉，她們分別飛到聖龍的左右兩側，朝著中心釋放彷彿無窮無盡的羅剎神鏈，試圖趁聖龍還沒有完成蓄力就打斷它。同時，羅剎神裝從葉夕水的身體上飛出，在空中形成一道道枷鎖，將鏈子勾連在一起，密不透風。

令葉夕水不能理解的是，還沒等羅剎神鏈接觸到聖龍，它的氣息就到達了巔峰，只是微微轉頭后的一個眼神，葉夕水的神力頓時變得動蕩不安。

葉夕水本源震蕩的一瞬間，天羅地網般的羅剎神鏈好像承受了強大的斥力，本該向聖龍收縮的枷鎖反倒擴張起來。

龍逍遙瞅准機會，和穆恩一起化為人形，飛出了羅剎神鏈形成的包圍圈，然後再度化龍，徑直衝向氣息紊亂、來不及做出反應的葉夕水。

「不過如此！」葉夕水怒道，她那精美的臉龐上浮現出一道道恐怖的黑色紋路，配合她猙獰的眼神，根本就是地獄中上來的魔鬼。

她還沒能平穩氣息，聖龍的攻擊已經近在咫尺。比比東見大事不好，立刻回瞬到她身邊，分擔神級一擊。

然而哪怕是快要成神的葉夕水和不知實力有前世幾分的比比東一起，想要從正面承受住聖龍之怒也是絕無可能。黑白夾雜的光芒過後，比比東好似魂飛魄散，不見蹤跡，葉夕水則是被打飛到十里開外，不知撞碎了多少山脈。

煙塵四起，草木寸斷，飛禽走獸，非死即傷！

龍逍遙感應到葉夕水的生命氣息驟降，當即將所剩不多的能量凝聚在下一擊中。

「秋兒，好好感受黑白聖龍的最後一擊，其中蘊含一些我龍族的終極法則，你要好好參悟。」黃金龍認真而道，它幫著秋兒在周身運行魂力，盡量放大她的感知力。

此絕技，名為，龍神咆哮。

葉夕水看著遠方那一抹光明黑暗交織的光影，面無表情地低下頭，任由已經散亂的頭髮遮蓋自己的視線。

沒人注意到——

她在獰笑。

須臾間。

「陰陽兩儀龍神咆哮！」

聖龍口中，發出了法則看似極其混亂難尋規律的混沌咆哮，其中隱隱蘊藏的空間挪移之力，竟是把剛剛遭受破壞的山脈完全吞沒。前方十里內全被夷為平地，準確來講，是被無差別地轟出一道大坑。

幸虧龍逍遙有所準備，帶著秋兒他們走的荒無人煙之道，但卻苦了那些遊走於周邊的魂獸。

聖龍的光影逐漸虛幻，穆恩的魂力即將耗盡，他眼眸中已再無一絲光彩，瞳孔微微放大。

「看來你的靈魂力量也快盡了，穆兄。」龍逍遙發自真心而道，「你的神識還在冥界停留吧。如今我們終於將恩怨了斷，你就安息吧。」

穆恩的神識在龍逍遙道完這句話后化作光點散去，好像什麼都沒有留下，又好像留下了一切。

黑白雙聖龍的傳說就此落幕。

霍雨浩、王冬兒感應到黑白聖龍消失不在，暗自神傷的同時默默在心中祝福穆老他老人家一路走好。

……

龍逍遙收起武魂真身，緩緩從半空中落下。

大坑中空無一物，就像他那可憐的人生，終是孑然一身。

流水般的精神力朝前方掃去，龍逍遙感慨自己算是徹底老了，當年汪洋大海般的精神力現在只剩下這麼一點。好在，葉夕水和比比東的氣息的確一點不剩。

筆直的腰桿，終於彎了下來。恐怖的聖靈教首席供奉，儼然老得不成樣子，好像隨時都可能化為塵埃，隨風而去。

他堅持著蹣跚到十里以外，直到望見漸漸化為黑煙的羅剎魔鐮，才肯盤膝坐了下來。

「夕水，對不起，是我當年不夠堅定。」

閉上眼，遲暮的黑暗聖龍感受著血色夕陽的撫慰，喃喃而道。剛才那一戰，消耗的不僅是魂力、精神力，還有他本就風燭殘年的生命力。彷彿接受了死神的邀請，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老人靜靜坐在那裡等待著最終的歸宿。

月亮艱難地爬上，太陽不舍地離開。

最後一口生氣，就要伴隨月光逝去。

一顆黑色珠子突然從廢墟中竄出，直挺挺地扣入龍逍遙蒼老的軀體，將最後一絲生機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