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命運女神，歸墟夢魘

蝶龍之眼支離破碎。

秋兒堅強的心在極致之暗的質問下出現了不小的動搖。

或許我不該渴望遙遠的星空，我應該先好好認識自己的內心。我試圖看清我的內心，卻發現那裡是一片深淵。不安，痛苦，愧疚的感情埋藏在相思斷腸之下。

道道裂痕彌散在太虛幻境之中，極致之暗欣喜若狂。它有恃無恐地向裂痕之下的深淵蔓延，試圖將秋兒的內心完全佔據。

它成功了，秋兒的內心世界受到嚴重的影響，加上幻境帶給她肉體的傷勢，一切好似都要塵埃落定，秋兒的內心世界開始出現崩塌。

秋兒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她內心深處一直堅守著正義。接觸人類世界后，她見識到了爾虞我詐、假仁假義、勾心鬥角，也見識到了抱誠守真、推心置腹、親密無間。她和她愛的人都追求著真善美，他們打心底厭惡虛假的世界。

極致聖火為何選擇她？正是因為她光明的內心。當她看清了生活后，依然熱愛著生活，想憑自己的能力，陪著雨浩，讓正義得到伸張，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她的內心崩塌，意味著她可能會永遠失去自己的意識，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腦海里還是閃過在人間的一幕幕。多數是關於霍雨浩的，還有關於冬兒、海神、夥伴們的。

「雨浩，雖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到，但我真心希望你不要忘了我，記住我們的理想，為了更加美好的世界奮鬥。」淚水從她絕美的臉龐上滑落，金色的眼眸中滿是不舍。

聖火大放，秋兒長舒一口氣，捏緊拳頭，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寧肯自己不復存在，也不要讓極致之暗佔據自己的身心為禍人間。內心世界所有的縫隙在她通透的這一瞬立刻合上，聖火朝著相思斷腸紅撲去。

極致之暗慌了，以前它玩心大發去侵染封號斗羅，即便是那些修為最高的人類在面臨死亡之時，內心的邪惡、黑暗都會被無限放大，一身修為也會被完全侵染，最後成為極致之暗的養料。可，秋兒非但沒有害怕，甚至還想與它同歸於盡。

「你真的捨得這株相思斷腸紅？你不想永遠和他相戀？大膽地接受我，你還能繼續陪他。」極致之暗的聲音充滿魔力，一般人聽到都會不由自主地接受。

它那無往不利的攝人心魄的能力，在堅定的秋兒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秋兒的內心宛如一片明鏡，極致之暗第一次看清自己的模樣——醜陋，漆黑，沒有一絲光澤，周身的霧氣里包埋了成千上萬人的邪惡。

「吾心吾行澄如明鏡，所作所為皆為正義！」

聖火隨著秋兒的話毫不猶豫地落下，將相思斷腸紅包裹地嚴嚴實實，不給極致之暗一絲機會。

「雨浩，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原諒我離開你，原諒我。」

淚水已經乾涸，金髮少女的金眸中，只有一往無前的堅決。

聖火不能傷害極致之暗，但光明磊落的內心可以。當秋兒寧願犧牲一切，不想成為霍雨浩的絆腳石時，她愛情中最後一份愧疚也消失不見，她對雨浩的付出，一定不比冬兒少，她對得起霍雨浩為她放棄神的修為。自己的理想一定會被雨浩繼承，她相信他能給曾經無辜的亡靈交待。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秋兒如同神靈一般，審判著極致之暗，她道：「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黑暗不斷從它身上剝離，它好想逃，但周遭恐怖的氣息讓它動彈不得，它想喊出來，卻沒有嘴巴。巨大的痛楚就像剝了它的皮，削走它的肉。最恐怖的，是它暴戾的情緒在正義的審判下居然變得平和，邪惡的氣息居然停止了躁動。

看到這一幕，秋兒終於放下心來。只是這崩塌的內心世界，也宣告著她生命的終結。

她閉上了眼，平靜地等待死亡的到來。

突然，一股柔和的光暈流轉於秋兒的內心世界。因為秋兒已經放棄了抵禦內心世界的崩塌，她並沒有發現這奇妙的變化。

直到光影來到她的面前，化為命運的女神，撫摸她的面龐。

秋兒睜開眼，她以為這是冥界的領路人，於是懇求般地問道：「我還能再跟我的愛人說幾句話嗎？」

命運女神笑了笑，看著眼前這個金髮金眸的美少女，溫柔而道：「秋兒，你並沒有死，你醒來后自然可以跟雨浩說話了。」

秋兒先是瞪大了雙眼，然後，淚水開始滑落。「太好了，雨浩，我還能繼續陪你！」

待她自顧自地哭了一陣后，命運女神開口道：「秋兒，你好，我是命運女神，特地來跟你說些事兒。」

秋兒穩定了一下情緒，紅著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在我們的神界，命運女神一共有三位。

我是年紀最小的那位。

因為雨浩希望得到祝福，同時我被你們的愛情所感動，所以我特地從億萬光年外趕來，助你們一臂之力。

雖然我知道雨浩肯定不知道我的存在，所謂希望得到命運女神的祝福，也不過是美好的錦願，但我還是來了，我太喜歡你們三人的愛情、何況你還是你們世界命運的神獸，我們也算是同道中人，都掌控了宇宙中最為神秘莫測的力量。

所以我不顧一切地來幫你們了。

但我的二位姐姐卻不樂意了。」

說到這裡，命運女神有些尷尬地臉紅起來。

「哎呀，人家沒談過戀愛嘛！」

秋兒同樣俏臉一紅，悄咪咪地瞟向這位親切的神仙姐姐，道：「所以？」

命運女神正色而道：「命運是神乎其神的東西，哪怕是我也只能掌控命運之力的三分之一。我周遊瀚海無邊，卻從未見任何一人能夠獨立地掌控一方世界的命運。

命運的力量太過玄乎，很可能我帶給你的一絲好運就會給整個斗羅大陸巨大的災難，雖然我不這麼認為，但我的姐姐她們倆認為我太過草率，不該干涉你們的事。

於是，她們也和我一樣下凡斗羅大陸。找上了曾經你們留下的孽緣——紅塵兄妹。

他們的同學曾經被你們所害，再加上你們作弊，因此，他們與你們形成了強烈的命運糾葛。姐姐們正是利用這一點，想要通過他們來限制你的命運，同時，也是在警告我不能擅自引動別人的命運。

當然，現在跟你說話的我實際上是祝福你時就留下的一道神念，所以姐姐們應該不會怪我還在幫助你。她們之所以指引紅塵兄妹將你送入這太虛幻境，也是為了將我留下的這一道神念之力徹底清除。

也就是說，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能像這次一樣將你起死回生了，你要靠自己理解命運的力量。等你成就這方世界的命運女神，你就能再見到我了。」

命運女神說到這裡時，有些哽咽。看得出來，她真的很喜歡秋兒，非常捨不得離開秋兒。

「姐姐們說的沒錯，命運之力真的太強大了，因為我的緣故，一萬年前和你有千絲萬縷關聯的海神留下的孽緣也找上門來。你聽說過比比東和千仞雪嗎？」

秋兒點點頭，在雨浩的記憶中，史萊克古籍上記載這二人都屬於武魂帝國，是邪惡、霸道的，曾經試圖統一大陸，被正義的初代史萊克七怪阻止。

「我看過她們的命運，她們並不是斗羅大陸人心中認為的那樣，她們也為了自己的理想努力地奮鬥著。她們雖談不上好人，但一定不是窮凶極惡之人。

她們也曾是神，所以做得到很多凡人根本不可能想象的事——將自己沉睡的執念留在了人間。

因為我引動命運、再加上你和海神的聯繫，導致她們的執念蘇醒，跨越萬年重新回到斗羅大陸。」

秋兒驚呆了，她急忙問道：「她們去哪裡了？要做什麼？」

命運女神搖搖頭，嘆息道：「我只知道，她們二人的執念留在了有緣人身上。這點殘存的命運之力不足以讓我看清她們的命運，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們想幹什麼。」

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秋兒，命運女神心疼而道：「秋兒，雖然有些難為情，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幫我把這兩人的孽緣妥善處理。我能為你留下的只有命運位面和一些隱藏於其中的、連我姐姐們都不可能發現的機緣，等你修為漸長，就可以進去探索，那裡有我對命運的終極理解，對你成神會有幫助。

從你剛才煉化極致之暗，我發現你擁有這方面的天賦。將你見到的所有元素之力收集起來，這些對你命運的理解都大有裨益。畢竟，命運就是在不同元素的不規則碰撞中產生，交錯。」

秋兒點點頭，神色敬重地道：「您放心，我一定會解決好她們二人的事的。如果不是因為您的祝福，我可能永遠無法復活，您的恩德，秋兒一定不會忘記。」

命運女神十分滿意，道：「謝謝你，不然姐姐們肯定會懲罰我的。我在你復活中只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真正復活你的就是雨浩，他真的很愛你。」

「修補你的內心世界耗費了我太多的力量，殘存的力量也即將消失殆盡了，在這最後的時刻，我想給你講講我對命運最基本的理解。

命運是公平的，你得到了什麼，就會失去些什麼。比如，對於霍雨浩而言，苦難是恆定的，只要他還有一天想成器，他就必須承受磨難。這世間的一切都不能白拿，他的親人中註定會有人離他而去。你復活了，戴浩就必須死，否則霍雨浩就不能經歷磨練，不能完成你們的終極目標，不能弄清自己的來歷，不能創建斗羅大陸的新格局。特別是對於他這個重生一世的人而言更是如此，命運會讓他痛苦，否則，命運就不再公平。

可是我們真的無法改變命運嗎？

當你認為它躲不掉，改不了時，它就真的會一直這樣下去，但是當你想改變，不逃避的時候，命運，也不過是你的手下敗將。它只是無能的人的借口，同時，它也是上進的人的墊腳石。

身為命運女神，我要做的，是去維護命運的公平。上一代命運女神一直在修改人們的命運，被我和兩位姐姐感化，選擇離開，周遊四方去了，至今不知所蹤。

我和兩位姐姐有所不同的是，我不認為上一代女神所做就完全是錯誤的。在不影響公平的情況下，我也開始學著上一代女神那樣引動別人的命運。這樣的舉措無法改變結局，但是可以讓子民們更好接受，更幸福地生活。

之所以這一次姐姐們出手阻止，是因為我做的太過火，被她們倆發現了！

換作平時，我都是悄悄咪咪地。但這次，當我來到斗羅大陸，看到海神的命運后，我非常得憤怒，再加上我喜歡你們，所以我給了你很多的命運之力，希望你開創神祇，為斗羅大陸帶來新的格局，讓立場不同觀念不合的人能夠共存，不一定要你死我活。

但是，衝動后我就後悔了，因為海神奠定的魂師界格局利用的是人性的弱點，比如自私，雙標，而我希望你做到的，需要很多高尚的人來建設。

剛才，當你面臨死亡時內心的通透，又讓我重新看到了希望。或許你要去改變這個世道太難太難，但是，你留下的那些高尚的情感會薪火相傳。我不忍心看到斗羅大陸被假仁假義給統治，我不忍心讓這些東西掌控凡人的命運！

秋兒，答應我，今後遇到困難，千萬不要放棄。紅塵兄妹一定會成為你的劫數，你的其他敵人也會因為命運的引動而變強，羅剎神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你一旦成神，就會比上一世的霍雨浩還要強大。到那時候，你的影響力就會變得無比巨大，你留下的一切也能更好地指引鬥羅大陸發展。」

秋兒堅定地看著身影逐漸虛化的命運女神，道：「我答應您，您說的，都是我想做到的，也是雨浩的目標。我想再問您兩個問題，我該怎麼稱呼您？您能告訴我我的身世嗎？」

「我叫阿特洛波斯，你的身世，需要你自己去探尋，現在告訴你還太早了。秋兒，再見了！山水總相逢，來日皆可期。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她抱向秋兒，然後在道完這句話后便化作光影，消散於秋兒的內心世界之中。

秋兒雙手合十，默默感謝命運女神的救命之恩、教導之恩。命運位面，是命運女神送給她的禮物。她一定會好好珍惜裡面的機緣，早日成神，完成她們共同的理想。

回到外界，太虛幻境慢慢崩塌，她才發現自己一直身處命運位面之中。她立刻回憶起了現實發生的事，趕快睜開修復好了的蝶龍之眼，回到了現實之中，看到一片——

殘陽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