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車府令細述案情

翌日中午，秦宮，太醫令醫館內。

有六七個女雜役或煲葯.或整理葯櫃.或裁藥片，人人都忙得不可開交。空氣中煙霧繚繞，葯氣瀰漫，清晨的陽光透射進來，竟沒有多少光線可以投射到地上！

夏無且大叫：「寒冰，快點快點！把剛煮好的葯湯端往九夫人處，記住，要好生服侍完后才可以返回！」

那女雜役年紀尚輕，十六七歲的樣子，是個美人胚子，臉上稚氣未脫，卻為人精明幹練，極少出現差錯，即便出了差錯，也常常可以化險為夷。

但即便如此，作為太醫令醫官，夏無且也擔心會出秕漏。在這高高的大秦宮內，一不小心出差錯，那便會小命不保！

寒冰轉身輕笑道：「夏醫官，別太緊張，小奴為你辦事好多年了，在後宮以內，凡和小奴相關的，還沒出過什麼秕漏吧！你就放心好了！」

夏無且伸手在嘴邊低聲小呼道：「你別太託大了，犯了大忌，搭你的小命進去事小，把整個醫館的所有人都搭進去了，那才是事大！切不可大意了！」

他一口氣說完長話，便又輕咳了起來。

寒冰聽了，登時不敢作聲，倒了葯湯放進托盤，端著往九夫人方向去了。

此時，門口閃進一人，正是百里笛。

百里笛道：「夏醫官，剛剛查得，昨日百三死士皆為外面潛入，超一半應是近兩月內，以殺死守衛手段替換而潛入！」

夏無且問：「你是如何得知，這些死士是近兩個月潛入的？」

百里笛道：「我派人到各已死衛卒家裡查探，所死衛卒，已有兩月余沒返回家中或沒通書信了！」

夏無且道：「此必是龐大組織！陰謀算得極周密，潛入如此多死士，竟不教走漏絲毫消息！」

百里笛又道：「然而，拖走趙高那人，並沒查到是誰！昨日四個衛卒，一個已死，另外三人皆說只見到趙高，卻不曾見著他人！這就奇了！」

夏無且道：「昨晚細想了一番，昨日讓我出城見孟姜，亦是一計！而此之計，孟姜可能並不知情，而是密謀者順意而為，趁孟姜約我外出之時，而進行刺殺秦王。好在發現得還算及時！」

百里笛嘆道：「還有一點，好在各方守衛還算律己，不敢擅離崗位，多處出現撕殺，各處守衛亦能各自照應，逐步各處擊破，便沒有釀成大錯！如果有一處亂了陣腳，便可能造成敵方有機可乘！」

夏無且瞪了他一眼道：「百里，應當小心在意！如若秦王被刺，你我皆死，亦沒大事。但天下大亂，生靈塗炭，百姓苦難日子將遙遙無期！此次被其滲入如此多人，讓人吃驚！你我險誤國家大事也！」他一口氣把話說得長了，咳得腰都彎了。

百里笛忙抱拳作揖道：「謹尊夏醫官教誨！百里定當竭盡所能，護秦王不傷毫髮！如若大王傷了半分，百里定當自處，提頭來見！」

夏無且低聲道：「待大王被刺，你提頭來見又有何用！你能讓天下一統，減少紛爭么？還得小心在意，你肩負大王最貼身重任，時時該銘記於心！」

百里笛聽了不禁大冒冷汗。

夏無且道：「走！去現場！」

兩人不久便到大殿，此時殿內空無一人。

夏無且道：「昨晚我細想了一番，也仔細查看了幾遍，短劍非大秦所鑄，卻想不明兩柄短劍從何處進入大殿。看看右偏門口是怎樣布置的？」

百里笛道：「昨晚我亦在想此事，絕不可能這神秘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趙車府令拖走了。然而，他為何要拖走車府令？莫不是此人與他有關係？」

忽聽後面有人道：「百里衛尉懷疑車府令是內應？他來了，一問便知！」

兩人吃了一驚，轉頭一看，卻是秦王和趙高。

百里笛與夏無且忙道：「見過大王，見過車府令！」

秦王擺擺手道：「無須多禮！快說案情！」

百里笛道：「剛才只是將事件拆解，欲查明此事！因此事重大，不得不提出做一些假設而已。請大王和車府令恕罪！」

趙高作了一揖道：「百里護衛實為大王安全著想，作此假設並無不妥。趙高當儘力配合。」

夏無且也作了一揖道：「車府令顧全大局，乃大秦之福！夏某有疑問要問一二，望車府令實情告知！」

趙高道：「夏醫官，請問！」

夏無且道：「車府令昨日是如何出了大殿，而後又去了何處？」

趙高說道：「大家隨我來。」

眾人跟隨趙高到了右偏門附近，血漬與尿漬已經清理得乾乾淨淨。

趙高道：「大家請看，高於此受了驚嚇，另一個衛卒死於此，而高亦癱倒於此。是不是？」他說及此處，臉色略略一紅，想是因為他當時被嚇得失禁一事！

百里笛點了點頭。

趙高續道：「當時情形是：荊賊與秦賊兩人由大殿正門而入，左右各兩名卒衛，衛卒搜了兩人全身。奴才站於殿前，兩人和大王說了些話，便獻了樊於期的人頭和書簡。奴才怕這血淋淋的物件，便讓一衛卒承上。我捧著書簡，正要向大王承上，荊賊冷不防一掌擊中人頭。那人頭先是撞擊殿前大王的案桌，再轉而向我飛了過來，奴才登時便被嚇……癱了在地！」他想說「嚇尿」，卻轉而說「嚇癱」！

百里笛心下好笑，卻也暗自佩服他頭腦轉得好快！

趙高續道：「眾人才剛反應過來，那獻人頭的衛卒咽喉已經中劍倒地。那時我便納悶了，荊賊的短劍，從何而來？高再轉身去看秦賊，秦賊此時也已經手握短劍，截住兩個衛卒撕殺。第四個衛卒持劍攻向荊賊，荊賊只一劍便將第四個衛卒擊退，然後提劍殺向大王！」

他接連說了幾段話，說的場景又緊張，這使得他唇裂舌干，便停了下來。

秦王政叫道：「進茶！」

趙高喝完茶水，又續道：「百里笛剛好從外面進來，飛身連連向荊賊刺了幾劍，終於使得他緩得一緩，大王向後退了好幾步，荊賊短劍便及不上大王！而另外三個衛卒紛紛想施以緩手，卻又被秦賊接住拼殺！高正想呼叫殿外護衛進來，卻有人從背後雙手扣緊著高的脖子，然後拖往門后！殿內後來之事，夏醫官也來了，高卻沒瞧見，我便不細述了！」

他頓了頓，又道：「高被拖往右偏門，便到了門外！」

眾人跟隨趙高，從右偏門而出。出了右偏門，卻有一轉角，轉角處仍然有一個小門。此門僅能容納一個人出去，一轉出去便是一處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