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的父親母親

長長的站台上曾經發生過許多許多的故事，這些故事經過了許多許多年......

在上個世紀，站台就像是人生的小小縮影，這裡有別離的苦、也有歡聚的快樂，

這裡是詩與遠方的起點，也是漂泊遊子的歸途，有父親那未必高大卻無比溫暖的背影，也有母親年輕時俏麗的面容。

最少不了的自然還是愛情，那時的站台上總是能見到一對對如膠似漆的戀人，無論分離還是相聚，都像蜜一樣的甜。

那時的站台上也少不了各類小販，有賣包子的，有賣水果的，有賣燒雞燒肉的......各種各樣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熱鬧的如同集市。

自從鐵路上停止了售賣站台票，長長的站台上就很少能夠見到這些熱鬧的場景了，旅途中的客人也因此少了許多的選擇。

不過x164停靠的金陵老火車站還是保存了上個世紀的一些風貌，

站台上還保留了一些對外出租的攤位，出售各種方便食品和水果的小販們每當見到有列車停靠就會賣力吆喝他們的商品，每當有普通快車或者綠皮車來到站台，車上就會走下成群的客人和他們討價還價。

只是隨著普通快車的數量越來越少，站台小販也終將成為夕陽產業，或許用不了幾年就會徹底消失在長長的站台上，變成文學作品中才有的回憶......

離開列車到站台上直直腰、深深呼吸幾口新鮮空氣，然後美美地拉上一根或粗或細的香煙，從來都是旅途中不可或缺的享受，

如今這種享受只屬於普通快車和綠皮車上的乘客了，高鐵和動車的乘客可不敢輕易下車，否則就很可能被迅速離開的列車拋棄在某個陌生的站台上......

在金陵老火車站，x164會足足停靠半個小時，這麼長的時間幾乎可以讓乘客們在站台上開展一段嶄新的戀情了。

事實上很多獨自旅行的男人下了火車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目光搜巡美麗的售物小妹，只是金陵老火車站讓他們有些失望了，這裡的商販不是糙漢子就是老奶奶......

但這絲毫不會影響他們的購物熱情，很快站台上的幾個攤位就被乘客們圍滿了。

金陵的特產鹽水鴨還是要買上一兩隻嘗嘗的，正在冒著熱氣的荷葉粉蒸肉也非常不錯；x164上的盒飯雖然據說也很美味，但是在某些『肉食動物』的眼中就算土豆絲蓋飯的水準再高也是無法和蒸肉相提並論的。

周州走到站台上，摸出一根『煊赫門』點燃吸了口，輕輕吐出幾個煙圈兒；這個世界的周州倒是和他有著共同的愛好，都是煙鬼，喜歡的也是兩個世界都有的香煙品牌。

剛抽了口煙，手機就響了起來，來電顯示為『老娘』。

周州笑著接通了電話，雖然兩世為人，電話里的聲音依然是如此的熟悉。

「兒砸，算時間你應該是到了金陵站吧？

老媽要是沒猜錯，你肯定是又跑到站台上抽煙了對不對？兒砸，少抽點煙，抽多了對身體不好的！」

兩個世界的老媽都是一樣的聲音、一樣的關心叮囑，讓周州心裡一暖：「放心吧媽，我知道了，還有......我爸還好吧？」

如果說穿越到這個平行世界后最大的期待是什麼，那就是父親周稟軍了。

在他原本的世界中，父親是一名計程車司機，在他初中時就因為一場車禍癱瘓在床，不久后就離開了人世。

所以周州非常期待能在這個世界看到父親健健康康地活著，目前從陳嫣和車上同事偶爾反饋回來的信息看，這個世界的父親不再是出租司機，而是一位已經退休的鐵路職工，人生軌跡的改變應該幫他躲過了那場災難。

此刻他的心已經提到了半空，靜靜等待著母親帶來喜訊。

「你能不能別再提那個老不死的了！提起他我就有氣！」

電話里的聲音驟然提高了兩個八度，幾乎都要震聾了周州的耳朵。

「那個老不死的每天就知道喝酒賭球，家裡的事情什麼都不管，他心裡什麼時候有咱們娘倆兒啊！

說到賭球......天啊！要死啦！我的存摺，我的存摺啊！

兒砸，不說了，我得儘快趕到附近的體彩投注站去，家裡的存摺不見了啊！

這都怪我，我怎麼就忘記了世界盃已經開始了，這個老不死的怎麼可能不去賭球？這個老不死的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周稟軍，我跟你沒完——！」

母子的親情電話就此嘎然而止，周州收起電話，心中卻是一片欣喜。

真好，父親果然還在，而且還能偷了家裡的存摺去賭球，他真是太開心了。

在站台上溜達了一會兒，售賣荷葉粉蒸肉的老奶奶引起了周州的注意。

這位老奶奶和平常售賣粉蒸肉的人有些不同，身旁隱隱透出肉香的蒸鍋已經打開了蓋子，上面覆蓋的卻是一張張碧綠色的新鮮荷葉；而且在蒸鍋的旁邊還有一個用竹篾子編織成的大笸籮，上面也覆蓋著荷葉，有些乘客去詢問的時候，老奶奶就會掀起荷葉，露出下面新鮮的蓮蓬。

八月初的天氣驕陽似火，有這些新鮮荷葉蓋著蓮蓬就能夠一直保持新鮮，能這樣注重細節，說明這位老奶奶是一名真正的老買賣人。

周州心思一動，笑著走到老奶奶的攤位前：「老奶奶，這蓮蓬怎麼賣啊？」

「一塊錢一個，一次買夠十元的話就送一個。」

老奶奶笑著回應：「小夥子，我的蓮蓬是平價的，不貴啊。」

「是不貴。」

周州點點頭，站台上的東西總是會比別處貴個兩三成，這位老奶奶要的價格確實不高，這可是最新鮮的蓮蓬。

「那行，您還有多少蓮蓬，我全都包圓了，不用給我折扣，我只是想要一些荷葉，新鮮的荷葉您這裡還多嗎？」

「小夥子你要荷葉啊？行啊，這些荷葉本來就是用來保鮮蓮蓬的，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我這裡還有五十多張荷葉，都送給你了。」

老奶奶清點了一番后道：「一共是一百一十三個蓮蓬，你就給一百塊錢吧，一次買這麼多，奶奶是一定要給你折扣的。」

「不用不用，您送我的荷葉就算是折扣了。我給您掃一百一十三元，奶奶您看下收到款了沒有？」

「收到了收到了，小夥子你可真是個厚道人啊，怪不得會招小姑娘喜歡呢。」

老奶奶微笑著看了眼剛剛走出x164，正探頭探腦偷瞧周州的陳嫣，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周州愣了愣，順著老奶奶的視線也看到了陳嫣；陳嫣一溜小跑過來，笑道：「老周，買蓮蓬呢，我最喜歡吃這東西了，快給我一個。」

「回頭上車再吃吧，先幫我拿著荷葉。」

周州提著兩大袋子蓮蓬，實在是不方便再拿荷葉了。

「好說，荷葉給我......我說老周啊，你買這麼多的蓮蓬和荷葉做什麼啊？」

周州笑道：「肯定不都是自己吃啊，這是明天早餐要用的食材，回頭我得找霞姨報銷去。」

「原來是做早餐啊？」

陳嫣輕輕舔了下嘴唇：「蓮蓬倒是可以用來熬蓮子粥，可荷葉能做什麼啊？」

「別著急啊，明天你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