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敢搶人嗎
這裏先補充一些常識。
死刑的執行時間一般選在秋冬季節的下午太陽落山的時候。每月的十齋日為禁殺日（初一、初八、十四、十五、十八、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八、二十九），即使謀反重罪也不能在這些日子處死。
而太陽的下山，自然也就意味着「陽間」的時間結束了，開始進入了「陰時」。選擇在這樣的時間裏處決犯人，自然是希望這些死刑犯可以重新投胎做個好人，下輩子改過向善，不再像這輩子這樣作惡。
南宮易知道這些事，進入玄青城后，張權少便拉着他前往北城的集市。這也有說法，死刑的執行地點一般會選在人多的地方，主要是為了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太陽還未完全落山，在大地上撒下一片金色的餘暉。徐士申靜靜地坐在木質牢籠里，晚霞撲在他破爛不堪的衣服上，他抬起無力的眼皮，掃了眼圍觀的群眾，聽着他們口中難聽的謾罵聲，時不時地會有一些富人家的丫鬟扔一些菜葉過來。菜葉透過籠子之間的間隙，掉在他的頭上，一股難聞的味道隨即鑽入他的鼻子中。
但徐士申已經不在意了。
他張了張乾裂的嘴唇，想要說些什麼，但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徐士申又一次抬起頭，他的後頸上有一道五厘米上的傷痕，仰頭的時候很疼，他疼的發出「齜齜」的聲音，看着遠處的那輪紅色的太陽，他突然又想活着了。
本來啊，他不想活了，什麼也沒告訴雷五格。他殺了那麼多隻雞，見慣了雞生的生死離別。但看着太陽，他第一次產生了對死亡的恐懼。
黑暗無邊無際，真的光明不存在，也永遠不會存在。
人群中突然出現的兩個人影吸引了徐士申的注意。
他看到了張權少，看到了南宮易。
你為什麼要來？張權少沒告訴你全城都在抓你嗎？徐士申有點生氣，但很快他就釋然了。這個南宮易就是個煞星，什麼天神下凡，都是他自欺欺人罷了。他跟他有什麼交情呢？就因為他殺了李春清？這可不僅沒給他帶來好處，還把他害成現在這樣。
他憑什麼要救他？就算他真的救了他，可南宮易還是來了。他自己進到了虎口中。徐士申有一種衝動，他想要衝出去，狠狠地掐住南宮易的脖子，然後再把張權少揍一頓。
等等，張權少在笑？徐士申愣了愣，他看到我張權少在笑，那是他對他的嘲諷。
徐士申冷笑一聲，無所謂了。就算真的不服，可一切已經過去了。雷五格的人給他灌了一種液體，他根本說不出話來。再說，南宮易能進來，肯定用了別的辦法。他出去說南宮易就是南宮易，誰信呢？
無所謂了。
執行死刑的地方跟安琉斯的祭台很像。在巨大的石台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斷頭台。在一旁，已經擺好了一張桌子。石台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唉，聽說了沒，他好像是認識那個會放電的怪物呢？」
「別亂說，萬一人家是天上的神仙呢？我之前去過長纓，人家信奉的就是雷神。」
「就你還去長纓，別說大話了。」
張權少和南宮易混在人群中，張權少拉了拉南宮易的衣角：「有幾分把握，能把他救下。」
「為什麼要救？」南宮易反問道。
「不是跟你說了嗎，就是因為南宮易他才成這樣的。」張權少小聲道，周圍都是人。他用眼神告訴南宮易：「你得救他。」
「南宮易跟我有什麼關係。」南宮易道，回過頭給了他一個眼神。
「救不了。」
「開個玩笑話，你敢搶人嗎？」
「不敢，我可不敢跟雷大人作對。」
南宮易說的是實話，他不敢跟雷五格作對，但不是不敢跟雷五格作對。如果貿然行動，可能會連累他。他之前毀掉的石頭，雷五格絕對有存貨。南宮易深知這種東西很難對付，不到必要時刻，他絕對不會去給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煩。
南宮易又給了張權少一個眼神：「救不了。」
張權少看着他，這一次眼神中包含的東西很複雜，南宮易沒有讀懂，但是也沒有多問。
玄青城很少會有人被砍頭，這一次看熱鬧的人很多。
張權少碰了碰旁邊的一個胖子，問道：「這位兄友，為何國君大人不來呢？」
那人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張權少，扶了扶歪了的紫綢鑲金帽，道：「一看你就是外地人。這種事，雖然少見，但一國之君怎麼回來這種地方呢？清花樓，或者宮殿裏比這有意思的多了去了。這種事對國君大人來說都是小場面。」
這清花樓，到底是什麼地方？
南宮易這一路來，聽到了不少清花樓的事，他對於大漢的青樓文化知道的並不多，起初自然也不知道清花樓是什麼。但根據之前在張大娘的紡織坊里發生的事來看，類似於那種場所。
當徐士申的頭被砍下來時，周圍竟然還有人歡呼？！
南宮易不忍直視，畢竟這個人是因為自己而死。但是，為了自己的目的，南宮易不能出手。相比之下，張權少就顯得輕鬆多了，像看戲一樣盯着斷頭台看。
「他媽的，什麼時候把我女兒放回來？」有人小聲嘀咕道。
旁邊一個人問道：「怎麼？你女兒被抓了？」
「是啊，這個混蛋南宮易，非得起名叫南灣。我的女兒就叫南灣。明明知道是個男人，可他們還是把我女兒給抓走了。」
「唉，沒辦法。」
張權少聽後用一種戲謔的眼神看着南宮易。南宮易看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看你乾的好事。」
南宮易無奈地笑笑，搖了搖頭。片刻后，他問道：「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西城，清花樓。」
「去哪裏幹嘛？」
「雷五格的勢力，在那裏不管用。那地方我去過，還不錯，你會喜歡的。」
「你可已經有娘子了。」南宮易冷冷地說道，「小心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