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禽鳥之音的厲害
朱由校吩咐王安讓東廠去調查早朝的事情之後，他暫時不再想此事。上午他都是專心致志的留在乾清宮內批閱奏摺，直到批閱完奏摺之後就直接在乾清宮內吃了午飯。
朱由校剛吃過午飯，就聽到王安求見的通報。王安得到允許後進入乾清宮，給皇上見過禮，就開始向皇上說其了東廠調查得到了情況。
朱由校聽完王安的詳細彙報后，他大致了解是怎麼回事了。東廠平常就在暗中監察百官，對百官的行蹤掌握的非常詳細。只不過這些人倒是沒有不軌的行動，所以東廠只是按例行的記錄而已。
等王安領導皇上的命令后，着重調查了劉一燝、韓爌、朱國祚等人的這幾天行蹤。把所有資料匯總以後，事情就變的比較明白了。這幾個的在今日上早朝之前都被人約出去吃過飯，而且約他們出去的人則基本上都是晉商、徽商和浙商的主家。
而晉商、徽商和浙商在之前的茶馬交易中，並沒有獲得多少茶引，而司禮監的這兩天賣出去的茶引大部分都是被這些人買走了。一些公侯貴戚們因為此事損失了利益，所以一起反對。而這些商人的主家可以從此事中獲利，所以他們就發揮作用讓與自己相熟的大臣們支持此事。
朱由校了解到真相之後，忍不住腹誹到，這些大臣們果然一樣是無利不起早。怪不得他們竟然可以團結起來一致支持自己，的確不是因為自己的什麼王霸之氣。而是因為他們代表的士紳階層可以從其中獲取利益，這才是他們支持自己的根本原因，而且他們還隨帶打擊了一向鄙視的公侯貴戚的勢力。
真是一群老狐狸，老油條，朱由校再次心中對這些外朝大臣做出這樣的評價。
「不過，中間還發生了一件事。就是昨天戶部尚書李汝華，親自到內閣和其他五部去遊說。向這些大臣們說明眼下的朝廷財政的危急狀況，並向他們說白現在內帑一樣沒錢。希望他們不要在此事上，跟司禮監過不去。看小說最快更新)」王安說道其中一個事情。
「哦，還有這樣的插曲，這個李汝華倒是深明大義。」朱由校聽王安怎麼一說，對此前在早朝上只會哭窮這位戶部尚書印象倒是改觀了一些。
「眼下，朝廷的財政危機和大內的財政危機，他這個戶部尚書自己是最清楚的。他也改為改變這種情況做點事情，要不他這個戶部尚書也不太稱職了。」王安對李汝華觀感也不好，所以竟然當着皇上的面也忍不住沒好氣的說到。
「改善財政狀況這件事，你也回去想想，看看能不能想到什麼好辦法來。」朱由校直接對王安吩咐道。
「奴婢遵旨。」王安答應一聲后，就退了下去。
王安離開乾清宮后，朱由校就帶着曹化淳去了坤寧宮。張嫣知道朱由校下午無事之後，就想下午繼續到內書堂教授朱由校學習俗體字。朱由校答應下來之後，就讓曹化淳去通知司禮監和內書堂做準備。
朱由校和張嫣在坤寧宮內等到有人傳報內書堂已經準備好了之後，二人一起到內書堂。眾人給朱由校和張嫣見過禮之後，張嫣開始教授大家俗體字。雖然說很多人也在內書堂學習俗體字，可是張嫣的教學進度標準只是看朱由校的學習進度。
朱由校今天又如往常一樣，明著在聽張嫣講課，實際卻在思考問題。他知道今天的大臣表現尋常的真相之後，他心中隱隱有個念頭，可是又抓不住。他來到內書堂坐下聽課後，忍不住繼續思考這個問題。
當他看到張嫣一個人講課時，他突然相通了一些道理。他這個政治菜鳥終於明白了後世學歷史時，為什麼統一戰線是革命取得成功的四**寶之一了。統一戰線就是團結絕大多數人，集中打擊一小部分敵人，讓敵人變的孤立，這樣擊敗敵人的就會變的容易許多。
雖然他現在讓司禮監的高級太監們都參加了早朝，使自己不至於非常孤立。可是顯然光是這樣的話，自己沒推動一件事，都會受到朝廷大臣們的重重阻力。現在自己推行的改革政策，還沒對官僚集團本身造成什麼厲害損害，就有這樣的阻力。後邊自己肯定要對官僚集團進行開刀，那麼如果到時候自己很理想化的一刀切，損害所有官僚集團的利益，改革肯定難以進行。
看來這個事情，就如後世學到那樣，團結大多數，集中打擊一小撮別有用心者。決不能打擊面過廣，就算不能取得多數人的支持，起碼也要讓多數人中立。朱由校明白這個道理后，再去想一些歷史，一些政治鬥爭，頗有些豁然開朗的感覺。
就在他思考問題的時候，張嫣授課也已經結束，二人就一起回到坤寧宮。
第二天，因為之前的五月是小月，所以只有二十九日。今天就是六月初一，也是朔望大朝會的日期。
朱由校早早起來，穿上最正式的袞冕參加大朝會。現在有內閣，有早朝，百官可以上疏奏事，所以大朝會對很多人來說更多的已經變成了一種禮儀性質的朝會了。當然有少部分人不在此列，這些人就是低級的言官。無論是都察院的低級御史和各部的給事中，品級都很低，沒辦法參加早朝，平常他們想罵人也只能上疏罵。
上疏罵人哪有當面罵人來的痛快，大朝會正好給了這些言官當面罵人一個平台。於是每次大朝會通報完過去半個月重大政事之後，就進入這些言官罵人的階段。其實很多事情，早有定論，他們吵得昏天暗地也沒多少作用。但是他們很多時候，爭吵的注意點也不在事情本身上，也有不少出風頭為了爭吵而爭吵的成分裏邊。
但是大家都很忙，誰有太多時間聽他們吵架，一般都是看吵的差不多了，直接散朝。今天的大朝會也不例外，內閣和六部彙報完政事之後，就進入罵架階段。不過今天的局面倒是不同一般，出現了完全一邊倒的情況。
往常很多時候都是東林黨的言官和浙齊楚三黨的言官罵，這些人都是讀書人，都是罵架高手，罵人不帶髒字的人。平常雖然東林黨的言官在鄒元標、楊漣等罵架高手帶領下基本都是佔上風的，但是浙齊楚三黨同樣有亓詩教、官應震、吳亮嗣等高手坐鎮，還是可以經常在防守之中進行反擊。
可是今天與往日完全不同，因為昨天那些反對司禮監發售茶引的侯爵們，覺得今天大朝會會有伯爵參加，他們會更多的支持者。可是這些侯爵忘了，參加大朝會的大臣們更多，尤其還有很多罵架高手參加。於是他們剛一起表達意見，就遭到了東林黨和浙齊楚三黨罵架高手們圍攻。
這些侯爵平常仗着自己有特權可以世襲，那會像文官們為了科考而拚命讀書呢，這些侯爵的書讀的都是馬馬虎虎，糊弄過去的。畢竟都是文明人，在朝堂之上，就算罵人那也要文雅的罵，不帶髒字的罵。很顯然這些侯爵們哪裏是罵架專家言官們的對手，侯爵們和言官剛接仗，他們就被罵的潰不成軍，一瀉千里，毫無招架之力。
朱由校在龍椅上看着這一幕感覺有點熟悉，很像是他後世在一個島的議會中經常發生的情形。他心中也是哭笑，看來以後進行改革的確要注意，不能站到整個官僚集團的對立面。這些言官雖然就如萬曆年間首輔王錫爵說的那樣，都是禽鳥之音。可是這些禽鳥一起對着你叫，也的確很是煩人。
言官們看到侯爵們一敗塗地，不但沒有停止，反而大用宜將剩勇追窮寇之勢。朱由校看到他們頗為無語，讓鄒義高喊一聲，退朝，就結束了今天的大朝會。
大朝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因為再過四天就要大暑了，所以最近天氣已經變的非常熱了，尤其現在萬里無雲，烈日當空。不過朱由校並不覺得怎麼熱，也不知道是現在這個時候小冰河時期溫度低，還是他在後世有過氣溫四十多度經歷，讓他覺得並不太熱。
只是周圍的人，可並不是和他想的一樣。朱由校心中就想，現在不知道氣溫最高多少度，應該是真的不熱吧。他想到這裏，心中有了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