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貧民區
禁區，東南方貧民區
陰暗的巷子裏，傳來緊張而又急促的呼吸聲。
角落處躲著一個小傢伙，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算得上乾淨，上半身套著不知比他大多少碼的衣服，松垮的短褲竟直接拿着一根細繩系在腰間，沒有鞋子，只有黑不溜秋的五個腳趾牢牢地踩在鬆軟的泥濘里。
「呵呵，躲在這我們就發現不了嘛？」
伴隨着眾多腳步聲，一個比這小傢伙高上一個頭的圓臉孩子走到他面前，後面還跟着七八個小孩，眼神里充滿著玩弄和不屑，就像圍剿獵物一般興奮。
「為什麼？我沒有惹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小傢伙憤憤道。
「憑你沒爹沒娘，就不應該出現在我們眼前！」領頭的圓臉男孩一腳把小傢伙踹出角落。
「奧，叫立傑對吧？啃泥巴去吧，哈哈。」
又是一腳，立傑被領頭的男孩狠狠踹到了泥水之中，身後跟隨的一幫孩子也都擠眉弄眼的嘲笑着他。
泥水裏，一個小身影緩慢爬行着，等他快要摸到乾淨的路邊時，卻又被重重踢進臭泥之中。
「敢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你這沒爹娘的小窮鬼，我早就告訴過你，只要讓我碰到你，我就把你踹進爛泥里。」領頭的孩子大斥。
立傑不動了，他慢慢蜷縮起來，右手緊緊護著胸前的吊墜，白晶晶的。
無主之地，上百年的南北戰爭所分割出無領主管制的地區，也是難民最多的地方。
五國都對這塊地區虎視眈眈，南方兩國若是擁有這塊禁區，便可作為前線踏板來抗衡北方，而北方三國吞下這片土地，就能以此一舉南下。
所以，這塊無主之地變得尤為重要，五國都不敢貿然謀取，都是慢慢進行滲透，以便未來能夠搶佔先機。
立傑是生活在禁區最為貧窮的東南邊，此地也是最大的奴隸交易市場，每個生活在此的貧民都是以能夠賣個好價錢為志向，真是荒唐。
蜷縮著的立傑，小手緊緊捏著吊墜，眼淚滴進泥水裏化為一潭。四周的嘲笑與鄙夷不停的打在他的身上。
「喂，你們在幹嘛，怎麼又欺負立傑！快點走開！」一個女人生氣地朝這邊跑來。
女人年紀不大，最多三十來歲，頭上綁着絲巾，穿着修身的紫色長裙，看着有些破舊但是十分乾淨。
「快跑呀，窮小鬼的假媽媽來咯！」領頭的孩子嘲弄的大喊著，對着女人和立傑做了做鬼臉，轉身帶着後面的孩子跑了出去。
「可惡，這群小鬼，沒事吧，立傑。」
女人不顧長裙，走進泥水裏，慢慢扶起立傑，任由泥水染上衣裙，把他摟在懷裏，像小時候第一次遇到那般拍撫着他的背。
從他記事起，他第一眼所記住的就是一個溫柔而又美麗的女人，把他輕輕地抱在懷裏，慢慢地安撫着他。
「你好呀，小傢伙，誰這麼不小心把你丟在這了。」女人暗暗地嘆了口氣，不忍地看着懷中瑟瑟發抖的孩子。
這在禁區是常見的事，有條件的人家可能會好心收養，而窮人遇到只會視而不見，任由他們被自然所吞沒。
立傑是幸運的，被女人帶回家裏，慢慢拉扯長大。
「莫姨…」懷中的立傑喃喃道。
「別怕，立傑，沒事了」莫姨心疼地抱住立傑，眼淚不禁也落了下來。
她心裏清楚，這幾年立傑一直被別的孩子欺負，不受待見。
立傑每一次去外面玩，
時間只要一長，肯定就是受到欺負。
這次莫姨還在準備晚餐，但見立傑遲遲未歸，就知道又出事了，趕忙跑了出去尋找，跟着聲音來到了這。
「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立傑輕輕拉了拉莫姨的手。
「沒關係，走，回家吃飯。」莫姨另一隻手擦了擦眼睛，立傑的懂事更加讓她心疼。
傍晚的落日掃進禁區，兩道一高一矮的背影落在地面上，越拉越長，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立傑，洗好了就快出來吃飯，別着涼了。」莫姨一邊說着一邊擺弄著晚餐。
兩張破舊的椅子，其中一張的一角都已斷去，下面墊著一塊爛木頭才能勉強保持着平衡。
桌子也早已搖搖欲墜，每一個連接的地方都被釘上了密密麻麻的釘子，看得出來已經修修補補不知多少次了。
吃的食物很簡單，立傑這邊盤子上放着麵包片，是昨天剩下的，上面還抹了一道淺淺的果醬。莫姨這邊就只有四分之一塊大小的麵包片，放在空落落的盤子上，看起來很是貧苦。
「來啦，來啦！」立傑穿着另一套舊衣服從大盆里跑出，依舊寬鬆和破舊。
「莫姨，今天有果醬唉，不是三天才會有一次嗎？」立傑眼睛放着光，十分開心，但是隨後又把盤中的蘸有果醬的麵包撕下半片放進莫姨的盤裏。
「莫姨，不許你吃這麼一點點。喏，這一塊給你，我吃不完這麼多。」
「小笨蛋，你在長身體當然要比姨多吃點呀，聽話，姨這麼多就夠啦。」莫姨眼帶笑意的坐在缺了一角的椅子上。
「立傑長身體，莫姨也長身體，姨姨也要聽話哦。」立傑嘴裏一邊嚼著一邊笑着對莫姨說。
「好好好，聽立傑的，姨吃了。」莫姨也不在多說什麼，慢慢拿起麵包片，甜甜的果醬碰上舌頭，讓人感覺心情舒暢。
「立傑，還有一個月你就八歲了，想好了要報什麼學校了嗎？」莫姨期待地看着立傑。
在這片禁區，已經建立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勢力，都在暗暗比較，希望吞下對方來奪得禁區的領主權利。這必然會是十分慘烈的，就算吞下所有境內勢力，還會有五國在外面蠢蠢欲動。
莫姨心裏希望立傑去參報禁區東南方的文學院，離家也近，就算未來參軍也能避免上戰場廝殺，混個文職，平平安安過完一輩子。
「莫姨，我…沒想好呢，到…到時候告訴你吧，我吃飽了，困了。」
立傑吞吞吐吐的說着，眼神卻不敢看向莫姨，狼吞虎咽的吃完剩下的麵包，跑回房間里。
男兒生來應當胸懷遠大，立志報國，誰不想在戰場上廝殺凶敵，揚名立萬呢？
立傑心中也是所想，現在和以前雖受盡屈辱，但心中的堅忍一直都在，他想要變強，能夠保護自己保護莫姨。
但他知道莫姨希望自己去文學院也是為自己好，所以不忍心告訴她實話。這般心性在這等年紀很是少見。
「哎，沒關係，考慮好了再告訴姨吧。」
莫姨心裏知道，也是無奈，這幾個月明裏暗裏的勸說並沒起多大作用，雖然孩子表面說的沒想好，但心中早已決定。稚嫩的偽裝還不能躲過莫姨的眼睛。
回到房間的立傑躺在嘎吱作響的床上，慢慢回想着今天發生的一切，不自覺地捏了捏拳頭，漸漸地，便徹底放鬆，昏睡了過去。
太陽落入山後，黑夜漸漸來襲，月亮來到了天空正中間的位置，垂直於大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