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走

第四章逃走

可是他不敢造次。等了有一個時辰，角門開了，一輛驢車趕了出來，車上坐着的正是那個病雞，他的身邊平板的車廂里放着一個大盒子。此時，北面忽然閃出了三匹高頭大馬，迎面一閃把拉車的驢子給驚了。那個驢子猛得向旁邊一衝，躲開了大馬，車子的一隻輪子就下了道溝，車上那個盒子順勢一滑掉到了地上，嘩啦摔了個粉碎。一地的金元寶向四面滾去。

馬上的客人都微微一愣。此時，病雞跳下了車子開始撿金元寶。畢超倫心想這就是萬姑娘的賣身錢了。想到這裏不覺心裏一悲，眼淚差點涌了上來。

病雞把撿到的金元寶一股腦地收到了自己的長衫里，攥成一個包袱。馬上的客人看到他把元寶收好，才在馬上一抱拳，說了一聲：「得罪。」病雞也含糊的一拱手，便頭也不回地沒入了夜色之中。

畢超倫看得真切，心裏罵道：「哪裏有病，害得萬姑娘天天給他煎藥。」

此時，三匹大馬已經走到了思春院的門口。馬上的人駐足看了看匾額。畢超倫靈機一動，沖了上去，他向最右邊的一個人深鞠一躬，說道：「爺，您請。」

說完接過了那人手中的馬韁。那個人也沒有拒絕。畢超倫就把馬牽到了門裏。此時，門內一聲招呼，早有僕人又把馬接了過去，牽到後院餵了起來。那三個從馬上下來的人徑直向後院走去。

此時，生意已經上門了，不少的嫖客從門外閃了進來，小姐們看到來了客人，就搶先打着招呼，打情罵俏之聲響做一片。

畢超倫在一處方石上坐下，突然想到門外的牆上有兩個佈告，像捉拿逃犯的畫影圖形。於是，轉出門去，藉著燈火一看，不禁嚇了一跳。原來佈告上一張畫得是自己，另一張就是萬婷嬌，下面江淮玉女的黑字格外醒目。畢超倫看到這裏身上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也不及再看下面的文字，一閃身就躲回到了門內，心裏兀自跳個不停。

一個人在背後一拍，說道：「你怎麼在這呀？」嚇得畢超倫渾身一抖。急回頭看去，原來是剛才送馬的僕人。那個人看他回過頭來，問道：「你們爺呢？」

「去後院了。」畢超倫顫聲答道。

僕人看他有一點緊張就說道：「小哥，沒有什麼可怕的，這也不是老爺大堂，論說起來卻是天底下被不入流的地方，誰都可以拿着兩個大錢到這裏耍一回子潑的。」

畢超倫此時早已經心下大定。他用眼睛環視了一下，發現前樓處處張燈。婷嬌姐姐初到，不可能在這個地方。於是，說道：「我倒不是害怕這些，我只怕老爺們的馬吃不飽。他們說可能還要半夜上路呢？我想去馬棚看看。」

僕人聽到這裏，對着一個走過身邊的龜公說道：「把這個孩子帶到後院馬棚去。」那個龜公答應一聲頭前走了。

畢超倫隨着那個人走入了後院。原來這是一個兩進三排房的大院子。除前邊的一列樓房外，再後面還有一列樓房。馬棚就在通向後院的角門旁邊。三匹高頭大馬正在吃着草料，周圍並沒有一個人看守。畢超倫心中一陣大喜。

馬棚對面是廚房，此時燈火通明正在為客人做酒食。中間的二層樓上卻只有兩處亮着光。畢超倫小心地打開了角門，向後面的一排房子望去，黑沉沉的，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於是，他小心地爬到了樓上。外邊屋子裏有人正在談話，畢超倫聽了兩句，知道與姐姐的事無關，也就不去管它，直接來到了裏面的屋門前。扒下身子，從門下面的小縫處，閉起一隻眼睛向里觀看。屋裏一桌一幾一床。床上坐着的分明就是萬婷嬌。她坐在那裏只是發獃，半晌才長長地噓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我真是一個命硬的人嗎？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安全？」說到這裏就起身下地，焦躁地走個不停。

畢超倫剛想敲門，突然聽到樓梯上有腳步聲。他急忙爬起，閃到了走廊的盡頭。一盞燈籠引路，後面是兩個提着食盒的人。他們走了外面長燈的房間，一個人敲開房門，把食盒送了進去，提燈的靠走走廊上，另一個人來到了萬婷嬌的屋外，說道：「姑娘，吃些東西吧。」

萬婷嬌尖聲喊道：「我不餓。」

「還是吃一些吧。」說完這話，打開門鎖走了進去，放下食盒后又退了出來。也不鎖門，就離開了。

三個送飯的人陸續走下樓去。畢超倫開門閃入了萬婷嬌的房內。婷嬌嚇了一跳，畢超倫示意她不要出聲。

婷嬌看清是他后，驚訝地問道：「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畢超倫並不答話，反問道：「他們怎麼不鎖門，也不看着你，不怕你跑了嗎？」

萬婷嬌苦笑道：「我一個女孩子家能跑到哪裏去呢？何況外面還到處貼著拿我的告示。」

「怎麼會到處捉拿你呢？」畢超倫不解地問。

萬婷嬌說道：「我們當時是告罪歸家。一出村子就要向里正報告。如今我跑出來，官府當然要到處捉拿我了。」

畢超倫點了點頭，說道：「那麼，今晚我們就跑一個如何？」

萬婷嬌眼中閃過一道光亮，隨即又暗淡了下來，說道：「我們能跑到哪裏去呢？」

「哪裏都成，只要不在這裏。」畢超倫說道。

「要是被捉到了，非被打死不可，我一進門那老鴇就放出狠話了。」

「老鴇有什麼可怕的。難道我們就這樣認了？」畢超倫反問道。

「你快走吧？弟弟，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姐姐就心滿意足了。」說着潸然淚下。

畢超倫把嘴一噘，故意撒嬌地說道：「你不走，我還不如讓他們捉了算了。」說完，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萬婷嬌一看就急了，說道：「可是，可是我命硬，跟你在一起遲早要害死你的。」

「只要我們都在一起，生有何懼，死有何惜？」畢超倫堅定地說道。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一下子說出這樣有氣節的話。

萬婷嬌盯了畢超倫片刻，也在心中拿定了主意，說道：「那好吧，我們走。」

「別忙，吃些東西再走，我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畢超倫說道。萬婷嬌聽到這裏笑了。

兩個人飛快地打開了食盒。四菜一粥外加兩個饅頭，片刻間被他們兩個吃了個精光。兩個相視一笑。萬婷嬌取下了被單裹在了身上，簡單地偽裝了一下，畢超倫則把蚊帳扯了下來，又拿了一個枕頭。然後到窗前向外一看，廚房裏的燈已經熄了。夥計們找地方休息去了。

兩個人悄悄地走出了房門，外面那個房間里還在喝酒，說話的聲音很大，從門縫中看去，原來是那三個騎馬來的客人。此時，他們談興正濃，根本沒有注意到屋子外面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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