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7族之王

——關於甘托七族的記載，已知只有三本相關的手抄本存世，其中一本在西方大陸最為古老的博物館，另外兩本據說在某一個私人收藏者手中。三本手抄本明顯出自同一人的手筆，但通過對紙張材質和墨水的鑒定，三本書的寫作時間間隔了兩個世紀。

手抄本用一種類似拉扎文的文字寫成，分別是354頁，702頁和864頁。

後世有人試圖將文字翻譯成通用語並尋找不同頁數版本之間的關聯，但都沒有成功。

最後破解這個秘密的是一個以詐騙聞名，臭名昭著的神秘主義學者。

他給自己起了一個明顯詞源來自古拉扎文的名字，在手抄本收藏家突發惡疾去世之後，他聲稱有兩本書在某個深夜憑空出現在床頭柜上。

神秘學主義者破解手抄本的關鍵是一件真絲睡袍，他向外界宣佈睡袍堆在地毯上時褶皺的紋路是解密的關鍵。

在這個指引之下，他翻譯了第二本書的124頁和第三本書的473頁。

他曾以手抄本主人的身份，向收藏着第一本書的博物館提出歸還請求，但未得到回應。

此兩頁書的內容後來被發表在他故鄉的某份報紙上，當時每個電視台都會用報紙的形式向觀眾預告電視節目，這種報紙的中縫一般是自費發佈板塊，這兩頁書的內容就出現在那裏。

這中間還有一個小小的烏龍，他跟報社說好這兩頁內容必須要在當月的第二個周四發佈，可就在發佈前一天，他被一個闖入家裏的青年開槍射殺。

這導致了發佈當天的中縫變成了他的訃告。

那個男青年在事後拒不認罪，他堅稱自己射殺的是一隻長著四個犄角和六隻眼睛的黑山羊。

後來報社因為營收問題倒閉，這兩頁書的翻譯文稿被誤扔進碎紙機，搶救出來時只有一行字能辨認清楚。

「甘托七族只有一個王者，他屠戮了全族七十一個兄弟，以復仇為名義，以名義為復仇。」

以上是李木難在《萬神復出》中對於甘托七族唯一的一段背景描寫，他當時沉迷於各種神秘學和惡魔學，試着模仿愛倫坡的筆法寫下了甘托七族之王玄之又玄的背景故事。

那個沙漏頭像的忠實讀者還回應了他。

「寫書不要自嗨。」

李木難認為這是批評，沒回復這條評論，但在書因為成績不好強行完本時，他承認了這條評論的正確性。

七族之王在《萬神復出》裏出場時已經是大後期，但依然給當時強無敵的張直青製造了不少麻煩。

暴戾的戰士、多疑的君主及瘋狂的復仇者是他的標籤。

他的領地在遙遠的禍因境界，如果他真的來到這裏，那麼只意味着一件事。

更生寺這個初始區域上的一切，都會被毀滅。

包括那些在本階段看來高高在上的候選者。

面對他的通話請求，李木難沒立刻選擇是或否。

他舉起第二支火把，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確定自行出去的可能渺茫之後，才選擇【是】的選項。

【臨時碎片傳送中】

【傳送已完成】

【敘事干涉系統提示】

【舌尖上的鴿子-任務完成】

【任務獎勵結算中】

【當前信號弱請檢查你的通信設置或稍後刷新】

相比翻行倒走相公和金童的臨時碎片傳送，七族之王呈現的完全是碾壓級別的場景。

在暗粒子的光焰里，

燃燒的骸骨馬從虛空中飛奔而來，身後拖着一輛馬車，馬車外鐫刻着逆十字徽記。

跟隨馬車而來的高大山羊頭隨從靈活地向李木難行了個禮，為他掀開了馬車的帷帳。

李木難心驚膽戰地踏上了馬車，帷帳后通向一個黑暗的空間。

無邊無垠的廣闊空間深處，一扇浮雕大門無聲地迎着他的腳步開啟，李木難踩着不知從哪裏傳來的鐘聲穿過兩排聳立的魔神雕像。

當他走上殿堂最高處時，終於看到了碎片的主人。

七族之王坐在黑暗的王座上，他頭戴面罩遮臉的全盔，穿着那件弒父者鎧甲，紫色披風從肩膀垂墜到地面，像是一團流動的噩運。

他手中的逆十字權杖頂端是一枚染血的顱骨，李木難記得這是他父親的，他殺了自己的父親和所有兄弟之後，把權杖上的寶石挖出來丟棄，嵌上了這枚顱骨。

七族之王打斷了李木難的思考。

「人子，請坐。我要向你致歉，蓋因這次邀約毫無慎重之情。」

他的聲音進入耳朵時，李木難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撕裂了，眼前的提示框也在抖動。

【重】

【信號弱……】

【重新連接】

【敘事干涉系統-高負荷狀態中】

【請儘快結束本次緊急會面】

【任務獎勵：告喪-發放完成】

【告喪：一次性主動道具，預言個體的死亡時間。】

如果沒有敘事干涉系統，自己可能聽見他說話的瞬間就會灰飛煙滅，李木難定了定神，他痛得想吐。

李木難：「尊貴的……甘托七族之王？您為什麼要見我？」

黑暗深處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李木難：「人子，我將恩准你成為我的道路。」

李木難本已經做好了死在這個臨時碎片里的準備，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在第一階段里，他已經盡量將自己藏在了陰影之中，但對方還是敏銳地發現了邵明奇小隊的幕後領袖是誰。

七族之王怎麼會在這？他是如何鎖定到自己身上的？李木難依然想不通這個問題。

可是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李木難沒有依附於任何神麾下的打算，雖然之後的遊戲沒有神祇契約的支持會越來越危險。

七族之王的耐心並不多：「跪下向我行禮，然後宣誓奉上你的靈魂。」

在不惹怒對方的情況下盡量得到一點兒好處，然後撇清關係。

有可能嗎？

李木難：「尊貴的王，您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區域？」

他在與人交涉時向來習慣用提問來回答問題，藉此來掌控對話的方向，奪得主動權，這一套對遵守規則的人可行，對腦筋不好的人可行，可面對七族之王，任何一點質疑都可能讓他立刻死無葬身之地。

七族之王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是一種威嚴的沉默，以沉默來回答問題。

傳達出的意思是——你不配知道。

李木難開始有冷汗流下來，他眼前一陣陣地發黑，疼痛已經到了忍受不了的程度，好像有隻手在抓爛他頭骨里的一切東西。

他現在很後悔提問題。

七族之王跟其他候選者是不同的，在天界的遊戲規則下，他依然可以在這殺了李木難。

這麼長時間的沉默不是一個交涉的態度，他發怒了嗎？我是不是應該接受他道路的身份來保命？

就在李木難猶豫的當口，七族之王說話了。

「禍因境界的戰爭已經結束了，但我在尋找更有趣的傢具。」

這個回答讓李木難有些茫然。

怎麼可能？

任何區域的遊戲都不應該這麼快結束，更何況遊戲結束的信標事件是決定區域歸屬和決定神祇道路。

如果七族之王已經拿到了勝利，那他肯定已經決定了唯一道路人選，就沒必要再來找李木難。

而且區域遊戲完成後，神祇也不再有資格進入其他爭奪中的區域。

李木難：「我尊敬的王，能否容許我再問一個問題，您為什麼選擇我？」

七族之王：「人子總想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我旁觀了更生寺第一階段的遊戲，你，很好。我在你身上看見了其他候選者沒有察覺的真相。」

說到這裏，李木難一直在復盤第一階段自己的行動，思考是哪一部分暴露了自己的真實實力。

七族之王：「你的領袖邵明奇是個沽名釣譽，奪取別人勝利果實的惡棍，而我可以幫你將他拉下來。」

李木難驚呆了。

這難道算是一種共情么？在他設計的劇情中，七族之王的確有被蓄意陷害和追殺的經歷，這些也導致了他最終瘋狂的復仇。

七族之王：「你雖然很弱小，但我可以幫助你，這些卑微的人子中能出現像……你這種人，令我很有興趣。不要臣服於命運，毀滅那些卑鄙之徒，成為我的道路！」

李木難看着突然歇斯底里的七族之王，沒有回答他。

他沒有看穿我的偽裝。

他只是在尋找和自己相似的人。

想到這裏，李木難又回憶了一遍七族之王的人物簡介，目光又落在剛才獲得的任務獎勵上。

告喪——一個黑色的鳥喙。

「我拒絕。」深思熟慮后他堅定說。

面罩阻擋不住七族之王的怒火，他手中權杖上的顱骨里醞釀着綠色的亂流，「你竟敢拒絕我，螻蟻！」

痛疼再次襲來，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的李木難竟不似剛才那般難捱。

「你到底是哪一個國王？叛亂的國王還是受難的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