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葯呢？

在楊穎甜甜地和保安大爺打招呼的時候，與她相隔不足500米的一棟辦公樓上，總經理辦公室內響起電話鈴聲。坐在黃花椅上敲打鍵盤，身穿白色襯衫、戴一副金絲眼鏡的大齡青年男子拿起手機，按了接聽緩緩放在耳邊：「喂！」

電話那頭立即傳來低沉的聲音：「哥，陳昌招了，有人給了他五十萬，讓他把葯交給一個姓馬的記者，陳昌交代，昨晚我抓他的時候，已經暗中把葯交給姓馬的，讓我放了他，否則大家一起完蛋，哥，下一步怎麼走？」

眼鏡男盯着監控屏幕，不緊不慢問道：「誰給他五十萬？」

「陳昌只有一個電話號碼，其它的一概不知，我儘快把那個人揪出來。」

眼鏡男起身走到窗口，向大門口處望去，道：「先不着急，他們來了。」

「誰？」

「記者。」

車子順利進入大門，停在五層的辦公樓前的停車位內，劉民透過玻漓窗打量四周，隔壁一輛純白色的SUV相當霸氣地橫跨在樓梯口前，就算劉民是個車盲也猜到這輛氣派的豪車價值不菲。

黑臉李升是個車迷，經常說車就是一個人的臉面，什麼地位開什麼級別的車，幾乎成了定律，而且八九不離十。劉民不信什麼狗屁定律，但他信這輛車是總栽坐駕，不是誰都能看得起，老闆應該在上面，至於是不是工衣男所指的「黃總」就不得而知了。

劉民的目光很快掠過白色豪車，停在一輛黑色的豐田霸道上，他的心猛的抽了下。

老舊的辦公樓背後，是一棟寫着「成品葯庫」的兩層樓房，大概是五百平米，左邊整齊排列著四座一層的平樓，平樓的屋頂有幾排灰色的管子伸向地下的儲物罐，這四座平房造形和大小一模一樣，應該就是生產車間了。奇怪的是，每棟樓都是大門緊鎖，空曠的水泥地面上看不到人影，這讓劉民疑雲頓生。

如果沒有昨晚那一出，也許劉民不會太在意，畢竟現在是周末，工廠沒人上班很正常，但如今他心裏像扎了枚釘子，渾身不對勁，看哪都像有問題。

楊穎難得細心一回，發現劉民表情有些嚴肅了，還當他是沒幹過這麼高檔的活兒，心裏緊張，於是柔聲道：「別怕，有姐在呢，不一定能上得了新聞的，你就當陪姐來玩的，平常心最重要。」

劉民點點頭，不準備跟她解釋什麼，包括昨夜的事情，以楊穎不愛動腦子的性格，解釋費勁，萬一她真信了，反倒影響心神誤了工作。畢竟到目前為止，什麼事都沒發生，沒有人知道他拿了藥瓶，除了工衣男。

劉民：「你帶錄音筆了嗎？」

楊穎笑了，蔥白的食指著劉民，嗔道：「你是不是偷偷翻我包了？你個臭弟弟想幹嘛？」

又來了……劉民道：「我幫你拿着吧，你等會安心採訪就行。」

「真沒翻我包？……什麼表情嘛！好吧，給你。」

劉民下了車，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藥味，彷彿置身在醫院的西藥房裏，和工衣男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楊穎有些不適應的皺起鼻子，剛要抱怨幾句，樓梯口下來兩人，體格壯碩，身體彪焊，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經在車間打螺絲釘的，楊穎笑着和這兩人熱情地握了手，兩彪悍男也笑着道歡迎。

然而，輪到劉民和這兩人一照面，頓時，大家都愣住了，畢竟昨夜才見過面，就算是條海豚也要等7天後才記憶消退吧？

結果，場面有些尷尬了。

裝作不認識設見過是不可能的，剛才的表情大家都是知肚明，兩個彪悍男習慣了動手不動惱，想要裝也得有那城府。劉民跟着杜老太爺那個千年老孤狸，城府是沾一點，但光他一個人裝有什麼用，總得要對手肯配合才行。

楊穎也是傻眼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覺得他們不像熟人又不像陌生人。總算她是個見過世面的高等知識份子，打趣道：「你們仨真是一見如故啊！把我這個大美女都晾在一邊了呢。」

其中一個平頭男僵硬笑道：「哈哈，一見如故，一見如故，這邊請，這邊請……」

趁著兩人轉身，楊穎眨眨眼，靠近劉民耳邊小聲道：「臭弟弟，什麼情況？」

劉點低聲道：「這裏不簡單，一會如果……算了，小心點。」

「雀，當然不簡單，要不然能請得動新聞組？走吧，你今天怪怪。」

五樓辦公室，寬敞，明亮，簡潔，使用的大多數是實木辦公傢具，沒有太多豪華的痕迹。但稍微有點懂行的行家就能看出來，這些造型有些呆板的實木傢具在用料上卻十分講究。金絲楠木的書架，整塊大料的黑檀原木方桌，黃花梨椅子等等，低調而奢華。

涼爽的空調房，劉民打量著站在眼前的一臉溫和的男子，對方襯衣束腰，襯衣的第一顆沒扣上，有些輕鬆隨意，卻沒有顯得不夠莊重。帶一副金絲眼鏡，鬍子颳得乾乾淨淨，很斯文的男人。劉民心想這位應該就是黃總了。

「你好，黃智文。」

「您好，楊穎。」

楊穎伸出白皙的玉掌，與黃智文輕輕握了一下，黃智文面帶微笑道：「歡迎光臨寒舍，請坐。」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先坐來徹起茶來。

黃智文舉止得當，讓人如沐春風，給人的感覺是位學識不低的文化人。然而劉民此時注意到，黃智文暴露在外的小臂線條硬朗，手掌寬大粗糙，只有練武的人才有這種力量感，體育鍛煉的不行。

黃智文似乎能察覺到劉民的目光，抬頭看着劉民道：「這位是？」

「我的同事，劉民，剛入行的小萌新，黃總請多關照。」楊穎雙手合掌夾在兩腿之間，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著謊。

不得不讓劉民感嘆，阿媽說的對，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且讓人深信不疑。這就是美女特有的資源。

黃智文眼中掠過一絲訝然，很快又哈哈道：「關照不敢當，楊大美女關照我這個小企業才是真的。」

「哪裏哪裏，小女子這碗飯也不好端，相互關照啊！」楊穎見客套工夫做足了，將手機放在桌面上，拿出本子和筆，正色道：「黃總，今天來的目的呢，想必你也清楚了，老黃總給山區的鄉鎮醫院捐贈了一批藥品，鄉鎮醫院請我們天州新聞部向貴公司表示感謝，那麼我們想請黃總談談，是什麼原因促使貴公司作出如此惠及千萬人生命的舉措呢？為什麼是鄉鎮醫院？這裏面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因果嗎？」

楊穎此刻進入記者的角色，不同於平常嬌媚，慵懶，不求上進，愛撒謊的女人，感覺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侃侃而談，渾身散發着一種自信的氣場。劉民第一次接觸這樣的楊穎，讓他驚訝於她的轉變之快。念及自身，一個山溝子裏的泥腿子，沒文化沒背景，是什麼給了他能在大城市裏立足的信心？憑什麼又能毀滅那個人的一切？

黃智文專心擺弄著茶具，燒水，備器，注水，出湯，一套功夫行雲流水，很快，第一杯泡好，卻沒見他有泡第二杯的意思。

黃智文呷了一口，道：「葯呢？」

「黃總，什……什麼葯？」楊穎滿臉的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