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網戀教父路明非

【諾諾：切一盤？】

路明非打開聊天框，一個大臉貓頭像跳閃起來，名字是「諾諾」。

他不記得什麼自己時候加過這個女孩，不過想起來自己以前那副來者不拒的模樣，確實像是自己曾經幹得出來的事情。

【路明非：不了。】

遠在麗晶大酒店裡面的諾諾略感詫異，她從沒想過這個平日里唯命是從的敗犬衰仔，居然有一天會直接拒絕自己。

她故意發了一個骷髏頭和鬼臉過去。

【諾諾：（骷髏頭）（鬼臉）】

坐在網吧包間里的路明非不禁莞爾一笑。

他回復了一個呲牙咧嘴的笑臉。

麗晶大酒店裡面的紅頭髮女孩翻了翻白眼，氣憤的叉掉了路明非的聊天框。

包間裡面的路明非又點開了另一個人的聊天框，那是一個戴著棒球帽的女孩頭像，備註名字叫做陳雯雯。

這是他經歷兩千多年半神生涯之前，高中三年都一直在暗戀的一個女孩。

陳雯雯是班花，她有著一頭細軟筆直的長發，很漂亮，用不著拿棒球帽遮掩。

路明非暗戀陳雯雯是從進校的那一天開始的，陳雯雯很低調地被一輛帕薩特送來，穿著白色的棉布裙子和一雙蕾絲花邊的白短襪，長發上別著一隻「hellokitty」的發卡。

她辦完手續之後就捧著一本杜拉斯的《情人》坐在那裡的長椅上，陽光照在她的棉布裙子和肌膚上，一切彷彿都是透明的。

對曾經的路明非來說，陳雯雯是他生命中第一個女性偶像，給他樹立了一個宜室宜家的好女孩形象。十五歲時，路明非覺得世上最大的幸福，莫過於娶了陳雯雯。

可惜的是，美好的幻想總是與冰冷的現實存在著強烈的矛盾和反差。

綠茶平民女神總是存在以下特點：

普通人家出身，相貌出眾，愛耍點小心機，喜歡吊著眾多追求者，最終夢想是嫁給高富帥，嫁入豪門，然後在大別墅里喝著紅酒，在自家的泳池邊上曬著日光浴，出門就能開上超跑，前往大商場里，拿著金卡隨意購買奢侈品，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這是她們的畢生夢想。

可是現實總是不盡人意。

平民女神會被高富帥玩完了拋棄，最後由於無法習慣平淡的生活，乾脆直接變成了有錢老頭的情婦，或者是已婚精英大叔的小三。

當然也不能排除有「幸運」的，成功嫁入豪門，年輕的時候過上了備受寵愛的生活，只不過可惜等到了中年、人老珠黃以後，就會面臨「抓小三」、「和姨太太爭寵」、「分家產」、「離婚」等一系列複雜矛盾的家庭糾紛。

路明非估計這些破事，也就「初心不變」的拜金「仙女」不介意。

其實他並不覺得陳雯雯慕強有錯，反而他認為這是女人的天性，十分合理。

但是陳雯雯總是喜歡戴著虛偽的面具，擺出一副跟誰都曖昧不清的態度，把追求者都當成工具人，這就令現在的路明非很是反感，索性直接給她打上了一個綠茶的負面標籤。

舔狗是沒有好下場的，他想起了某個小丑故事——舔狗滿心歡喜的向喜歡了三年的綠茶小女神表白，結果慘遭拒絕，舔狗質問綠茶小女神，為什麼他追了她三年都沒有辦法打動她，綠茶小女神只回復了他四句話：

你覺得三年很長嗎？

我覺得不長。

你的三年只有我。

而我的三年不只有你。

路明非特別佩服以前那個有自我安穩、啊Q精神的自己，他甚至幻想過和陳雯雯只喜歡自己，想要和她結婚，就和每一位少年，年少時那些不切實際的暗戀一般，可惜的是沒有幾個人能真正走到一起。

暗戀就像是深埋在泥土裡的種子，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孤寂世界里，懵懵懂懂的生根發芽，隨便來一點兒名叫「曖昧」的肥料，就能讓它不顧一切的伸展嫩芽，連厚實的泥土都無法抵擋它冒出頭來。

可它又是像是飛蛾撲火一般，剛剛冒出頭，就會被外面一種叫做「現實」的陽光烤晒一下，就迅速枯萎了。

偷偷的喜歡永遠只能是自我感動，破滅這種美好幻想的往往只是「她」或是「他」的一句最簡單、最直白的「我不喜歡你」，然後你就會抱著殘破滴血的心，哭的撕心裂肺，直到這時候你才會發現原來美好的世界，竟然是這麼的殘酷無情，甚至會生出自暴自棄的念頭。

不過話又說回來，像是喜歡「趨炎附勢」的女孩，倒是有些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或者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意味。

她追求富貴，他尋求美色，既然雙方都是一場交易，談不上愛情，就沒有什麼誰對不起誰的說法。這就像是一場買賣，只要誰的價值先過時了，就會被對方無情的過河拆橋。

情感上的「欺騙表象」，這種東西就是很奇妙，當你覺得面前這個女孩子柔弱的像個獵物一樣的時候，卻沒想到真正的獵物是自己。

當趨炎附勢的女孩覺得自己傍上了大款，釣上了金龜婿，要做富家少奶奶的時候，卻也想不到，精英階層或是闊少爺們只是想玩玩她，等她人老珠黃，就迅速拋棄，然後接著找下一個年輕的姑娘無縫銜接。要不就是因為上了年紀，想要「收收心」，最後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孩結束自己「罪惡的一生」。

畢竟現實又不是瑪麗蘇韓劇，沒有那麼多「灰姑娘」和「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浪漫愛情故事，有的只是固化的階級和利益的交換。

路明非關掉了陳雯雯的聊天框，正如他對自己曾經那份真摯懵懂的暗戀作了揮手告別一樣，而且人家陳雯雯喜歡的高富帥趙孟華，曾經的自己也只是單相思，又有什麼資格去置喙別人呢？

就像是電影大話西遊裡面的經典台詞：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哪輪得到你這個妖怪來反對？」

話糙理不糙，路明非嗤笑一聲，QQ又傳來了滴滴滴的提示音，他點開聊天框一看。

【寂寞的貪吃蛇：怎麼不說話啦】

路明非怔證出神，他突然想起來了自己到網吧裡面來的理由。

臨近高考了，這些天每個人見了他都諄諄教誨，告訴他末日就要到來，應該煥發鬥志。

可壓力越大，路明非就越是喜歡擺爛。趁著周末的閑暇時間，他經常借著去圖書館學習的名頭，自己一個人偷偷溜進了黑網吧裡面，和網友嘮嘮嗑，順便打幾盤遊戲解解乏。

不過，路明非來網吧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和自己那個愚蠢的堂弟路鳴澤「網戀」。

堂弟路鳴澤看了文學書，給自己起了一個筆名叫「寂寞的貪吃蛇」，抄了很多網上流行的那種、看起來哀傷感滿滿的句子，放在自己的qq空間里，然後再配上他自己用手機拍的大頭照，偶爾還上載幾張用點紅墨水抹在手腕上冒充割腕的照片，配的詩大概是說沒有愛就要去死的意思。

路明非知道堂弟春心思動，因為他自己相貌不佳在學校里天天見光死，所以想在qq上遭遇點天雷地火，尋找屬於他的愛情。

不過可惜的是，由於路鳴澤經常借著「在我家蹭飯」、「在我家好吃懶做」之類的話題，來刺激、使喚路明非干一些瑣碎事。

所以路明非就索性當了一回小人，偷偷摸摸的訪問了他的qq空間，發現了這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並且在qq上新起了一個小號，網名就叫做「夕陽的刻痕」，再掛上了一張短髮嬌俏蘿莉的照片，趁著路鳴澤在家上網，路明非就溜去網吧和路鳴澤「網戀」。

估計路鳴澤這輩子都想不到和他網戀了這麼久的妹子，竟然是自己的堂哥路明非。

不過路鳴澤要是真的知道是路明非乾的話，非要找他拚命不可。

路明非想起曾經的自己這些騷操作，忍不住的笑著搖了搖頭。

可惜路明非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充滿惡趣味的少年了，作為一個活了兩千多年的「老怪物」，他最終決定，用「特殊的手段」幫路鳴澤這個倒霉孩子，重新走向人生的正軌。

路明非嘴角上揚，手指迅速在鍵盤上瘋狂敲擊，開始「教育」路鳴澤。

【寂寞的貪吃蛇（澤）】：怎麼不說話啦？

【夕陽的刻痕（非）】：其實……那個……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寂寞的貪吃蛇】：什麼事情？

家裡的電腦屏幕前。

路鳴澤身高160、體重160的「虎軀」頓時一震，眼睛唰的一下雪亮了起來。

他心中奇癢難耐。

終於來了嗎，我的遲到的初戀！！！

但下一秒，屏幕上出現的字，卻讓路鳴澤如遭雷擊。

【夕陽的刻痕】：我有男朋友了，請你以後不要再聯繫我了……

路明澤瞬間石化，然後悲憤欲絕。

為什麼？

為什麼你背著我偷偷和別的男人好上了？

難道我只是你的備胎小丑嗎！

他快速的敲擊鍵盤。

【寂寞的貪吃蛇】：為什麼你要這樣子！是我哪裡不夠好嗎？我究竟哪裡比不上他！

路明非在網吧包間的屏幕前，勾起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容。破防了，路鳴澤破防了！

秘技：多米尼克領主的致意！

路明非快速敲擊鍵盤。

接著「教育」路鳴澤。

【夕陽的刻痕】：

很抱歉，你從來都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的對象又高又帥，八塊腹肌，精通唱歌跳舞，就連打球也超贊的！元旦那天，他在舞台上的樣子，真的好颯，當他光芒萬丈向我表白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可自拔的愛上他了！

路明非的指尖在鍵盤上一抹，神秘的竊笑，偷偷露出了他的……

家裡電腦屏幕前的路鳴澤，心如死灰的愣在原地，就像是乾涸已久的多肉植物，枯萎凋零在那裡，蔫噠噠的，沒有精氣神。

好厲害的情敵……

又高又帥、八塊腹肌、會講情話……

我完全不是對手啊！

路鳴澤一咬牙，像個死小孩一樣倔強的敲擊鍵盤，發出自己最後的吶喊。

【寂寞的貪吃蛇】：夕陽！你等我！給我三年，我一定比他更優秀！

網吧里，路明非有點兒綳不住了。

沒想到這孩子竟然還想當舔狗？

看來要加大軍訓他的力度了！

家裡，路鳴澤看見【夕陽的刻痕】久久不回復自己。

還以為她在猶豫，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其實路明非在一本正經的敲擊著鍵盤，決定給他愚蠢的堂弟路鳴澤，最後來一記狠狠的爆殺。

【夕陽的刻痕】：你死心吧，我和他已經什麼事情都發生了！

路鳴澤看見這一條回復，-感覺全世界都靜止了下來，周圍的空氣彷彿都被一種叫做絕望的東西給抽的乾乾淨淨。

他感覺整個人都快要窒息了。

於是開始瘋狂的腦補那些畫面……

已經，已經什麼了？

已經，摟過了？

已經，親過了？

已經……？？？

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

「嗚嗚哇……」

畫面太辣眼睛，他已經無法想象下去了，悲痛欲絕的樣子，就像是看到了養了十六年的兒子，竟然不是自己親生的。

路鳴澤最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拳打穿了整個電腦屏幕……

網吧的包廂里。

看見路鳴澤已經下線了的灰色頭像。

路明非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完美爆殺！」

以他兩千多年的閱歷而言，教育只有一個十六歲的毛頭小子，顯然不在話下。

他將列奧尼達斯之矛系在身後，然後穿上外套遮住，嘴裡吹著悠揚的小調，打算回家看看自己那個，愛情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的堂弟，在道心破碎之後，會不會坐在電腦前面痛哭流涕，還是會躺在床上，生無可戀地盯著老舊、花白的天花板，嘴裡一邊喊著「毀滅吧這個世界，我已經沒什麼好留戀」的中二台詞，一邊感嘆自己命途多舛，真愛難求的悲慘人生。

「庸俗的人生大多都相仿，我早已習慣流浪不端莊～」

路明非滿懷期待，哼著歌曲，影子在夕陽下被無限拉長，悠哉悠哉的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