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其樂融融
「無邊荒原小屯單，朗朗清空月照寒。天涯秋夜寂無聲，野草塘中映玉盤。」
「好！張兄大才！我等敬佩！」「我看此詩今日必入三甲！」「何止，張兄今日若不能拔得頭籌我就把我的腦袋吃下去！」
在眾人誇張的恭維聲中，張嘉瑞擱下毛筆，以他的心性也不覺面露只得之色，吩咐亭外小廝將他的詩句抄寫傳送，隨後便好整以暇地望向龐衡一行。
「還請龐兄賜教！」
看著他那副得意樣，龐衡臉都要氣歪了，陰陽怪氣道：「既不應景也不應時，不知道哪兒買來的，哼！」
聞言張嘉瑞臉色略顯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龐大才子有本事也去買一首啊！」「這還用你教，龐大少爺像是缺錢的主嗎？」邊上的人紛紛起鬨，張嘉瑞仍舊笑吟吟地看著龐衡，眼中卻是帶著鄙視。
龐衡面色漲紅，右手撫胸，恨不得甩出詩來狠狠打張嘉瑞的臉，卻仍遲疑不決。
如是能碾壓還好說，若只是水平相當甚至是略遜一籌，照今日這架勢，自己的詩絕對會被批的一文不值。可龐衡偏偏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詩可能真的比不上對方，畢竟這只是自己花了五兩銀子隨手買來的，還是買一送一。
龐衡求救的眼神掃過，徐卓倒是想要出手，遲疑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盧弘益別過眼表示不干他的事，周圍李傑許文等梅花書院的同窗們更是紛紛低頭。
見此，兩邊亭子里的人笑得更大聲了。
龐衡臉色一陣青紫，最終一咬牙，罷了，死就死，對方都劃下道了，自己若是連動手都不敢，那才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見龐衡一臉艱難地將手伸進了衣襟里，柳湘蓮知道顯聖時刻到了，呵呵一笑，上前按住了龐衡的手。
「柳兄，你~」龐衡不解地看向柳湘蓮。
「放心，我會出手。」柳湘蓮手搖摺扇，淡淡笑道。
幾個字彷彿魔音一般灌入龐衡等人耳中，不由痴痴的望著柳湘蓮，一時間，只覺眼前之人如此高大，如此讓人心安。
也不問柳湘蓮哪來的底氣，龐衡自覺退到一邊，恢復了滿臉笑容，高聲道：「張嘉瑞，今日就由我兄弟代我出戰，你仔細瞧好吧！」
見對面推出另一個帶頭的，張嘉瑞面色微凝，此人一來他就注意到了，器宇軒昂，一表人才，論容貌竟不下於自己，是個人物。
而且，剛才無論是自己寫出如此驚艷的詩句，還是周圍人群對他們無情嘲諷，他都一副雲淡風輕。
此刻，看他掃過自己的眼神，分明帶著一股居高臨下。他憑什麼？張嘉瑞不由握緊了拳頭。
面色不顯，張嘉瑞依舊臉帶笑容，拱手笑道：「這位兄台可是面生的緊，在下在梅花書院似是沒見過兄台吧？」
「在下京城柳湘蓮，近日客居揚州，蒙龐兄等關照，今日特來見識見識這等中秋盛會，張兄不會不歡迎吧？」柳湘蓮拱手還禮道。
「哪裡哪裡，來者皆是客，能認識柳兄如此英才我也是高興不已，今日小聚，是我們三家書院內部較量，讓柳兄見笑了。」摸不清柳湘蓮來路，張嘉瑞倒沒有出言不遜，但是話里話外質疑「代考」資格的意思非常明顯。
「姓張的，我們的小文會哪兒有什麼規矩？你們安定書院上次不也請了個外援，你就說你是不是怕了！」龐衡囂張叫到，他一向是敵退我進。
「那在下就等著見識柳兄大作了。
」張嘉瑞淡淡道，倒也不是被激將了，剛才的拒絕也只是出於謹慎和一點點嫉妒，他也不信這黃口小兒能作出什麼大作來。
「好！就等你這句話！」龐衡大笑道，湊到柳湘蓮跟前，略帶討好的看著柳湘蓮：「二郎，我給你鋪紙研墨。」
「嗯，龐兄請拿紙筆來。」柳湘蓮點頭道，又轉念一想，自己的書法暫時還是不讓它現世了吧，於是忙道：「龐兄，我來念，你來寫吧。」
「行！」龐衡不疑有他，在寬大的桌面上鋪好了紙，提筆凝神細聽。
一時間，周圍難得安靜了下來，柳湘蓮一手持扇，一手負於身後，慢慢踱步出了亭子，抬頭望向向天空，此時，一輪明月浮現天際，月光皎潔。
「中秋月。」柳湘蓮輕吟道。
「中秋月。月到中秋偏皎潔。偏皎潔，知他多少，陰晴圓缺。
陰晴圓缺都休說，且喜人間好時節。好時節，願得年年，常見中秋月。」
一步一句，話音落下，柳湘蓮轉過身來，目光淡然地掃了張嘉瑞一眼。
張嘉瑞心頭巨震，彷彿被一眼擊碎了心防，臉上始終掛著的笑容終於包不住了，默然片刻，垂然嘆道：「柳兄高才，此詩當傳唱千古。」差距太大了，連比較的心思都沒有了。
「二郎~」龐衡三人也是怔怔地看向柳湘蓮，彷彿第一次認識他一般。龐衡筆尖滴下的濃墨污了衣衫也無所覺，旁邊早有機靈的小廝連忙抄了詩往各處送去。
「哈哈，好！不愧是我兄弟！」龐衡率先反應過來，扔下毛筆，大步踏來，重重的拍著柳湘蓮的肩膀。
好個二郎，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只是想到之前自己還想要送他詩稿，不由有些羞恥，看向柳湘蓮的目光也變得幽怨了起來，二郎瞞得我好苦。
被盯得一陣惡寒，柳湘蓮甩開龐衡，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裝要裝全套，柳湘蓮拱手向亭中眾人朗聲道：「在下拙作可還入得各位的眼？」
除了梅花書院眾人外，被他視線掃過的人都紛紛低下頭來，張嘉瑞更是滿面羞慚，深深一禮道，說不出話來。
見狀，龐衡彷彿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哈哈大笑道：「張嘉瑞，我兄弟可是理國公之後，可謂是少年天才，文武雙全，前日里風靡的柳神醫也是他，你輸給他，不冤！」
「難怪如此，竟是世家大族出身。」「我等有眼不識泰山。」眾人也紛紛識趣地吹捧起來。
聽聞眾人的恭維，柳湘蓮直樂呵，也不制止，不如說，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沒想到柳兄竟是理國後人，為兄失敬了。」張嘉瑞也來捧場：「不愧是世家出身，我等甘拜下風，我看今日我們這小文會也不用比了，有柳兄珠玉在前，我們再寫詩也只是徒惹人發笑爾。」
「哪裡哪裡，張兄過譽了。」柳湘蓮笑道，跟眾人也都互相謙遜，不一會兒就打成了一片，現場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