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苦行僧

高中的生活是充實且枯燥的，它是很多人一生中比初戀更加難忘的時光，它帶給人的不止是知識上的成長，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在走向成年的過程中，很多人完成了蛻變。

「五班的張楓，有你的一封信！」忽然，門口來了一個保安大叔，揮動一個淡黃色的信封。

一個男生搶過，跑過來往張楓桌上一拍，曖昧地低聲笑道：「這麼花里胡哨的信封，女生寄的吧，嗯，靜靜，果然是女孩子，京城寄過來的，千里寫相思，不容易，你小子的最近桃花可是盛開滿園啊，放心，班長不在班上。」

張楓拿過信封，面無表情點頭道：「謝謝！」

忽然，他把信連着信封撕得粉碎，隨手扔進了邊上的垃圾桶。

男生的嘴張成了「O」形，緩緩豎起一個大拇指：「夠狠！」

「你就不好奇信里寫着什麼嗎？」男生問：「也許人家費盡心事寫了多久好久，你這樣做對得起人家嗎？」

「世上本無事，何處惹塵埃。」張楓淡淡道：「這樣對我對她都負責。」

「行吧，您老繼續做你的苦行僧吧，別將來找不到老婆想起這個事情了後悔，告辭。」那男生走了。

男生走後一會兒，忽然同桌林雨淡淡地說了一句：「何其冷漠，你的鐵石心腸傷害的也許不止一個人。」

張楓沒想到林雨居然主動跟他說話了，轉過頭去，問：「怎麼說？」

林雨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她那小說上，有些迷離，有些哀傷：「當你用劍刺傷別人的時候，你自己遲早也會遭受反噬，因為人的記憶啊，很長很長。」

張楓很想對她說一句「說人話，你一個高中生裝什麼大人？」，但他無法預料說出這句話的後果，聳了聳肩，說：「我只是考大學的信念比較堅定，不想受其他東西干擾，你是學神無所謂，但我比較笨，受不了其他事情刺激。」

「你的方法錯了。」林雨說。

張楓道：「都撕成粉末了，難道要掏出來拼起來？」

「我是說你的學習方法錯了。」林雨漫不經心地翻過一頁書。

「哦？」張楓熱切了起來，湊過去說：「請學神指點。」

林雨頭也不抬，輕聲說：「高中知識的精髓在書本，而不是試卷。」

「是嘛？」張楓愕然。

林雨又道：「文科沒有太多捷徑，但理科有。理科問題，看透表象，直奔出題者的思想，與他共鳴，再難的題目也能解出來，這也是我學理科的原因。」

張楓無奈道：「那是你段位高，我又沒這個本事，你這解題方法適合你們這種神人，不適合我們凡人。」

「當我沒說。」林雨又翻過一頁書，不再說話。

「這位大小姐脾氣真不小啊。」張楓心想，搖了搖頭，卻也部分認可她的說法，理科想要學得好，吃透書本是最起碼的事情，但即使很多學霸實際上也沒有完全吃透，拚命去刷題，其實很多時候是無用功。

但學神不一樣，學神不需要刷題，除了必要的作業外，張楓從未見過她刷過什麼題，甚至有時候作業她都不寫，直接交了白卷，老師委婉說了她兩次后也沒見她有什麼改變，像她這樣的學生，老師也不會輕易去得罪。

下午第一節課是英文課，林雨似乎有點累了，直接趴桌上睡了。

張楓搖搖頭，羨慕她的好命，據說林雨是在國外長大的，中考前才回來，若不是不適應國內的考試，

以她這種成績應該去省重點的。

英語什麼的自然難不倒她，儘管她也不擅長文科，但作為母語的她在適應國內的教材后每次輕輕鬆鬆接近滿分，就不知道為什麼腦子抽了要回國念高中。

然而即使是學神也不是任何人都買她面子，英語老師張汝怡就是其一，很不客氣地抓着脖子將她拎站起來，說：「你給我站起來清醒清醒，上課睡覺這種事，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

「知道了。」林雨面無表情應道。

張楓卻敏銳地捕捉到她美眸里那絲羞惱，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這道題選什麼？張楓，你來回答！」

張楓被突然襲擊，站起來遲疑片刻，不確定地回答：「D?」

「哈哈……」全班哄堂大笑，就連邊上的林雨都沒忍住。

「你給我站起來聽課，一共三個選項你給我選D？張楓，你的心思飛哪裏去了？」張汝怡訓斥他的同時，一巴掌拍在他後腦上，力氣還挺大，卻不想高跟鞋的重心難以把控，「哎呦」一聲往後摔去。

幸好張楓眼疾手快，一個健步跨出，攔腰將她抱了個滿懷。

「呦……」全班頓時響起了曖昧的噓聲。

張汝怡狼狽地從他懷裏掙脫，滿臉通紅，「噔噔噔」踩着高跟鞋出了教室。

「哈哈哈……」教室里頓時熱鬧了起來，前座的男生李響掉過頭來，低聲問：「張楓，怎麼樣，香不香？」

張楓板着臉：「滾！」

過了五分鐘，張汝怡又回來了，像個沒事人一樣接着講課，所有同學憋著笑聽完。

下課了，張楓坐下揉了揉酸麻的腿，嘆了口氣。

「碰到這麼好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嘆氣。」學神小姐姐目不斜視地問。

張楓道：「代價過於慘烈，我怕她以後給我穿小鞋。而且我聽說張老師的男朋友是三班的胡老師，出了名的兇狠，不知道會不會來打我。」

林雨道：「放心不會，他倆前天分手了，很徹底。」

張楓愕然：「你居然關心這種八卦？」

林雨道：「張汝怡是我表姐，我跟她住一起。」

張楓嘴巴張成了雞蛋大小：「不對呀，我上學路上在校門口見過她幾次，你們既然住一起，為什麼不一起過來？」

林雨道：「因為我爸怕我被她帶壞，安排了一個保姆每天監督我的學習和生活。」

「奇怪的想法。」張楓搖頭：「張老師怎麼說也是個老師，怎麼可能帶壞你。」

林雨道：「要不要我多講點張汝怡的事情給你聽？」

張楓立馬拒絕：「毫無興趣！」

接下來是化學課，老師名叫蔡鴻中，也是師範剛畢業的老師，帶着濃濃的中原腔，瘦瘦矮矮的，穿着打扮更有厚重的鄉土氣味，髮型老土，眼神獃滯，讓人看了不由得生出一種此人好欺負的感覺。

然而事實上，這位蔡老師是個鋼鐵直男，只認死理，狠起來連林雨都照罵不誤，上節課就把不寫作業的林雨罵得狗血淋頭，眼淚打轉。

吸取教訓的林雨這節課至少表面上正經了不少，沒敢光明正大看小說，而是偷偷藏在課本里。

化學不是張楓最感興趣的學科，確是最擅長的學科，做起卷子往往一氣呵成，流暢程度有時候不比同桌差。

之後兩節是班主任嚴肅地數學課，這位號稱閻王爺的老師又有個稱號叫差生殺手，像林雨、張楓這樣學習好的，只好考試不掉鏈子，他從來不管。他只對差生髮狠，狠起來有時候還搞體罰，雖然被投訴兩次后收斂了一些，但差生看到他還是會乖得像兔子。

數學是張楓最感興趣的學科，儘管不如同桌那樣可以解題行雲流水，但攻克難題的過程會讓他身心愉悅。

快到下課時，嚴肅道：「上課內容到此為止，下面講講校慶的事情。下周五的校慶班長已經排好了節目單，-簡依依同學的女聲獨唱和張楓同學的古琴獨奏，班長做得很好，這種事派出兩個人對付一下就行了。我也希望你們兩個利用周末時間簡單練習一下即可，不要太過看中，影響了學習。我在乎的班級榮譽是期中考試，而不是什麼節目表演，就算你們給我演砸了，我也不在乎，就講這麼多，今天沒有晚自習，放學！」

張楓背着重重的書包來到高一四班，隨手逮到一個同學問：「你們班趙敏呢，我是她哥。」

那男生驚訝道：「你就是趙敏的哥哥啊，我是她同學李欣，趙敏一放學就走了，我沒看到她！」

「這瘋丫頭！」張楓很無奈，第一次生出買兩部手機的想法，但隨即又把這個想法掐滅，高中因為玩手機成績下滑的例子太多了，不要為了一時方便毀了前程，他並沒有多少信心能抗拒手機遊戲的誘惑。他現在還算不錯的成績是自己長年累月逼出來的，單論智商和學習能力都比不上宋琬琰，更別說林雨了。

「苦行僧。」他想起今天那個班上男生的話，對這三個字深感喜歡，沒有天賦絕倫，唯有像一個苦行僧一樣孜孜不倦修行方能不掉隊，以前在初中的時候尚不覺得有壓力，到了高中越來越覺得能力不夠用，只要稍有鬆懈就很可能跟不上其他人的步伐。

想到這裏，張楓不再理會那個不知道跑哪裏瘋去的妹妹，先把自己顧好吧，不能過多的精力用在別人身上，泥菩薩過河自身尚難保。說到底，趙敏並不是親妹妹，從道義上幫助她可以，過於干涉她的自由，未必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