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城南事變（二）
蓬鬆純白的被褥讓手機壓出了一塊凹陷，少年的身影與清晨的陽光都落在床上；伴隨着振動和那微風牽動樹葉的聲響，窗前的少年轉身走來。
「喂？」
「韓亭軒，你怎麼回事？都躺醫院去了？」
「顧夏……」
「你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天使嗎？」
手機的另一頭沉默了，但韓亭軒此刻的眸光是多麼嚴肅，他又怎會知道？
「哈？你莫非……被撞傻了？」
「撞？」韓亭軒對於自己在為何醫院也百思不得其解，但如果說是撞而且顧夏都有所耳聞，那應該是……
「怎麼？一場交通事故給整失憶了？」
「交通事故？」
「昂！你這啥都不知道咋回事？」
韓亭軒極力的在記憶中翻找著，渴望尋出些什麼關於昨晚的蛛絲馬跡來。但是，當一旁的彩電泛著熒光，正播放着一篇報道：
7月4日訊(記者葉雨尋)4日下午11時，清寧市城西區安定路，一輛大型廂式貨車和一輛油罐車以及兩輛小車發生連環事故。車禍發生后，當地交管和消防部門趕到現場聯合施救。車禍中一輛白色轎車被貨車重壓變形，司機救出后，傷重不治身亡，另有乘客不同程度受傷……
但僅是一眼，一個畫面就惹得韓亭軒窮思極想；伴隨着字幕緩緩滾過，屏幕上路西·法爾那清秀動人的臉，在韓亭軒眼中永不可能被人群埋沒，她正與圍觀的群眾站在一旁，還意味深長的對着鏡頭歪頭一笑。
「喂？韓亭軒？喂？」
此刻韓亭軒的思緒早已撥亂，眼眸中倒映着一絲恐懼，和那記憶猶新、恍若眼前的笑。
「亭軒？亭軒？給你訂了早餐，記得吃昂，我去城南看看能不能給你趕到簽名限量版發售。」
話音剛落，電話在韓亭軒手中嘀的一聲便掛掉了；他後仰倒在床上長舒一口氣，望着天花板唏噓昨晚眼中人的眸光。
門被前來照料的護士推開，她端著一些吃食走來，向四周掃了兩眼后說道：「朋友這麼早就走了么？」
韓亭軒暗自嘀咕道一句：「顧夏……」
……
清寧市，城南
人潮擁擠但都不約而同的向著舞台涌去，雖說快入秋了卻難以秋風拂去人們的熱情。
當嘩然重歸寂靜，目光一齊匯聚，焦點所在之處，一位女孩低着頭略帶靦腆的將話筒抱在胸前。
「各……各位來賓：
大家好，非常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前來城南參與我新書《折翼天使》發佈會。一路的勞累，大家辛苦了。在此我向各位表示誠摯的謝意。」
那逐漸明朗的聲音，到還有點洋洋盈耳。不知從何處起會場迸發出了一陣如雷般經久不息的掌聲。
「謝謝各位的光臨，謝謝各位的賞臉。」
說罷她躲閃著目光埋下身子一頭鑽入幕後，留下滿場的來賓紛紛開始躁動。當各旁的發售處展開售賣，就如江河分流，人群開始成群結隊的分散開來。
有人正在為搶購到新品而歡呼雀躍時，有人還在抱怨隊伍之長何時才能輪到自己，當有人期盼有人歡喜有人幽怨……場中央那塊朱紅的幕布悄然拉開。
「各位。」
不難聽出這確是葉雨村的聲音，但又多摻雜了幾分寒意逼人，若不是剛剛親眼所見絕無人去相信雨村那般內斂。
「對於天使各位都有何看法？」
「嗯？這叫什麼問題？新型營銷手段？」
「這真的是雨村本人嗎？」
「這聲音……難道雨村其實是個……」
台下哄然一片，
但都沒人願意把這聽來多少帶些荒繆的發問當真。更多的是對於《折翼天使》的揣測與雨村的議論風生。
「我相信，各位都對於此有所耳聞，但卻又拘於神話傳說一類。」
幕布之後那碩大的顯示屏泛着絲絲電光，伴隨着白光一閃電流聲在剎那間又消散。
屏幕上赫然奉上了一段奇異的符文，字元悅動閃爍而後消失，緊接着開始播放那引誘人們慾望的畫面片段。
群眾一齊望向那熒光四爍的畫面，大都倍感疑惑甚至一臉迷離，內心卻又莫名的萌生出一種無力的危機感。
一名男子在人群中扣下帽子，以防撇到哪怕一眼那不安的畫面。他妄想在這挨肩並足的處境中擁出。
但一旁的好友卻拉住他那無處安放的手，「看那！」稍一拉，他的視線順着好友另一隻手的指向瞧見了那顯示屏。
而後只見男子瞳孔驟然緊縮，幾乎只留有眼白，渾身劇烈的顫抖著。好友注意到他這般模樣急忙甩開了手，而他身子一沉，倒在地上一言不發。
不僅僅是這一人如此，混雜在人群中那一個個都在無畏的掙扎著。而顧夏此時正單手攜著書，望着倒地不堪的場面卻引得人們圍觀，他來自內心的不適促使他遠離會場中心。
他調轉方向邁開步伐，大步流星的在人群中掠過，時刻不敢停歇，面對頂撞到的他人也不停的道著歉；當他撥開人群逃出人海時，再回望會台上時，一名男子正對這場面冷眼相向。
顧夏耳邊彷彿迴響起類似斷斷續續的誦經聲，纏繞在耳蝸久久不散，漸而引起他雙眼昏沉，視線中的光也要被蠶食殆盡。
但，那酷似一聲韓亭軒的呼喚傳來。
「顧夏！」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一片寂靜交織著黑暗……
此時城南中心街廣場的全彩屏，正現場直播著發佈會狀況；有不知所以的孩童被那清晰可現，卻又離奇難辯的畫面恐嚇得愣在一處。
「看什麼呢？」一名母親俯下身子，輕拂著孩子鬢邊那金燦的髮絲。
「媽媽，你……你看。」孩子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擠出這一句話來。
那名母親一隻手搭在孩子的臉上，自己卻一臉驚愕的傾聽着：
「各位請暫且放下手中的要事，盡情享受世界正真面目的暴露吧！」
興許是血液噴濺在鏡頭上了，畫面由一攤鮮紅陷入了一片死黑。
「真是抱歉，等我解決了這位先生再與各位分享。」
發佈會現場
「葉雨尋，今日興緻不錯啊？」
「喲，這是哪來的風？把冢本青先生給吹來了。」
陽光大概是不講公平的，它唯獨只落在冢本青肩上。兩人相距甚遠，葉雨尋威風林立在會台之上，一個輕蔑的眼神劃破空氣刺向台下對望的冢本青。
「你不應該觸及規則的。」
「你在說什麼呢？規則？不過是當初勝利者對於弱者的束縛罷了。」
「這邊已經安排了CE小隊，對此次事件的社會影響進行處理了，如果你……」
「如果我接受逮捕，是不是要爭取一下從寬處理啊？」
「嗯。」
「搞笑。」
葉雨尋冷呵一聲，「我說冢本青，你太久沒見過完全裸露的月亮了吧？怎麼看不透雲霧了？」
話音剛落，只見葉雨尋低吟淺唱到一段咒文：「【念之惡魔·森羅】」
隱約中一層血色螢光匯聚成的字元湧現，逐漸構成了一隻巨手的雛形，若隱若現的浮在葉雨尋右臂旁。
「大庭廣眾之下動用惡魔是要受到二級刑罰的。」冢本青一邊說着，一邊埋頭摸尋着口袋裏的香煙。
抖抖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猛吸一口，閉目修神，舒坦！
「吸煙，有害健康，但是死人可就沒有健康了。」
冢本青吐出一個煙圈，緩緩睜開雙眼，只見當頭一掌襲來，葉雨尋就在眼前。
身形前傾，拔刀，收刀，一氣呵成，剎那之間。
冢本青竟然躲過了那催命的一掌，且不知何時那符文構成的縹緲之臂上多出了數道刀痕。
「別急嘛，我這還抽著煙呢，這煙可不便宜。」冢本青嘴角叼著煙，單手在半空比劃着，「【時間惡魔·零域】」
在他指間彷彿有鐘錶在輪轉隱去，只能回憶到剛剛好似確有鐘聲；冢本青兩指夾着煙，戀戀不捨的將那未抽完的煙，拋入時停的空間之中。
「這是幹嘛。」
「迫於生活唄。」
葉雨尋聳了聳肩，縹緲之臂也隨着擺了擺手；「那麼，拔刀。」他說道。
冢本青輕嗯了一聲，擺出武士對敵的架勢來，右手緊握著那腰間黑帶纏繞的刀把。
葉雨尋也後撤來開些距離來，右手呈掌左手執拳，蓄勢待發。
兩兩相望，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