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千雪

蘭克城，皇宮！

查理坐在輪椅上，裹着厚厚的毯子，一陣劇烈的咳嗽！好容易平復了些，連忙接過梵天遞過來的一杯熱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也不知我這身子還能撐多久……」查理的眼中透著一股淡淡的悲哀，嘆息道：「比去年冬天都差了很多，歐羅薩現在也不在身邊……」

梵天默默地接過空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推著輪椅走到窗邊有陽光之處，細心地幫着老皇帝掖了掖毯子。

「陛下不要擔心，皇叔很快就會回來的……」

查理搖了搖頭，苦笑道：「你就不想知道，歐羅薩出去辦什麼事兒去了？難得你有這份好耐心，一直也不問我！」

「身為臣子，有些事情，尤其是皇族的家務事……我們還是不過問的好！」梵天笑了笑，繞開了話題，道：「雨情族長這次十萬火急地派人來，應該是很重要的事兒吧！」

查理點點頭，道：「大荒原平靜了二十幾年，最近終於要有動靜了！雨情讓我給她派幾個高手過去……可惜，歐羅薩現在不在巴斯克，你又不能離開我身邊……我也是有心無力！」

「如果陛下放心……可以讓千雪過去！」

梵天望着老皇帝疲憊的面容，心下有些難受，緩緩道：「她也長大了，該為陛下做些事了！」

查理回過頭，拍了拍梵天的手，輕聲道：「你只有這一個女兒，大荒原現在很不太平，千雪畢竟是個女孩子，諸多不便……還是算了！」

梵天啞然失笑，道：「陛下，莫忘了，千雪也是火鳳凰戰士！若是細論起來，在我族年輕一代里，能比得上千雪的，還真沒有呢！當初在蘭克城競技場，老皇叔幾個縱論天下，評天下少年英雄，當時沒有算上千雪，老臣可是耿耿於懷好一陣子呢！」

查理哈哈大笑，指著梵天一陣喘息道：「老傢伙……真有你的！好！好！既然千雪有這個能力，那就讓她去，辦好了這個差事，回來我封他為寒月公主！」

「那陛下可得提前通知司禮監準備嘍……」

梵天呵呵一笑，推著輪椅向花房暖室走去，遠遠便見到一片金sè的鳶尾花海，一陣馥郁的花香鑽入鼻孔，沁人心脾！

……

巴斯克北方邊境，蒼雲古城！

飄雲樓內，炭火正旺，肉香陣陣，十幾名夥計來回穿梭忙碌著，給各桌上的悍匪老大們端酒上菜。大堂zhōngyāng，最寬大的一張桌子空蕩蕩地擺在那裏，雖沒有人坐，但收拾得異常整潔。

最近從巴斯克和安格魯各來了幾個大商隊，運來了大量的鹽鐵綢緞這些大荒原上緊缺的物資，商隊在進入大荒原之前，便在蒼雲城好好休整一番，補充些食物和飲水，所以這幾rì蒼雲城的幾家大酒樓，都是人滿為患。

荒原上的馬匪巨盜都嚴格地遵守着老城主定下的規矩，絕不允許對商隊下手！所以這些大商賈們雖然身在土匪窩，但也不是十分緊張，有幾次商隊的護衛和馬匪們因為飲酒起了衝突，本來雙方都有責任，但老城主卻只是狠狠地責罰了馬匪，對商隊網開了一面！

有了老城主撐腰，這些大商隊便更加放心，甚至有些大膽起來！成rì里目中無人，縱酒狂歡，惹得一眾大荒原上的匪首們怒火中燒，心裏每天盼着他們趕緊滾蛋，不要在自己眼前趾高氣揚地晃悠！

……

「夥計！過來！」

一位喝得滿臉紅光的安格魯商隊管事大聲吆喝着，一把抓住身邊夥計的衣服，低聲笑道：「我說，你們這麼大個蒼雲城，怎麼就沒個找女人的地方……」

夥計滿臉苦笑，道：「這位管事看來是第一次來大荒原，還不知道這蒼雲城的規矩！您要是想找女人啊，以前大荒鎮倒是個好去處，那裏可不啻於三大dìdū的風流繁華！可惜現在是不成了……」

「哦？為什麼不成！快說……」那管事將一枚金幣塞到夥計手裏，兩眼放光，道：「大荒鎮在哪裏？我倒是真聽商隊里那些老護衛提起過這個地名……」

「哪裏還有什麼大荒鎮，就是十幾天前，大荒鎮四千多口人，無論男女老少，都被老城主屠滅了！說起來，也挺可惜的，那麼些白白嫩嫩的妹子啊……」夥計笑嘻嘻地將金幣揣進口袋，低聲解釋了一番。

「不過呢，您要是真的想找些樂子……」夥計收了人家的金幣，心情大好，湊到那管事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直把管事說得眉開眼笑，一張胖臉興奮得紅通通，似要滴出血來。

……

「夥計！過來牽馬！」

大門口，一行騎士風塵僕僕地跳下馬，為首的一位白髮老者身着灰sè長袍，一副管家打扮，喊過門口迎客的夥計，將十幾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牽到後院喂料。

「不好意思啊！您看……這客人都坐滿了，只好煩請幾位稍等片刻了！我這就吩咐人去打水給幾位洗臉！」負責迎客的夥計見了這十幾匹神駿的白馬，知道這一行人身份不一般，不敢怠慢，連忙彎著腰解釋。

「小姐，那裏有一張桌子！」

清脆的聲音傳入夥計的耳朵，夥計心中苦笑，聽這聲音就知道是一位年輕的女孩兒，抬起頭來仔細一看，這一行人，除了那灰袍老人，居然清一sè都是年輕的女孩兒。

九名白衣侍女將一位水綠sè衣裙的女孩兒簇擁在zhōngyāng，如群星拱月一般，那女孩兒白紗蒙面，只露出一雙黑亮的眸子，眼波流轉，望着那張寬大幹凈的桌子，緩緩點頭。

見小姐點頭，九名侍女也不顧夥計阻攔，徑直走到那張大桌前，將一方長條形的包袱小心地放在桌上，點起一爐熏香放在桌角！又從隨身包裹中取出厚厚的皮裘坐墊，鋪在椅子上，恭敬地請小姐坐下。

「看見了嗎？又有人坐上老大桌了！」樓上樓下的一眾老匪有了上兩次的經驗，誰都不敢貿然上前，只是坐在原地竊竊私語。

「看人家這排場，估計不好惹！咱們還是喝酒吃肉，不要胡思亂想了……」幾個好sè出名的老匪嘆息著將一杯杯烈酒喝下肚子,眼角餘光不時地瞟向那張老大桌。

大堂中酒肉香氣甚濃，那小姐秀眉微蹙，清澈的目光中透出些許不滿！那九名侍女見了，知道小姐心中所想，當即分九個方位將桌子圍了，周身騰起朱紅sè火焰，化為一道朱紅sè火牆，將小姐圍在zhōngyāng！滾滾熱浪驅除了附近空氣中所有的酒肉氣息！

樓上樓下所有人，同時起身！

目瞪口呆地看着朱紅sè火焰中的女孩兒！

附近幾張桌上的酒客被這滾滾熱浪衝擊得幾乎窒息，忙不迭地向四周退開。

……

灰袍老人若無其事地穿過朱紅sè火牆，走到女孩兒身邊，伸手打開了長條形的包袱，裏面竟是一張朱紅sè的古琴！

飄雲樓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方才那紅臉管事本來還想上前搭訕，此時額上冷汗滾滾而下，心中暗自慶幸不已。

纖細的手指如玉般晶瑩修長，輕輕一撥琴弦！

泠泠琴音響起，初時如高山流水，白雪晶瑩，不多時便如萬馬奔騰，沙場鏖戰，帶上了一縷肅殺冰冷之意！朱紅sè火焰繚繞在女孩兒指尖，如jīng靈般在琴弦上躍動，迸出點點耀眼的火星！

琴音此時已如碧海cháo生，大江奔涌，隱隱有殺伐之聲震天，直聽得眾人血脈賁張，心底有殺機漸漸湧起，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盡情向外噴著殺氣！

老城主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二樓！

黃銅旱煙袋拿在手中，滿頭銀絲綰成高髻，吉祥如意一左一右，攙着她的胳膊。仔細地聽着這殺氣滔天的琴音，眉頭緊緊地鎖在一起。

琴音戛然而止！

女孩兒纖細的手指撫在琴上，黑亮的眸子如夜空中的寒星，望着二樓靜靜站着的老城主，緩緩地站起身！

「臨來之時，家父叮囑，他當年同您有一面之緣，一定要晚輩親自為您撫琴一曲！吾族習俗，但凡有英雄隕落，當有慷慨悲涼之樂相送！」

「前輩一世梟雄！受此曲當之無愧！」

……

「小姑娘……」老城主掙脫開吉祥和如意的攙扶，走到二樓欄桿處，緩緩道：「你的意思是說，有人要殺我……或者說，是你要殺我？」

墨綠sè的身影一閃，老城主攔阻不及，如意已經化作一條淡淡的虛影，從朱紅sè火牆上方，如鷹隼撲食般向那小姐撲去！口中高呼道：「這人不懷好意！先抓了再慢慢問！」

「大膽！」

兩條朱紅sè身影衝天而起，口中發出清越無比的嘯聲，宛如雛鳳清啼，但在如意的耳中，這嘯聲卻如同九幽之下的惡鬼哀嚎，衝擊著自己的耳膜，一時間腦子裏一片空白，竟是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兩隻繚繞着朱紅sè火焰的小手印在如意胸前，將她生生從半空打回原地，跌落在鳳琉璃身邊，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冒犯前輩了！」

那水綠sè衣裙的女孩兒起身微微一禮，道：「下月初三，蒼雲城大典，梵千雪一定會來再為前輩奏上一曲，那時再瞻仰前輩蓋世風姿……告辭！」

九名白衣侍女簇擁著女孩兒緩緩走向大門口，灰袍老者跟在身後，竟無一人敢去阻攔！

「梵千雪……梵千雪……」

鳳琉璃口中緩緩沉吟，忽然雙目中shè出一縷jīng芒，高聲道：「小姑娘！你方才彈的曲子……難道是……」

女孩兒溫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

「前輩終於想起來了嗎？」

「此曲名為……」

「九鳳滅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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