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衝動是魔鬼
高團結今日喝的有點多，一回到住處就躺下了，剛朦朦朧朧要睡着，就聽外邊嘭嘭有人敲窗戶：「高主任，高主任，派出所讓咱們廠去領人呢。」
高團結一下火大：「他奶奶的，哪個兔崽子又惹事兒了？讓他在裏面待着吧。」
雖這樣說，還是坐了起來，邊往身上穿衣服邊問道：「派出所沒說讓領誰去？」
「沒說，就說咱們廠的人在招待所鬧的事兒。」
招待所？今晚到招待所的就那仨人，BJ專家、高材生、技術骨幹一個不少。
高團結暗道一聲不好，趿拉着鞋就出了門。
此時的派出所內，所長邵志強正在親自審案子。
剛才聽出警的民警說從招待所帶回六個打架的，有三個是外地人，還有倆農機廠的。
不管是農機廠還是招待所，都在他的片區內，更何況還有仨外地人，案子必須得他親自審。
邵志強對面，並排坐着花襯衫和相機男。
花襯衫頂着半張腫脹的臉：「警察同志，我叫莫文軍，是記者，他叫祈坤，是攝影師，我們倆都是《大眾知音》的，就是問問那位女同志願不願意讓我們拍照，接受一下採訪。」
「是記者也不能耍流氓啊。什麼記者？《大眾知音》？聽說過《大眾電影》，聽說過《知音》，還是第一次聽說《大眾知音》，聽着就不正經，你這記者證不會是假的吧？」邵志強拿着莫文軍的記者證湊近燈下翻來覆去的看。
「不是，不是，同志，我是正經雜誌的正經記者，正經攝影師，雜誌社就在咱們鄭州，就在二七路，我有單位的介紹信。」莫文軍忙從隨身的挎包里掏介紹信。
大紅色的印章不會有假，邵志強一拍桌子：「正經雜誌的正經記者能幹這不正經的事兒？」
「警察同志，冤枉啊，我們都沒挨着她。」祁坤也急了，忙跟着喊冤枉。
沒挨着？邵志強半信半疑。
又親自去問陸紅梅。
「他們一上來就要給我拍照，還想讓我跟他們走，找個犄角旮旯的地兒拍，不是耍流氓是啥？」雖然架打贏了，但是陸紅梅依舊氣憤填膺。
剛才就聽陸紅梅一個勁的向派出所的人指著花襯衫和相機男說他倆耍流氓，又有派出所的人在，不好說話，石敬期幾人都沒有仔細問。
如今一聽陸紅梅說，馬良和石敬期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劉國棟，這不算是耍流氓吧？這架是不是打錯了？
此時高團結正好進來，邵志強是認識他的，直接拉了他到一邊把這事兒說了。
「團結，這打人的是你們廠和你們廠的客人，被打的，是省里什麼《大眾知音》的記者和攝影師，你看看怎麼辦吧？」
高團結陪着笑，從口袋裏掏出一包中華來，拆開抽出一根給邵志強點上。
「邵所長，依著小弟的看法，這種情況就算不是耍流氓，也算是語言騷擾了，咱們這一片兒可就這一個招待所，招待所的人被客人騷擾了，您不得給當家作主？再說了，我們這BJ專家，可是張副市長的客人，您看這事兒？」
說着，將一整包煙塞到了邵志強手裏。
「那一會兒見機行事？」邵志強沒有推脫那一包煙，說道。
看高團結點頭，邵志強轉身進了花襯衫所在的審訊室。
「雖然沒有耍流氓，但是對人家姑娘來說也構成騷擾了，如今人家姑娘那邊不願意，你們看怎麼辦吧？」
剛才邵志強不在，
莫文軍倆人已經商量過了，他們雜誌社創辦兩年了，一直半死不活的，今年年初，社裏出了個主意，用美女當封面，為了體現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核心，還要用美女工人，他們哥倆是社裏唯幾的單身漢之二，這全省採風的差事就落到了兩人的頭上。
各地轉悠，被當成流氓的時候也有，但是鬧進派出所，卻是第一次。
人在人家地盤上，只要不被當成真流氓給扣起來，吃點虧也是可以接受的。
「警察同志，我們真沒有騷擾的意思，我們的雜誌有一個系列專題，主要宣傳咱們當代女同志在各行各業中的優秀代表，如果真的給那位女同志帶來了誤會，我們也不是故意的。」莫文軍聽不說他倆是耍流氓了，求情的話都順溜了很多。
「這樣吧，我們這邊也不為難你們，你們先徵求一下當事人的原諒，再說其它的。」
莫文軍倆人連連點頭。
讓陸紅梅接受和解更加簡單，不用邵志強出面，高團結進屋對着劉國棟就是一痛批評：「國棟，你也是個老工人了，還是車間主任，平常你教育鐵志勇的時候說衝動是魔鬼，怎麼到你自己的時候，就把這魔鬼忘到腳後跟了呢，還帶着石敬期和BJ專家，BJ專家要是有個啥事兒，看你怎麼向廠長交代？你如果見義勇為了也好，但是人家那邊說了，都沒挨着這小姑娘，人還讓咱們賠醫藥費呢。」
劉國棟還沒來得及說話，陸紅梅先着急道：「不用我國棟哥賠，我賠。」
高團結一看事兒成了，這才有了笑臉道：「賠什麼賠，我說是那邊的要求，咱們答不答應還不一定呢，放心吧，已經給邵所長打過招呼了，咱們不會吃虧的。」
話音一落，邵志強推門進來：「那邊也不是故意的，本來是好意，誰知道引起了誤會，現在那邊已經知道錯了，想給當事人道個歉，我過來徵求一下意見。」
陸紅梅一聽到這話，立刻同意了。
一場風波結束，因馬良在招待所住，陸紅梅要回招待所上班，眾人又都往招待所來。
莫文軍倆人因也在招待所住，跟在陸紅梅幾人的後邊也往招待所走。
高團結陪着馬良說了幾句話，話頭就轉到了後邊倆人的身邊。
「馬老師，您見多識廣，您說說，後邊那兩人說的事兒靠不靠譜啊，拍美人兒就能把雜誌賣出去？」
「那可不是？你看《大眾電影》，哪一期上面不是俊男靚女？咱們就算是買本掛歷，還想買上面帶美人兒的呢。」
「不知道這雜誌能不能做廣告。」高團結接着說道。
現在廠子裏生產線上了，原材料、零配件也準備好了，就差把冰箱造出來了。
但是冰箱造出來，最終還是要賣的，檢驗有沒有轉型成功的唯一標準就是新品有銷量。
這銷量從哪裏來，是個問題。
「做廣告，他們收錢，不過你們如果弄個美人往冰箱旁一站，就不用給錢了。」馬良的酒勁還沒散完，忽忽悠悠唱道：「改革春風吹滿地，春風輕梳美人鬢，美人裊裊又婷婷，金銀財寶進不停啊。」